蠱蟲噬人欲
城東。
許鹿竹和京墨趕到之時,一如既往的處理方式,這片居住地被官兵包圍,往日熱鬧的街道此時就連老鼠見到了也要繞路而走。
京墨出使了一塊牌子,那護衛也放兩人進去了。
阮大人早已經在此等候多時,待兩人行禮過後,他手輕輕一抛,那茶包落入了京墨的手中,“這茶葉是早晨之日就出現在百姓桌面上的,與城西那的茶葉一模一樣,這背後兇手倒是挺嚣張,一次又一次挑釁着。”
京墨拿在手中只是看了兩眼,便轉交給了許鹿竹。
許鹿竹将茶包打開,一團青煙散開,很快便消散,無刺激性的氣味,若不是那淡淡的青色,倒是不會被人察覺。
她側頭,朝着京墨點頭。
他又望向阮鴻大人,“這茶葉,沒有五石散的任何痕跡,左不過是普通的茶葉罷了。”
阮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可這些茶葉倒是能讓那些失心瘋的百姓安靜下來。”
“阮大人,這茶葉竟然有這功效,那我需再得研究研究。”
待阮大人離開,京墨坐下,“這茶葉便是那萬茶堂最近排名第二的茶葉。”
許鹿竹點頭,那天她就讓京墨查了此事。
得到關于那買主的信息自然是假的。許鹿竹低頭看着那紙上的簽名,卻發現這字跡越看越熟悉,“等等,這字跡,是胭脂鋪面的。”
“你可記得我們在桃幽縣時,查宋婷姑娘那一起案件時,曾經去過一家胭脂鋪面,那鋪面上的牌匾,是王枧安的字跡。”
“記得,那王枧安,是王嚴大人的兒子,王嚴好似是豫王的人,鹿竹,我倒是有預感,這些案件越是棘手,越是和十二年前的事情脫不開幹系。”
越是和十二年前脫不開幹系,離真相就愈來愈近,離清洗冤屈也愈來愈近。
入夜,許鹿竹早已經換上了百姓的衣裳,被子蓋過頭,靜等着門外的動靜。
夜空由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黑到了淩晨的蒙蒙亮,窗戶外,總算是有了動靜。
桌面上放着張紙條,紙條上寫着一行字:胭脂可遮百般醜,散盡胭脂可辨容。
待那茶葉包放到了桌面上,那黑衣人又輕輕将窗戶關上。
許鹿竹掀開被子起身,那茶葉包是今日所見到的那份,推開窗戶,許鹿竹踩上哪那桌面,從窗戶跳出,恰好見到京墨剛剛将那人給制服,拉下那領口的衣服,一個藥瓶刺身赫然映入眼中,但更為刺眼的便是那瓶身上的骷髅頭。
男子遂而低頭,唇角漸漸拉長,許鹿竹察覺此細微的變化,手趕緊捏緊他的下颌,差一點,就讓他自盡了。
蘇府,州南栀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蘇檸。
這件事沒有大肆宣揚,反而是讓劉裴玄偷偷摸摸帶着幾人過去。
路程不遠,但倒了蘇府她整個人是愣住的,竟然是蘇維大人的死訊,那個在桃幽縣只見了幾面的人,如今就這樣躺在床上,一臉平靜,呼吸聲一點都沒有。
她在這裏見到了靖王殿下。
怪不得不讓驚動他人。
當劉少卿引出一群黑色密密麻麻的蠱蟲時,州南栀頭皮是有些發麻的。況且這蠱蟲和歐陽環大人的一樣。
但更狠的還在後頭,蘇府躺在床上,衣服是袒胸露乳的。
劉裴玄更是在蘇維的吃食裏發現了五石散的蹤影。“蘇大人,吸食了五石散。”
一句話,在場的人涼涼。
靖王殿下無意間和州南栀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們是不相信的。
“不可能,我父親是絕對不會吸食此東西的,我父親為官清正廉明,更是參與禁五石散的案件,絕不可能。”二少爺蘇黎即刻反駁,渾身因為太過于氣憤而有些微微顫動。
相對于二少爺蘇黎,大少爺蘇瑆倒是冷靜得多,于靖王殿下微微颔首,“望殿下明察,此事疑點頗多,望大理寺能查明真相,還我父親一個清白。”
“還請放寬心,大理寺本就是為了公平公正,案件定能水落石出,不會平白無故冤枉了一個清官。”
這邊在寬慰,另一邊,州南栀仍就在查明着蛛絲馬跡。
“好生奇怪,這蠱蟲之所以發狂致使寄主死亡,是因為五石散。”劉少卿着眉頭詢問。
“少卿的意思是,這蠱蟲是被五石散牽制的,那歐陽大人身上的又是為何?”
如此一來,那歐陽環身上的蠱蟲确實奇怪,知道是玉期所為,但玉期有沒有用五石散引出便是一個疏漏。
這消息确實震撼,只得對外聲稱,他的死亡是因為蠱蟲,五石散絕對不能說。
更何況前幾天剛剛去了一位朝堂命官,如今又來了一位。
蘇家也亂做一團,蘇家三小姐蘇檸回來時,她的大哥二哥正跟劉裴玄他們說着話。
“南栀,我父親,是為何突然死亡。”她忍着淚意,手指輕輕顫抖。
“蠱蟲,蘇檸,我們一定會努力查出兇手的。”
“兇手,查出了,我父親也回不來。”她呆愣看着遠方,父親對她這唯一的女兒是愛護有加,從小都是放在心尖上寵愛的。
州南栀跟在劉裴玄一旁,與蘇大人兩位兒子此時在聊着天。
對于這五石散從何而來,他們是不知道,如今這個罪名足以讓家族覆滅。
蘇家長子蘇瑆讓人封住了蘇府,先從裏面查起。
他語氣狠戾,也是有些手段,“父親在朝為官,也并未做到獨善其身,若說沒有幾個政敵,是不可能的。”劉裴玄神情淡淡,如今這時候了,朝堂的鬥争他是了然的,分為兩派,豫王一派和靖王一派,而蘇維是陳益的人,陳益作為靖王殿下的老師,站隊顯而易見。
“能否告知我們蘇大人最近動向?”
“我父親來往頗多,平日裏見的客不少。”說着,讓二公子蘇黎拿張紙寫下來,他平日裏常常跟在父親身邊,能略知一二。
一張紙,記下了蘇維近幾日的往來記錄。
趙景澤拿着紙張看了一會兒,“這王嚴大人是何為?”
“是近日才有聯系的。”蘇黎回,“父親從前和王大人在朝堂上只算是點頭之交,但前些日子,便熟絡起來,王大人好幾次邀請我父親過去喝茶。”
“所談何事?”
“不知。”蘇黎雖是跟在父親身後,但有些事他也不是事事都懂。
蘇維離去,蘇府還需要把控大局的人。
四人出了蘇府,趙景澤稍稍一偏頭,“劉少卿,如今蘇大人的事情交于你,關于百姓失心瘋的事情,大理寺可暫時不用介入。”
“是的,靖王殿下。”
“此事件特殊,風聲不能太大,私下查恐怕是有些難度,但劉少卿,我相信你。”
“謝靖王殿下賞識。”
馬車漸漸離去,劉裴玄摸着下巴,忽而偏頭,眼眸深邃,“靖王殿下和你似乎是老相識,不是一般的認識。”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州南栀沒有回答。
劉裴玄神情饒有興趣的盯着州南栀,讓她有些不自在,她微微颔首,“劉少卿,我們現在應該幹什麽?”
他摸了一會兒,極為嚴肅認真的語氣,“我,上個茅廁。”
州南栀:……
馬車行駛在路上,趙景澤閉上眼睛,指尖微頓。
回到府上之時,便徑直入了那書房,端坐挺直,在沉思着。
另一邊,許鹿竹和京墨剛剛審完那黑衣人,便讓人将他關了起來,雲辰則是替了他的身份,以免這人失蹤引起對方警覺。
“還真的是王枧安,那些茶葉如果沒有問題,讓百姓失心瘋的目的何在?”
許鹿竹也不知曉,可是越想那茶葉越覺得不對勁,尤其那冒着青煙的東西讓她更是疑惑不解,這茶葉她認識,可為何會冒出青煙倒是有些奇怪。
等到許鹿竹回到府上之時,府上劉叔便讓她去書房。
“鹿竹,你的那些五石散,是不是該登臺表演了?”
“我想聽緣由,殿下,這時間會不會太早了?”
“不早,如今那些城西百姓喝了這茶葉,确實是好了許多,但他們也因此依賴上了這藥物,不惜為此付出了所有家當,這背後之人可想而知賺取了多少利潤。看來這茶葉是假,為了買這五石散倒是真的。”
“但憑靖王殿下吩咐。”
趙景澤眼眸下沉,這些不帶友誼的疏遠感讓他心中甚是難受。
翌日。
京墨帶着許鹿竹去了餘府。
給餘琳琅把完脈象,許鹿竹終于感嘆到這西疆蠱蟲的厲害,竟能折磨人一生,讓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這是情蠱,我解不出。”末了,許鹿竹是無能為力,這情蠱是百蠱會的高級蠱師才會下的蠱,看來這是玉期教朗蘅姑娘下的,也只有百蠱會的人才能解下此毒。
餘琳琅對結果倒是不驚訝,這蠱若能輕易被一小丫頭給解去,他倒也不至于受盡折磨多日。
“竟然如此,墨少爺,那也只能等我身上的毒解了去,才能将那證據奉上并作為人證出席。”
許鹿竹語氣稍為冷漠,自上個案子,她對是餘琳琅是有些怨氣的,便生生怼了回去,“竟然如此,那還請餘大人保護好自己,畢竟拿着這重要的東西,身份難免不保。”
他不惱反笑,那張臉清秀無辜得很,“這倒是不必許姑娘操心,快十多年了,我自有法子護住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