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氣可壞了!哦,我忘了你在安德拉大人那,怎麽會知道呢,你又沒千裏眼。那麽我告訴你吧,從你走了之後,伯爵閣下——”
“伯爵和安德拉真的是親兄弟嗎?”是以我不合時宜地插上一句,想轉變話題。
我不打算在古堡逗留太久,在有限的時間裏我只想知道些感興趣的事。
在我看來,老女傭是那種不會有任何提防的人,她會糊裏糊塗地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而事後又根本不記得了。
這次也不出意料,她瞪大了突出的眼睛,好象要努力使原本不滿皺紋的眼窩變得平滑些:“你是聽誰說的?!哎呀,這種事可要小心口風,已經好久沒人敢提它了。要是被伯爵閣下聽到了,那下場可就慘啦,不是我吓唬你!上回——”
“那麽,他們的确是兄弟喽?”我真怕她把不相幹的事喋喋不休,連忙搶斷道。
“那當然!老伯爵閣下只娶過一位夫人,我可是看着他們倆出生的,前後……應該差不了幾年吧……”她擡頭幹望着天花板,似乎又迷糊在年份的問題上了。
“對現在的你們來說,幾年當然不值得記憶。”
“哦,那是,幾年?幾十年的事我也不覺得有什麽差別。你瞧,這時間就好象停止了一樣,原本我還擔心着告老還鄉的事,現在,我的孫子大概都有孫子了!那些孩子該叫我什麽呢?”老女傭像開着玩笑取樂似的,“呵呵”笑起來。
“可是你曾說過,安德拉是純種吸血鬼。”
“啊,那個啊……”老女傭突然神經兮兮地湊過來,很緊張地說,“還不是伯爵讓我們千萬要記住這點的,雖然不明白是為了什麽……”
“那為什麽你們是半吸血鬼人,而我卻是吸血鬼?”
“那是……嗯,記得好象是因為伯爵僅僅只咬了我們,而沒有給我們他的血……嗨,如果真要給了,那麽多人,他還不要血幹而死?呵呵……可是安德拉大人從來沒有制造過‘半吸血鬼人’,所以……”老女傭攤攤手,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原來……一切真的都是伯爵在撒謊……
“那麽,他們感情好嗎?”
“伯爵閣下和安德拉大人嗎?就和其他兄弟一樣喽,伯爵閣下很早就開始幫忙老伯爵閣下打理家計了,至于安德拉大人又時常在國外留學,他們倆很少見面的。”
“你們的老伯爵,真的是病死的?”
“啊?怎麽又問起這個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怪病,呼地就去了!真邪啊,老伯爵閣下一走,安德拉大人就跟着失蹤了,伯爵閣下然後就……唉,後來沒想到連安德拉大人也……一定是安德拉大人咬了伯爵閣下!伯爵閣下真是可憐,唉……”
安德拉咬了伯爵?可伯爵明明是吸了“魔王女兒”的血!
“為什麽你這麽說?你為什麽會認為是安德拉咬了伯爵?”
“可不是嘛,安德拉大人一變成吸血鬼,伯爵立刻也跟着變成了吸血鬼,不是他咬的那是誰?人好好的,總不會自己變成吸血鬼了呀!”
“伯爵不是吸了‘魔王女兒’的血嗎?”
“‘魔王女兒’?那是誰?”
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傻,伯爵當然不會把太多的秘密讓他的家仆們知道。
可是有一點卻成為了事實,伯爵在撒謊!
“那……後來,安德拉就搬到莊園去了?”
“不是——,他本來就住在莊園,他自己的莊園。老伯爵閣下從他開始留學就允許他搬出去住了,後來,那莊園又突然多了個來歷不明的女人,要不是老伯爵閣下一直寵着安德拉大人,怎麽肯讓他們結婚!都是那女人招來的禍啊……”
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應該就是“魔王的女兒”吧……
那麽,安德拉所說的确實曾經發生過?他們結婚了,卻是在陰謀下悲慘地結合……而這,就是布拉德伯爵一手造就的!
他為的是遺産和繼承權,因為老伯爵寵愛的是安德拉?!
又一聲低沉的吼叫,好像是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又仿佛很近,在我已經忘記它的存在時,它卻又好象是我心底的嘶叫,聽起來那麽悲涼凄慘……
“這種聲音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的?每晚都有……”
“啊……是啊!也就是最近吧……”老女傭神秘兮兮地睜大雙眼,故意停下來,好象要仔細去聽一聽那聲音,“說不定又是哪個迷路的吸血鬼,以前也有過,餓死在森林裏的,最近大夥都不敢出去。”
“為什麽?”
“你不知道啊,餓昏的吸血鬼會發狂的,神智不清,見誰都吸血!你這幾天可千萬別出去啊!”
那是……餓昏的吸血鬼發出的□□嗎?……
結果——
結果我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地聽老女傭的勸,一個人跑出來了。
在一連好幾個夜晚的忍耐下,我還是抵不住好奇的誘惑。
夜晚的森林格外恐怖,雖然我的視力能看清周圍的景物,可此起彼伏的嚎鳴還是讓人渾身直冒冷汗。
我努力地安慰自己,我是個吸血鬼,不應該再有什麽可怕的了。
我想我的好奇心應該不至于會勝過對黑暗的恐懼,可現在,我卻獨自一人穿梭在交錯縱橫的樹林裏,踩着枯葉拌着“咯吱”的脆響一步步順向聲音的來源前進。
那種聲音好象變成引導我的魔力,不由自主地要去探個究竟。
是誰在每個夜裏□□,是誰發出了這樣悲涼的聲音,是誰在這附近徘徊,是吸血鬼嗎……?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滲透腦海的思緒,我幾乎忘記自己是在坑坑窪窪的枯葉堆裏,連差點被枯枝拌倒都沒有引起我的注意。
我只注意着前方,那個聲音,似乎已伸手可及。
在一片枯葉堆上,那裏有個籠子,用一塊黑色的布完全地蓋沒。那也許是個籠子,成筒狀,半圓的頂,這種形狀看起來只能聯想到籠子。
不過,我從沒見過比這更大的籠子了,而籠子裏發出的聲音幾乎要震破耳摸,一下又一下,擴散到森林的四面八方,我忽然覺得,這種聲音仿佛是哭泣的聲音……
“那……那個……誰?是……吸血鬼嗎?”
聲音忽然停了,也許裏面真的有什麽,聽懂了我的話,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在這期間一直都沒有再聽到任何聲音,可等我靠到籠子邊時,裏面明顯傳出陣陣低沉的呼聲,極輕微的,有點像喘氣的聲音,又不是很像,似乎是等候伺機獵食的野獸的輕吟,詭異而恐怖。
我猶豫了一下,伸手慢慢去撩開黑色的布。裏面同樣也漆黑一片,有一團東西卷縮在我的面前,我無法分清楚那是什麽東西。
“喂……”
好吧!我一咬呀,使勁拉着布向後退,只有把布全部拉開,才能看清楚裏面的是什麽東西吧。
那果然是個籠子,一個巨大的鐵籠,黑色的鐵柱圍成一個圈,在圓頂上相交。
他們把一個生物關在裏面,籠子,總是用來關某種動物的……
我以前見過鳥籠,小小的竹籠子把一只或兩只毛色斑斓的鳥關在裏面。而眼前這個,就好像是鳥籠放大了幾倍,也許幾十倍,因為關在裏面的,同樣有一對大翅膀……一對黑色的大翅膀,也許它們更像是蝙蝠的翅膀……
關在裏頭的……是一個吸血鬼……
“吼————————”
當它忽然像看見獵物的野獸一般狂性大發地嘲我撲來,在籠子的鐵欄杆上猛力拍打,吼叫聲和拍打聲交彙在一起,我驚呆了。
“安……安……安……”那個名字一直在喉嚨處打轉,我不知道該怎麽發音,怎麽把這個名字叫出來!
我幾乎以同樣的方式向他撲去,向籠子撲去,可是,他卻突然用粗大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劇烈的疼痛一下下刺透心髒,這個吸血鬼的眼睛,那紫色的光芒裏已經不認識我了……
我在他眼裏只是食物,他渴望已久的食物。
他貪婪又憤怒地拼命想把腦袋伸出籠子,可他怎麽也做不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食物,牢牢地抓住不放!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怎麽會這樣!!!
我想喊他的名字,可已經吓得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有眼淚不住地往外流,我不懂,怎麽會看到眼前這副情景,怎麽會變成這樣!
“你的好奇心實在太強了!”
募地——,銀色的刀刃刺穿了籠子裏那只吸血鬼的胸膛,他怒吼着想後倒去,兩眼只是望着望不到的夜空,望着參天大樹,一片迷茫。
“安德拉————————!”
我終于喊了出來,在回音中更加懼怕這些真實!
“安德拉——————————!安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