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涼風有信(一)

涼風有信(一)

1

我本是朝堂之上受人敬仰的巫師,被異世魂魄霸占身體後,迫不得已化成孤魂野鬼游蕩在人間。

閻王爺告訴我天冥兩界大戰導致三界異動,不少惡鬼趁鬼門關坍塌重返人間,殘害生靈。

生死簿尚有我之名,我因身體被霸占而無法入輪回。

我看着異世魂魄操縱我的身體,層層瓦解我身邊的人,頂着我的名號在我生活的世界受盡萬人敬仰,我從憤怒不甘到麻木。

她俨然已适應了我的巫師身份,身邊人亦被她蠱惑。

而我,游蕩在人間,同百鬼夜行,再也無法于金烏之下行走。

閻王與天帝正忙着修複人間亂象,緝拿溜回人間霸占生靈軀體的惡鬼,暫時顧不上我,孟婆見我可憐,想帶我回冥界暫居官差,待惡鬼捉回送我魂歸原身。

我并不想在這冥界生活,請求孟婆送我回歸人間,可随意找個已死之人完好無損的身體給我,待閻王和天帝将散落人間的惡鬼盡數緝捕,我再回到我原本的身體。

我不能待在冥界安居樂業靜觀其變,我得回去,回去救一個人。

孟婆向來同仇敵忾,答應了我的要求,将我的靈魂注入一具尚且完好的屍體中,我得以重歸人間。

“都給我滾開!我姐姐不會死的,我姐姐不會死的!!我要開棺驗屍!”

耳邊傳來嘈雜的吵鬧哭喊聲,我的神智慢慢恢複,睜開眼睛,視線一片漆黑,我被關在了封閉的空間裏。

外面的哭喊聲還在繼續,我動了動手腳,才有了些許真實感,終于不再是孤魂野鬼。

孟婆對我說,原身是撞柱而死,陽壽已盡,只是在人間還未下葬,我既用了她的身體,就要感恩,務必在蘇醒之後滴血于她的牌位上,連同紙錢一并燒毀。

紙錢當然是越多越好,至少讓原身的鬼魂在冥界手頭寬裕。

我試圖起身,不料一頭撞在了木板上,後知後覺這是棺材,我接連拍了幾下,企圖引起外面的注意。

聲音突然消失不見,緊接着我又握緊拳頭狠狠的捶打了幾下棺材板。

倏然刺目的光線大把大把湧入,空氣也不再稀薄,我擋住眼睛緩了緩。

“姐?”激動的男音帶了些許沙啞,未等我看清來人,他又高呼一聲:“姐!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錯了錯了,他姐已經死了。

我被他從棺材裏抱出,他攔腰抱着我,敵視着四周穿着白衣麻布的衆人,咬牙切齒道:“你們給我等着!”

四周的人早已被我詐屍吓得退避三舍,膽子小的已經暈死過去。

“詐屍了,詐屍了……”

我對抱着我的人說:“先把我放下。”不管場面再混亂,孟婆的交代我沒忘。

我受益于此身,就要報答此身的魂魄,不管其生前如何,我按照孟婆的吩咐抱起此身的牌位,上面寫着她的名字:柳聽風。

“姐,你要做什麽?”剛才抱起我的男子納悶的看着我,亦将我死死護住,像未收爪牙的奶犬,對自己人乖順對外人兇惡。

我咬破手指,在排位上描寫柳聽風這三個字,身邊人卻連忙拉起我的手:“姐,你這是做什麽?”

我抽回手指繼續寫,吩咐道:“幫我把紙錢放在火盆裏。”

身邊人雖不解,但也照做。

寫完後我将牌位投于紙錢之中,拿起一旁的油燈,扔進盛放紙錢的火盆裏,頓時燃起了火焰。

直到燃盡,我才離開此地,男子一直跟在我身後,不停地叫我姐,可我實在無暇顧及她,我得快馬加鞭去平王府才是。

霸占我軀體的鬼魂已經将朝堂攪得天翻地覆,更以我的名義背棄了我和謝涼的海誓山盟,與狗皇帝同流合污,還打算誘他入圈套,我得去救他。

“姐,姐!你到底要去哪?我跟你說話呢!”男子擋在我面前,我尚不知他叫什麽名字。

我:“請送我去平王府,我要見謝涼。”

他驚訝的望着我,捂住我的嘴巴:“你怎敢直呼王爺名諱!姐,你很奇怪,是不是撞傻了?我帶你去看郎中。”

撞傻這個理由倒挺不錯,我只好将計就計:“你叫什麽名字?”

他:“你真撞傻了嗎?姐,我是你弟弟柳聽煊啊。”

我拉住他的衣袖,請求道:“聽煊,快帶我去王爺的府邸,我有要事求見。”

我必須再快一點,在謝涼落入圈套之前阻止他,我身為巫師,常夜觀天象,占蔔朝廷興衰,如今朝局動蕩,人心惶惶,敵國伺機而動,狗皇帝夜夜笙歌沉迷美色,朝廷迂腐,鮮有清流之輩,本就是茍延殘喘。

謝涼清風明月,铮铮傲骨,切不可背負通敵叛國之罪,讓敵國漁翁得利。

我還是孤魂野鬼時見那惡鬼步步算計以我的身子迷惑狗皇帝,又私下與敵國皇子牽扯不清,大抵明白了她想要做什麽。

柳聽煊見我執拗,沒再阻止,而是勸我:“那你也不能這個樣子見王爺啊,我去套車,你去梳洗更衣。”

我:“來不及了!有沒有快馬?”見柳聽煊一臉茫然我不再将希望放在他身上,自己去找馬,好在柳家是有坐騎的。

我騎上快馬,柳聽煊見我來真的,也牽了匹馬追上我:“姐,你怎麽這麽急?知道王府在哪裏嗎。”

“別廢話了,快帶我去!”我已經沒了耐心,只覺得這個弟弟太過聒噪。

不到半個時辰,我們就趕到了平王府。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王府?!”侍從攔住我。

我欲要解釋,柳聽煊拉住我的手,直入平王府,我聽見身後傳來教訓侍從的聲音:“這是柳将軍,記着了!”

有柳聽煊協助,我很順利的進了王府,柳聽煊輕車熟路的帶我來書房,書房外站着兩名侍衛,見到柳聽煊後,微微作揖:“柳将軍。”

柳聽煊:“通報一聲,我要見你們王爺。”

未等侍衛進門通報,謝涼就自己出來了。

2

我離開肉體凡胎一月有餘,平日都是以孤魂野鬼的狀态游走在他身側,倏然以這樣的方式與他見面,我進退兩難很不适應。

一來他與我素不相識,于他而言現在的我只是柳聽風,和那個與他海誓山盟的步秋月毫不相幹,二來我不知該如何告訴他,我就是步秋月。

謝涼的眼神不冷不熱的掃過我,他喜着素衣偏愛淺色,頗有幾番溫潤風度,他問柳聽煊:“找我何事?你不是回家哭你姐去了嗎?”

柳聽煊:“這話可不能亂說!”他推了推我,“我姐,還活的好好的呢。”

謝涼的目光再次落到我身上,眉頭微皺。

我看了看自己,除了一身素衣,和額頭上未褪的淤青,并無不妥之處,他擡起一只手,捏住我的臉:“你……”

我什麽?

他沒再講話,只是盯着我看,柳聽煊一把拍開他的手:“幹什麽幹什麽!王爺,我姐可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我發覺這個柳将軍與謝涼關系很好,王爺和将軍交好,至少對狗皇帝來說怎麽也算不上什麽好事。

謝涼發覺自己失态:“柳姑娘,剛才多有得罪。”

我搖頭:“無妨。”

謝涼問柳聽煊:“你找我何事?”

柳聽煊看向我:“不是我找你,是我姐。我就離家幾天,她差點被我那群親戚給活埋了,從棺材裏出來就吵着要來找你,還沒問清楚,她就騎上快馬尋你去了。”

謝涼再次盯上了我,雙手背在身後,問我:“那柳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我凝視着他的眼睛,他亦凝望着我,他眼神清冷,目光如劍,讓我有些招架不住:“我……”

“嗐,她大抵是腦子不清醒。”柳聽煊這般說道,我瞧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很是聒噪,拉着謝涼走進書房,将他擋在外頭。

謝涼似笑非笑,跑到距離我五米遠的地方:“柳姑娘這是要做什麽?”

我脫口而出:“你幹嘛站那麽遠!”

謝涼冷冷的瞧着我。

對上他冰冷的視線,我驟然連退幾步:“冒,冒犯了……”冒犯什麽啊,這要擱以前早就抱着我親了。

謝涼,你竟然敢瞪我!

“你到底有什麽事,看在聽煊的面子上,我給你時間考慮,柳姑娘,慎言。”

他不會以為我故意讓柳聽煊開後門,趁機來騷擾他吧,我對上他冷漠警惕的眼神,覺得應該沒猜錯。

這人向來潔身自好的很,倒是讓我放心,就是有一點不好,生怕別人占他便宜。

我:“謝涼,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我才是步秋月。”

果然,謝涼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掃刮在我身上,我就知道沒這麽容易,惡鬼霸占我身體一月有餘,和狗皇帝鬼混毀我清白,自是傷了謝涼的心,我這般提及步秋月這三個字,就是在死亡邊緣徘徊。

就在我做好被他趕出去的準備後,謝涼問我:“你拿什麽證明?”

他竟然給我解釋的機會?!

我微微低頭:“你我曾在忘憂谷私定終身。”這是我和謝涼的秘密,尚無人知曉。

我擡起頭對上謝涼的眼神,他并沒有很震驚的樣子,而是不屑的笑了笑:“這事步秋月和皇兄想必都知道了,是步秋月讓你來我身邊監視我的?”

“狗皇帝怎麽會知道!”我不解的看向謝涼,不知他為何會生發出這樣的想法,縱然那鬼魂霸占了我的軀體,也不可能擁有我的記憶。

謝涼坐在書桌前,拿起一支毛筆,一邊寫字一邊低頭對我講話:“那你又怎麽會知道?”

“因為我就是步秋月啊!”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雖然很難讓人相信,但這一個月,我性情大變,他不是自诩聰明蓋世嘛,莫非連這點端倪都看不出。

一月前因我性情大變,謝涼夜夜借酒消愁,也不知他是否懷疑過宮裏的步秋月根本不是真正的我。

鬼魂并不知我與謝涼之間的情深義重,但從狗皇帝對謝涼的态度上,多少也能猜測出我和謝涼之間的事,那惡鬼與謝涼有過幾面之緣,自然也迷惑了謝涼。

惡鬼被狗皇帝納入後宮後,狗皇帝還專門讓謝涼進宮,看了場活春宮,反正我的清白是被狗皇帝給毀的完完的。

事後鬼魂竟然趁機向謝涼訴苦,說她情非得已,導致謝涼起了謀反的心思。

這分明是她的陰謀詭計,想讓謝涼為敵國攻打大魏鋪路,讓謝涼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被釘在恥辱柱上淪為千古罪人。

我當時氣得要死,卻幫不上任何忙,只能趁自己有那麽點鬼法術吓唬吓唬狗皇帝那個膽小如鼠的好色之徒,吓得他都尿了褲子。

也是因動用了鬼法術才被孟婆給撿到,我由此得知了那惡鬼的身份,她竟是敵國的巫師,墨心。

難怪世上那麽多人,她偏偏霸占我的軀體,上至國家下至個人,我和異國巫師墨心都是死敵。

墨心與敵國勾連,狗皇帝又昏庸無能,這大魏天下岌岌可危。

還好孟婆帶我回到冥界,因我執意要回人間,處理完公務便為我尋了柳聽風的身子,送我回來。

“那就證明給我看!”謝涼停筆,将毛筆丢在我腳邊,吓我一大跳。

幾滴墨滴落在我身上,開出了墨色的花,我不知他為何如此憤怒,但還是撿起地上的毛筆走到他身邊,欲在宣紙上面寫字來證明我的身份。

我這才看見謝涼寫下的字:卯時一刻,東都城外。

我的眼眶有點酸澀。

3

被霸占軀體的那一天,亦是我決定與謝涼雙宿雙飛的那天,我們約好在東都城外的那棵榆錢樹下相見,從此布衣天下,隐姓埋名,過尋常百姓的日子。

我不願困于這宮牆之內,他也願意放棄榮華富貴。

我尚未及笄便跟随師父入宮,師父去世後便由我來擔任巫師一職,也算見證過朝堂更新換代,十五歲及笄後,狗皇帝貪戀我美色,多次想納我入後宮,被我剛烈的性子拒絕,便将我困在這深宮之中。

若非得遇謝涼,有他護着我,狗皇帝又忌憚他,我早已如柳聽風這般撞柱自盡。

可偏偏在我出城的那天,發生了意外,那日天色大變,我急着赴約,不料被狗皇帝攔在宮內,幾番争執我被他砸昏拖到床榻,就這樣鬼魂趁我體虛奪走了我的軀體,我化成了一只孤魂野鬼,游蕩在人間。

那夜我欣然赴約,看見了馬車和謝涼,他一身黑衣,樸素至極,手裏握着我與他的定情之物——半截斷簫。

他時而望着它傻笑,時而看向城門方向。

他一直等到天亮,直到府邸的暗衛傳來我已同皇帝茍且的消息。

“那天我去了。”我低垂着腦袋,知道這話他很難相信,可我不曾防備那天皇帝會突然闖入我的宮殿。

謝涼冷哼一聲:“你回去告訴步秋月,我與她恩斷情絕,自此再無瓜葛。”

“那你為何還要答應她,願為她謀權篡位,哪怕背負全天下的罵名?!”若非如此,我哪能這麽着急回來救他。

“謝涼,不管你信不信我,我都要告訴你,墨心已經設好了圈套,一旦你發動宮變,敵國就會乘虛而入,到時候誰會在意什麽禍國妖妃,你謝涼才是通敵叛國的第一人。”

謝涼:“你住口!”

“我住什麽口!你不是常對我說你聰明蓋世,才華橫溢,與我躬耕種田着實可惜,那現在你的腦子呢?難不成真被如今的步秋月給蠱惑了?”

謝涼甩了甩衣袖轉身背對着我。

我深知他已有懷疑,不然也不會容我在此說這麽多,我乃巫師一族,自然信奉鬼神之說,謝涼長與我待在一起,他自然也信了個七八分。

“你随我入宮,我讓你親眼見見步秋月。”謝涼離開書房,不知在外和柳聽煊說了些什麽,柳聽煊大為震怒。

我連忙跟出去。

柳聽煊:“謝涼!你什麽意思?!”

謝涼:“是你姐自薦枕席。”

我:“???”雖然我很想,但我并沒有。

柳聽煊拉着我就要離開,我卻不肯走了:“聽煊,我……我想……”

柳聽煊:“你想什麽?!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嫁給端王嗎,端王不肯娶你就這般急于找下家?!跟我回去!”

“柳将軍。”謝涼攔在柳聽煊面前,向我伸手,我二話不說跑到謝涼身後。

柳聽煊氣急敗壞,直呼我名諱:“柳聽風!你怎麽敢!”

我怎麽不敢呢:“我要和平王在一起。”

柳聽煊:“我看你真是撞壞了腦子!”

謝涼添了一把火:“三日後大婚。”

我:“!”這也太快了吧。

急得柳聽煊一陣惡龍咆哮:“啊!!柳聽風,你怎能這般薄情!讓我如何與端王交代。”

謝涼擋在我身前:“聽煊,王兄那邊我來解釋。”

柳聽煊:“你解釋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他的話戛然而止,讓我難以捉摸,但我這具身子的原魂定然與柳聽煊口中的端王發生過什麽,端王我自是認識的,他非常讨厭我這個巫師。

可惜柳聽風陽壽已盡,如今怕是已入了輪回。

我并不是柳聽風,雖用了她的身子,但并非如墨心一般強取豪奪,縱使我不用這具身子,柳聽風也已經死了。

我來此,只為一人,那就是平王謝涼謝臨風。

柳聽煊冷冷的盯着我,質問道:“柳聽風,我再問你一遍,你當真要如此薄情,和平王在一起?”

“為何說我薄情。”我屬實擔不起這薄情二字。

柳聽煊絲毫不避諱謝涼,謝涼反而是讓周圍的侍衛退散了,書房外只剩我們三人,然而未等柳聽煊進一步闡明,他口中的端王已經抵達平王府邸。

暗衛湊近謝涼,微微作揖:“王爺,端王爺來了。”

謝涼順勢牽住我的手,柳聽煊不滿的拽了拽我的衣服,我卻握得更緊了,柳聽煊再次被我氣的炸毛。

到了主宅,端王已在此等候,慢條斯理的喝着茶水,謝涼對他很是敬重,他曾對我說過,王兄是真心待他。

的确,端王是真心對待謝涼,甚至起了輔佐謝涼頂替狗皇帝的心思,他為兄謝涼為弟,兄友弟恭。

他甚至一度讨厭我這個巫師,因為在他眼裏,我就是個三番兩次勾引他弟弟不務正業,“慫恿”謝涼為我放棄榮華富貴和大好江山的紅顏禍水。

我猜測那日我與謝涼約好在東都城外見面一事,也是端王透漏給狗皇帝的,借此來阻止我,這端王屬實是愛弟心切,怒其不争了。

“王兄。”謝涼向謝川行禮。

謝川一身玄衣,清冷的眉眼與謝涼有幾分相似,他和謝涼還有狗皇帝長的都挺不錯,雖不是一母所生,但都是一個爹,皮相遺傳的都挺好,就是這心眼不一樣多。

端王一人能有八百個心眼子,我可鬥不過他,只能說是能躲就躲。

“聽風,你為何在此?”謝川不冷不熱的問我話,竟然沒有先搭理他可愛的弟弟?

我閉口不言。

柳聽煊替我解釋:“王爺,我姐她腦子撞壞了,非要嫁給平王。”

謝涼:“王兄,我要娶她。”

謝川放下茶杯,盯住我不放,我本就怕他,下意識往謝涼身後躲了躲,只聽他說:“你不喜歡宮裏那個步秋月了?”

謝涼輕嘆:“她既選擇了皇兄,我又何必耿耿于懷。”

“這樣自然是好的,但柳聽風你不能娶。”謝川敞開折扇,緩慢扇動:“聽風,跟我回王府吧。”

我:“……”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柳聽風和端王還真是餘情未了?我後悔以前沒多聽一些八卦,導致我的消息很是閉塞。

“你趕緊回去!”柳聽煊推了推我。

我從謝涼身後出來,不滿的踢了柳聽煊一腳:“你剛不是還說我是黃花大閨女嗎!就這麽随便讓我跟其他男人走!”

柳聽煊:“你——”

謝川倏然起身,緩步走向我,站定在我面前,這雙眼睛比謝涼還要冷,他收起折扇,如謝涼一般擡起手捏住我的臉,左看看右看看。

我的臉快被他捏碎了,他冷聲道:“聽風,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回答我。”

我惡狠狠的盯着他,傳聞端王溫潤風雅如墨如玉,可惜是個病秧子,但我清楚的很,謝川一向心狠手辣,更不是什麽病秧子。

誰要跟他走,跟他走了我指定要再變一回孤魂野鬼。

謝涼你個狗男人,趕緊救救我啊!

謝涼:“王兄!她不是柳聽風,你放開她。”

謝川依舊冷冷盯着我,我抓住他的手,臉都快被他捏變形了。

我忍無可忍:“臭冰塊臉,你放開我!”

謝川猛然将我甩落在地,後撤了幾步,似是有些不可思議,指着我怒罵道:“妖女!真是陰魂不散!還我聽風!”

謝涼擋在我面前:“王兄,事情還沒搞清楚,你不要妄下定論!”

我和柳聽煊一樣不解,他不解的看着我,我不解的看着那兩兄弟,所以謝涼是信了我的,謝川也一眼就認出我不是柳聽風。

這下好辦多了。

“謝臨風,立刻把這個妖女給我處置了!”謝川的眼神仿佛要将我刺穿。

我幹脆也不裝了,直言道:“我是步秋月,柳聽風早就死了,若不是她陽壽已盡,我也不可能借屍還魂,宮裏的步秋月才是妖女,你怎麽不去處置她!”

柳聽煊眼睛瞪得像銅鈴。

謝川拿起一旁架子上的長劍,倏然走向我,我吓得差點靈魂出竅,謝涼緊緊抱住我:“王兄!你為何非要拆散我們呢!”

謝川長劍一揮,打落謝涼頭上的發冠,又恨又怒:“枉我為你謀劃至此,你竟為一個妖女與我作對。”

謝涼:“王兄,我生性桀骜,無心皇位,這天下我要不得!”

謝川:“我說你要得,你就要得!”

謝涼:“那你自己為何不要!你為柳聽風,我為步秋月,僅此而已……王兄,我知你心系天下,亦難舍紅顏,故出此下策,我不怪你,可我也有舍不下的人啊!”

我還沒來得及感動,後背傳來刺痛,這個該死的柳聽煊,竟然背刺我,疼死我了!

昏迷之前我只聽見柳聽煊說:“妖女,還我姐姐!”

好吧,我可能又要死了,這次我要去閻王爺那裏告狀!不止告墨心強占我軀體,還要告柳聽煊和謝川。

他們都欺負鬼!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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