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離恨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一筆勾銷?”
梅問情輕咳一聲:“不行麽。”
這事兒倒是比他腦海中浮現那些好解決多了。他細問道:“你當年閉關,是因為我殺了天随真人?”
“這個……”這人是怎麽想的,她也不清楚啊。
“以你的性格,你有這麽害怕一個魔修麽?如果真的畏懼,又怎麽會對我一無所知,還能輕松地用化身術在人間逍遙?”
“呃……”
“我剛向你坦白我的身份,你就緊接着告訴我,你其實是我的仇家。”他道,“你猜我相不相信你?還是說你早就知道,只是為了調戲哄騙我才假裝什麽都不清楚?”
完了,被他看穿了,但即便在這種關頭,也要垂死掙紮地辯解一下。
“其實我是今天才……”
“梅問情,你又騙我!”
他一貫沉着冷靜,這時候罕見地惱火上頭,撲過去質問,然而體力未複,一下子栽進她懷裏,讓梅先生體貼地扶起來。
賀離恨扯着她身上的薄衫,眉宇含怒,眼眸如星,就是生氣也俊美好看:“什麽仇家,什麽親姐妹,你從哪兒弄得這個身份?”
“別人借給我的。”梅問情如實回答。
“借?借什麽借,你……嘶。”
她的手習慣性地箍着他的腰,一時不察,按到發青的那塊皮膚上,賀離恨倒吸一口涼氣,低頭軟在她懷中。
尊貴的魔尊大人,戰鬥力直降百分之九十。
梅問情攬着他,挪開手避過捏青的地方,将人往懷中內側抱了抱,道:“休息休息再跟我算賬,你看你……”
“我不,你這個壞女人,沒有一句話是真的,你跟我好肯定也是騙我的。”
他掙紮了一下,又被對方摟回去,貼着她似雪的胸脯上,忽然就不敢亂動了,口幹舌燥、小心謹慎地移開視線,假裝什麽過線的事情都沒有做。
梅問情可容不得他這麽“純潔無瑕”,并不讓對方逃出懷抱,語調溫軟下來,認真地哄道:“跟你好可是認真的,我一個字都沒有騙你,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跟男子有情。”
賀離恨咬了咬唇,扭過頭,表面上寫着“你看我還信你一個字嗎?”,心裏卻被極大的撫慰了,哪怕感覺不像真的,也讓她說得舒服起來。
她道:“這件事是我的疏忽,沒想到有這麽大的漏洞……”
賀離恨在氣頭上,在她鎖骨上用力咬了一口,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又道:“你根本沒反悔!”
梅問情眨了眨眼,回憶了一下自己剛剛說的話,心想好像确實是啊,立即又擺正态度,嚴謹道:“以後我對賀郎以誠相待,賀郎也對我毫無隐瞞,只是你聽了不能害怕,不能覺得齊大非偶、疏遠了我。”
賀離恨同樣态度嚴謹,點了點頭,秉持着說正事的态度,屏息以待。
梅問情道:“你知道雲中的那座陰陽天宮嗎?我是那座天宮的主人。”
他側耳傾聽,面無表情。
“對,你想的沒錯。”她道,“我是創世者,這個大千世界的主人,其實這世上的一切最開始都是我創造的,所以它們會天然地趨向于我,就連你會喜歡上我,有一部分也是因為……我太強了。”
她坦誠相告,十分真誠,簡直每一個字都毫無虛假。
賀離恨仍舊沒有表情地看着她,然後掰開她的手,坐回了原處,重新換了一口氣,道:“要不是我暫時沒有力氣,真想把你從榻上踹下去。“
梅問情:“……”
“還創世者。”他道,“你怎麽不把我當三歲小孩兒糊弄?什麽以誠相待,你就這點誠意?!”
梅問情:“……”
“不想說就不說吧。”他似乎是認命了,“管你是誰,我不在乎了。一身禁制,動一動就吐血,誰跟你說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太強了的?”
梅問情:“……可是……”
“別可是了,要給自己的女人留點空間、留點秘密,我懂得。”他擺脫對方的手臂躺在旁邊,轉過身背對着她,這時候反倒有點兒不生氣了,仿佛渾身都亮起一股普渡衆生的慈悲光芒,充滿賢夫良父的大度器量,“你是我的就夠了,其他的什麽身份,都無所謂。”
梅問情:“……”
好吧,都無所謂。
所以就算是創世者,就算是大千世界之主,先天陰陽大道的道祖,就算活了上萬年,在她的賀郎眼裏,也是無波無瀾、一視同仁的。
嗯,算不上是吃嫩草。
梅問情從背後環繞而過,手心搭在他的手背上,輕聲道:“睡吧,好郎君。”
她的手指穿插過去,跟對方的指節扣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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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陰羅道人之後,賀離恨的目标似乎一下子只剩下重踏元嬰了。
但與金丹不同,元嬰之門難以踏過,即便是重修也未必就能多幾分勝算,踏破這道門檻時,還會引來渡劫天雷,問心問情,問因果輪回,往往最難通過。
但有梅問情在旁,他的意志一時受到了女色的蠱惑,在此處停留了幾日。
那個當初引領兩人進這間房的磷火小妖也在暗暗感嘆,公子郎君們就是臉皮薄嘴硬,這一進屋就好幾日不出來,就是真的體虛身弱八成也能種上果了,何況那位郎君看着又健康強韌。
賀離恨偶爾也會想到這事,但又憶起梅問情說過不喜歡孩子,覺得倘若她十分沒有繁育的心思,那麽不生孩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倒不會因此懷疑對方和自己的感情。
又是夜色降臨,小妖漂浮着給兩人送熱水時,黃昏的光芒遮蔽了窗棂,透着一股暖黃昏暗的朦胧光照。
在朦胧黃昏中,一道血色的光柱從遠處的山邊直沖雲霄,光柱亮起的下一刻,仿佛四面八方的河流、小溪、山川中的泉水,盡數染上一重血紅,水流彙聚如海。
小妖放下熱水,忍不住多嘴了一句:“魔君殿下又在搜尋嫌犯了。”
“嫌犯?”梅問情正倚在窗邊看書,捧着一卷未曾刻錄玉簡、而是蘸墨手抄的經文,封皮上寫着《清淨容善經》幾字,她擡眼道,“詳細說說。”
磷火小妖見她開口,便也留下來,它身上火光漂浮了半晌,轉而看向一旁的賀離恨,見這位郎君也未阻攔,便道:“兩位有所不知,近幾日來,丹蚩樓那邊的動靜大着呢。我算算……差不多就是兩位來這兒的第二天,丹蚩樓死了一位客座長老。你說死就死吧,在羅睺魔府從來也不缺少這樣的事兒,問題是,這位客座長老的死相……”
“說重點。”賀離恨忽然道。
“噢噢,總之就是觸怒了丹蚩樓的血海魔君。”小妖連忙略過這部分,抓緊重點,“連續數日,這位魔君都在施展神通,掃蕩式地勘查每一個地方,很快就要到咱們這片區域了。”
“這位魔君很厲害麽?”梅問情道。
“哎喲,真人吶,元嬰境的魔君,無論是什麽修士,哪一個不是高高在上的?就是四門八派這十二大頂尖宗門,常駐者也不過就是一位元君而已呀。”
磷火小妖講到這裏,似乎也有些興奮,周遭的火光胡亂飛舞,道:“那位魔君可是前任魔尊的麾下大将,最重要的是,也是一位男修。只不過比起魔尊,他倒沒有那麽仇視女人,還是跟娘子們有過一段的,不過後來被辜負了,所以才……總之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賀離恨面色平靜地聽着,心想:又給我造謠,我什麽時候仇視過她,我珍視她、保護她還來不及。
他沒說什麽,倒是梅問情開口:“還是說重點吧。”
小妖又被截斷了八卦之話頭,委屈地連連點頭,繼續道:“血海魔君要為那個客座長老找回場子,報仇雪恨呢。兩位這兩天要是沒有什麽事兒,就別出去了,本來羅睺魔府的夜晚就比白天要危險許多,這次再碰上魔君,若是他脾氣不好,出了事那就不值當了。”
梅問情點頭,道:“好,我們知道了,謝謝你,你出去吧。”
磷火小妖第一次被金丹真人說“謝謝”,并不存在的眼睛都睜大了,渾身火光一亮,美滋滋地出去了。
梅問情一回過頭,見到賀郎站在窗前,目光正望着血光盛放的地方。
“怎麽了?”
“我或許應該見見他。”賀離恨道,“他還不知道我沒有死。”
“閨中密友?”
她偶爾就會冒出來這麽一句讓人無法理解的話,賀離恨道:“又不是女子之間,還論什麽金蘭之交、手帕之交,我們不過是上司下屬,他依附我勢力而壯大自己,利益之下,勉強論一句朋友。”
說完,他便轉頭看她,視線掠過她的臉龐,落到對方手上的經文書卷間,看清上面是什麽之後,眼角一抽:“纖腰款擺……你這是什麽東西?”
梅問情低頭掃了一眼,一臉理所當然道:“和合之道,陰陽至理,人生最重要的就是修行啊。”
賀離恨:“……假正經。”
他将對方手中的黃書抽了出來,跟她道:“我準備去見他一面。”
“血海魔君?”
“對。”賀離恨道,“鬧得這麽雞犬不寧,看來我走以後,他大概還是沒有長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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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濃如霧。
梅問情被他帶着,兩人離開居住的客棧,而是趁着夜色無人之際重新回到了丹蚩樓附近,這也是血色光柱的中央地帶。
被這光芒所映照的地方,水澤化為血色,空氣中處處彌漫着魔修的神識痕跡,讓人有一種如被窺視的感覺。
但賀離恨手握許多天魔契約,元嬰境界的搜尋之法對他來說形同虛設,并不在意暴露在紅光之下。他轉過頭,見梅問情身上的金紋連動都沒動一下,仿佛這點程度不足以驚動她的禁制似的。
她跟賀離恨視線相對,低聲道:“我第一次偷偷摸到別人家門,沒有經驗,你說接下來怎麽做?”
梅先生從人間到修真界,在哪兒不是高貴優雅、身居高位,自然沒做過這種悄悄潛入之事。
賀離恨一時語塞,自己仿佛有帶壞她的嫌疑,便道:“我們原本應該正大光明,血海魔君的俗名為段歸,若他知道是我,應該親自迎接才是,但我怕那時動靜太大,引人注意,産生不必要的麻煩……你跟我來。”
梅問情輕輕颔首。
丹蚩樓夜中只有身披長袍的修士輪守,大多是築基修士,已經足夠防住大部分的邪修,但卻擋不住夜中潛入的這兩位。經歷了幾番周折之後,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進入了樓內。
雲雪鳳那只大鳳凰也是隐藏身份來這裏等待機緣的,這次等到了梅問情出現,她便暫時不願意離開,還維持着這個編織的丹蚩樓星師的身份。
兩人剛一路過星師們所在的三樓密室,雲雪鳳便已察覺到了,她留心放了個神識過去,結果剛剛觸碰到梅問情所在的周邊,就被梅先生無情地消除打散了,于是安分下來。
三樓之上,是陳設着各種寶物的四樓,那些寶物價碼昂貴、用途多樣,倒也有一些對賀離恨重入元嬰有用,但他看都沒看,而是一路向上。
在賀離恨重傷之前,段歸所擁有的産業勢力不止這一處,他喜歡居在高處,據他所言,這樣便能望得很遠。
丹蚩樓,頂層。
頂層與其他區域都不同,這裏是段歸的私人所在,整體如同一座上千平方米的大殿,金粱玉磚,奢侈華貴,每根雕刻着游龍的柱子之間都垂挂着帳幔輕紗,在中央靠裏端的地帶,放着一架江山日出屏風。
賀離恨剛剛踏入此地,周身的靜谧之術便已失效,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他目光下移,望了一眼足下的玉磚。
“禁法之域。”梅問情道。
這代表着此處的每一寸、每一個角落,都覆蓋着禁用道法的陣、或是藏有禁用道法的寶物。也就是說,如若不是境界碾壓,踏入此地,就只能使用最純粹的心法與技巧,哪怕是此地的主人也是一樣的。
這裏是段歸的居所,兩人的聲音在其他地方或許微不可查,但在如此僻靜的此地,卻足以令人注意到。
那架江山日出屏風後,燭火映着一道修長的身影,似是隔在不遠處倚坐在卧榻上擦拭琴弦,燭火一晃,他的影子便也微微晃動。
“兩位夜訪至此,恐怕不是來見識禁法之地的吧?”
他的聲音溫和、低柔,幾乎符合大部分娘子們對公子郎君的期望。
他一開口,梅問情才看清帳幔之後擺着諸多陳設,而香爐、書架的兩旁,各立着一個侍女,但這侍女卻不是活的,而是人偶。
人偶們面貌清麗,一身裙裝,但這衣服卻搭配得慘不忍睹,花花綠綠,五顏六色,對女裝的品味極其差勁,以至于有些滑稽的效果。
賀離恨靜靜地向前走了幾步,仿佛沒看到四周的窗戶上映滿着血光:“我是來找你的。”
屏風後的男人擦拭琴弦的動作一頓,頓了半晌,忽然笑了幾聲,随後卻又笑嘆,仿佛借着這聲嘆息,在局勢的夾縫中深深地喘了下氣:“這次,是真的很像他了……無極真君,你何必對我這麽苦苦相逼、再三試探,他是真的死了……”
賀離恨怔愣一瞬,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倒是梅問情想起這個無極真君,她此前跟雲雪鳳閑談時也聊起過,是十二大宗門裏無極宗的掌門,一位男修。
不等賀離恨回答,那架隔絕內外的屏風便驟然從中向兩側炸開,四周的帳幔猛地震起騰飛,殿內寒風陣陣,血光耀目,人偶侍女的臉龐上映出一雙鮮紅的血目。
段歸單手按住琴弦,一聲可怖的琴音從他指下迸發,仿佛開辟天地的第一聲雷動,掣然轟鳴,與此同時,天際雷雲翻滾,夜空之中亮起一道劍光似的血色音波。
這聲音擊穿屏風,轉瞬之間便向賀離恨迎面而來,如此元嬰真君的突然一擊,幾乎令人頭皮發麻、有逼命之感。
賀離恨當即抽刀出鞘,黑刀極細的側鋒與音波一撞,裂出一聲令人大腦混沌的鳴金碎玉之聲。
蛇刀的魔氣傾瀉而出,卻又因禁法之地而受到一定的限制,無法用出呼喚天魔之術,但光憑這把刀、這滿身魔氣,已經足夠将這一指弦音擊退。
如有實質的音波頓時消散在鋒芒之下,餘勢撞入玉石地磚,賀離恨腳下的磚石便當即開裂,炸開的縫隙密如蛛網。
“你在說什麽?”賀離恨道。
段歸抱着懷中的日月瑤琴,豁然從卧榻上站起身。他長身玉立,墨發披落一半,另一半則以冠束起,眉目溫雅如畫,若非渾身散發着澎湃聚散的魔氣,恐怕很難讓人相信他是一位魔修。
他目不轉睛地望着面前兩人,視線在梅問情身上停留一瞬,又掠過,落到賀離恨的身上。
“……蛇刀?”他喃喃道,“這次連蛇刀都能模拟出來麽?可贗品終究算不得數。”
什麽贗品……認得出刀,認不出我?!
賀離恨這輩子都沒有收到過這麽大的質疑,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蛇刀,又看了一眼面前的段歸,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挫敗感,而後又湧起一股怒火:“好啊,那你告訴我,我是怎麽算不得數的?”
話語未落,梅問情一下子沒拉住,便見賀郎單手挽了個刀花,仿佛無視兩人的境界之差步步上前,而段歸亦是嚴陣以待,仿佛這樣的情形已不是第一次發生在他面前了。
刀光、弦音,交織成一段金石切玉聲,這座華貴的殿中四周烙下道道裂痕,但在血色的映照之下,這些毀壞卻又被逐漸吞沒,很快便消失了。
梅問情站在原處,一邊注意着兩人的動靜,一邊觀察四周,在心中嘆道:看來賀郎這掩人耳目的念頭,又要付諸流水了,恐怕等不到明日,所有人都會知道血海魔君跟他人交戰之事。
賀離恨脾氣不好,在說話費力的事情上往往更多用手腕解決。
他越是靠近,段歸的神情就越是緊繃,但逐漸,他的神情并非是對待敵人的冷意,而逐漸變得疑惑不解、迷惘心驚,直到賀離恨站在他面前。
此人長得跟尊主不同,而聲音卻相似,又有一把酷似蛇刀的武器。段歸原以為這又是無極宗試探他的手段之一,可對方走到面前時,他的身心忽而感覺到一股極大的動搖。
第一次,僞裝成尊主的傀儡替代術被他一眼看穿,以弦音粉碎,從傀儡的腹中響起無極真君的冷笑聲。第二次,出現在魔域的尊主是另一修士所扮,一身如意神通幾乎可以模拟任何人,他一瞬的猶疑,便被傷至紫府元嬰,不得不退守丹蚩樓。
所有人都已經相信尊主已死,連他也不例外,只有這個無極真君不信。而這“不信任”,竟然不知道是真的懷疑魔尊仍在,還是對他們趕盡殺絕的借口。
之後還有第三次,第四次……哪一次不是地動山搖,險象環生。
這些曾經的魔尊部署,沒有尊主在,便也失去了天魔的援助,對待曾經同一量級的敵人,大多只能退避三舍。
就在段歸目露迷茫,展現出一點點恍惚時,賀離恨已經停在他面前,那把蛇刀在如此近的距離內砰地插入地面。
他擡起手撤去外表的障眼法,抹去了梅問情為他修飾的僞裝,以原本的相貌出現。黑發黑眸,劍眉星目,五官無處不鋒銳、無處不俊逸,連兩瓣柔軟雙唇都帶着凜冽之氣,似一把剛剛淬火出鞘的殺器。
他一身玄色長袍,腰帶緊束,袖底是一抹血色的猩紅內襯。屈指按在刀鞘的蛇首上,面無表情地看着段歸:“段無聲,我問你,你究竟認不認識我。”
無聲是段歸的字,只不過男子降生,直至成年,父母大多都是不會起字的,這是他自己起的。而女人則會在十五歲元成之禮時取字。
段歸怔然地看着他,思緒混亂,神魂恍惚,他被賀離恨單手攥住衣領,熾熱魔氣和先天毀滅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手中的日月瑤琴滾落下去,落在兩人身畔,在地面上擦出一截嘶啞鳴音。
“尊主……”
賀離恨盯着他,掐住他領口的手指一點點松開,滿是烈火殺氣的蛇刀歸入鞘中。他轉頭看了梅問情一眼,左手托住右手的手腕轉了轉,忽然道:“我妻主在旁邊,本來不想揍你的。”
段歸:“……”
……突然感覺又像假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