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天魔“你怎麽這麽厲害,快來

羅睺魔府。

雖有十萬大山,但魔府內的人口密度比表面上祥和平靜的其他地域要低得多,這裏的昵稱也叫做魔域,幾乎所有左道大宗以外的妖魔散修都來過此地,原因無他,正是因為這裏有一股先天毀滅之氣貫穿地脈,對毀滅殺戮、寂滅終結之類的道基都大有助益。

從碧游域跨域數個地區來到魔域,沿途上的風景肉眼可見地從四季如春、轉為酷暑嚴寒,魔域只有一個季節,但卻分成兩個區域,一半是終年暑熱的沙漠地區,一半是千裏雪飄的嚴寒冬日。

沙漠炎熱,路上見到的修士大多警惕防備、只着紗裙薄衫,男修更是跟自己的妻主道侶寸步不離,多得是人用障眼法、面具、鬥笠等物遮掩真容。

一處小小的露天茶館內。

梅問情掩去道修身份,渾身的氣息收斂得幹幹淨淨、宛如凡人。她讓賀離恨牽着自己,面紗遮掩容貌,簡直是一派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

兩人一暴露在其他修士面前,就有諸多神識掃過,來來回回地打量着他們。

紫衣紗裙的青年女子雖戴面紗,但氣度不凡,看起來很是溫雅美麗,而她身側的這位郎君更是長得一臉不好惹的模樣,像是一條不可接觸的毒蛇。神識彙聚了一瞬便收回,心中大多都有了個底。

——像這樣的組合配對出現在魔域,如果真柔弱可欺,早就被人骨頭都不剩地吞了,能走到這裏的修士,有幾個是好惹的?

賀離恨拉開空位桌椅,茶館的魔物便漂浮着前來招待。這處露天茶館裏驅使的魔物形狀如同一個巨大的茶壺,渾身閃着金粉淡光,周圍鬼火缭繞,慢吞吞地倒出本店特色來。

兩盞五顏六色的茶。

梅問情望着這盞茶,見賀離恨面不改色、似乎早已習慣般擡起杯盞喝了一口,便也纡尊降貴地嘗了嘗,一入口差點被嗆出眼淚:“……辣的?”

賀離恨盯着她看,将手帕抽出來,卻沒有遞給她,而是親手擦拭她的唇角,然後點了下頭。

梅問情任他動作,态度溫柔,全心全意當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漂亮花瓶。

四周的歇腳客有一半是妖,一半是魔修,整個茶館內燥熱不已,一個腦袋被削掉了一半的三頭蜥蜴蹲在桌子上,原本正用妖族語言高談闊論,見到這一幕,流血的那只腦袋同樣流出了口水。

另外兩只腦袋跟他的同伴道:“好溫柔的娘子,若我有機緣,一定也搶個雌性來抱上床,給她生十個八個蛋!”

這只公蜥蜴的同伴是一只貍貓,擺着尾巴尖細笑道:“你也不看看那男人什麽模樣、什麽修為,你得有能耐才行,據我所知,你們族的母蜥蜴都兇殘得很吧!”

三頭蜥蜴的另外兩個頭唉聲嘆氣。

幸虧這兩只妖說的話賀離恨聽不懂。

梅問情雖能聽見,卻不太在意。見懸浮的茶壺又把杯子倒滿,做足準備又喝了一口,這次卻是酸的了。

茶館內亂糟糟的,有許多人的議論大笑聲,只不過他們每一個修士、魔物,都不曾放松警惕,只是表面放松而已。兩人靜默喝茶,聽到不少有用的消息,那頭的三頭蜥蜴又道:“駝隊運的什麽東西,我聽說有個魔帶着人去搶,全都折在裏頭了。”

貍貓大笑道:“該死!駝隊走了一道無人敢犯,還猜不出那是丹蚩樓的貨物?”

“丹蚩樓有一位魔君鎮守,別說十幾個了,就是成千上百的邪修也動不了它,更別提它們水牢裏還關着那麽多囚犯。對了,這地方除了賣貨之外,還賣不賣情報?我聽說前年……”

“賣,賣給誰誰死,兩頭吃錢!一邊把仇家的位置賣給你,一邊把你的位置賣給仇家,什麽東西!”

梅問情聽到這裏,便伸出手敲了敲賀離恨的手背,兩人對視一眼,将茶水飲盡、付了靈玉,起身離開。

離開時,周遭的神識再度掃過來一次,似乎有幾人蠢蠢欲動想要突襲動手,神識停留了非常久,但目光見到賀離恨手指下移,輕輕按住刀鞘,便又按捺下心思,小心行事了。

兩人租了一匹八條腿的巨型蜘蛛妖物,蜘蛛的甲背上鑲嵌着柔軟座椅,四周設有遮擋風沙的簾子與擺放酒水的小案,整只妖物立起時足有兩層樓高。

回到竹簾之內,賀離恨魔氣一掃,驅使蜘蛛起身爬行,離開茶館,聽到梅問情說:“丹蚩樓是什麽地方?你知道麽。”

“一個做買賣的地方。”賀離恨看她,“你聽到什麽了?”

梅問情無所不通,諸族語言沒有難倒她的。

她将自己之前所聽到的話複述一遍,又道:“想要尋找陰羅道人,這倒是個方法,只不過我們一找上她,恐怕按照丹蚩樓的規矩,她也就立刻知道我們的位置了。”

“若她能找上門來,還剩了我一番力氣。”

兩人短暫商議過後,賀離恨驅使魔物沿着道路行走,很快便見到指路的碑石,在日暮時分抵達丹蚩樓所在的坊市之內。

坊市內邪修遍地,相互猜疑,所以大多蒙面以對。剛到此處,便見到坊市內一追一逃,兩人鬥法,其中之一授首當場,十分慘烈。

賀離恨牽了一下她的手,皺眉想要辯解,可想了想,覺得日後也是要坦白的,也無從給羅睺魔府說什麽好話,只是道:“別看。”

梅問情适應良好,反過來逗他:“我什麽沒見過?除了沒親眼見過男人生孩子,這點小場面算什麽。”

“你還想親眼看這種事?”

“咳,我就是這麽一說……”

兩人交談之聲非常低微,如同竊竊私語,氣息拂過面紗,在撲落耳畔,令人心旌搖曳,神思蔓延,不等梅問情澄清表明自己,身下的妖物便停住了。

面前就是丹蚩樓。

荒野大山,丹蚩樓懸浮其上,修築得風格獨特,頗有野性,四遭空中停了許多飛劍、妖獸,地上也有不少修士進出,大多并非人族。

賀離恨朝她伸出手,他這柔弱的好姐姐便牽住對方,仿佛并無修為似的。兩人進入其中,路過琳琅滿目的魔物契約、心法武器,其中甚至還有偷來的大宗門根本心法,只不過是殘篇。

“怪不得那些人聞羅睺魔府之名,便翻臉色變,任誰家的不傳之秘讓偷了出來公開售賣,也面上無光啊。”

梅問情一邊觀賞一邊評價,語帶笑意,賀離恨看了她一眼,怕她對魔修印象變差,道:“都是雙方有所仇怨,才拿這個法子來惡心那些大宗門的。”

“想法挺好。”她居然點頭贊嘆,兩人一路上樓,到了三樓之內便有被驅使着的修士接引,因為登上三樓的人,大多是探尋情報、尋覓仇家的。

三樓內便是一個個密室分割開來,兩人進入其中一間,将門口的牌子翻轉過來,以示有人在其中。

密室內燈火幽微,一個人影枯坐其中,罩着寬大的袍子,辨不清男女,桌案上有一本厚厚的卷宗。

人影擡起頭,視線默默無聞地在兩人身上掃過,聲音經過扭曲、難以辨認:“請坐。”

按照丹蚩樓的規矩,是要先付咨詢費用的,這一點刻在門口的木牌之上。賀離恨剛将神識探入儲物法器,就見到身畔的梅問情從容掏出一塊昂貴的靈石玉精,叮地一聲放在桌上。

賀離恨:“……”

她怎麽這麽有錢。

不是說好道門正宗都兩袖清風的麽?沒聽說那個什麽無定觀是富裕的宗門,據說觀主也才剛剛抵達元嬰,這實力放眼修真界,着實不夠看。

賀離恨心思轉了又轉,還是覺得她貧窮一點好,這樣依靠他的地方也能更多……就算日後坦白身份、強行留她在身邊,也算是多了幾分底氣。

“兩位所詢何人?”

賀離恨:“金丹境,陰羅道人。”

兜帽之下沉默一瞬,掩藏在寬大袍子下的這位凝視着面前之人,忽然道:“這位道人是本樓的客座長老。”

“嗯?”梅問情本不打算出聲,聽到這裏才來了興趣,“所以受到你們的保護,不肯告訴我,是麽?”

兜帽下笑了幾聲:“怎麽會,她現下就在樓內,只要幾位往下走五層,就能遇到。”

這裏是三樓,地下二層是樓內的牢獄,關押着諸多惹怒丹蚩樓的“罪犯”。

“只不過你們兩人……這位娘子若無修為,還是不要前去了吧。”此人道,“水牢內可容納不了嬌滴滴吃軟飯的女人。”

梅問情先是點點頭,然後覺得按照常理自己這時候應該生氣,演技生疏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是他的好姐姐,我們可不是那種關系。”

“好姐姐”這三個字講得千回百轉的。

兜帽底下的人似乎神情僵硬了一下,又道:“世上有很多不可言談之事,都以虛名相稱、掩人耳目。娘子還是聽在下的吧,留在屋裏喝喝茶、聊聊天,不過一時三刻,你家這位魔修弟弟,說不定就能斬下邪道榜排名一百零二的那位陰羅道人了。”

邪道榜,一個為邪修魔門制作的無趣榜單,記錄的排名也只能激勵這些好殺之輩。

梅問情正要拒絕,面前之人居然擡起手,将兜帽卸除,露出滿頭白發和銀眸粉唇的容貌,她話語一頓,忽地改變主意,安穩地坐了下來。

賀離恨拉了一下她的手,覺得這地方并不比他身邊安全:“梅姐姐……”

梅問情反握住他,低語道:“我在這看着,不讓她把你的消息轉而告訴陰羅道人,方便你動手。”

賀離恨遲疑地看着她,總覺得這不是主要目的。

“以賀郎的本事,肯定手到擒來,易如反掌。”梅問情對他有信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又不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

她安慰似的親了親對方臉頰,賀離恨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梭巡片刻,才肯答應下來:“那你等我。”

梅問情認真點頭。

她目送賀離恨離開密室,轉過頭看向面前之人,白發銀眸的青年女子臉色僵滞,似是被兩人的互動震驚了個夠嗆,支吾道:“您……怎麽在這兒?”

“這話我倒要問你。”梅問情擡眸瞥她一眼,“裝神弄鬼的。”

雲雪鳳道:“您不是為了燭龍而來?”

“燭什麽龍?”梅問情蹙眉道,“聽都沒聽說過。”

雲雪鳳的真身乃是一只雪白的大鳳凰,是陰陽天宮的守宮靈獸,也是當世妖修中輩分最高的幾位之一,現今已在化神期,如果跟全盛時期的賀離恨交手,不知誰勝誰負。只是自從梅問情離開陰陽天宮後,那座雲中殿宇便人丁寥落。

除了靈獸之一的雲鲲、和兩尾功德錦鯉尚在看守,其餘靈獸都散布各界,或是隐世修行,或是鎮守一方,大多一心向道,很少與人動手。

雲雪鳳倒沒有天女魁那麽激動,她只是還未從這“成雙成對”的一幕中回過神來,喃喃道:“您在外游歷,就是為了溫香軟玉……”

梅問情冷酷嚴肅地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兒。

雲雪鳳捂住額頭,止住話語,解釋道:“羅睺魔府裏有燭龍蛋從岩漿內蘇醒,我聽聞此事,才趕來處理,燭龍血脈稀少特殊,屬于妖族頂尖一流,說不定能孵出個童養夫來。”

“噢……那你光明正大就好了,何必在這裏。”

雲雪鳳哀怨道:“我臨行之前起了一卦,說此處能遇到貴人,卻想不到是您呀!”

梅問情淡定喝茶,算了算時辰,道:“煮起來一爐酒,片刻之後,我家郎君必斬那邪修首級而回。”

雲雪鳳依言設爐,心中卻不相信那小郎君真有這麽厲害,只覺得是梅先生情人眼裏出西施,誇大其詞。

酒爐翻沸,雲雪鳳按捺不住:“先生可知道此樓的來歷。”

梅問情:“你說。”

“丹蚩樓背後之人,是前任魔尊賀離恨的舊部,被尊稱為血海魔君,在邪道榜上排名第二十……”

梅問情擡起頭,指腹碾轉着杯盞,忽然打斷她:“你說,前任魔尊……叫什麽?”

“賀離恨啊。”

梅問情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雲雪鳳被盯得頭皮發麻,小心翼翼道:“怎麽了?他、他惹過您麽?”

不對,要是惹怒了梅先生,根本無需正道各掌門聯手圍剿,才能除掉此患啊。

“他死了多久?”

雲雪鳳咽了口唾沫,覺得事情不大對:“四年多了。”

她緊張地看着對方,見到一貫随和的梅問情放下茶杯,唇邊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

水牢。

陰羅道人烏婷,丹蚩樓的客座長老,邪道榜排名第一百零二。

但在一片冰冷寒潭之內,烏婷卻并沒有感覺到心神鎮靜,反而愈發心煩意亂、躁郁不安。

她望向水牢四周的鎖鏈,鎖鏈挂着的牢獄沉在水中,裏面的囚禁者有正道修士、也有放肆的妖魔,而她則負責這段時間的戍守。

她雖做過不少出格之事,但背靠丹蚩樓,有情報組織通風報信,從來都是一擊不中、遠遁千裏,活到現在,倒也順風順水。

但今日的氣氛仿佛跟平素不同。

她站在寒潭的石岸邊徘徊,身後的石門響起向兩側移動的聲音,烏婷頭也沒回,撫摸着手中的軟鞭:“膳食靈茶就放在那兒吧。”

沒有回應。

不是樓內的侍奴。

烏婷心中警鈴大作,猛地回頭,迎面被一雙殺機畢現的眼眸盯上。她心跳加快,瞬間膽喪魂飛,手中法器下意識一甩,與刀鋒交錯剎那,纏繞其上,随即斷裂!

“你是何人?為什麽沒有人通知我?!”

一柄出鞘之刃,魔氣纏繞、具備吞噬之能的蛇刀顯出鋒芒,明明能感覺到是相同的境界,但在他的刀鋒之下,卻讓人提不起絲毫對戰的能力,只有逃!快逃!

生存的念頭占據上風,烏婷飛速急退,将儲物法器內的諸多收藏、法器,一一招呼上去,随後身法一動,霎時化作遁光,一力沖出石門。

丹蚩樓背叛了她!烏婷咬牙想道。

然而那些多年收藏的法器,在天下頂峰之刀面前,也不過是一觸即碎的紙片,不消片刻便化為飛灰。

賀離恨站在原地,回頭望向飛馳而去的遁光,他擡起手,虛握成爪,掌心所對之處,便浮現出無數天魔虛影,成百上千的天魔契約紋從空氣中浮現,扭曲的呓語、低喃,瘋狂的大笑、幾乎造成精神污染的恐怖嚎叫,瞬息間出現在烏婷的腦海中。

暗域天魔!

怎麽會有魔修手下能容納這麽多暗域天魔,這群天魔不是高傲得很麽?!尋常金丹連見一面都難,居然會臣服在一個男人手中?!

烏婷思緒漸失,那道遁光也被天魔虛影裹挾着跌落下來,倒在石岸的地面上。

四周沉在水中的鎖鏈胡亂掙動,似乎此刻所有囚禁水牢的妖魔修士,都在親眼目睹着這一幕。

賀離恨單手揪住她的後衣領,将陰羅道人的臉摁入水中,見到水泡上浮時才提起,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好久不見。”

“咳咳咳……我根本沒見過你,郎君饒命,郎君饒了我吧,我願意為你做牛做馬……唔嗚嗚……”

賀離恨再次将她摁進水裏。

水泡破碎,涼意滲透每一根發絲,烏婷驚恐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招惹過這麽一位恐怖的魔修。

“三年前,你手裏有一個叫做世外靈國的封印物。”他淡淡道,“在人間交戰之地,你用這個封印物設計保家仙胡家、人族的城池、塑造血肉怪物,供你修行。”

烏婷瞳孔放大,面色慘白:“你是、你是玄霄找來殺我的嗎?我那時已經脫離了對封印物的掌控,根本不知道它幹了些什麽啊!”

賀離恨扣着她的咽喉,劍眉輕微地挑了一下,低聲道:“好,那我告訴你,你傷了我的妻主。”

陰羅道人面露不甘,最後掙紮道:“那不是我的錯!你要是殺了我,整個魔域都會追殺你的……對、對,這座樓的主人是血海魔君,那可是魔尊的……”

喀嚓。

她的喉骨傳來骨裂聲。

此刻的賀離恨跟在梅問情面前時簡直如同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他殘酷暴戾,一身殺氣,幾乎不會被外物所動,語調無波無瀾地道:“多謝你告知我,我會讓他請罪的。”

他擡起蛇刀。

刀尖淬着毒,具備吞噬血肉之能,但卻只是輕輕地削掉了一小塊表皮,血液流淌,又很快凝涸。

賀離恨烏黑的眸中,透出血一般的鮮紅微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血跡一點點滴落在磚石之上。

水牢所牽引的鐵鏈瘋狂亂顫,半空中浮現的天魔虛影仿佛都受到了他身上毀滅之意的吸引,盤旋不定,發出各式各樣可怖的呓語聲。

蛇刀削掉最後一塊血肉,一具露着白骨的骷髅沉入水底。

賀離恨站起身,擡手擦拭了一下濺上臉頰的血珠,卻發現渾身幾乎被染透了,形成凝涸的暗紅。蛇刀化為魔蛇形态,順着手腕爬上來,趴在他的肩膀上。

天魔虛影緩緩消散。

自從他到了金丹境之後,魔蛇也有所提升,它扭過頭,口吐人言道:“你剛才有失控。”

“有麽。”賀離恨繼續擦拭着血跡。

“……注意控制自己,跟你簽訂契約的暗域天魔可都等着你完全瘋掉的這一天呢。”

“那你呢?”

漆黑魔蛇停頓片刻,重新鑽回鞘中,只留下一句:“別放走梅問情,我希望你活着……還有,擦不幹淨的。”

賀離恨自然而然地将這句話理解為:梅問情能穩定他的情緒,所以不能放走她。連魔蛇也意識到了有一個這樣的逆鱗會發生什麽。

既然是逆鱗,就要牢牢地握在手中。

他放下手,看了一眼掌心:“知道了。”

————

三樓,密室。

雲雪鳳再次跟她說什麽話題,梅先生都只是興致缺缺,神色淡淡的,只得又重新戴回兜帽,将邪道榜的名單放在面前。

這類榜單全部都是由一個叫“秘天閣”的組織所編撰的,秘天閣裏的成員行蹤莫測,神龍見首不見尾,誰能知曉這些隐世不出的各族前輩,會經營這些亂七八糟的榜單來挑選弟子、掌控局勢?

雲雪鳳便是其中一員,所以她才會屢屢提到這些榜單,也算是對修真界和妖族負責的一種表現。

片刻過去,旁邊支起的酒爐正沸,香氣飄溢。

梅問情舀起一勺熱酒,将之傾倒進旁邊的空杯內,滾燙美酒順着杯壁滑下,一點點盈滿杯中。

在杯滿之際,腳步聲起,密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賀離恨換了件衣衫,幹淨整潔,只有臉頰的血色還未擦淨,剩下一丁點痕跡。他逆着外界的光停在門口,平靜地道:“她死了。”

梅問情微笑道:“你怎麽這麽厲害,快來。”

她朝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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