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落無悔
出了宮,她就像是帶着答案的孩子,即刻奔向了百曉閣。
百曉閣閣主的書房,裏面有一個密室,目前為止只有五個人有進去的權利,她和京墨,閣主,州南栀以及州爺爺。
她幾乎是沖進了那密室,就連密室是打開的都不知道。
架子上記錄着年份,她算着時間,來到了最裏面的書架,架子上積滿了灰塵,她順着時間拿下了其中一本書籍,灰塵沾滿了書籍,她擡手捏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紙張有些軟,夾雜着陳舊的黴味,她小心翼翼的翻動,生怕書籍被弄皺,剛剛翻動了幾頁,還未掃視上面的內容。
“許丫頭,找什麽呢?那麽入神。”蒼老沉穩的聲響響起,她被吓得忍不住打個顫,迅速回頭,一股做賊心虛的模樣,“州爺爺。”那書籍被她拿在身後。
州爺爺撫了撫下巴上的胡須,調笑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鹿竹丫頭,你在找什麽?”
許鹿竹往後推了一步,州爺爺餘光掃視一眼書架,發現少了一本,按着年限,他道,“十三年前的事情,怎麽,對當年的謀反案件還存有疑問?”
許鹿竹搖頭,對上州爺爺的眼神,又輕輕點了點頭。
“有什麽疑問呀?”州爺爺轉身,走到了一張椅子旁,緩緩落座。
許鹿竹跟上,抿唇遲疑了一會兒,老實開口,“州爺爺,您是閣主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的一把手,算起來你們一起共事也有幾十年了,是不是閣主知道的事情您都知道,準确來說,百曉閣的所有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唉,自從那件事之後,我不是和你們這幫小孩一起去了那桃幽縣嘛,許多事情早就不是掌握之中了,況且我也老了,跟不上你們的思想,整天也不知道你們想些什麽,更是不同我們商量,特別是南栀。”
借此又被吐槽了一番,許鹿竹只得哄哄他,蹲下身子,臉上帶着笑意,伸出了兩根手指頭,柔聲喚了一聲,“州爺爺。”
“你想詢問什麽?”
州爺爺就是爽快,當然,是因為那兩瓶桃花釀。
“辰王和靖王的事情,我記得百曉閣有一處房間,是不讓人進去的,有一次我和稚岚偷偷溜了進去,裏面有小孩子的筆墨紙硯和一些逗小孩子的小玩意,起初我以為是京墨的,但現在細細想來,那些都是用過的。”
州爺爺待許鹿竹說完,神情淡然,起身往門口走去,将密室的暗門也給關上。
又來到許鹿竹身邊,壓低了音量,“閣主吩咐,你們兩個,誰發現了,都要告知事情真相,我和閣主打賭,誰會先知道這件事,我賭了你和州南栀,閣主賭了京墨,沒想到,我贏了。不過南栀這木頭腦袋,唉,我的錯,沒有把她教得聰明些。”
雖是吐槽,但州爺爺嘴角的笑意根本停不下來,上揚的弧度也愈來愈大,“閣主啊閣主,又輸給我咯。”
“州爺爺,能不能說正事。”
“好好好,許丫頭,你聽好了,”他故意停頓了一會兒,随後一字一句緩緩道來,“靖王就是辰王。”
靖王殿下就是辰王殿下。
這個消息讓許鹿竹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她沒有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那靖王殿下就是辰王殿下。
“至于當年在殿內如何使用了這招瞞天過海,想必只有餘丞相知道,那件事之後,官家就把辰王殿下放到了百曉閣,由陳益大人親自教導,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放到這教導的四年裏,待辰王年齡的增長,樣貌也跟着變化,官家才把他放到皇後娘娘那裏扶養。”
“那靖王妃呢?也來過嘛?”
州爺爺點頭,“她啊,是官家從小就為辰王選的正妃,所以才在皇後娘娘膝下長大,那孩子,面相乃貴相,成熟穩重,背後又是沈家,于辰王是極好的助力。”
“可,可若是他們不互相喜歡呢?”
州爺爺揉了揉她的頭,語氣寵溺,“傻丫頭,皇家哪裏來的愛情,他們注定是要成婚的,愛不愛的是他們最後考慮的事情。”
“所以,官家偏愛辰王?”
“你應該聽說過辰王的事情,小小年紀,才華便轟動全國,乃是神童,都說是帝王之相,你覺得這麽好的小孩,做父母的會不喜歡嗎?更何況是帝王之家。”
“可應該只有官家和皇後娘娘歡喜吧!”
州爺爺遲疑一秒,随後敞開了眉頭,“那是自然,這帝王誰不想坐。”
“皇後娘娘也知道這件事?”
“起初是不知道,但是皇後娘娘差點自盡于宮中,于是官家就将此事告知了皇後娘娘。”
許鹿竹有一瞬間的失神,怪不得,怪不得皇後娘娘對靖王殿下的表現好生奇怪,那種想靠近的隐忍,想關心的克制。
“所以,他的身份有一天會曝光嗎?”
“至于這,官家自有安排。”
“州爺爺,我知道了,我們自始自終左不過是官家的一枚棋子,這百曉閣更是,這帝王之位,官家早就想着傳位于辰王,這身份的互換就足以證明了一切,而真正的靖王才是最無辜的。”
州爺爺臉色微變,“這話就說這一次就夠了,鹿竹,官家和閣主都不希望聽到這句話。”
許鹿竹感覺徘徊許久,終于找到了這張網的中心點,而這張網能成,便是由這中心點一點一點向外擴張。
她并不怕州爺爺的叮囑,繼而又繼續道,“靖王生母出身卑微,于豫王而言,本就構不成威脅,可若是辰王,想必暗地裏不止一次被豫王陷害。”許鹿竹咽了咽喉嚨,并不打算住嘴,“而長大後的“靖王”,根本掩蓋不住原本辰王的光芒,所以引起了豫王的注意。”早些年聿朝确實忌憚着西疆,可如今,已然達到了兩相抗庭的地步。
父母之愛子,則為計深遠。
哪怕是皇家,為了兒子,也謀劃出了這一法子,只因為是皇家,而更有能力為兒子謀劃。
所以那些無辜之人,都成為了棋子。
真是好大一盤棋子。
只是那執棋人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官家。
官家執棋,一步一步教導着下一任繼位者。
而餘下所有人,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都是棋盤裏待下的棋子罷了。
州爺爺擔憂的喚了一聲,“鹿竹丫頭?”
許鹿竹對上着州爺爺的眼神,扯着笑意,恍惚點了點頭,“州爺爺,我有事情先離開了。”
望着孩子的背影,州爺爺忍不住嘆氣,她承受的确實多,一個好好的女孩,也是被磨砺成這樣,想到這,州南栀那倔強的神情恍惚出現在眼前,州爺爺竟失了神,待淚珠劃過那皺皺巴巴的臉龐,他感到一絲癢意,伸出手觸碰在臉龐,竟是眼淚。
靖王府。
“百蠱會是西疆最重要的組會,為西疆朝廷暗中輸送了不少利益。”靖王殿下說完,抿了一口茶水。
“而且聯系不淺,那使臣竟也是百蠱會的副會長,如今豫王殿下與西疆朝廷勾結,自然與百蠱會也脫不了幹系,郎溪将軍的死,和他多多少少也有點幹系。”京墨回着靖王殿下的話語,眼神落在那文書上,看得仔仔細細。
“這證據一出,豫王殿下那邊的動作要加快了。”
“我早讓人緊盯那豫王府,一有風吹草動,就彙報上來。”
豫王府。
豫王殿下在面對那證據,臉上神情依舊,那扳指在他手中變了形,接着猩紅色的血液從手中濺落,滴落至那書上,字體越發觸目驚心。
他擡眼,話語從喉嚨底發出,比如今寒冬還要冷上十分,“辦事不力,該當何罪?”
“屬下知錯,求豫王殿下饒過我一命,再給我一次機會。”
“給你機會,那誰給我機會,兩份證據,才拿回了一份,怎麽,還搞配對是嗎?”他将茶杯狠狠砸向他,血從他頭頂流下。“我讓你們跟蹤做好準備,已然是給了你們機會,二十多個人鬥不過四個毛頭小子,我豫王府的飯可不是白吃的。”
領頭的人跪在地上,止不住的顫抖。
“殿下。”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眼下正值用人之際,靖王那邊盯我們越發緊,還是不要弄出太大動靜。”
身穿霓虹碧綠薄紗的豫王妃邁步進來,身姿妖媚,款款走至豫王殿下身旁。
豫王帶血的手指捏住豫王妃的下巴,血液沾染了她白嫩的臉龐,豫王妃攀上他的手腕。
豫王這才放開了手,看向那人,“命算是你撿着了,這證據只有一份,說明你的手只拿起一份,左手右手,舍棄哪一只任憑你處置。”
“殿下,殿下饒命。”求饒聲很快消散,就被人拖了出去。
豫王從她袖口掏出手帕,擦拭她臉上的血跡,血跡有些幹涸,擦拭不掉。
“妙榛。”豫王妃輕輕喚了一聲。
妙榛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身旁的丫鬟就将所有包紮的工具一齊拿了過來,“殿下,讓妾身為你處理傷口。”
豫王看着她的動作,視線往上,落在她臉上,每一寸肌膚,另一只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書房只有兩人,豫王妃忍着不叫出聲。
豫王就喜歡看着她這副隐忍的模樣,嘴角上揚,手環過她的腰身,往前一拉一帶,豫王妃整個人就坐到了他的懷中,“殿下,你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完。”
豫王下巴頂在她頭頂上,手一件一件褪去她的衣裳,“接下來的日子好生待在府上,不要出去,外面不安全,更不要進宮。”
“妙榛,唔,”她喘着嬌氣,“妙榛知道了。”
“靖王拿的那份證據,更為重要,上面應該是我們和西疆勾結的證據,這郎溪,竟還跟我們來了這一手,當初就不應該讓他死得太容易。”
“殿下,當初就不該把郎溪将軍的屍體保留。”
“是啊,怪本殿下太過于高調,只想着給他們一個警告。”
阮妙榛挽上他的脖頸,額頭細汗滴落在豫王的手上,“妙榛相信殿下,一定有解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