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這是一條長得望不見盡頭的幽深巷道。

不知道為什麽, 這裏不能禦劍。

宋酒拼了命地往反方向跑,自打學會禦劍起,他便鮮少這麽不要命地奔跑過。

冰冷的風混着馥郁詭異的桂花香, 在耳邊呼嘯而過, 他跑得大腦眩暈, 喉中血氣倒灌。

他感受到自己的淚水流下來,順着眼睫、側臉,流到幹澀粘連的嘴唇上,鹹的, 略微發苦,他有點想嘔,手指止不住地顫抖, 險些握不住相生境。

“砰——”

他腿腳發軟, 跌了個踉跄, 相生境自手中飛出, 跌到地上碎成八瓣。

鏡面碎裂的清脆聲響讓他如夢初醒。

宋酒倒在地上, 臉擦過堅硬的石板路, 留下一條長長的傷口,他怔怔擡頭,看見一棵花枝繁密的桂花樹。

陽光普照,樹影斑駁。

這是……出來了嗎。

他呆呆想。

他腦海一片空白, 冷汗順着額角不停流下,沾濕眼睫,他手腳哆嗦着, 迅速從芥子裏拿出雲鏡。

首席師兄不讓他喊人, 他卻不能真的不喊。

他唇角發白, 雲鏡被握在手中, 因為雙手的劇烈顫抖,雲鏡鏡面也抖動不穩,他默念了幾句清心訣,才勉強靜下心,汗珠滑下,模糊了眼睛。

他艱難地将目光聚焦在雲鏡上,上下翻看了許久,想要找到可以救出藺浮玉的救兵。

**

清虛湖四周,安寧平和,歲月靜好。

就在不久之前,一棵高大繁茂的梨花樹在短短一刻鐘內拔地而起,恍若神跡,吸引了清虛湖邊所有人的視線,樹下聚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上了年紀的老人對着梨樹,做參拜神靈的動作,咿咿呀呀的小童扯着一只折翼的紙鳶,圍着樹蹦蹦跳跳,踏青的姑娘們湊在一起,圍坐在梨花樹下笑靥如花,說着輕巧的體己話。

藺輕梨喝了點青梅酒,此時醉醺醺的。

喝醉了的小孔雀倒在藺绮肩頭,不知想到什麽,眼眶微紅,輕輕嘟囔喊阿娘。

藺绮笑了一下,嗓音輕軟:“小師姐,我不是你阿娘呀。”

藺輕梨悶悶哦了一聲,漸漸睡熟了。

藺绮想要給藺浮玉發雲鏡讓他接她回去,一條傳信發出去,久久沒有回應,她又等了一會兒,忽然,雲鏡上跳出一條陌生人發來的傳信。

【在琉璃臺西北角,從假山往東第三條路上,這條路左拐就是一棵桂花樹。】

【有人要殺首席師兄,大小姐,求您救救師兄……】

藺绮心裏一沉。

藍衣少年湊過來,好奇問:“誰啊。”

礙人眼的家夥終于睡着了,他好不容易可以和藺绮單獨相處,很不想藺绮再去處理別的事。

矜貴的少年垂眸,掩下眸中的郁悶,他理了理袖擺,嗓音輕慢:“那麽容易被人殺的話,這次救了以後也會死啊,讓他直接死掉好了。”

藺绮心道你能不能別口是心非了。你這個分神存在的最初目的,還是救一個讨厭你的臨雲宗弟子呢。

藺绮說:“這是我哥哥。”

藍衣少年:“……”

半晌,他悶悶哦了一聲,可憐兮兮的,問:“你要救他嗎。”

藺绮拈了下雲鏡的側壁,語氣溫軟:“他是個好人。”

藍衣少年若有所思。

原來藺绮喜歡好人啊。

少年于是決定,從今天起做個善良的好人。

此時剛好有一個臨雲宗弟子就在附近,藺绮喊他過來看顧睡熟的藺輕梨。

藺绮給那個陌生人傳信:你是誰。

那個人很快回信:宋酒!大小姐,我是宋酒,出自鎮雲峰,我師尊是鎮雲峰明玄長老……

藺绮看着他像報菜名一樣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一股腦都倒出來了,又全須全尾交代了他和藺浮玉一起遭遇的事,藺绮心中的戒備心才放下些許。

主要是這個人說話說得實在語無倫次,慌張的情緒不像是裝的。

她收起雲鏡,打算去琉璃臺,擡眸看着少年姐姐。

藍衣少年輕輕笑了下,牽起藺绮的手,化霧出現在琉璃臺一棵桂花樹下。

清淡的桂花香飄散在空氣中。

這是一處幽深的巷道,兩側是高聳的牆體,腳下的青石板路。

道路上空空蕩蕩,沒有藺浮玉的痕跡,藺绮又拿出雲鏡,認真對比雲鏡上的地址和自己所處的位置,确認就是這裏無疑,她微微皺眉。

一個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她想。

藺绮記起自己先前被套在幻境裏的經歷,她在這條路上走了幾步,忽而看見一束擦着瓦檐照下來的光線,這一束光隐于自然光之間,只比周遭的光束略深。

然而,這一處瓦檐并不比旁邊的瓦片高,這束光就這樣照下來了,就像透過一個圓孔一般,一束一束地照下來。

藺绮伸手去觸碰,感到一陣森冷刺骨的寒意。

她解下雲鏡敲了幾個字,拈起一張歸一符,朝這束光炸去。

剎那間,那束光線破碎虛化,像一個破碎的水幕結界,透過淺金色的碎片,藺绮看見一條幽深的巷道,她向裏面走去。

藍衣少年跟在她身邊想進去,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在外面,他冷笑一聲,召出青宮,劈砍屏障。

藺绮回頭看着屏障,若有所思,對少年仙尊說:“沒關系,我自己可以。”

“呼嚕——”雲舒院花樹上,雪白幼虎伸出爪子扒開擋在眼前的枝葉。

它剛剛好像看見壞主人了。

它擡頭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青年。

——他微微垂首,并沒有注意地上的動靜,垂眸看雲鏡上的傳信,輕輕笑了一下。

藺绮:姐姐,我去救個人,可能有點危險。

林清聽:去吧。

他含笑對上雪白幼虎無辜的大眼睛:“待會兒,你得保護好袖袖,知道嗎。”

**

“铛——”

玉卓劍無力脫手落在地上。

藺浮玉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在地上滾了幾圈,後背抵住磚牆,氣若游絲,滿身鮮血,黑衣人放出的黑霧化作血口,貪婪噬咬他的血肉,淩遲一般的疼痛将他折磨得神智不清。

他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黑衣人,嗓音嘶啞,聲音很輕,問:“你到底是誰。”

殷無相披着黧黑兜袍,眼簾垂落,憐憫地看着藺浮玉。

在很久很久以前,藺浮玉很小的時候,他還給藺浮玉做過禱祝,雪人一樣清冷漂亮的孩子坐在玉盤上,他伸手,輕輕撫了撫小藺浮玉的頭,禱祝大陣在藺浮玉四周亮起,陣法上空漸漸亮起星星。

很漂亮。

禱祝大陣中,亮起的星星越多,就代表這個孩子的天賦越好,也越受天道庇佑。

藺浮玉是年輕一代中,天賦最好的孩子,他是天才,又出自天下第一仙門臨雲宗,是臨雲宗主的子嗣,自從他生下來的那一刻,好像就注定走上雲端,注定閃閃發光,成為世人高山仰止的那一類人。

像很久很久之前的林清聽一樣。

太巧了,他最讨厭的就是這一類人。

其實,殷無相有很多口糧,那些被他圈養在幻境裏,沾沾自喜自以為得到無上運道的蠢貨們,受幻境裏的靈氣滋養,吃起來的味道并不差,除此之外,幻境外面也有不少可口的美味,但他仍然選擇冒險吃掉藺浮玉。

他讨厭藺浮玉這種閃閃發光的天才。

很容易讓他想到千年前的林清聽,這讓他厭煩得夜不能寐。

但藺浮玉到底不是林清聽。

二十年前,藺浮玉看他的眼神是那樣孺慕,那樣幹淨,他到現在都記得。這讓殷無相生出了一絲恻隐之心。

殷無相漫不經心落到地上,步姿矜貴雅致,他走到藺浮玉身邊,蹲下來,語調悠悠:“真可憐,明明都快死了,還要問這麽幼稚的問題,難道你問了,我就會告訴你嗎。”

他輕輕撫了撫他的頭,像二十年前,為小藺浮玉做禱祝一樣,嘆道:“還是小孩子啊。”

藺浮玉諷笑一聲,指節微微勾起,耗盡全身上下最後一絲靈氣操縱玉卓劍,玉卓劍自殷無相背後橫空而起,直直向殷無相心口刺去。

“刺啦——”

殷無相閃身一避,卻已經來不及了,長劍刺入心口,黑霧化成的軀體中間出現一道空痕。

他森冷笑了一聲,單手抽出玉卓劍,手上黑霧化作血口,咬下藺浮玉心口的皮肉。

生命迅速流逝。藺浮玉無力地垂下手,眼皮沉重。

他想,宋酒應該已經出去了,那他也沒什麽好放不下了。

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能保護一個師弟,他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他曾經這麽辛苦的練劍,這麽辛苦地頌記劍法心訣,最後卻這樣死了。

他沒有拜入容涯仙尊座下修行,沒有成為劍尊。

沒有實現自己小時候的願望,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實現了。

倘若他不來找楊河,或者他來找了,卻沒有讓宋酒先跑,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值得嗎,他問自己。

藺浮玉有點茫然。

人生彌留之際,藺浮玉不得不承認,他骨子裏是個有點自私的人。

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

藺浮玉一只眼睛在流血,視線已經模糊了,恍惚間,他聽見自己骨骼被嚼碎的聲音。

他太疼了,疼得恨不得立刻去死,明明只是很短的幾個瞬間,他卻覺得人死之前的經歷格外漫長。

他在生命将要消散的時候,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天不亮的時候,小小的孩子就會拿着一把木劍,在庭院裏練劍,練劍的過程枯燥乏味,他卻要一直練到天黑才停下。

藺浮玉就站在熟悉的院子裏看他練劍。

鬥轉星移,春去秋來,無數個日月過去,這個孩子一遍又一遍重複着這樣的枯燥和孤獨,有一天,小小的孩子看見他了。

小時候的自己有些驚喜,眼睛亮亮的,問他:“你已經長大了啊,你成為劍尊了嗎。”

他搖頭:“沒有。”

小時候的自己有些遺憾,安慰他:“沒關系的,你還年輕呢,以後有機會的,那……你拜入容涯仙尊座下修行了嗎。”

他又搖頭:“沒有。”

他又說:“沒有機會了,我快死了。”

“啊,那你做了什麽呢。”小小的孩子很難過。

他想了想,說:“我雖然死了,但我的師弟活了下來。”

小小的孩子不明白:“這很了不起嗎。”

他看見自己點點頭,說:“很了不起。”

他的意識漸漸渙散,忽然有點想笑,身上刻骨的疼痛絲毫也消失了,不過,藺浮玉猜,應該是他疼得麻木了,因為他清楚地聽見了撕咬血肉,嚼碎骨頭的聲音,風的聲音輕輕的,溫和又柔軟,有點涼,恍惚中,他聽見了一個輕軟的聲音,混着清風襲來。

“真巧啊,前輩。”那個輕軟的聲音說。

藺浮玉艱難睜眼,看見一個熟悉的少女的身影,她站在黑衣人面前,裙裳鮮紅,內裏是純淨的白,恰似冬日晴空照耀下的幹淨的雪,烏黑的發絲垂落而下,輕巧的鈴铛聲清脆又悅耳。

藺浮玉張了張嘴,想說別來求你了,但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所以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殷無相看見藺绮,目光忽而一沉,他幽幽站在那裏,看着四平八穩,心中卻已經響起了警鈴。

藺绮在這裏,誰知道容涯在哪兒,沒準就在哪棵樹上看着。

他輕笑了一聲:“獨自來?還沒多少靈氣,你是不是太勇敢了。”

藺绮眉眼彎起,言笑晏晏,聲音甜軟:“沒辦法呀,你要殺我哥哥,我總不能幹等着給他收屍吧。”

藺绮睜着一雙清亮绮麗的眼睛,乖巧地看着他,她雙手攤開,說:“我現在只恢複到練氣哎,你要殺了我嗎。”

殷無相目光晦暗。

藺绮表現得這麽有恃無恐,反而讓他不敢動手。誰知道容涯在她身上放了什麽東西。

容涯這麽疼愛她,絕不會讓她死了。

先前和容涯打了一場,容涯那個分神靈氣散盡,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幾日,他吃了不少人才恢複一點靈氣,勉強回到元嬰境界,若是在這時候再遇上他,可實在是得不償失。

哪怕沒了靈氣,那個瘋子也會燒壽元和他打。

他慢條斯理道:“你以為我不敢對你動手嗎,他進不了我的幻境。”

藺绮手中拈着一張符紙,聳聳肩,漫不經心道:“可是你現在也沒多少靈氣了呀。”

她記得先前在城外時,姐姐說他和殷無相打了一架,姐姐靈氣散盡,他肯定也好不了多少。

藺绮擡眸,目光清淩淩望着殷無相,軟軟的語調中帶着厭惡,像一個被寵壞的孩子,言語間流露出天真的殘忍:“姐姐說他暫時不能殺你,但是我真得很讨厭你,你這樣欺負我,憑什麽姐姐不給我我報仇,憑什麽姐姐不殺你,他憑什麽放過你——”

“我想讓你去死,哪怕我死了,我都想讓你去死,”藺绮眸光薄涼,語氣冰冷,像個高高在上的審判者,“你不該活着。”

殷無相指尖微攏,目光森冷。

“你覺得,如果我死了,或者我半死不活,姐姐在一氣之下,會不會什麽都不顧而殺了你。”藺绮尾音綿長,語調很軟,忽而變得笑吟吟的。

殷無相諷笑了一聲:“你想死嗎。”

藺绮看他,眼中的笑意和寒涼在頃刻間悉數散盡了。

她平靜道:“不然我為什麽要來呢。我認識藺浮玉不到兩個月,你覺得我在乎他嗎。”

殷無相周身翻騰的黑霧漸漸安靜下來,他的目光愈發幽深。

這時,藺绮又沖着他笑了一下,她伸出手,指節微垂,觸及一小塊黑霧。

黑霧侵蝕下,她指節上的皮肉漸漸剝落,露出瑩白的指骨。

“話說回來,姐姐一氣之下會不會殺了你,其實我也不确定呢,”藺绮另一只手輕輕攏了攏額角的碎發,長睫半垂,星眸清亮,随口道,“不過無所謂,我很快就能知道了。”

這明明是很恐怖很瘋狂的動作,卻因為紅衣少女瑰麗的容色和端雅的儀态,而變得漂亮起來。

紅衣少女長身玉立,修長白淨的手微微向黑霧裏彎,幽暗的光線落在她瑩白的指骨上,鮮血順着手一滴一滴往下落,落到地上濺起秾醴詭豔的花。

“滴答——”

鮮血滾落。

明明藺绮的味道是這樣香甜,他心中卻止不住地慌亂起來。

殷無相殺了那麽多人,還是第一次那麽怕人死了。

他找上藺绮兩次,都不敢真正殺了她,藺绮怎麽敢自己找死!

他和容涯之間,一直維持着微妙的平衡,這個平衡他找了很久,找得很不容易。

若是藺绮死了……

藺绮的手還要往霧裏伸,殷無相見鬼一樣收回黑霧,他整個人攏在黑色兜袍裏,陰郁森冷的氣質漸漸散了,又成了斯斯文文的樣子,他幽幽盯着藺绮,警告道:“收起你的好奇心。”

他冷哼一聲,落下一句氣急敗壞的“你可真是被他寵壞了”,言罷,頭也不回消失在空氣中。

藺绮收回手,攏在鮮紅袖擺中。

姐姐曾經告訴她,殷無相暫時還不能殺,是不能殺,不是殺不了,那就代表着,姐姐可以殺了他,只是代價太大。

但如果發生了一件,可能會讓姐姐不在乎這個代價,也要殺了殷無相的事呢。

殷無相敢讓這件事發生嗎。

他不敢。

剛剛,若是殷無相貼近她,便能看見她額上因緊張而落下的冷汗,可惜他沒有。

幸好他沒有。

她才十幾歲,對付殷無相這樣的千年老妖怪,并沒有十成十的把握。

幻境在眼前一點點破碎,藺绮心情輕快下來,她甩甩手上的鮮血,跑跑跳跳出現在藺浮玉身邊蹲下,探了探她這個便宜哥哥的鼻息。

雖然很弱,但不至于沒有。

藺绮覺得自己不是個好人,但是她格外喜歡藺浮玉這樣的好人。

好人就是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的。

藺绮從芥子裏拿出梨花生符。

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張符,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藺绮默念咒文,将梨花生符貼在藺浮玉心口。

磅礴的生命力自符紙生發,灌入藺浮玉體內,金色符紙化作碎屑,如振翅高飛的蝶,一點點飛入空氣中,碎金灑落,又像洋洋灑灑的雪。

藺浮玉的意識陷在黑暗的深淵中,慢慢往下墜落。

起初,他能聽見藺绮和黑衣人隐隐約約的說話聲,卻聽不真切,他想讓藺绮走,可是說不出話。

後來,他的意識完全消失,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不知過了多久,一束耀眼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入深淵。

最先恢複的是聽力,他聽見一個清朗的少年音,清脆好聽:“醒了嗎醒了嗎,這樣還醒不了的話就丢掉吧,實在是太沒用了。”

藺浮玉睜開了眼睛。

紅衣少女跪坐在桂花樹下,雙手捧着下巴,一根手指用霜藍布料包着,烏黑的瞳仁中明亮有星。

“哥哥,晨安。”藺绮笑着跟他打招呼。

藺浮玉被她的笑晃了一下。

她這樣平和地跟他說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覺醒來,并不曾經歷剛剛可怕的一切。

藺浮玉不自覺笑了下,啞聲道:“晨安,不過,已經是下午了。”

“我說是什麽就是什麽。”藺绮糾正他。

藺浮玉點點頭:“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桂花樹簌簌作響,輕靈的風拂過,不遠處又響起腳步聲,宋酒到處亂跑,終于找到了江梅引和秦羅衣,他們和藺浮玉實力相當,是宋酒眼中的救兵。

藺浮玉看着藺绮,心裏發軟,他張了張口,無論如何道謝都顯得太淺,他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你已經救了我兩次了。”

第一次是之前他殺第一只主将時,藺绮一箭殺死臨死反撲的主将。

第二次就是現在。

空氣中飄着清淡的桂花香,藺绮眉眼彎彎,語氣輕軟:“那你要報答我呀,哥哥。”

藺浮玉滿身是血,目光卻幹淨耀眼,他認真道:“我欠你兩條命,我會報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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