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往事歸故裏

往事歸故裏

衙門。清晨的光照在院子裏。

昨晚上一夜奮戰,如今大家都癱在院子裏呼呼大睡。

沾滿了血跡,灰塵等髒東西的衣裳未來得及換下。

莫求一進門便看到了自己放在衙門的貂皮被子被他們蓋在自己身上,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上山打獵得來的。

“唉。”他也只是哀嘆一聲,走至他們身旁,蹲下身子伸手便扯了扯那被子,給他們蓋好。

昨晚上忙活了一整晚,總算将那馬穩叁一網打盡,也銷毀了那制作五石散的窩點,無辜的百姓更是全部送回家中。

今年衙門的業績完成得不錯,這幾年都不用愁了。

但可憐的是,許多人都是孤兒,流浪漢,所以才被他們一一抓到那,更沒有人去衙門報案,甚至有些人在那倒是成了家。

方冷在記錄着這些人的基本信息以及背景,擡眼看向州南栀,“南栀姐,這些人,打算怎麽辦?”

“先記錄下來,到時候我和師父商量一下。”州南栀将卷宗寫完,一一卷好。

莫求走近了他們,眉梢帶笑,“南栀乖徒兒,師父後半輩子的幸福全靠你這幾起案子了。”

“多謝師父誇獎,只是這些人怎麽辦?”

莫求擺擺手,“放心吧,有去處的,劉大人今早上就差人過來同我商量這件事了。”

聽到這個結果,州南栀松了一口氣,背靠椅子上,手搭在椅子扶手兩側,整個人以最舒适的姿勢放松,腦袋也跟着放空,腦海中糾纏在一起的信息逐漸松散,一條順着一條浮現。

莫求出去了不到一會又進來,清了清嗓子,坐在她對面,兩人隔着一張桌子,他順手沏了兩杯茶,連同阻止了州南栀欲想伸過來的手,“師父給徒弟沏茶,可是要喝的。”

州南栀點頭,也了解他的性子,如今是有事情要與自己說,視線落到那被泡開的茶水。輕聲詢問,“師父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嘛?”

他也順勢開門見山,“你還記得之前,師父同你說過想要舉薦你入大理寺鍛煉嘛?如今考慮得如何。”

見州南栀神情冷淡嚴肅,他又繼續勸阻道,“你知道入大理寺意味着什麽嘛?南栀,你不是那種願意待在籠子裏的鳥,天高海闊任你飛,在這個小地方,你的心是停留不下的。師父也教你不多,舉薦信也幫你寫好了,你若是想去,就帶着它去大理寺找大理寺少卿張冼大人,他一定會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你進去的。”說着,還從袖口中拿出那封信,推到她的面前。

“師父。”州南栀輕喚一聲,“你不是說你從未去過京城嘛!”

“咳咳咳,”他輕咳兩聲,見狀,州南栀起身快步走至他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

“南栀啊,往事莫要在提,那都是你師父我的青春往事,不可憶呀。”

“是南栀冒昧了。”

“不礙事,那你考慮得如何?”

“去了京城,入了大理寺,接觸的達官貴人是不是就多了?”

莫求瞳孔放大,震驚的看着州南栀,“南栀乖徒兒,你冰清玉潔,這是要幹什麽,這是要如何?那些人可怕得很,吃人不吐骨頭,你可不要被他們騙了。”

州南栀長得雖不是大美人類型的,但臉上五官長得大氣,帶着一股獨特的潇灑氣質,頗有英氣的面孔在衆多女孩子眼中也是顯眼的存在。

見她不回答,莫求語氣有些顫抖,“南栀乖徒兒,你是不想奮鬥了?”

回過神來的州南栀搖頭,“不是,只是在京城中要多加小心,我害怕。”

“是危險,但師父相信你,在這待着,成天與木臨暗中争奪,沒有任何用處,你也成長不起來。”

“嗯。”她将那封信收起,“師父,我離開之後,能不能設置兩個鋪頭的位子,一個給方冷,另一個給木臨。”

她這是想要在衙門設立兩批查案的鋪快,莫求點頭,“好啊,就依你。”

許家。

京墨剛剛喂完藥,出門時,便見到了許爺爺坐在院子中,此刻招手讓他過來。

京墨走過去老實坐下,“爺爺。”

許老便開始動手煮茶,将熱水沖洗着茶杯、茶壺,之後,又将許奶奶曬好的茶葉投入茶壺中,擡眼望向京墨,“京墨,你知道多少,關于你自己的身份。”

他有預感,接下來的聊天他并不是很喜歡,如今這一句話,确實如此。

面對許老如此真摯的詢問,他默了默,“全部。”

他點頭,輕笑一聲,将再次煮開的水倒入茶壺中,又迅速倒出,一番熟練的操作,熱氣騰騰的水霧不斷上升,“我以為你只知道一半,那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十歲那年,開始知道一點。”

那就是來這裏的第二年,看來是耳濡目染了,他還以為至少十二歲之後才慢慢讓他了解。

“你走吧,去京城吧。”

京墨擡眼,料想不到他如此的直接,指甲不知何時陷進了肉裏面。

七分滿的茶沏好,許老遞給京墨,眼神溫柔的落到他的身上,溫聲說道,“他們不也一直在叫你回京城。”

京墨雙手接過那茶杯,杯中平靜的茶水此時微微顫抖,他品了一口,苦澀蔓延口中,在不斷的發散,後又伴有酸澀感。

“鹿竹,我給她把過脈了,身體無大礙了,只等着她醒來即可,你還是在她醒來之前離去吧!我會告知她,那晚,你為了救她而死在那些人手中的。”

“京墨,她不會忘記你的,但時間或許可以淡化一些情感。”

許老的語氣始終平靜,平靜得無一絲波瀾,“你回了京城,也不用想着替我們報仇,這件事涉世太深,後果不是很容易就能承擔,你就好好生活,我如今就這一個孫女,我也不想去讓她冒險,這大概也是她父母拼死拼活護住她活下來的心願。”

一席話,一番話,将京墨打入深淵。

“你懂吧?”

“我懂,我知道如何做。”

此事過後,雲瀾雲辰也在準備着回京的事情,也早做好了準備,就等着京墨收拾好,一同趕回京城中。

許鹿竹還是安靜的躺在床上,蒼白的臉頰總算看見了泛紅的血色,人也精神了許多。

京墨東西不多,很快便能收拾好,從懷中掏出那枚金釵放到了許鹿竹桌前。

猶豫片刻,還是收回了自己的袖中。

這枚金釵,還未來得及送出去,便再也送不出去了。

那日她孤身一人去蘇府,回來時,京墨便很快察覺到了她頭上少了一支她常常帶着的簪子。

那支自己送于她的簪子,于是,便在和她逛街時,偷偷買下了一支新的簪子。

想到過幾日就要出去去京城,京墨心中是煩悶無比,雖說回去京城是從小到大一直壓在自己心頭的事情,現在回去,也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更是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輾轉反側,依舊睡不着,他又翻了身,這才從窗戶看到了一個人影,一個很熟悉,一眼便認出的人影。

他掀開被子,一躍而出窗戶。

兩道身影映入夜色,消失不見了。

落座于亭中,桌面上擺好了些點心,茶水。

是羽涅準備好的,他伸手将面具摘下,兩人也已經習慣于這種相處方式,“聽說你要回去京城了!”

他順勢坐在他對面,眉峰一挑,“你聽誰說的。”

“許老找到州爺爺,商量着你去世的事情。”

京墨撇他一眼,怎感覺這人有些幸災樂禍。“嗯,你呢?何時回去?”

“等官家的聖旨一到,我便同蘇大人,劉大人一道回京城。”

提刑司劉大人?京墨呵了一聲,“若不是那晚我們及時滅了那窩點,劉大人也将會落得與宋大人一樣,做他們的保護傘。”

蘇大人是回京城,而劉大人看來是要高升了。

否則,劉意歡也不能安全無恙的回到府中,不過說來,可是苦了蘇檸姑娘,身體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京墨手指無意識敲擊着桌面,看着羽涅臉色不太佳,擔心的詢問了一句,“你體內的毒發作了?”

“有些隐隐作疼,這不是鹿竹姑娘這幾日休養,好幾天沒有吃她的藥丸了。”

提到這個名字,京墨下意識想偏離,心中還有些疑問,須得詢問而出,“蘇大人是你的人吧!我在想,蘇大人前途無量,怎麽一年前就來到了這裏呢,幽州在律朝不算是什麽富饒之地。”

“是,五石散已經遍布于此了,加上有線索查到了你們的蹤跡,所以,我們便商量要來這裏。”

“所以,你知道他女兒被綁的事情了?”京墨語氣漸漸升高,又努力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值。他不喜歡,一切以大局為重,就要犧牲一些弱小之人,美其名曰是為了顧全大局,他始終相信,一定能有更好的辦法。

羽涅搖頭,“這個我真的不知道。”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蘇維安為了反抗五石散,既然隐瞞了這件事。

京墨愣住,“所以許家….?”

羽涅搖頭,“并未,你放心,來之前,我将一切關于許家,州家的線索給打斷了,不會讓有心人輕而易舉查到,你若是不想入局,真到了最後一刻我也不會逼你的,換言之,你還有反悔的機會。”

京墨冷笑,自己都要不得不回京城的地步了,哪裏還能反悔,“如今這情況,真不用再假惺惺的了,無形之中,我們也被卷進去了。”

羽涅也不知是福是禍,他來這,就是為了遏制五石散的傳播,自己也未曾想到,會發生如今這種情況。

“我和蘇大人相信許家,相信州家,當年絕無謀反之心。”他道。

“哦。”良久,京墨也只是回了那麽一句話。“原來蘇大人也知道了。這件事,真不是秘密了。”

“因為他曾經與郎溪将軍聯系過。”

京墨脊背瞬間僵直,“那現在呢?”

羽涅搖頭。

蘇維安是太傅陳益帶出來的人,陳益更是許老從小到大的好友,許爺爺應該沒有與蘇大人見過面,京墨攥緊了拳頭,許爺爺若是見到了蘇維安,說不定又要搬家了,當年是朝廷負了許家,負了州家。至于原不原諒也只有許爺爺有資格決定。

京墨靠在椅背上,望着星空,月亮圓圓,月光灑在院子內,他如今滿腦子都是許鹿竹,想到兩人總是乘着夜色賞着月光。“羽涅,你活得累嘛。”

羽涅默不作聲,怎麽能不累,身邊都是算計,謀劃,人人皆活在僞裝之下,久而久之,他都找不到真實的自己了。

所以來到了這裏,偶然間看到了州南栀,真真實實的活着,一心只想着查案,只追求自己最純粹的追求。

他該是多麽的羨慕和想靠近。

“歷史問題,帝王之争。”簡簡單單一句話概括了所有。

如今皇帝年老多病,而最有可能繼承位置的也就是豫王和靖王兩人,若不是辰王英年早逝,還真的輪不到這兩人。

京墨似乎是知道了什麽,“你身上的毒”

“毒是我兄長下的,蠱是西疆人下的,這背後,豫王自然是出了不少力氣。”

京墨不禁感嘆,也有些同情羽涅,“皇家果然無情。”

羽涅看向他,語氣篤定,“不是皇家無情,是人性本就如此。”

“那五石散背後之人莫不是豫王殿下。”

“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關系。”羽涅全盤托出,那些黑衣人脖頸上的老鷹刺青,是豫王殿下的人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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