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段子手上線第二十三天

霜涼已是半年未見到單洛, 這半年裏單洛與暗門做了交易,暗門是江湖上最強大的殺手組織, 其力量足可與一支軍隊匹敵,是讓朝廷最為忌憚的江湖組織。

這些年江湖勢力愈加強大, 朝廷不得不采取措施打壓,這讓暗門許多的行動都頗受限制,況且,近年來有許多朝廷大臣都被暗門殺手所暗殺,是以皇帝發了聖旨,凡遇暗門殺手,立殺之。一個江湖組織能驚動到一國之君, 足以看出暗門的勢力雄厚。

她知道這些是因為,單洛正是為此事來找的她。

他對她開口的第一句,說的是, “我是想來問你,願不願意替我做最後一件事。”

聽到“最後”兩個字, 霜涼神色黯了黯, “我說不願意, 你便不讓我去做了嗎?”

他沉默了。

沉默了片刻,他與她講,他與暗門做了筆交易, 到底是什麽交易他并沒有說,他只道,“他們還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他們……點名要你。”

霜涼不明白, “我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殺手,要我做什麽?”

“作為人質,我畢竟是朝廷之人,他們并不信任。”

霜涼當然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本身有那個分量作為人質,或是因她知道單洛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卻沒有被處理掉暴露了殺手身份,所以暗門才點名要她,以此為要,但……

霜涼深吸了一口氣問他,“你知道暗門是什麽地方。”

暗門在江湖上名聲響亮不僅是因為其實力,作為殺手本追求的是快準狠,最好一刀致命。而暗門殺手殺人手段卻極其殘忍,被暗門所盯上的獵物沒有一個不是死狀慘淡。江湖上有傳,便是最陰森可怕的東廠牢房,折磨人的法子也沒有暗門陰毒,将暗門說得如同人間地獄,這樣一個可怕的組織,即使傳聞有誇大,去到那裏作為人質,恐怕也是要脫一層皮的,而且她是一個女子,女子去到那種地方會有什麽後果,難道他不知道嗎?

她是他的殺手,最忠心的殺手,只要他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但要讓她被送去任人□□,她做不到。

作為殺手,她亦知人情道義,作為一名女子,她又如何不知貞潔廉恥,士可殺,卻不可辱。

單洛皺着眉,半晌才緩緩開口“知道。”

霜涼眼底兀然浮現一絲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是自嘲的笑容,她緩緩擡起眼來看向他,“單洛,我曾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她聲音有些許的顫抖,“她們都道你對我不同,你可知我心底有多歡喜?”

再說下去,她眼底已有了淚意,“即使你如今有了王妃,即使你為了她将我趕出王府,我還是固執地以為你還對我存了一點喜歡的。但我現在知道了。”

她慘然一笑,一滴淚便滑了下來,“不過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如果他喜歡她,哪怕是存了那麽一丁點的喜歡,又怎麽送她去暗門那樣的地方。

她素來冷淡,從未一次性說過如此多的話,她說着,他便聽着,神情始終淡漠。

他不知道該與她說什麽,只低低喚了她一聲,“阿涼。”

這一聲輕喚卻令她突然發狂,“不要叫我阿涼!”

單洛深深蹙眉,“阿涼。”

“我說了!”霜涼漠然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不要,再叫我阿涼。”

她恨恨地盯着他,“即使不喜歡我,你又把我當什麽了?”

說着她忽的拔下一直帶在腰間的短刀,下一刻,泛着寒光的刀刃便橫在了她自己頸間。

“阿涼!”

她将刀死死地抵在自己頸上,溫熱的血一絲絲滲出,将白刃染紅,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望着他,一行行清淚無聲滑落,她那樣沉斂的性子,連哭都是安靜的,冰涼的淚水緩緩流下,在姣好的面容上劃出一道淺淺的淚痕,她哽咽着開口,“你怎麽能讓我去那種地方。”

單洛想要靠近她,但他往前一步,她便将刀更入一分,他只得站在原地,用幾乎乞求的聲音對她說,“阿涼,幫幫我。”

她看着他,只覺喉間堵塞,有些說不出話來。

因為情緒起伏她握刀的手有些顫抖,鋒利的刀刃摩擦着已經出血的傷口,現在她感覺到了,很疼。

良久,終是聽得一聲清響,刀落。

她擡手拂去臉上的淚痕,轉過身去,似乎不願意再看他一眼,她平靜了一陣,冷冷開口,“為你辦完這最後一件事,我們……兩不相欠。”

說完,她便向門外走去,門口停了兩輛馬車,其中一輛自是為她準備的,他是篤定她一定會答應。

霜涼譏諷的輕笑一聲,上了轎。

光線陰暗冷調的大殿之內,除了漆深的黑色便是大理石冰冷的石青色,仿佛幽靈鬼魅的栖身之所,僅站在這裏便覺得陰冷的寒意漸漸從背後漫上頸間,讓人忍不住的打冷顫。

殿內石椅之上,慵懶地靠着一個帶着銀色面具的男子,露出的半邊面容,妖異如鬼魅。

有侍者來報,“門主,您要的人雍親王送來了。”

石椅上的兖疋緩緩睜開眼,面具下細長而帶着陰鸷雙眼緩緩睜開,嘴角輕輕勾起,“哦,來得這樣快?”

兖疋用手慵懶的撐在耳邊,看着被帶進來的玄衣女子目光略帶玩味,而後輕揚嘴角,果真是個美人。

“你便是霜涼?”

霜涼不答。

兖疋也不在意,踱下石階,緩緩走到霜涼身邊,擡起手捏起霜涼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霜涼恨恨地望着他,兖疋卻始終保持笑容,“這樣的美人,實在是可惜。”

說着他又用手背滑過霜涼的臉頰,語氣裏滿是輕佻,“你家王爺既然不要你了,阿涼你何不跟我?”

霜涼皺起眉,眉間流露出厭惡神色,連一個字都不屑與他多講。

兖疋看着霜涼這般模樣,搖了搖頭,嘆道,“既然如此,那阿涼便莫怪我心狠了。”

兖疋微微偏了偏頭向一旁的侍者命令道,“來人,将霜涼姑娘送入黑牢。”

立即便有兩名黑衣的侍衛上前壓住了霜涼,霜涼未做反抗,任他們将自己押下去。

“等等,”身後又傳來兖疋陰冷的聲音。

霜涼被押着轉過身,看着兖疋輕輕勾起的不明笑意,霜涼心中不覺漫起一陣不祥的預感,而後便聽他道,“阿涼這般厲害,萬一跑了怎麽辦?”

他自問自答,“那便将手腳筋脈都挑斷吧。”

他語調漫不經心,可說出的話卻殘忍至極,“那樣,阿涼就跑不掉了。”

霜涼感覺喉間一緊,渾身漫上寒意,兖疋緩緩走過來,輕輕拍了拍黑衣侍衛的肩膀,在他耳邊囑咐道,“下手可要輕些,雍親王不憐香惜玉,我們暗門可不能這樣。”

是夜,也許也不是夜,因為這裏除了黑再無其他顏色。

霜涼渾身是血的被丢進這昏暗的牢房,她躺在地上,頭發淩亂的覆在她臉上,地面冰涼的寒意浸入肌膚,很冷。

霜涼想要撐起身子,卻根本無法動彈,四肢像已經不屬于自己,她想要動一動手指,可除了渾身傳來的劇痛,什麽感覺也沒有。

霜涼的手被扭曲的壓在身下,傷口流出的血液淌了一地,卻又不至于讓她失血過多而死。

被挑斷手筋的痛楚仍然清晰地存在,暗門的行刑人在動手時,動作很是緩慢卻并非出于憐香惜玉之由,而是要霜涼慢慢的,一點一點品嘗筋脈被生生挑斷的痛楚。

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如何熬過來的,那些人整整折磨了她不知多久,她痛暈過去便一盆冰涼的冷水潑下,讓她在刺骨的冰冷中醒來,而醒來便又是無盡的痛楚,冰冷地鐵鈎不停地刺入肌膚,緩緩勾出血肉模糊的骨肉,筋脈被一根一根挑斷,每一根筋脈被挑斷時都是無法忍受的疼痛。

即便堅強如霜涼亦有了想要咬舌自盡的念頭,而那些人卻不會給她自盡的機會,他們将繃帶拴在木棍上,将她的嘴生生掰開,把木棍卡在她嘴裏,用兩邊的繃帶緊緊拴在霜涼腦後,讓霜涼的牙齒無法動彈,這樣就是她想死也死不了。

行刑的人沒有一絲憐憫的将霜涼的筋脈一根根挑斷,霜涼痛得死死的咬着嘴中的木棍,蒼白的面容上青筋暴起,額頭上布滿了因疼痛而滲出的冷汗,霜涼緊緊咬着木棍不讓自己叫出聲,因太過用力,牙縫間漸漸滲出鮮血,流到舌苔上,嘴中盡是腥甜。

待手筋腳筋都被一一挑斷後,霜涼被無情的丢進了這陰冷的黑牢,以極其扭曲的姿勢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即使是這樣,霜涼卻覺慶幸,至少那些人還沒有玷污她的身子,而這些痛她都可以忍。

她的臉已經褪盡血色,連嘴唇也慘白到無色,憔悴得似輕輕一觸碰便會碎成碎片的白瓷。

她想要喝水,因為嘴裏全是血腥味,時間久了十分令人作嘔,空氣裏還彌漫着潮濕糜爛的黴味。

她身上唯一還能動的怕就只有眼珠子和脖子了,她轉動了下眼珠,卻驚奇的發現,在這黑暗的屋子裏竟還有一絲微弱的月光從牆角一葉之窄的細縫裏透進來。

霜涼吃力的擡起頭看着細縫之外隐約可見的殘月,那是唯一有光亮的地方,微弱淡白的月光一絲一絲照進來,還未映到牆上便在半空中被黑色所吞噬。

霜涼看着這微弱的光芒,突然感覺很冷,很冷,想要抱緊自己卻無法動彈,只能任由寒冷刺入肌膚,冷到麻木。

霜涼緩緩閉上眼睛,在心底輕喊,單洛我好冷,真的好冷。

阒□□仄的甬道裏閃過一個白色的身影,在黑暗的夜裏有如鬼魅,悄無聲息。

那抹白色的影子閃進關着霜涼的黑牢,在暗夜裏漸漸長大,變幻,最終成了一男子模樣。

男子輕輕抱起暈過去的霜涼,動作輕柔,怕将她弄醒。

他将她摟進懷裏,聲音略帶沙啞的對她說,“阿涼,我帶你走。”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