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段子君上線第三十四天

霜涼失蹤了, 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殿內,跪着一衆人等, 有一人正震怒地吼着,“好好的一個人, 難道能飛了不成?!你們倒是告訴我,她霜涼有多大能耐,能從黑牢飛了?是她太厲害,還是你們無用?!”

殿下跪着的一人深深埋着頭,聲音因恐懼而顫抖,“屬,屬下不知, 本來已經将她的手筋腳筋都挑斷了,她連動都動不了,可今早一看就沒人了。”

兖疋被面具遮掩之下的面容看不出神情, 但那雙如夜枭般的陰戾雙眼發出的目光,卻讓人有恍如密雲湧過群山的壓迫感, 沒有一個人敢把頭給擡起來。

良久, 兖疋咬牙吐出三個字, “滾出去。”

跪在殿下的人趕緊起身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一旁站着的李繼走到兖疋身旁,“門主,我們現在應當如何, 人質在我們這兒失蹤,雍親王那邊?”

“與他的合作到此結束,這裏我們也不能待下去了。”

李繼大驚, “門主!這兒可是我們暗門的根基啊!只是一個殺手而已,雍親王會為她與我們為敵嗎?”

“只是一個殺手?”兖疋呵了一聲,“霜涼可不止是個殺手,一個已經無用卻還所知不少之人,他不處理掉,還留着,這說明什麽?這雍親王單洛裝了二十年的浪蕩子,卻不知不覺便操控了大半個朝廷,何等的心性何等的城府,他會允許這樣一個人存在?像他這種人,若真是動了情,不用說與我們為敵,恐怕真到了他認清自己感情時,為她一人與天下為敵,他也是毫不猶豫。”

李繼有些不明白他門主這邏輯,但思索片刻後他便明白了,他這位門主當初好像也愛上過自己門下一殺手,但卻舍棄了她,結果人死了他才恍悟自己對人家姑娘的感情,據說那名姑娘就是因當今聖上才死的,是以他不惜與整個西泱為敵,處處與朝廷作對。

所以他應覺得,單洛許會是同他一樣的人,若真這樣,那他們如今這栖身之地還真不能待下去了。

李繼低頭問道,“既然如此,我們該如何?還請門主指示。”

兖疋回了趟密室,再出來時,手上拿了封黃色的信封,微微用力一扔,信封便到了李繼手裏,“将這封密函送到丞相府。”

李繼有些震驚,睜大了眼望着他,“門主,你是要?”

兖疋緩緩轉過身,暗燈之下的銀色面具泛着寒冷的光輝,似泛着刀光的白刃,聲音低沉而陰狠,“既非盟友,那便是敵人!”

另一邊,啓堯懷中的霜涼慢慢轉醒,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霜涼反射性地想要将他推開,一擡手卻傳來了渾身的疼痛,霜涼一時忍不住的吃痛輕哼一聲,啓堯忙道,“阿涼,不要動。”

霜涼擡起頭,目光淩厲的看着他,眼中的寒意似拒人于千裏,滿是防備與警惕,她冷聲問他,“你是誰?”

啓堯一聽,長眉輕輕一挑,狹長的鳳眼裏染上一抹戲谑的笑意,“阿涼,你怎麽會不認識我呢?你可天天将我抱懷裏的啊。”

霜涼聽他這般輕佻語氣,微微動怒,皺眉瞪着啓堯,“我何時……”

然而話未說完,卻似突然想起什麽,她慌忙的往身旁一看,便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因為,她此時正位于萬丈的高空之中。

身下還是一只她從未見過的巨大怪鳥,渾身如火紅羽,鳥喙長而尖利,似一把暗紅的彎刀,如銅鈴般大小的血色眼瞳閃着妖異的眸光,其展開的巨大羽翼若垂天之雲,乘着巨風飛翔在萬丈高空。

霜涼知道這世上有神妖的存在,可卻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會遇到,還被載到了天上!

她看着周圍如同輕霧般從她身邊流過的白雲,猛地又轉過頭來看向她面前的這個男子,眼前的男子,狹長的鳳眼之中帶着六分散漫,四分笑意,過分俊美的面孔,竟比女子更加豔麗,妖孽到了極致。

分明是一張她絕不可能見過的臉,但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她卻似萬分熟悉。

霜涼怔怔的看着啓堯,似不敢置信的呢喃道,“你是……”

啓堯輕輕勾起嘴角,眼中笑意更濃,“嗯,我是。”

他笑時俊美的面容讓身為殺手的霜涼也不禁屏住了呼吸,聽他語氣輕柔地與她道,“阿涼,我叫啓堯。”

霜涼似乎無法相信前日還在懷裏打瞌睡的小貓竟是一只妖。

但很快她面色便恢複如常,既然他是她的貓兒,她相信他不會是害人的妖怪,便無心再去管他,是想要去到鳥背的邊緣看看這是在哪兒。

啓堯見她亂動,忙制止了她,“阿涼,我雖用靈力幫你接好筋脈,但你還需靜養,不要亂動。”

霜涼這才驚覺,她竟能動了,但她現在管不了那麽多。

“我們現在在哪裏?”她問他,神色似乎很急。

“蒼鹿野。”

“蒼鹿野?”霜涼并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啓堯跟她解釋道,“蒼鹿野是妖界的邊緣。”

“什麽?”霜涼一驚,立即慌亂起來,“停下,快停下。”

啓堯趕緊握住霜涼慌亂揮動的手,“阿涼,不要動,傷口會裂開。”

霜涼看着啓堯劇烈地搖頭,“我不要去妖界。”

啓堯不解,“為什麽?”

“我要回去。”

啓堯瞪大了眼睛,似有怒意,“回去?你難道還想回到那個黑牢讓他們挑斷你的手筋嗎?還是……”

啓堯頓了頓,面帶愠色地偏過頭去,憤憤道,“還是你想回到那個人身邊?”

他分明氣憤地偏着頭,卻還是将眼珠子移到眼角瞧了瞧她的神情,不出意料的看提到那人時霜涼微微動容的表情,啓堯眼中怒火更甚,“阿涼,你到底是為了什麽?他值得你為他這樣做嗎?”

霜涼沒有回答,只是盯着他,堅持的道,“我要回去。”

啓堯很生氣,生氣的都不想理她了,卻還是憤憤道了句,“給我個理由。”

霜涼這才道,“如果我叛逃,那就相當于撕毀了協議,他們會對單洛不利。”

單洛單洛,還是這個死男人!啓堯現在真想把調頭回去把他給撕了!

但理智告訴他,他要冷靜,想個法子,把霜涼給留住。

于是他道,“阿涼,已經過去五天了,他們若有什麽動作,即使你回去也來不及了。”

霜涼怔了半晌,卻仍是固執的道,“我還是要回去。”

啓堯覺得自己不行了,“阿涼你回去幹嘛啊,就算你回去了,你現在一身的傷,你能幹嘛?”

霜涼恍惚了一陣似并未想到這處。

“這樣阿涼,等你傷好我便送你回去,好不好?很快,很快我就能把你治好。”

霜涼看着他,眼神有些猶豫,但半晌之後,終是微微點了點頭。

啓堯開心的笑了笑,伸手想要去觸摸她的頭,卻被她反射性的偏頭避開,他的手便尴尬的停在了半空,啓堯苦笑一聲,不自然的收回了手。

姑獲鳥降落在了蒼鹿野,這裏離人界最近,啓堯搭建了個簡單的石屋,每日用靈力為霜涼養傷。

大半個月過去,霜涼的傷勢已然好了一大半,搬一些輕的東西已經不成問題。

這日,啓堯将靈力為霜涼療過傷後,霜涼對他道,“謝謝你,啓堯。”

“謝我幹嘛,你給我雞腿,我給你療傷。”

霜涼搖了搖頭,“你本不必要耗費靈力為我療傷,即使好了,我依舊是個廢人。”

啓堯目光一凝,“阿涼,你怎會是廢人。”

霜涼笑了笑,語聲微啞,“他已經不再需要我。”

聽到霜涼這句話,啓堯只覺惱怒,“阿涼,你為什麽要為別人而活?”

霜涼移開與啓堯對視的目光,沒有說話。

半晌,啓堯無奈嘆道,“阿涼,我可以為你接好筋脈,但你的肩傷已是舊傷,我沒辦法醫好。”

霜涼搖了搖頭,輕笑道,“沒關系,他不再需要我,能不能用劍,也無所謂了。”

啓堯是真的惱了,“阿涼,你是女子,本應別人執劍守候,不會用劍又怎樣!”

“可我是個殺手。”

啓堯盯着她的眼睛,“那就不要做殺手。”

霜涼怔了怔,良久,慘然一笑,“不做殺手,我還能做什麽?”

說到這兒,啓堯本噙滿怒意的眼底兀然浮起一絲戲谑的笑意,他眉梢輕揚,語氣裏也帶了幾分散漫,“阿涼,聽說你們人間的女子報恩都是以身相許。”

“嗯?”啓堯突然轉了話題讓霜涼有些不知所雲。

啓堯微眯了眯眼靠近她,狹長的桃花眼中映着金砂般的日光,熠熠的光輝晃得人有些心神缭亂,他問,“你是不是也這樣?”

霜涼呼吸一緊,眼前咫尺之距,是啓堯好看到妖孽的面容。

啓堯漸漸褪去輕佻的笑意,認真的看着她,語氣輕柔“阿涼,你不做殺手,但你可以做我的妖後。”

霜涼徹底愣住,一動不動的望着啓堯,啓堯也靜靜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過了許久,霜涼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微微蹙起細長的眉,似乎不忍傷他,只道,“啓堯,你是妖,我是人。”

啓堯情緒有些激動,“妖又如何,正因為我是妖,你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生生世世我都可以陪你。”

霜涼看着他,忽的輕輕的笑了一聲,語氣裏透着無奈,“下輩子,我哪還記得你。”

啓堯的亮得驚人的眼眸忽的就暗了下去,他垂下頭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哀傷,半晌後他又擡起頭看向霜涼,目光堅定,“阿涼,我會讓你記得我。”

說完他便起身往外走,霜涼喊住他,“啓堯你去哪裏?”

啓堯微微偏頭,“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我剛給你療完傷,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霜涼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嘲諷的一笑,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笑天意弄人,自己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喜歡自己的人卻注定要辜負。

啓堯走到門外十丈遠處停下了腳步,微微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裏的霜涼,其實他本可以一天便将霜涼治好,只是他存有私心,怕霜涼好後,便不願再留在這裏。甚至于他說他不能醫好她的肩傷,也是騙她,他只是不想她再執劍,去守候他人。

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凡人,在他這過往的幾千年歲月裏他亦未曾對一人動過情,但他卻這樣輕易的愛上霜涼,想要陪在她身邊,即使只做一只貓。

啓堯嘆了一聲,姑獲鳥飛來停在他身邊,他摸了摸姑獲鳥的頭,輕輕一躍,跳上鳥背,拍了拍它的脖子,“走吧,姑獲。”

姑獲鳥長嘯一聲,展翅飛往了妖界。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