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閻王的回憶(2)

畫風一轉,就是孟輕顏從學堂回來,宋淮站在門口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回家,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家裏,父親恰好從院裏經過,宋淮微微颔首。

“淮兒,感覺怎麽樣?”宋淮的父親,正是那天在門口和郎中談話的人。

宋淮點點頭:“還好。”

随即轉身走回屋裏,深夜,宋淮推開房門,輕手輕腳的打開大門,然後溜到街上,春雨下的很及時,雨潤千家,宋淮就在這絲絲細雨中慢慢的走,天上炸開一朵眼花,火光映在宋淮臉上,宋淮笑了,似乎只有深夜的時候,宋淮才會徹底的敞開心扉,面對這個和夜晚一樣黑的世界。

可是夜晚一切都是親切安靜的,尤其是春雨已經沐浴過的街道,更是靜谧。

宋淮停到一戶人家門口,輕輕叩了叩門,一位年輕的女人開了門,背後跟着一個和他一樣大的孩子,腼腆的笑着,宋淮感覺到自己心裏有什麽在颠簸,銘刻在心裏深處。

“這麽晚打擾你們,真是抱歉呢。”宋淮微微表示歉意,仍舊盯着背後的小男孩。

女人笑了笑,嘴角有酒窩出現:“沒事,你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說過了,只有半夜才能溜出來。”

這家人便是死去的講師的家,宋淮總是會在半夜來拜訪,雖然半夜拜訪很不好,但在他心裏,不拜訪似乎更加的過意不去。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的孩子,之前來的時候他都已經睡下了,這是第一次看見他。

眉目間滿是純真和善良,和他的年齡十分不符,兩只眼睛大大的,裏面滿是水光,嘴巴很小,所以整個人看起來也就很腼腆,女人拍了拍他的頭讓他打招呼,他才開了口,聲音很小:“我叫祁蘇,哥哥好。”

宋淮不知怎麽想的,就走過去揉了揉他的腦袋:“以後我常來找你玩好不好?”

祁蘇驚喜的擡起頭,戰戰兢兢地露出一個微笑:“真的嗎?”

宋淮點頭。

祁蘇的母親忽然把宋淮拉走,祁蘇站在原地有些害怕,宋淮時不時扭過頭安撫他一眼。

“祁蘇以後就交給你了,我啊,真的不能再陪他走下去了。”祁蘇的母親溫柔的看着宋淮,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那家人時不時的還會來威脅一下我或者祁蘇,祁蘇因為這個整天也心驚膽戰的。

我的病啊,看了郎中,郎中說也治不好了,越拖下去越痛苦,我還不如自己斷了性命,只是祁蘇,我還是舍不得。不過交給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祁蘇的母親臉上即認命又惋惜的表情,混雜着日常的溫柔,刻在了宋淮的腦海裏,後來,他再也沒見過那麽溫柔和善的女人。

祁蘇的母親越過宋淮看着自己的兒子,眼淚不自覺的就湧了出來,然後轉身就跑。

祁蘇反應過來就要去追,宋淮攔住他,祁蘇就在他的手掌心裏拼命地掙紮:“你放開我!那是我娘你懂什麽!你放開我,我要找我娘!你放手!滾啊!”

宋淮不敢相信剛剛那個小聲介紹着自己叫祁蘇的男孩,此刻會撕心裂肺的讓他放開,讓他滾。

宋淮一把把他摟進懷裏,扣住他的頭,祁蘇的眼淚打在他的身上,宋淮的肩膀一片濕潤,宋淮把下巴放在他的頭頂:“別去追了,沒有好處的。”

伴着哭腔的聲音從懷裏響起,宋淮感覺得那雙手在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腰:“放開,放我去找我娘,滾,現在,立刻,馬上。”

“我不。”宋淮堅決的給他了一個回答,總之他也掙不開他的懷抱,宋淮看見了月亮,亮的吓人。

木門後祁蘇的母親抹着淚水,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裏,一步三回頭:“祁蘇,娘對不起你,要好好的活着。”

祁蘇母親的病,郎中說,越到最後,會越痛苦,沒有藥可以緩解,到一定嚴重程度,會傳染,更何況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祁蘇,傳染給他,她怎麽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樣痛苦。

祁蘇仍舊在宋淮懷裏哭着,不過似乎已經放棄了掙脫,也可能是沒有力氣再掙開,嘴裏還是叨念着:“放開我,我要找我娘。”

“睡吧。”宋淮拍了拍他的背,然後攔腰把祁蘇抱起來,往裏屋走去。

輕輕把他放在床上,看着他紅紅的眼眶,手沒忍住在他臉上摸了摸,那種觸感有些讓宋淮不想收回手,最終幫祁蘇蓋好被子,安撫式的在他身上拍着,宋淮就這麽睡倒在了床邊。

宋淮在早晨醒來的時候,祁蘇已經不見了蹤影,被子疊的方方正正,他連忙站起來,在院子裏尋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忽然腦子一片清醒,他昨晚沒回家,這個時間點,父親肯定已經發現了他半夜溜出去的事情。

這次事情大了。

宋淮現在也有些分不清輕重緩急了,往回跑着,一邊在路上叫着祁蘇,然而一直到了家門口,也沒有發現祁蘇的影子。

宋淮氣喘籲籲地扶着家門,正準備進去,孟輕顏的一只手在背後蠟燭了他:“宋淮哥哥,你別進去。”

宋淮扭過頭,臉上的表情不同于以往,今日讓孟輕顏切切實實的感覺到他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今天早上你來的時候就有一個哥哥進來,說昨晚是他叫你出去的,你父親發了好大火,一直到現在他們也沒出來。”

宋淮心裏大叫不好,想都沒想推開了大門,“哐當”一聲。

跪在院子中央的祁蘇,站在那裏一臉怒氣的父親,都回過頭來,祁蘇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面對宋淮。

宋淮的父親氣沖沖的走過去:“你個小兔崽子,長本事了是不是?半夜敢跑出去?還敢徹夜不回家?找死是不是?他叫你出去的是不是?”

宋淮覺得父親的口水噴了自己一臉,父親的手直指着跪在地上低着頭的祁蘇。

宋淮繞過自己的父親,伸手把祁蘇拉起來,幫他拍了拍膝蓋,然後才慢慢地回過頭,對上自己父親憤怒的雙眼:“我自己跑出去看他的,他父親就是死了的那個講師,她母親昨晚也失蹤了,我想讓他住在家裏。”

祁蘇驚訝的擡起頭,大大的眼睛奇異的看着宋淮,蒼白的手攥緊了他的衣角。

“你……不知分寸!多大的事也不能半夜出去知不知道?住家裏,行,你就差那一晚上?!”宋淮的父親依舊火冒三丈。

宋淮點點頭:“差。”

曾經宋淮父親也有發火的時候,只是宋淮從來不頂嘴,甚至連回答也沒有,今天不光回答了,并且口氣就像是真的憤怒了一樣,不再似從前那般冷漠,宋淮父親怔住了。

“這是我父親,宋玉林,裏面,看,窗戶那裏能看到,哎來了來了,那個就是我母親,鹿染。”宋淮繼續反常的說着,沒顧忌宋玉林看他那種詫異的眼神。

鹿染從屋裏走出來,手裏還拿着針線,笑容溫和的走過來:“這是怎麽了?有出什麽事了?”

“這兔崽子半夜出去,帶了個孩子回來。”宋玉林依舊盯着自己的兒子,宋淮忽然調皮的一笑,對他眨了眨眼。

鹿染靠近祁蘇,祁蘇退了一步,鹿染也就沒再上前:“那就住下吧,和淮兒住在一起,你們多一起玩,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我,孩子他爹有點兒暴躁,你別忘心裏去啊乖。”

祁蘇連忙點了點頭,宋淮臉上顯現出喜悅:“謝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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