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第23章

“走吧,進去看看。”

“要進去嗎?我們并不選購布料,就這麽貿然進去,他們若問我們,會不會不妥?”蘇言有些遲疑。

“來都來了,幹嘛不進去看,再說了,誰規定不下訂單就不能進染坊了?做買賣就得開門迎客,萬一我看着看着就出手了呢,走。”

說着,林長風不等她回應,自作主張拉起她的手就往裏走,他不是本地人,蘇言是,分寸感在腦海強烈充斥,沒好氣抽出來,小聲嗔怪:“你不在乎別人眼光,我在乎,能不能別動手!”

“君子之道,就要該動手動手,該動口動口,該動手的時候動口,那是膿包,該動口的時候動手,那叫粗魯。”

“你知道你叫什麽嗎?”蘇言反問。

林長風期待,“什麽?”

“懶得理你。”

她說完潇灑一人走進去,留林長風站在那百思不得其解,望着她的背影,蹙眉:“我怎麽就成懶得理你了,我一直很愛理你。”

随後,自己也被自己這番三刀砍不透的臉皮逗笑。

花神宮染坊,蘇言頭一回進,其實,沒什麽好看的,一來,不選購染色,二來,非染坊任職人員,可既然進來了,就得裝成選購染色布料的商主,等出了成品,再去戚掌櫃那取。

她從未見過布料染色是這種程序,也算開了眼界。

這裏的每一個染色姑娘,都帶有塊六瓣花樣的胸牌,蘇言格外注意了下,有的叫淩霄,有的叫栀子,都是花名,每位姑娘各個不同,但有件事,讓她分外震驚,那就是她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存着一股陰氣!

建立在人家墳頭的宅子,果真如老人言,就連戚掌櫃也不例外,上官家族的怨恨可想而知。

照這麽看,花神宮宮主柳月容肯定也無法避免。

因為,人一旦沾上陰氣,如不破解長久之後,整個人身上磁場便會與陰魂同頻,導致頻頻被鬼襲身,運勢包括身體各方面,都會逐漸不如意,往下坡路走。

“染坊就染坊,叫什麽花神宮?神神叨叨的。”

欣賞着從染色姑娘手裏剛出缸的布料,等離她們遠些之後,林長風小聲嘀咕。

“兩位看上哪種顏色,可以告訴我,如果沒有合心意的,還能摻色調配。”

聞聲,蘇言轉身,來人一身紅色衣裙,又黑又長的頭發披在身後,頭頂上部分用簪子束在腦後,她微微笑着,皮膚白皙神态端雅大方,手上還拿了串木色佛珠,正是柳月容。

這一眼過去,果然無錯。

她身上也存着陰魂氣息,留着和她一般長的黑絲披散在肩,全身皆是白骨一具,乃一煙魂,道行頗高。

看來,因為這座染坊,已經導致上官家族含冤複仇,那他們為何處心積慮交給自己一個空的骨盒?蘇言實在想不明白。

“哦,我們随便看看,如果有看中,一定會告訴戚夫人。”蘇言回言笑道。

“好,那我不打擾二位選看,先去招待其他客主,若有需要,随時招呼。”

“嗯。”

舉止端雅,宛如大家閨秀,蘇言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怔然。

林長風見狀,問道:“怎麽了?”

蘇言:“沒事,咱們先出去吧,下次再來。”

就這樣出了花神宮,蘇言心裏五味雜陳,久久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滿腦子都是那個裝着黃土的骨盒,身上沒來由的一陣陣發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林長風忽然道。

蘇言一愣,停下腳步擡頭凝視着他,沉默半晌,說道:“她身上有陰氣。”

“她身上有陰氣。”

兩人異口同聲,同時說出了相同的答案。

“你也看出來了?”蘇言不敢置信,可一想,他怎會看不出來,玄門人對于陰氣格外敏感。

“染坊底下就是墳,還是人家家族墳,他們能好就怪了。”

林長風此話有理,這也是蘇言認為的,染坊建在這,他們沒有理由說服戚掌櫃夫婦搬遷,這是筆不小的費用,再說了,一個賣一個買,雙方合同在手交易,誰也無權幹涉。

可若長久這樣下去,這些人都會縮減命數,很不利。

視若無睹,會不會就是見死不救。

“我覺得吧,你也不要太當真夢到了什麽,人辦事都不靠譜,別說鬼了,能靠譜嗎?”

蘇言:“可我感覺……上官律頤夫妻不是那種人,他們沒有必要。”

林長風:“這可不好說,人心隔肚皮,況且他們不是人,說不定,就是逗你玩。”

思考着這些,兩人再次回到人群熙熙攘攘的鎮子上,和另一條街快步走來的二炮正好碰上,要不是林長風及時喊了他一嗓子,他早跑另一條路上去了。

二炮尋聲一看,急匆匆走回來,“我找你半天了,你們這是去哪了?”

他去了蘇言家,從蘇言家又找去蘇文家,這是剛好從蘇文家出來,在街上溜達着找。

林長風:“有點事,找我有什麽事嗎?”

二炮:“你剛出門不久,吳阿桂老爹就進家門,問我阿桂有沒有在,我都好幾天沒看着他了我哪知道,然後他老爹就說,也好幾天不見阿桂了,讓我看見趕緊讓他回家。”

“吳阿桂好幾天不在?”蘇言驚道,她清楚記得,她告訴吳阿桂人偶在哪裏藏着,讓他找機會毀掉,難道就是那一次出了問題?

方位不會有錯,是蟐狐靈體進去找到的,她可以肯定。

二炮點頭:“嗯,好幾天了,他能去哪兒?我看他爹老實巴交的,可別出什麽事兒,幫忙找找吧,他娘剛死沒幾天,他可不能出事。”

林長風:“我們上哪找?瓦岡鎮那麽大,一點頭緒沒有。”

二炮:“找不到也得找,實在不行,老林也得進,你說他能去哪?。”

蘇言:“我知道。”

“你知道?”林長風和二炮同時驚問。

“我告訴了他人偶所藏的地點,讓他找機會毀掉,他應該就是從那時候不見的。”

“人偶在哪?”

蘇言:“他小舅酒館負一樓的一個小房間裏。”

三人說走就走,立馬去了餘春酒館,假借吃飯借口點了幾個菜,除了幾個店小二在,東瞅瞅西瞅瞅沒瞧見餘春的身影。

她按照蟐狐曾轉告她的畫面,在通往後廚入口旁邊看到幅山水畫,畫後面就是負一層入口,是個小門,門口很窄,僅容一人通過。

“山水畫後面。”蘇言端起杯子,在将要喝到時小聲說道。

林長風和二炮掃過去一眼,立馬收回來記好位置,就在這時,見餘春招呼着吃完出門的客人走了進來。

兩人位置正好面對,而蘇言是背對,故而他們二人看到後,微低了低頭。

餘春的說話聲,蘇言也聽到了,別過身子看了一眼,正好和餘春投來的視線對上,她淡然轉回頭,拿筷子吃飯。

那次在上官律頤墳墓中,他夜裏出現在過花神宮,有什麽事是要夜裏會見的?蘇言仔細思慮,莫非……

鄰桌,一男人的話語傳入耳中,“西頭街上賣西瓜的老劉死了,聽說了嗎?”

對面男人:“沒啊?什麽時候的事?前幾天我見他還好好的,怎麽就好端端死了!”

“就昨天,聽說是晚上喝酒,夜裏看不清路,從橋上掉下去了。”

“摔死了!”

“嗯,他老婆拿手電找到他的時候,人都涼透了,在那哭着喊,那時候剛躺下,我又穿上衣服出去,在橋下找到的,整個臉烏青,喊了幾個人幫她擡回家的。”

“唉呀!”對面的人不停惋惜,“上個月死了仨,這個月剛過一半,就倆了,看看後頭,是不是還得有一個。”

“你覺得他在不在裏面?”林長風壓低了聲音。

蘇言:“不知道,可能得來一趟才能确定?”

二炮:“我們怎麽來?”

蘇言:“我自有辦法,一會再說。”

這件事,只能蟐狐出面,吳阿桂究竟在不在負一層,蟐狐一定查的出,恰好,今日酒館小二不住店。

——

夜深,皎月高懸。

蘇言手腕上挎着小竹籃,快步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頭。

一老婦門外放了幾盆花忘記搬進屋,特地開門搬進去,“這不是蘇師傅家孫女嗎,閨女,這麽晚了上哪去?”

蘇言:“去給民生他娘送點東西。”

老婦:“哦,送完趕緊回來,一個姑娘家自己出門不安全。”

蘇言笑了笑:“放心吧,送完我會立刻回來。”

老婦搬着花蹒跚進屋,蘇言繼續往前走,桐桐那邊,二炮過去幫忙照看,林長風則在酒館附近等着,阿狐也已從另一條路提前到達。

籃子裏的阿蟐伸出腦袋,叫苦連天:“嘶,你能不能走慢點,晃的我頭暈。”

蘇言把它重新塞回籃子裏,帕子蒙它頭上:“忍着,馬上到了。”

“我不想再忍了,你放我下來,我想自己爬過去,或者,你讓我盤你肩上也行,反正我就是不想在這。”

“不行!”

任它說什麽蘇言也不理,反正旁人聽不到他的蛇語,可周圍衆生就不一定了,一個個聞聲從黑暗的角落飄出來。

還沒走到餘春酒館,林長風便已迎上來,他沒站在顯眼處,挑了個暗角坐在那,一邊留意蘇言走來的方向,看到她的身影後,立馬跑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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