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風筝(六)
1
地下室漆黑一片,腳腕上是沉重的鐐铐。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猛的掐住我的脖子,質問我,為什麽要背叛他。
從噩夢歸于現實,我深知噩夢不是夢,那是我不曾遺忘的前世。
一覺醒來,我被竹馬囚禁了,他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我得了精神病。
他并沒有把我送去醫院,只是把我圈養起來,好吃好喝伺候着,心情好了就欺負欺負我。
比如現在,許諒壓在我身上,又親又咬,他很不溫柔,甚至有點急燥,衣服脫了一半,卡在他的肩膀上。
見我醒了,他直起腰身,唇角還染着點點血跡,好像漫畫裏的帥哥吸血鬼:“江小舟!你已經睡了很長時間了!”
我抱歉的笑了笑,幫他把卡在肩膀上的襯衫拽下來。
他,有些莽撞。
2
我叫江舟,有一個不太完整且并不美好的原生家庭,他叫許諒,在溫暖有愛的家庭長大,也許是愛太多了,他毫不吝啬的分享給我。
說起我的家庭情況,只能用狗血炸裂四個字形容,爸媽雙出軌,還沒離婚,渣爹就帶小三和私生弟弟回了家。
當然,薄情媽也不是個軟柿子,打離婚官司的時候,甩開我這個拖油瓶,撕了渣爹一半家産全身而退,和初戀情人雙宿雙飛。
而我成了萬人嫌,爹不疼娘不要小三繼母和私生弟弟輪着虐待我。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上輩子家庭關系太和睦,這輩子老天才給我安排了這麽個渣爹狗弟薄情媽和惡毒繼母。
我真的栓Q。
流落街頭之時,許諒把我撿走了,他這一撿,我可就死死咬住他了。
我刻意接近,他照收不誤,由此暗生情愫,高中畢業後,我選了一片桃林,想在桃花樹下表明心意。
不巧的是,我忘了桃花三月才開,七月的時候綠油油一片。
嗯……不太吉利。
湊巧的是,許諒搶先一步,我們在綠色桃林的見證下冒着粉色泡泡,從暧昧不明的青梅竹馬變成了膩膩歪歪的小情侶。
3
“你在想什麽?”許諒捏住我的臉,額角濕漉漉的附了一層薄汗。
我伸手輕輕抵住他的胸口,那朵彼岸花胎記比夢裏更加清晰,就像刺青。
我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這種時候實在是不适合閑聊:“……你快點。”
許諒重嘆一聲:“快不了。”
我瞪了他一眼,陰陽怪氣道:“不帶這麽欺負人的,我是病人~”
我還在氣頭上,本以為被污蔑的時候他會站在我這邊,沒想到他竟與外人同流合污,也覺得我有病。
不可原諒!
許諒笑着捏了捏我的臉:“還生氣呢,小神經病?”
“閉嘴,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于是許諒身體力行的告訴我,他很健碩。
事後,他将我抱在懷裏,附在我耳邊竊竊私語:“你不要到處亂說。”
不允我亂說的自然是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一世,我叫秦筝他叫葉白,我運氣不太好,死于淋巴癌,山盟海誓是我先背棄的,我欠他一個永遠。
第二世,我叫時鹿他叫林溪,我運氣不太好,被小人陷害,死于車禍。
第三世,我是江舟他是許諒,我還不知道我會怎麽死,大概也許,會死在他懷裏,這是我最夢寐以求的結局。
兩世be結局,我實在懷疑我和許諒三世糾葛,不是良緣而是孽緣。
擁有前世記憶的事,我并沒有到處亂說,只告訴了許諒一人,這也是我和他之間的小秘密。
那為什麽別人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呢?源于我那個私生弟弟!
某次我和許諒煲電話粥,被他偷聽到幾句,再加上我那小三繼母見不得我好,添油加醋,造我的謠,一傳十十傳百,街坊鄰居都以為我是神經病,見了我就退避三舍。
流言四起,我那渣爹面子上過不去,非要把我送去精神病院,還好我機智,跑到了許諒家裏。
結果……被他以正義之名囚禁了。
我錘了許諒一拳:“你根本不相信我。”
許諒讨好的笑了笑說:“我信我信,把你藏起來,也是權宜之計嘛,不然你爸就把你抓走了。”
我無比心累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知道許諒根本就不信我,他不信,也沒人會信了。
“那你打算關我到什麽時候?”
許諒表情微僵,起身穿衣服,好像不打算放我出去:“這才幾天,在這裏不好嗎?”
“不好。”
“哪兒不好?”
我知道他有事瞞着我,旁敲側擊道:“還有別的事?”
許諒把我從床上撈起來,鄭重其事道:“路頌出獄了,我得看好你。”
提起路頌,我的仇恨值就蹭蹭蹭的往上漲,他簡直比我那渣爹狗弟加起來都可恨。
畢竟我和路頌,是兩輩子的仇。
再三思量,我還是決定告訴許諒,雖然他不一定會信:“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許諒一邊給我套衣服一邊回複我:“公主請講。”
“說出來吓死你!”我穿着睡裙,光腳踩在紅地毯上。
許諒扛起我走出卧室。
從二樓卧室到一樓客廳,每個房間裏都鋪了紅地毯,這是許諒的特殊喜好,在家裏我也越來越不喜歡穿鞋。
來到客廳,餐桌上已備好了早餐。
我整理好措辭,坦言道:“這個路頌,就是我夢裏的成堯!就是第二世害死我的那個人,而且,而且——”
話沒說完,我戛然而止,試圖從許諒臉上看出一絲信我的表情,然而他愣了幾秒後,彈了我一個腦崩兒:“你神經病啊?”
啊!!你才神經病!你全家都有病!
好吧,我就知道他不信,畢竟我也是糾結了很久才相信那些夢是我前世的記憶。
“我還沒說完呢。”我揉了揉額頭,天天被他彈,跟彈棉花似的,都快把我彈傻了:“而且路頌他跟我一樣,也覺醒了前世記憶!”
許諒還是不信我,笑着說:“我也覺醒了,你上輩子是我養的小豬,白白胖胖的。”
算了,我放棄了。
許諒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我身邊,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可能傷害我的人。
4
關于我的前世記憶,是在十六歲那年開始覺醒的。
起初以為是虛幻的夢,被夢困擾了好些年,直到看見許諒胸前的彼岸花胎記,那些光怪陸離的影像在腦海裏翻滾,越發清晰,仿佛親身經歷過。
确定這是我的前世記憶在覺醒,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三年前,路頌迷.奸我,意識消失前,我隐約聽見他叫我時鹿。
路頌入獄後,我去看過他,他對我說一些很奇怪的話:“我愛你,我會永遠為你撐腰,為什麽不跟我?”
臨別前,我半信半疑的喚了他一聲“成堯”。
他笑了,眼神頗有微詞,甚至帶點癡狂。
我慌了,原來覺醒前世記憶的,不止我一個。
許諒:“江小舟快吃飯,又在瞎想什麽?”
“哦。”
還好還好,許諒在我身邊,我不至于孤立無援。
他是我的葉白,也是我的林溪,前兩世我們沒能白頭偕老,今生今世,我無比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這次我有好好愛惜身體,健康飲食,規律作息,這次我們還是早早找到彼此。
我和許諒的戀愛軌跡跟第一世差不多,從兩小無猜到芳心暗許,擁有彼此,也深愛彼此。
可此時此刻,他就在我身邊,我的心卻隐隐不安。
路頌強·奸未遂判了三年,出獄後,我們也許會迎來大麻煩。
想起那張和成堯如出一轍的臉,我深惡痛絕,前世就是他害我早死。
倘若他沒有圖謀不軌,或許我只會把他當成是今生的過客,可他非要來招惹我,由此前世的仇延續到今生。
5
寒風凜冽,風卷殘雲。
在我軟磨硬泡之下,許諒同意帶我出去走走,只不過要避開江宇等人可能會出沒的地方。
我也奇怪,平常我那渣爹根本不管我,別人傳我是神經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麽突然就這麽着急把我送去醫院。
難道是良心發現了?我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他這人家暴,根本沒良心,他高興了能一腳把我從客廳踹到玄關,活生生踢斷我兩根肋骨。
要不是許諒英雄救美,我大概已經投新胎了。
臨近聖誕節,很多店鋪都開始裝點聖誕樹和霓虹小彩燈。
一路走走停停東奔西顧,許諒給我置辦了很多生活用品,我目瞪口呆,他這是打算長時間圈養我啊?!
“時鹿。”
聽見這個不算陌生的名字,我僵立在原地,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遇到了路頌,而且遇到就遇到吧,他幹嘛叫我時鹿!
許諒低頭看向我。
我向他保證:“我絕對沒有跟他透露過半分,所以你現在信我了嗎?”
“跟誰都亂說,回去再跟你算賬。”許諒顯然不太信我這個大漏勺,畢竟小時候他帶我出去做壞事,我都會事無巨細的告訴許叔叔。
唉,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許諒把我擋在身後,我暗戳戳的觀察。
路頌的不屑寫在眼裏,朝着許諒冷哼一聲,繼而看向我,眼神複雜到無法解讀,我當這是恨,我同樣也恨極了他,恨不得他去死。
他一語驚人:“時鹿,別來無恙。”
許諒捏緊了我的手,他怎麽比我還緊張的樣子。
“哈哈。”我幹笑了兩聲,假裝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你有病?”
路頌聳了聳肩:“你不承認也沒關系,這次我不會再放掉你。”
一旁的許諒直言不諱:“剛出獄就不老實,還想再進去一次?”
路頌冷笑道:“許諒,你争不過我的。時鹿,回頭見。”
“見你個頭啊路頌!”我沒忍住罵道:“你以為你是誰!”
我也真是倒黴,前世今生都碰上這麽個玩意兒。
“許諒,我怎麽辦啊?”
“沒事,你安心。”許諒難得認真,揉了揉我的頭發,帶我回了家,許叔叔和周阿姨來看我了,帶了好多好吃的。
晚上我們一起的飯,他們讨論我和許諒結婚的事,一直到晚上八點多。
許諒遞給我一杯牛奶,讓我喝完早點休息,他還要陪爸媽多聊一會兒。
趁許諒不注意,我在他口袋裏放了只竊聽器。
我拿着牛奶回了房間,喝了一口漱了漱口才吐掉,把牛奶全部倒進廁所,假裝休息。
許諒是個比較謹慎的人,過來看了我好多次。
我戴上耳機時,他們已經聊起來了。
我聽見了許叔叔的聲音:“你口袋裏有竊聽器。”
然後我就被許諒抓了個現行,再然後,我不知道我怎麽睡着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許諒端着午餐進來,我總感覺我忘了點什麽,我問他,昨天和叔叔阿姨聊什麽了。
他說:“你是不是睡糊塗了,爸媽昨天沒來。”
我很确定他們來過,我看着許諒,總覺得他有事瞞着我,或者許家一家都有事瞞着我,自從我前世記憶覺醒後,我越來越相信玄學,尤其路頌的存在,更讓我堅定自信。
“許諒,我怕你。”我故意這般刺激他。
從小到大,這句話最管用,因為我怕,他就會給我解釋,我怎麽會怕他呢,他是我最愛的人吶。
許諒被我刺激到了,怔愣在原地,眼眶漸漸開始泛紅。
不對啊,這人怎麽學精了。
我手忙腳亂過去哄他,捂住他兩只眼睛,不讓他哭:“我我我,我開玩笑的。”
他哽咽道:“你真的記錯了……”
“好,是我記錯了。”
他都要哭了,這嘴是撬不開了。
可我真的記得許叔叔他們來過,我買的竊聽器也不見了,為什麽許諒要騙我呢。
6
許諒關了我一個月,也不算什麽囚禁,頂多禁個足不讓我随意出入,吃得好住得好,我也樂得自在。
年前我們領了證,定了日子年後舉行婚禮。
除夕那天,許諒帶我回了老家,許叔叔和周阿姨正在包水餃,周阿姨悄悄把我拉到一邊,一個硬硬的東西落在我手心。
她什麽都沒說,回去繼續忙裏忙外。
我看着手心的竊聽器,陷入沉思。
大年三十晚上,許諒讓我去點香上香,我奇怪這活怎麽成我的了,難道是新媳婦進門的特殊禮儀?
上完香後許諒讓我吃了碗餃子,道:“吃完了,早點休息。”
又讓我休息,指定有什麽貓膩。
“我不,我要跨年!我要看春晚。”
許諒摸摸我的頭:“乖,快去睡覺。”
“我不睡。”
周阿姨聽到我們争論的聲音,把我帶去了許諒的房間,我聽見許叔叔叫了一聲“彼岸”,這是周阿姨的名字。
周阿姨回過頭:“你不要管。”
到了房間,周阿姨給了我一顆糖,讓我吃下去。
“阿姨,這真的是糖嗎?”她會不會和許諒一樣,給我吃安眠藥。
周阿姨道:“一個能讓你看見秘密的藥。”
我将信将疑,還是吃了下去,晚上十二點之前,我一直待在許諒的房間裏看春晚,看到無聊的節目,就扒拉扒拉許諒的抽屜。
發現了一個厚厚的相冊。
第一張就是我和許諒的合照,照片上的我們穿着幼兒園園服,我懷裏抱着一個小倉鼠抱枕,這是許諒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許諒很喜歡紅色,照片上的他,很多時候都穿着紅色的上衣,外套也好衛衣也罷,身上總要帶點紅。
越往後,我們越長越大。
很多照片都是我的單人照,從角度看來,應該是抓拍的,我都不知道這些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
我抽出一張,是我初中畢業時穿着紅裙子的照片,這條紅裙子,是許諒送我的,我只穿了一次。
回家後,江宇就開始辱罵我家暴我,把我打了個半死,也是那天,許諒拿着菜刀砍掉了江宇兩根腳趾。
我翻過照片,後面寫了一句話。
【我永遠的公主,我唯一的女主,生生世世,我都是你的。】——027。
我跑出房門,尋找許諒,想問個結果:“許諒,你是不是也——”
十二點,鐘聲敲響,煙花四起,爆竹聲淹沒了我的聲音。
許諒站在院子裏給神明上供的桌子旁。
我默默走到他身邊。
他沒有惱怒,只淡淡的望着我,向我伸手:“過來。”
我拉住他的手,很溫熱。
他握住我的手,呼氣給我取暖,将我的手裹在懷裏:“你不要怕。”
我問他:“怕什麽?”
他說:“你會看到一些,平時看不到的東西。”
“是鬼嗎?”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一點都不怕什麽鬼神,也許是前世記憶覺醒的緣故,讓我覺得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更讓我切身體會到,鬼沒有人可怕。
許諒點點頭:“也許是吧。”
他拿起折好的黃錢紙,用打火機點燃,随着火焰燃燒,化成灰燼,我和他一起在供桌前燒紙。
一道金色的光出現在眼前,像開啓了新世界的通道,說不驚訝其實是假的,一道金門打開,許諒牽着我的手走進去。
我和許諒在金色通道裏走了很長一段路,走馬觀花,浮光掠影,沿街景色美妙詭異,終于走到了盡頭。
盡頭站着一個人,紅衣長袍,烏發垂落在腰邊,一雙黑金異瞳格外特別,那張臉是許叔叔的模樣。
他丢給許諒一個卷軸,卷軸上面寫着“擺渡人定魂契約”,我還沒來得及細看,許諒已經咬破手指寫下了名字,并按了手印。
我看見他寫的是“葉白”。
我的猜測沒有錯,許諒也覺醒了前世記憶。
可是他為什麽要簽這個?
收回卷軸,許叔叔走向我,我被他那雙異瞳吸引,裏面像是承載着巨大的漩渦,讓我陷入其中難以自拔。
一瞬間,眼前的景象閃現成另一番天地,世界颠倒,我猶如從高空墜地。
待看清周身事物,許諒已不在我身邊。
“許諒?許諒?!”我高喊着,許諒始終沒有出現。
周阿姨出現了,她握住我的手,帶我往前走,速度越來越快,我好像飄起來了,最後在醫院落地。
我問她:“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周阿姨:“這是你死後的記憶。按理說,入了輪回,死後的記憶和前世的記憶都是不能帶走的,這也是為什麽要在地府喝孟婆湯。”
我不解:“那我為什麽覺醒了前世的記憶?還有許諒,路頌,是孟婆湯不管用了嗎?”
“當然不是了。”周阿姨似乎很是激動:“我的孟婆湯絕對保真。你們之所以會帶着前世記憶輪回,是因為沒有經過冥界也沒喝湯,我和閻王直接把你們送來投胎了。”
“啊?為什麽沒有經過冥界。”此時此刻,眼前的一切已經逐漸超出我的認知,雖然我已經記起前兩世,但這死後的記憶卻是缺失的。
“還不是——”周阿姨欲言又止,甩了甩袖子:“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等回去問你男人吧。我先去哄哄閻王。”
她走後,我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她跟我長得一模一樣,應該是前世的我吧。
車禍以後,我是成植物人了嗎?
我左看看右瞧瞧,湊近病床上的我,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臉。
邦——!
我被巨大的阻力彈到窗邊,跌落在地,腦瓜子嗡嗡的,鋪天蓋地的記憶湧入腦海。
第一世,我死在手術臺上,化成了一只阿飄,趕上孟婆生女大赦冥界,我得以回人間看看葉白,後來葉白殉情了。
我們一起渡忘川過奈何,在三生石前定來生,一起入輪回,他怕我找不到他,折了一枝彼岸花插進胸口。
第二世,我和林溪車禍遇難,我死了卻沒完全死,人間管這叫植物人,但我的靈魂已經出鞘,我努力回到身體裏,怎麽也回不去,我是一只游魂,還沒有化成阿飄,壽命未盡只能在人間瞎晃蕩。
我四處飄蕩終于找到了林溪。
他滿身是血,手裏拿着刀和棍,身下的人已經被砍的血肉模糊,幾乎被剁成肉醬,他起身踢了爛肉一腳,扔掉棒球棍,踉踉跄跄的走向門口。
門外是被五花大綁的蘇鏡,嘴被膠帶粘住,滿目驚恐的看着林溪,不停地搖頭。
她被拖拽到深山野林裏,林溪手裏的刀,刺穿了她的喉嚨,血液飛濺。
“林溪!”我嘶聲尖叫,去拉林溪的手,卻握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林溪殺死蘇鏡。
林溪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跌跌撞撞回到醫院,他滿身是血的樣子吓壞了路人,引來了警察。
時蕭撞見了這幅模樣的林溪,揪住他的衣領,恨鐵不成鋼:“你瘋了是不是,找死啊!!”
林溪推開他,笑着走向躺在病床上的『我』,他抱着我,親了親我的臉,湊到我耳邊,跟我說話。
“小公主,我替你報仇了。我先走了……你要,快點醒來啊。”
他握着『我』的手,我靠在他肩頭,後來警察湧入,拖拽着他離開,留下一地的血痕。
林溪殺了蘇鏡和成堯,判了死刑。
林溪死後,我一直在人間飄蕩,經常在他墓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好想讓時蕭拔了我的管子,把我和林溪安葬在一起。
後來,我見到了孟婆。
她說我壽命未盡,有鬼替我求情,能讓我回到原來的身體,不再做植物人。
我知道,那只鬼一定是林溪。
我搖搖頭:“我不想回去,我想見見他。”
孟婆很是為難:“他已經去陰間了,你壽命未盡,只能留在人間,要麽做植物人,要麽送你回去。”
我跪在孟婆面前,苦苦哀求:“我不想留在人間,我想見他。”
孟婆見我實在可憐,告訴我真相:“他在人間殺了人,已經斷送了輪回命,只能在冥界做苦力贖罪,永生永世不能再入輪回。”
“我也可以不去輪回,我去冥界陪他,你是孟婆,你是閻王夫人,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我抓住孟婆的衣擺,祈求她幫幫我。
我不想回去,只想和林溪在一起,上一世他為我殉情,這一世我也可以為他殉情,如果我們的結局注定是悲劇,又有什麽好輪回的,我寧可永生永世和他做一對鬼鴛鴦。
閻王落在孟婆身邊,長袖一揮,把我丢了十幾米遠,差點魂飛魄散。
“因果輪回,這都是林溪自己種下的惡果。”
我不甘心的吶喊:“憑什麽!明明是那些人先害我和林溪的,憑什麽我們要遭報應,老天是眼瞎了嗎!”
孟婆好像十分贊同我的話:“等你去了冥界,我帶你去天界讨伐他。”
閻王:“彼岸,別胡鬧。”
孟婆:“我們幫幫他們吧。”
閻王搖了搖頭:“是林溪走錯了輪回路,導致命盤錯亂,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什麽命盤錯亂?什麽輪回路?”我飄回了孟婆身邊。
孟婆沒有給我解答,而是給了我另一個選擇:“你要見林溪也可以,只有一個辦法,去輪回。”
我才不信她的鬼話:“你不要騙我了,你不是說林溪再也不能輪回了嗎?”
孟婆若有所思,湊到閻王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閻王看向孟婆,嘆了口氣,對我說:“你在人間還有35年壽命,可以把這35年借給他,他就可以陪你去下一個輪回,但也只有35年的時間。”
我連忙答應:“我借,我借。”
閻王:“別急着答應,先聽聽代價。”
“不管什麽代價我都可以。”
閻王:“第一,舍棄輪回命,永生永世不得往生,去忘川河上做擺渡冥差。第二,你的下一世會很苦,體現在家庭關系上或生活際遇上,若你放棄林溪,按正常流程投胎,依你今生的功德,下一世會很幸福。”
我拒絕:“我不要,我要林溪。”
閻王見我執迷不悟,打消了勸我回頭是岸的念頭:“第三,今生今世的兩個仇人,會繼續跟你們糾纏,他們這輩子做了很多惡事,也要贖罪,所以注定跟你們捆綁在一起,能不能破解,看你自己,一切都是未知數。這樣,你還願意嗎?”
“我願意。”
閻王再三提醒:“命盤改寫,逆天行事,我和彼岸會直接送你們去投胎,下一世了結,我會在生死簿上抹去你的名字,你會變成冥界的鬼,沒有反悔的機會,若反悔,便是灰飛煙滅。”
“絕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