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刺客夜襲、齊馭天受傷一事被封鎖得很好,除了當晚在場的人以及幾位親近的大臣之外,并未有其他人知曉。

尤其是齊馭天為了秦言兒受了重傷一事,更被下令不準張揚,因為齊馭天知道,護國神女的封號已讓無辜的秦言兒成為敵人攻擊的目标之一,若又讓人知道她對自己的不凡意義,那麽只會再讓她更加深陷險境。

「李荊參見大王。」進入齊馭天寝房內的李荊行禮道。

「平身。」齊馭天坐在桌案前,神色依然蒼白。

即使傷來痊癒,在寝宮內休養的齊馭天仍舊心系國家大事。

「查出刺客是誰派來的嗎?」

當晚被活擒的幾名刺客,全在押進大牢之後服毒自盡,唯一留下的線索便是那些兵器。

「如果臣沒有推測錯誤的話,應該是蘿晉國派來的刺客。」一向博學多聞的李荊回覆道,他對北疆諸國頗為了解,甚至曾經幾次僞裝潛入調查敵情。

「蘿晉……」齊馭天若有所思的喃道。

幾個尚未臣服的北疆小國中,就屬蘿晉最為頑強,他們的态度強硬,甚至不肯進行任何和談。

齊馭天轉過頭,對着李荊說道:「這些刺客出手之狠,招招致命,要取言兒性命的意圖極為強烈,看來冊封言兒為護國神女之事,出現了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發展。」

此計本是希望讓這些國家知難而退,沒想到現在他們卻反過來想要除掉疆铎王朝所獲得的「至寶」。

「是臣設想不周,害言兒姑娘生命受到威脅,請大王賜罪。」

李荊低下了身子,臉上寫滿了歉意。

他沒料到會有如此後果,若不是齊馭天當晚舍命相救,那麽秦言兒可能早已身首異處了。

一思及此,他心中一緊,湧上了濃濃的自責,臉上神色異樣,然而看在齊馭天眼裏,只當作那是李荊的愧疚。

「百密總有一疏,你別太過自責。」齊馭天伸手示意他起身,「本王已派人加強戒備,不會再讓言兒受到任何傷害。」

「謝大王。」李荊深深的一鞠躬。

齊馭天随後與他商讨接下來的對策,就在兩人讨論将告一段落時,侍衛通報秦言兒求見。

「讓她進來。」聽到秦言兒的名字,齊馭天原本沉重的語氣頓時多了點溫柔。

「大王,李大人。」秦言兒走進書房,見李荊也在此,向兩人行了禮。

「言兒姑娘,許久不見。」李荊看了秦言兒一眼,禮貌的打了招呼,随後便轉身向齊馭天行禮告退,「大王,那麽微臣先行告退。」

齊馭天點頭後,李荊便退了出去。

「大王今天的氣色看起來似乎好多了。」齊馭天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已比前兩天好多了,秦言兒邊說邊走到他身邊。

她才一靠近,便被齊馭天從腰間一摟,往他的身子抱去。

「啊……大王……」頓失重心的秦言兒跌坐在他的大腿上,驚呼道:「別這樣,李大人尚未走遠——」

「李荊早已知道我們的事,沒什麽需要瞞着他的。」

「但是……」秦言兒羞怯的推着他的肩頭。

「沒有什麽但是,這是本王的寝宮。」齊馭天摟着她,享受着她溫暖的體溫。

想到幾天前的混戰差點就失去她,更讓他環抱的手臂收緊了些。

「大王的傷口還疼嗎?」秦言兒感受到埋首在她頸窩間那股溫熱的氣息。

「有你在,不疼。」齊馭天在她的頸間磨蹭着,聞着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氣。

她感受到他的氣息滴在她的肌膚上,不由自主的瑟縮了身子。

「大王……」

「言兒,只有你我相處之時,喚我的名。」齊馭天這樣要求着。

「大王,這……」秦言兒有些訝異的看着他。

喚他的名,喚他……馭天?她是何等身份,怎能夠如此親昵的呼喚至高無上的一國之君?

對於秦言兒仍舊未改口,齊馭天擡起頭,用強硬的眼神看着她,「我說了,喚我的名。」

秦言兒抿了抿唇,久久才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馭……天……」

他滿意的勾起了嘴角,溫熱的嘴唇随後輕吻上秦言兒的臉頰。

感受着他濃烈而溫厚的情感,秦言兒不好意思的垂下了頭,盡管這已不是他第一次吻她,但她還是害羞得不知怎麽反應才好。

「怎麽了?不喜歡嗎?」齊馭天着迷的看着她羞怯的模樣。

「不是……只是言兒還不習慣。」她和他一樣,從未愛過人,也未被人愛過。

自幼她便是被人以異樣眼光看待的不祥女子,然而今日卻突然躍上枝頭成為當今王上寵愛之人,這其中的落差之大,讓她感到不太适應。

「在我面前,不必感到拘束,就像和你相處時,我才能感受最真的自我。」齊馭天吐露着心聲。

身為君王,雖然是萬人之上,然而高處不勝寒的感受,也僅有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才能體會。

如今他遇到了一個能讓他付出真心關懷呵護的女子,甚至還可以從她那兒得到同樣的回報,他才真正體會到,什麽是愛,什麽是被愛。

見齊馭天對自己如此真情流露,秦言兒內心有股難以言喻的感動,能夠得到他的愛、他的信任,她已別無所求。

秦言兒的手緩緩撫上他的臉龐,她的手掌還有些微顫。「馭天,謝謝你舍身救我,如果不是你——」

齊馭天的手指按住了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你沒事,我也沒傷及要害,那就別再捉這事了。」

秦言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緩緩的點點頭。

當齊馭天的手指離開她的唇時,她忽然湊近他的臉,快速的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齊馭天一怔,有些錯愕她的主動,接着看見她通紅着臉垂下頭。

「對不起,我——」

她話還沒說完,嘴便被齊馭天的吻給封住了。

他帶着濃烈的情感,吻着她嬌嫩的紅唇,大膽的挑弄着她的丁香小舌,并與它來回糾纏。

他的唇順着她頸間美麗的弧度緩緩烙下印記,那若有似無的輕吻讓秦言兒不禁呻吟出聲。

強烈的情欲在齊馭天的體內蔓延開來,他知道自己想要她。

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受從秦言兒的背脊直竄而上,從未感受過這種強烈的沖擊,她不知該如何自處,只得攀着齊馭天的肩臂,微微喘息着。

癱軟在他懷中的秦言兒充滿了誘惑,讓他盡乎無法克制自己強烈的欲望。

齊馭天知道自己能就這麽要了她的身子,可是他舍不得如此草率的占有她,他希望兩人的結合是名正言順、更為完美的。

齊馭天不急,他的心,這一生都将屬於她,也只會是她一人擁有。

「言兒,」他停下了細碎的吻,有些不舍的離開了她香軟的身子,「我有點累了,你先回去,好嗎?」

秦言兒有些不解他突然停止的原因,但害羞的她根本不好意思多問,「大王,你多休息——」

「還沒改口?」齊馭天不滿的看着她。

「馭天……」這名字她尚未習慣,叫起來有些別扭。

「記住,別再叫錯。」他輕點她的鼻尖,語氣中充滿了溺愛。

與齊馭天道別之後,秦言兒便緩緩離去,他知道她很疑惑,只是對於來經人事的她,齊馭天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得忍着心中的欲望,目送她離去。

離開齊馭天的寝宮後,秦言兒帶着難言的失落沿着宮中小徑緩緩走回園邸。

才一踏入正廳,便見李荊正坐在裏頭。

「李大人?」秦言兒有些訝異。方才在齊馭天的房內才剛見着他,怎麽他會出現在這裏呢?是不是有什麽重要之事?

「言兒姑娘,李荊現在是否方便私下與你談些事情?」李荊站了起來,神情顯得凝重。

秦言兒不知道他要和她談什麽,但李荊對她一向十分照顧,這次前來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商讨,於是不疑有他的遣退了宮女。

「李大人有什麽事昵?」

李荊忽然抱拳,并深深的鞠躬,「因為李荊的主意讓言兒姑娘身陷險境,李荊在此向言兒姑娘致上萬分歉意。」

「李大人?」秦言兒被他這嚴肅的舉動給吓着了,顧不得是否合乎禮節,連忙扶住他的雙臂,「李大人別這樣,言兒沒事,真的。」

「若非李荊出的主意,言兒姑娘也不會遇上這樣的危險。」

「李大人,這……這真的與你無關,你別自責了。」秦言兒連忙将他扶起。

此時她卻發現,李荊看着她的眼神有股熟悉的感覺,那似乎與齊馭天看着她的眼神一樣炙熱?

「言兒姑娘有所不知,從一開始請言兒姑娘進宮,運用你的預知能力,以及到後來封你為護國神女,全是李荊給大王的建議,沒想到竟然會讓你遇上這樣的危險,如果早知如此,李荊便不會提議讓言兒姑娘進宮了。」

秦言兒對於李荊的這些話感到錯愕。為什麽此時的李荊看起來有些倉惶,不如他平日的沉穩冷靜?

「李大人,這些事……都是注定好的,言兒會進宮、會成為護國神女,甚至遇到這些危險,都是命中注定的,你瞧,即使言兒有預知的能力,還是不能改變許多事情的發生,所以早知如此——」秦言兒溫和的解釋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

「言兒姑娘,讓李荊帶你離開吧!」李荊語出驚人,打斷她的話。

秦言兒怔住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待在大王身邊,已為你帶來了不可知的危險,這樣的襲擊,只會一次又一次的發生,是李荊讓你入宮的,那麽就讓李荊帶你離開吧!」

「李大人?」秦言兒錯愕的看着他。

李荊要帶她離宮?為什麽他會這樣說?

「是我讓你陷入這樣的險境,我很自責,也想帶你離開……」

「李大人,言兒是不可能離開大王的。」她的語氣雖然平淡。

但意志卻十分堅定。「言兒說過,我早就預知到自己會愛上那個讓言兒離開秦家大宅的男人。」

「可是帶你出秦家大宅的,不正是在下嗎?」李荊不甘心的說着。

秦言兒聽見這話愣住了。

她內心的狐疑與猜測,在李荊這句話中證實了。

李荊對她……似乎有着異樣的情感,也就是說,李荊喜歡她?

「李大人……」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樣的發現讓她錯愕得說不出話。

一直以來,她當李荊是個照顧她的兄長一樣敬重信賴,從入宮以來,他的關心與愛護,她一直謹記在心,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李荊對她竟然會有着男女間的情感。

「即使跟在大王身邊,會替你惹來殺身之禍,你也願意?」李荊質問着。

「是的,大王改變了言兒的人生,甚至不顧性命的救了言兒,言兒欠大王的太多了,所以不會離開大王的。」秦言兒的心意從未像現在這麽堅定。

從發現自己愛上了齊馭天,以及齊馭天對她傾訴愛意後,她知道自己躲不過這宿命,但她一直想為自己留點退路,只怕萬一哪一天齊馭天不愛她了,那麽至少她不會輸得太慘,還可以帶着自己破碎的心離開。

然而在齊馭天為了救她、不顧自己的安危之後,秦言兒知道,她的心在那一刻起已收不回來了,不論跟在齊馭天的身邊會面臨什麽,她都願意,因為他是她這一輩子唯一愛的男人。

「言兒……」李荊發現自己似乎說服不了秦言兒,顯得有些失落。

打從第一次見到秦言兒,他的心便被這個奇特的女子給吸引了,可是當他知道,她早就預知自己會愛上齊馭天之後,便決定将對她的這份愛慕之意藏在心中。

而後他知曉了齊馭天與秦言兒對彼此的心意,他知道,身為臣子與好友的他,該做的是成全與守護他們。

可是當秦言兒因為這一連串的事件而面臨生命危險之時,李荊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決定竟是将秦言兒推向了未知的險境。

因此埋藏於心中的情感再也藏不住了,也讓他下定決心,不顧一切的想帶她離開。

「李大人,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就算逃避了,到最後還是得面對……對言兒來說,命運是沒辦法改變的,所以不管如何,言兒都會留在大王的身邊。」她的臉上帶着一絲絲的甜蜜。

」即使可能面臨死亡,你也不怕嗎?」李荊心痛的問她。

刺客的偷襲只是開始,而後威脅着秦言兒的,将是她無法想像的危險。

「即使面臨死亡,言兒也不會害怕。」秦言兒的臉上寫滿了堅定無畏。若真因為齊馭天而死,她也無憾。

能夠得到他的愛,體會到人世間的情感,她已別無所求。

看着秦言兒的堅定,李荊的神色黯然,他回想起自己勸過秦言兒的話,知道她的心意已決,他是帶不走她了。

「李荊知道了,那麽……我先告辭了。」

「李大人。」秦言兒連忙喚住他。

李荊坦然對她說出他的情感,這事若讓齊馭天知道,必然不會那麽簡單就能了結,他今日的這番話勢必代表他已下了一定程度的決心。

「李大人,今日之事,言兒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也別說出去,好嗎?」

李荊幫過她許多忙,更是齊馭天的好友,秦言兒不希望他因此受到任何的懲處或傷害。

「告辭。」李荊并未對她的話做任何的答覆,僅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後便轉身離去。

秦言兒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內心滿是不安,李荊帶給她的震撼久久仍未能平複。

究竟他會如何處理接下來的局面,之後再和她相見是否會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秦言兒心中沒有任何答案。

「大王。」齊繼天恭敬的行了禮,斯文的臉龐上卻藏着訝異的表情,看着突然駕到的齊馭天。

自從上次回京參加護國神女的冊封大典後,齊繼天并未立刻返回南方,只是他沒有想到,齊馭天竟然會親自來訪。

「這裏只有我們兄弟倆,不必拘禮。」齊馭天揮揮手,要他不要過於拘束。

「謝謝皇兄。」齊繼天再度行禮道謝,「大哥突然造訪,不知道所為何事?」

「我沒事不能來看看我唯一的親弟弟嗎?」齊馭天微微眯起了眼,似乎對於齊繼天的問題有些不悅。

「當然可以。」齊繼天連忙挂着笑說道。

齊馭天沒有多話,迳自在大廳的木椅上坐了下來,齊繼天跟着站到了一旁。

「坐吧。」齊馭天伸手說道。

齊繼天有些受寵若驚,這麽多年來,身為兄長的齊馭天總是有股不可侵犯的凜然氣勢,今日突然這麽和善的與他平起平坐,他很不習慣。

「謝謝皇兄。」他有些不自在的坐了下來。

「你回來京城,還習慣吧?」齊馭天邊說,邊從一旁的水壺中倒了一杯茶。

「從小在京城長大的,怎麽會不習慣呢?」齊繼天笑了一下。

「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他的眼神透過窗戶,看向了外頭的藍天。

「皇兄指的是什麽事?」

「那時我們都還小,還不懂得算計,在母後的照顧下,無憂無慮的玩樂,你捅的樓子,每次都要我這個做大哥的幫你善後。」齊馭天勾起了嘴角,回憶起兒時趣事。

在他還不懂得勾心鬥角、争權奪利之前,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他的生活之中只有母後、弟弟,還有威嚴的父王。

他與弟弟一同念書、習武,在一起游戲切磋,即使偶有争吵,亦是一般兄弟間會發生的平凡事。

只是當母後在他十三歲那年因病過世之後,什麽都變了。

父王親自教導他,并開始讓他接觸領導與統禦,而原本一直無憂無慮的弟弟也開始與他漸漸疏遠。

齊馭天知道弟弟變了,因為連他自己都變了。

漸漸的,他感受到齊繼天對他的敵意,而齊馭天也開始用鐵石心腸來武裝自己。

盡管他知道齊繼天的存在對他而言是個威脅,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血緣至親,而他心中更是一直沒忘記母後臨終前對他說的話——

「好好照顧弟弟。」

所以他不斷的用各種方式,希望壓下齊繼天的野心,讓弟弟知難而退,因為他知道一旦兩人為皇位起了沖突,只會落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結局。

他不願手足相殘,他亦相信在天上的母後更不願意見着這樣的事發生。

「皇兄怎麽突然提起小時候的事呢?」齊繼天笑得雲淡風輕,「兒時的年幼無知,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你不認為那是最快樂的日子嗎?」齊馭天反問。

「快樂歸快樂,只是人終究得長大,不是嗎?」齊繼天有些嗤之以鼻的說道。

「以前的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連争東西都不曾。」齊馭天頓了一下,将眼神拉回到齊繼天的身上,「長大的我們卻都變了。」

他的眼神蘊藏着極深的含意,語氣帶着陰沉的無奈,竟教齊繼天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四弟,你知道大哥一直都很護着你,因為你是這個世上除了父王與母後以外,與我身上唯一流着一樣血液的人,只是……獅子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齊繼天知道他話中有話,更知道他在暗示些什麽。

齊馭天停了下來,用寓意極深的眼神看向他,「你知道母後臨終前,曾經要我好好的照顧你,我答應她一定會做到,你——不要讓我失望。」齊馭天語氣一轉,話中警告的意味相當濃重。

齊繼天點了點頭,沒有太多的反應。

「你在京城待得也夠久了,該選個日子準備起程回南方,我想你離開那麽多天,應該有許多事情等着你回去處理,再繼續待在京城,對你沒有好處。」

齊馭天拍了拍齊繼天的肩膀,心中很是無奈。

他知道,他能夠為齊繼天做的就這麽多了,而他是否能夠了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齊繼天沒有表情的臉上,讀不出此刻他心中的反應,齊馭天再看了他一眼,起身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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