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風筝（一）
1
我男朋友是個愛哭鬼，一點小事能哭兩個小時，比如我丢了他快要穿爛的內褲。
內褲事件的起因，是我今天幫他收拾了衣服。
我們并不富裕，他對我從不吝啬，對自己着實差了些，內褲都要穿爛了。
于是我一口氣給他買了十條新內褲，去舊迎新。
葉白下班回家，見衣服整理過，我以為他要誇我，結果發出了土撥鼠一般的尖叫。
“啊！！秦小筝，我內褲呢！”
我：“？？”我不理解。
我指着十條新內褲，他卻恍若一個瞎子，眼眶漸漸染紅，我便兩手一拍捂住他的眼睛。
然而還是沒能擋住他洪水般的眼淚。
他的眼淚從我指縫中溜走，燙的我心裏都疼。
葉白抱着我哭了整整兩個小時，我新買的貂皮大衣都被他哭濕了。
我木木然聽他抱怨：“秦小筝，你還我內褲……嗚嗚嗚……”
可內褲不是在那邊嘛，我不理解。
嗐，男人心海底針，我也不知道是我太粗心，還是他太計較。
葉白終于哭夠了，對我說：“秦筝，你能不能哄哄我。”
我自然是要哄他的：“我愛你麽麽噠～今天比昨天愛你，明天比今天愛你，後天比明天愛你，前年愛你，去年也愛你，今年最愛你，明年更愛你呦～”
除了說愛他，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我答應過他，要陪他一生一世，可我這一生太短了，只能多說幾句“我愛你”來彌補。
葉白哭的更兇了是怎麽回事兒？
好吧。我哄了又好像沒哄。
為一條內褲，葉白哭了兩個小時，肚子餓了才停下。
他去廚房炒菜，背對着我，身姿挺拔，誰能想到這一米八的大男人，曾經因為一只小倉鼠哭暈在廁所。
可就是這麽玄幻。
我小心翼翼守護着他的玻璃心，比如睡前摸摸頭，在他生日時重新拼了只小倉鼠送給他，再比如，沒事打掃打掃家裏衛生，給他分擔一點家務。
這不，今天還貼心的給他疊衣服，結果還是把他弄哭了。
趁着葉白做飯，我畫了好幾張葉白的Q版繪圖，眼睛全都畫成了水汪汪的荷包蛋，發在了我的紅紅賬號上。
配文：【扔了男友內褲後，他變成了這個樣子，求解答。】
不多時我的評論區已經有了将近一百條的評論。
我這才知道，原來男朋友的內褲不能随便扔，但我……還是不能理解，決定一個月給他更新一次。
哼，我就扔，改改他的臭脾氣。
不然顯得我太吝啬了，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葉白炒了三個菜，做了一個湯，他一向心靈手巧，可我無福消受，我的頭又開始疼了。
我想吃止痛藥，葉白卻焦急的送我去了醫院，我實在太痛了，在他懷裏睡了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我和葉白的十八歲。
十八歲那年，我們在桃花樹下許下餘生，那時候還是大一，度過了一段心照不宣的暧昧時期，我生日一過，他便迫不及待的跟我表白。
我故意拒絕他的愛意，笑着說：“哥哥，你怎麽能喜歡我呢，我們可是兄妹啊！”
我和葉白是一所孤兒院長大的異姓兄妹，我們都是沒人要的孩子，但他一直很照顧我，以前拿我當妹妹，不知何時起了別的心思。
罷了，不怪他，畢竟我也起了別的心思，哈哈。
葉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真以為我拒絕了他，我話鋒一轉：“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咱們偷偷的，沒人知道。”
葉白緊張的手心冒汗，他還說這比高考還讓他緊張。
對我的淘氣，他表示很無奈，他氣鼓鼓的捏了捏我的臉，問我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我當然是願意的。
我承諾他，會陪他一生一世。
他說：“一生一世怎麽夠，我們要生生世世，永永遠遠。”
我笑他太貪心，這輩子的事還沒過明白就想着下輩子的事，他說對我就要貪心一點，不然怕我生了旁的心思，便宜了別人。
怎麽會呢，秦小筝心裏，就只有葉小白啊。
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早早地就遇見了攜手餘生的人，葉白也早早地闖入了我的生活，讓我不那麽孤單。
桃花開的正盛，一陣風吹來，下了一場花瓣雨，我擡手摘下一朵送給葉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俘虜了。”
葉白笑着說：“那你可要優待我。”
我們在桃花樹下相擁。
那年春天，愛情破土而出，肆意生長。
桃林之上，飄起一盞白色風筝，風筝斷了線，帶着我們的祈願飄向遠方，不會再回來。
2
我在醫院醒來，腦袋仍有些蒙蒙的，睡夢裏的桃花林離我遠去，窗裏窗外黑咕隆咚，我動了動腿腳，壓着我的人也動了動，是葉白。
“你醒了？頭還疼嗎？”他問我。
我想，他應該是剛哭過，嗓子都啞了，我說：“我不疼。”
我很疼，甚至說不出哪裏疼，但是不想葉白再為我哭了，我喜歡看他笑。
葉白不相信，還是去找了醫生。
醫生檢查過後，對着葉白搖頭，葉白不知拿了些什麽藥，帶着我離開醫院。
下雪了，我的貂皮大衣很暖和，我看見葉白在瑟瑟發抖，眼睛鼻頭被凍的通紅，雪水在他臉上融化，我想他是冷的。
我拉着他去買棉衣，一口氣買了五件羽絨服，應該夠他熬過這個冬天了吧。
回到家，家裏很暖和，我脫掉鞋子，光腳踩在紅色的絨毛地毯上，他讓我穿拖鞋，我不，他沒再強求。
他拿來積木，陪我在紅地毯上玩了很長時間，我很喜歡這條地毯，是我和葉白一起挑的。
我們是孤兒，孤兒院的院長常說紅色的喜慶，結婚嘛，更要講究喜慶，所以我和葉白買了一條紅地毯。
今年夏天，我和葉白是要結婚的，但我生病了。
葉白說，生病了也要嫁給他。
可我不想，我不想他年紀輕輕就成了鳏夫。
積木拼成了一只小倉鼠，葉白放在了書架上，他給我泡了杯很苦的牛奶，我喝完後，在他懷裏睡着了。
第二天，他沒去上班。
我問他：“為什麽不去？”他是個拼命三郎，工作很努力，晉升也很快，但最近為了照顧我，有些懈怠了。
葉白笑着說：“被炒鱿魚了。”
我有點自責，但他在笑，我不想說些不開心的話。
他摸摸我的頭，說：“去打雪仗吧。”
雪下了一夜，室外一片蒼白。
我們去廣場上打雪仗，我有些累了，睡在了雪地裏，雪地軟軟的，只是有點涼。
我保證，我真的沒有想一睡不起。
葉白，我真的，只是想休息一會兒……
3
死之前，會回顧自己的一生嗎？
可為什麽我沒有？我的腦海裏只有葉白，做夢都是他。
再醒來，蒼茫雪地變成了手術室。
我變成了一只阿飄，死之前，我還在和我高大帥氣又玻璃心的男朋友打雪仗。
他笑的很開心，我喜歡看他笑，可他最近總是哭，從什麽時候開始葉白變成了一個小哭包。
大抵是從我查出淋巴癌的那天。
我死了，死的很安詳，只是在雪地裏睡覺着涼了而已，不然我一定能陪葉白更久。
我想告訴葉白，別難過，我只是累了，需要睡一個很長的覺。
醫生把我的屍體推出手術室，我跟着飄出去，迎面撞上眼眶猩紅的葉白。
他穿過我，醫生叽裏呱啦說了些什麽，他跪在了我的屍體旁邊。
我飄到他身邊，拍了拍他，又拍了拍他，一屁股坐在我自己的身體上，朝着葉白揮了揮手：“嘿，我在這兒！”
他沒聽到。
我還想再多看看他，可時不待鬼，一個扛着大鐮刀的勾魂冥差就把我帶走了。
我三步一回頭，葉白離我越來越遠，和那群醫生護士一起推着我離開。
他要帶“我”去哪？回家嗎？
這我無從知曉，轉眼我便入了鬼門關。
很多小鬼都在排號，我也是其中一個，勾魂冥差對我說：“你還沒下葬，等家裏給你燒點紙錢，才能通過鬼門關。”
說白了就是要錢呗。
嗐，原來下地獄也要買門票啊。
可是，既然還沒下葬，幹嘛這麽早把我勾過來，還不如多陪陪葉白呢，難道是為了年底沖業績？
我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等的花都謝了。
鬼門關的待遇倒不錯，賒賬也能吃飽睡好，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沒人告訴我地下的時間是怎麽算的。
人間的葉白還沒有給我下葬燒紙錢，身邊的小鬼也越來越少。
就在我不耐煩的時候，一個美女冥差從鬼神部走出來，穿着黑色制服，雖說皮膚黑了點，但莫名有點好看。
她的帽子上寫着『無常』二字。
莫非，莫非，這就是黑無常？！
看來是的。
黑無常小姐姐走向我，電視劇欺騙了我，扭曲了我的想象，她明明很漂亮，還是只女鬼。
黑無常對我說：“王妃又生了，閻王爺宴請冥界衆鬼，跟我去吃席吧。”
我告訴她：“我沒錢。”沒錢買門票，也沒錢上份子。
黑無常說：“閻王喜得千金，大赦冥界，免費開通鬼門關一萬年，再者，吃席不花錢。”
一萬年！上次聽到這三個字，還是我和葉白cosplay至尊寶和紫霞的時候。
我搖搖頭，拒絕黑無常的盛情邀約，只問她：“能不能讓我回一趟人間？”
黑無常：“你已經是冥界的小鬼了，入了輪回才能到人間。”
入輪回？那豈不是下輩子的事了，我更見不到葉白了。
不行不行，不能入，我得想個辦法回去一趟，萬一葉白又哭暈在廁所裏，沒人管他怎麽辦。
也不知人間過了多長時間，葉白的衣服夠不夠穿，冬天過去了沒，內褲是不是又穿爛了，說好一月給他更新一次內褲的。
“黑無常姐姐，你讓我回去一趟吧，我男朋友還等着我呢。”我苦苦哀求，黑無常急着去吃席，直接把我帶去了閻王殿。
要不說我運氣好呢，趕上了好時候，閻王沉浸在喜得千金的喜悅中，允許我化成阿飄去人間看一眼，了卻前塵。
勾魂冥差送我到鬼門關，打開了去人間的通道，對我說：“你只有十年的時間，快快了卻前塵舊事。”
十年？我可真是太開心了，看來做鬼也沒什麽不好的嘛，還能再陪葉白十年呢。
沒等我開心多久，勾魂冥差就把我推進了通道，我“嗖”的一下就回到了我和葉白的家。
呦呵，冥界的服務還挺到位。
我四處游蕩，尋找葉白，可惜葉白不在家，沒關系，我有十年時間，可以慢慢等。
現在才上午七點，我躺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再醒來，床頭櫃上的鬧鐘已經指到數字6，外面的天也黑了。
哇，我睡了好長時間。
我精力充沛，打算收拾一下屋子，卧室的門突然被推開，葉白回來了。
我跑過去，他抱着一個粉色的盒子穿過我。
粉色盒子上有我的照片，那是我的骨灰盒，葉白将骨灰盒放在枕頭上，走向衣櫃。
他打開盛放他內褲的抽屜，從最裏頭拿出一個戒指盒子。
我看了看我的手指，戒指已不在我手上。
葉白離開卧室，我一路跟着他進了廚房，他走我飄，他倒了杯水，又回到了卧室，打開戒指盒子，裏面放着好多藥片，就快要裝滿了。
我微微笑着，生前給他整理內褲的時候，我早就發現了，悄悄把安眠藥給他換成了糖。
葉白仰頭将藥片盡數倒進嘴巴裏，我見他面無表情的咀嚼着，偶爾喝一口水，像吃飯一樣。
不知為何，吃着吃着葉白又哭了，跑進洗手間。
我生怕他又哭暈，連忙飄過去。
他把糖果都吐了，坐在地上靠着洗手間哭的稀裏嘩啦，我坐在他身邊，靠在他肩膀上，真想告訴他，未來的十年我都能陪在他身邊。
“秦筝……”葉白叫我。
我看向他，他沒看我，只盯着手心裏的兩枚戒指，這還是我們一起去珠寶店挑的，花了葉白三個月的工資。
葉白哭了好久，我都擔心他把眼睛哭瞎了，這樣可不好找對象。
等回到卧室，已經八點多了。
他又不吃晚飯，抱着我的骨灰盒沉沉入睡。
我躺在他身邊，感覺我的骨灰是我們倆之間的第三者，葉白只抱着它，我醋的不行，氣急敗壞的踹了一腳。
砰！
我的骨灰盒掉了！
4
葉白突然翻身下床，我目瞪口呆，動都不敢動。
他抱起我的骨灰盒，一邊說着“對不起”，一邊離開卧室，走向陽臺。
我們的家，在二十二樓，觀景很好，掉下去能摔成肉醬。
我飄落在他面前，他一次一次穿過我，走進陽臺。
不管了！He jump I jump！！
【啊！！葉白別跳！】
葉白望着天，今晚的夜空還是不錯的，有幾顆星星，我聽見他說：“你在哪裏呢？”
他說的是我嗎？我在他身邊啊，還沒變成星星呢，也變不成星星。
還好葉白只是單純的看星星，看完星星關緊陽臺門窗，便回了客廳，折騰來折騰去，他也不嫌累，一直不睡覺。
晚上十點鐘，他許是餓了，去廚房做飯，我坐在流理臺上哼着歌瞧着他忙碌的身影。
突然，一只大鐮刀出現在我眼前，勾魂冥差怎麽來了？倒不像是接我的那位。
勾魂冥差見我在此，有些詫異，我倆大眼瞪小眼，對視許久，我先發問：“來者何人？！”
勾魂冥差坦然飄到我身邊，圍着我飄了一圈：“哪裏來的孤魂野鬼？今天賺一個，一會兒跟我一起走哈。”
我雙手叉腰，告訴他：“你來的不巧了，我受閻王爺批準回家探親，十年後再入輪回。”
勾魂冥差再沒理會我，可是他也沒走，久而久之，我發現了端倪，他一直盯着葉白！
我擋在他面前，連同正在做飯的葉白一并擋住：“你做什麽？！”
勾魂冥差白了我一眼，我第一次見鬼翻白眼，還挺吓鬼的，他道：“當然是來勾魂的，他快死了。”
“你胡說！”
我看着葉白，他好好的，怎麽會死。
冥差急不可耐：“怎麽還不死，早知道不來這麽早了，還想回去吃席呢。”
葉白做好了飯菜，端到餐廳，冥差飄落在他面前，我氣急敗壞的擠開冥差：“你走開！離他遠點！”
吃完飯，葉白抱着我的骨灰躺在沙發上，他許是困了，慢慢閉上了眼睛，我坐在葉白身上，一直盯着勾魂冥差，生怕他趁人之危勾走葉白的魂魄。
5
葉白死了，真的死了。
嘤嘤嘤。
“小筝，小筝，你先讓我起來。”葉白拍了拍我，看見他靈魂出竅的那一刻，我只顧着哭了，忘了還坐在他身上。
我挪了挪屁股，站在紅地毯上，葉白跟我一樣飄起來，又驚又喜，捏了捏我的臉，又親了親我，他抱着我，委屈極了。
勾魂冥差沒眼看，催促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趕着吃席呢，一萬年的流水席，你們倆也算是趕上好時候了。”
我抱着葉白，真想捶死他，在遺書裏說了那麽多，他是一點沒聽進去，不過他已經死了，多說無益。
我問他：“你怎麽死的？”
葉白嬉笑道：“在煤氣管上開了個口。”
哼！他竟然笑的出來。
葉白摸摸我的腦袋，溫聲向我道歉：“對不起啊，讓你等了三天。”
才三天嗎？我怎麽感覺在冥界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讓入殓師給我化美美的妝？”
葉白點頭：“化了化了，口紅用了你最喜歡的色號，骨灰盒也選了你喜歡的粉色。”
勾魂冥差插嘴道：“那你給她燒冥幣了沒有？”
見錢眼開的鬼東西。
葉白沒有給我燒冥幣，也沒人給他燒，我們都是孤兒，生前就不富裕，沒想到死了也是窮鬼。
這冥差也是個勢利鬼，一聽我倆沒錢，鬼臉瞬間就拉了下來：“沒錢？！兩個窮鬼，要不是趕上王妃生子，連鬼門關都進不了，趕緊的吧，再耽誤下去，西南風都喝不上，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喽。”
我和葉白手拉着手，跟着冥差下地獄，然而通道一開，我被彈了回來。
冥差問我：“你是不是被其他冥差的鐮刀勾過了？”
我說：“是。”
冥差擺擺手：“那你等着吧，我們冥差不能搶業務的，搶了業務得扣工資。”
等着？！這可不興等，我還得等十年，若是葉白還在，一百年我都願意，他不在了，我在這陽間待個什麽勁兒。
我死死抱住葉白，讨好的笑了笑：“冥差大哥，能不能行行好，讓我們在人間飄個十年八年的，嘿嘿。”
勾魂冥差的鬼臉瞬間黑了一個色調，舉起明晃晃的鐮刀吓唬我：“人間一天，冥界十年，你跟我鬧着玩呢？”
哦，原來如此，我大為震驚。
所以我只有一天的時間陪葉白，現在還不到淩晨一點，我得再等五個多小時，才能下地獄。
嗚嗚嗚，我已經不想和葉白分開了。
冥差：“行了，葉白趕緊跟我走，別磨磨唧唧的，到了鬼門關，你們再親親我我也不遲，黃泉路忘川河夠你們走上個千八百年了，你們去了還不一定想走呢。”
冥差推搡着葉白，葉白不肯，他就用鐮刀勾他，實在是太壞了，我死死抱着葉白，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葉白還是被帶走了。
在人間煎熬的等了五個多小時後，冥差準時來接我下地獄，我和葉白在鬼門關相遇。
葉白一臉滄桑，狂奔向我，啞着嗓子：“那冥差跟我說，鬼門關有好幾道，我還以為你跟我不一個地兒呢……”
好吧，他又哭了，現在是實打實的愛哭鬼了。
我和葉白在地獄重逢，開始了冥界千年游，為何是千年游？因為單單是這八百裏黃泉路我們就飄了五百年。
不得不說這冥界發展的可真好，路邊風景千變萬化，還有小吃店古玩街購物商城娛樂場所，簡直就是傳聞中的酆都極樂世界啊。
不過我和葉白都是窮鬼，不僅被小鬼們孤立，還被極樂世界的冥差們催促着趕緊去輪回。
我和葉白走過八百裏黃泉路，有幸在忘川河上放了一盞孔明燈，擺渡冥差說它會飛到人間去，變成星星。
到了奈何，我久久不願飲下孟婆湯。
葉白對我說：“下輩子，我一定早點找到你，不讓你等太久。”
我們一并飲下孟婆湯，并沒有忘記彼此，孟婆說，進了輪回門，孟婆湯才會生效，今日恰逢孟婆生日，她送了我和葉白兩朵彼岸花。
後面的路不再那麽難走，也不再那麽漫長，我和葉白來到閻王殿，在孽鏡臺前回顧前塵，閻王在生死簿上寫下我們來世的命數。
我們有了新的名字，他叫林溪，我叫時鹿。
最後我和葉白去三生石上留下我們的新名字，孟婆說，這是下輩子的姻緣，許下便是一生一世。
到了輪回門，我和葉白就要分開了，各走各的輪回路，在輪回門開的那一刻，我們将會忘記彼此。
葉白将彼岸花插進心口，對我說：“也許會有标記呢。”
輪回門開，引路冥差将我和葉白分開。
葉白說：“去吧，這次還是我看着你走，別怕。”
在這地獄裏，我和他相守了整整一千年，我有點相信佛說的那句話。
當時只覺過于誇張，如今只嘆五百次回眸太少，不夠讓我記憶深刻到下輩子。
他推了推我，我慢慢往前走，關于前塵的記憶也開始模糊，我轉過身，看他最後一眼：“下輩子，你一定要來哦。”
葉白笑着，向我保證：“那必須的！”
是啊，他怎麽會不來呢。
我和他，可是在三生石上定下過姻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