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曉曉的過往
童曉曉母親和父親的結合,年僅19歲的林英藍懷着曉曉嫁給了大她6歲的童偉泰,早些年兩人感情很好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哪怕奶奶總是話裏話外透露想要孫子,幾年來林英藍雖然沒有再次有孕,但童偉泰依舊表示沒關系,兩人還年輕,一定會再有孩子,不必把這些話放在心上。父母感情和睦的前提下,6歲以前的曉曉,是家裏獨有的珍珠寶貝,任性且快樂。
直到曉曉6歲的某一天,村裏有人随口說了一句她長的像同村另一戶的女兒,僅這一句話,讓從前曾經存在過的流言仿佛得到了證實一般,以飛速傳播着,讓一家人的幸福悄然離去。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平靜的日子也沒有什麽争吵,但就是增添了許多無法言說的壓抑。
童曉曉從此學會了察言觀色,來應對父母突如其來的轉變。畢竟小朋友總是能敏銳的感受到情緒的變化,比如爸媽的笑容不再發自內心,比如媽媽總是眼睛紅紅的,比如爸爸不再像以前那樣向她張開雙臂給一個安全寬厚的擁抱。
随着時間推移,很多事情會不留餘力強行走進每個人的視線。
童曉曉多少知道并且相信自己不是爸爸親生的,剛開始恨媽媽,後來又埋怨爸爸。
既然你們都知道這一切,為什麽還要選擇生下自己,為什麽已經接受了現在又突然後悔、厭棄…
這讓她有了對感情的第一個印象,也許相愛了所以什麽都能接受,但前提是對方讓自己真正惡心的過往不被他人知。
又兩年過去,在童偉泰看來日日面對着的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奶奶從未停止幻想的孫子,和曾經深愛決心愛護一輩子的女人在柴米油鹽中早已沒了神女光環。如此種種之下,童偉泰愈發變成母女倆不認識的樣子。直到曉曉9歲時,林英藍突然說懷孕了。
童曉曉偶然間聽到夫妻倆讨論說要不要給做檢查的醫生送禮,童偉泰決定拿出家裏大半積蓄只為知道是兒是女。
在奶奶的念叨下,終于讓他認識到了女兒是不是親生的,可能對他來說意義不大吧。
可能是他一臉真摯又或許是真的給的夠多,檢查醫生居然真的告訴了他,但是貪得無厭的人怎麽會放過這個機會。
檢查醫生最終當然會被他威脅說如果不把錢還回來,他就會去政府舉報貪污受賄。最後他拿回了那筆錢,高高興興的等着兒子出生。
那段時間她也因為這個弟弟即将到來得到了短暫的喘息,一家的氛圍雖然不是從前那樣溫馨,至少有了新的溫度。
弟弟出生後一直養在老家,兩個孩子分開來養以此來躲避違反政策法規的懲罰。那些年很多孩子都這麽偷偷躲着生養,童曉曉已經長大更适合跟在父母身邊方便照顧。
這讓她又自我欺騙似的開心了好幾年,直到她上了高中,弟弟也被帶來城裏,現實硬生生的又一次讓她成為了外人。
弟弟會對她說:“奶奶說了,你總是要嫁人的,到時候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
而無論他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父母總是一句:“弟弟還小不懂事,你就不能讓着點嗎。”哪怕這個弟弟不在父母身邊,這樣理直氣壯的安全感,她永遠不會有。
很快時間到了全國人口普查那年,由于弟弟也在城裏。人口普查這件事早就在提出來的時候就被瘋傳,越來越多的傳聞被“證實”,要查每家多餘的那個孩子,超生了的家裏要罰錢,要父母雙下崗……
傳的越久越離譜,終于到了那天童曉曉被母親說服躲進衣櫃裏。
諷刺的是,來的人甚至連門都沒進,只是站在門口簡單詢問了一句:“家裏幾口人?”
“三口。”簡單幾句詢問後,這件事到此為止。
而這短短幾分鐘,她在一個漆黑的櫃子裏,隐約聽着外面的對話,臉貼着衣櫃裏疊放整齊散發着洗衣粉和樟腦丸氣味的衣服,她猛的把頭埋進衣服裏深吸一口氣,這一切感受清晰的能讓她一輩子都記住。
櫃子縫隙的這道光,深刻感受自己所處的暗匣子,她說從未這麽清醒過,她永遠也改變不了這個現狀,只能改變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母親進房間打開了櫃門讓她出來。
“媽,其實你早就後悔生了我吧?”她平靜的問着。
“這孩子,說什麽傻話,別瞎說,媽怎麽會後悔呢,快出來,在裏頭憋壞了吧?”可說這些話前,她媽媽的一絲閃躲,像是許久沒被拔出來的一根紮進手指頭裏的斷刺。
只是那天過後,不知道誰才是這根斷刺。
童曉曉平靜又隐忍的敘述着過往,何歡久違的回憶撲面而來,這是她又一次深刻感受到對命運無力掌控的虛脫。從此她進入到了她和童曉曉的精神世界,還有所有從前和小雪坐在田埂上那些她的委屈不安羨慕和不符合年齡的絕望。
童曉曉也從衣櫃出來的那天就開始了解兼職,一開始是學校附近的,後來通過兼職認識的人多了,終于在高二的時候有人在找手模兼職讓她得以接觸。
雖然手模工作偶爾才有一次,但報酬是最可觀的,童曉曉開始有意呵護這雙帶來財富的手。
進入大學兩個月後,終于在元旦前的一個星期,童曉曉接了一個自入學以來的第一個手模廣告拍攝。
她在收到消息後,一下班立刻帶何歡去了上次去的那家美甲店,為幾天後的拍攝做準備。
大學開學一個月左右為了随時能做好準備去做了一次美甲,補了兩次依舊不滿意,這次是童曉曉正好在打工的附近發現了一家美甲店。
而何歡從來沒想過,她和王雪會以這種方式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