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無塵哦,這個好像真的是跟我學的

賀離恨別過視線,不去看地上的一龍一蛇,冷靜道:“只有你這麽直接。”

冤枉啊,我的郎君。要不是你這兩日纏我纏得像個狐貍精,我怎麽會……

這喊冤的話就停在唇邊,梅問情長嘆一聲,認命似的咬了他的下唇,在上面烙下淺淺的齒痕:“好吧,都怪我。”

賀離恨也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不講道理了,他臉上發熱,正要解釋一番,輿轎的邊緣便傳來輕輕的叩擊聲。

小惠姑娘道:“主人,衣服做好了。”

衣服?

梅問情放開他,應了一聲。随後便見一身素白羅裙的小惠捧着幾件紅色長袍送進車簾輕紗裏,腰帶配飾,無一不全。

賀離恨沒想到這個紙人如此智能,比在人間的那個功能多得多。他還以為梅問情前幾天說得那事,只是一個玩笑。

倒是梅問情很是習以為常,連尺碼也是她告訴小惠的,随手拎起一件來,上面的做工肉眼可見地十分精致,比起小惠來說,這兩個人的刺繡工夫加起來都不夠看的,根本趕不上她的技術。

賀離恨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想法:“……你是不是覺得我刺繡太差……”

“你想得也太多了。”梅問情笑了笑,“怎麽回事兒,一閑下來就挑我的錯,不如我們再幹點正經事,讓你忙起來?”

她口中的正經事全是不正經的。

賀離恨這才收斂,同時也發覺自己的想法有些亂七八糟的。

就在此刻,小惠守在外面,聲音清脆地禀報道:“主人,前方大約兩百裏……有一道結界。”

“結界?過不去麽。”

“青鸾輿轎需要打破結界才能飛過去,若是走陸路,也得繞行。”小惠道,“應該是一位元嬰期修士布下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按照小惠的說法,那麽這道結界最低也得籠罩一座村鎮的範圍,不僅廣大,而且連上空都不許通行,實在是威風凜凜、很大的架勢。

“總覺得是什麽不可告人之事。”梅問情道,“不會是元嬰修士在金屋藏嬌吧?”

她雖然是玩笑的語氣,但這種事在修真界還真的屢見不鮮。一對道侶之中未必雙方都是真心的,女方即便迎娶男修為正君,礙于面子不再納侍,也只是“表面功夫”罷了。

若是尋常人家,兒郎們說忍也就忍了,只是能修行至此的男人大多心懷抱負,要麽就是舍情棄愛、一心向道、要麽便演變得只有夫妻之名,并無夫妻之實。

既然是人,就總會生出這些瑣碎煩惱,恩怨情愛,修行之人也在萬丈紅塵中,并不能置身事外。

梅問情只是這麽随口一說,小惠姑娘卻鄭重地點頭:“主人料事如神。”

……這算什麽料事如神。

梅問情的手指按在賀郎的腰上,緩慢随意地撫摸,時而穿過柔順如水的青絲,了然地點頭,又問:“既然你探查過了,那就詳細說說。”

小惠守在車簾之外,盡管輕紗纖薄,隐隐可以見到主人和主君的動作,但她卻心靜如水,面無異色,沒有絲毫其他想法似的:“這道結界并不阻礙凡人出入,只将修士和法器擋下,我剛剛試探着放過去一只小紙人,在靈氣充盈之前,它可随意出入,但注入靈氣令其活動後,卻無法再進入結界。

“而這結界所布的手法十分熟悉,比對了一番,應當是當世第一劍宗清源劍派的手法,她們的清源靈妙心法清澈純粹,生機盎然。從前在魂鄉故裏,我便聽說過将外室安置在結界桃源內的事情,只不過隔絕一處靈地只為安安全全地豢養男寵……這樣的修士,定有一個無法輕易應付的正君。”

她說得順暢無比,梅問情連攔都沒來得及,她心想賀郎這幾日身體不舒服、人又敏感,聽了這話會不會沒有安全感,便握住他的手悄悄觀察。

然而賀離恨确實陷入了沉思,但卻不是什麽安全感,他獨獨對梅問情在這方面很是信任,這種條件的壞女人要是不喜愛自己,自然輪不到跟他糾纏這麽久。

他是在小惠的話中捕捉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詞彙。

魂鄉故裏。

地處于幽冥界,據說是一片連幽魂都少見的密地,是五方鬼帝的私人領域。小惠姑娘從前在魂鄉故裏?那梅問情……

可她又不是鬼修,怎麽會久居幽冥界呢?

賀離恨想不明白。

梅問情見他神色還好,覺得此事也算有趣,既然有緣路過,可不如看看有沒有什麽樂子可尋,便道:“這等風流豔事,就此繞路避過,總覺得不是我的作風啊。”

賀離恨瞥了她一眼:“說不定不是樂趣,而是麻煩。”

就在兩人談笑之時,前方的結界驟然傳出一陣波動,清源靈妙之氣在結界表面不斷凝結,而後炸開如雪花般的形狀,籠罩着整個小鎮的結界居然碎裂了!

而結界碎裂後,眼前也展現出了此處桃源秘境的真正模樣,街巷小樓、靈樹遍地,既有人間煙火氣,又靈氣盎然,頗有與世無争之感,但小鎮的上空卻風雲彙聚,響起一個女人暴怒的聲音。

“明無塵!你這輩子也不可能翻出我的手心,本座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兒去!”

這聲音廣博無邊,在風雲交彙之處傳來,在鎮上的上空,遙遠地懸浮着一個女子的身影,她一身淡藍霓裳,披帛飄動,輕紗飛舞如仙,但衣衫的袖口是收攏束緊的,單手挽劍,負于背後,在此人的身後懸空立着一架巨大的劍匣,上面的機關結構複雜繁麗,篆文密布,嵌入着看不清模樣的飛劍。

“元嬰女修。”梅問情道,“明無塵是誰?她關在這兒金屋藏嬌的小相好?”

賀離恨搖頭:“沒聽過。”

這兩人一個游山玩水、不理世事,一個在人間修行了三四年,即便回來也一心修煉,大多的人物和情報都是從別人嘴裏問出來的,消息閉塞,遇到修士自然不認識的時候更多。

要是換了在秘天閣編撰榜單的雲雪鳳,肯定能認出明無塵的身份,更能認出這個女修,她身後那架沉重無比的劍匣,便是清源劍派親傳弟子的傳承之物,名喚“萬劍徹”,清源劍派的親傳弟子比客座長老的地位可高多了,目前只有三人,其中最小的師妹便是玉真劍君沉萱。

只不過除了沉萱以外,她的其他兩位師姐也同樣到達了元嬰,只不過一個身負重傷、瀕臨油盡燈枯,另一個在踏破心門玄關時遭受天劫桎梏,畢生不得再進一步。

“這個叫明無塵的郎君居然跑了?”梅問情道,“惹得一位元嬰修士大動肝火,若是被捉走,那下場應該不會太好。”

如同梅問情所想的那樣,這個一身藍衣、身負劍匣的女修,當即運起搜尋之術,漫天的烏雲之間碰撞出閃爍寂然的電光,磅礴的清源真氣直灌而下,幾乎沒有顧惜這鎮上的凡人,硬生生地以真氣碾壓而過。

此法雖然不夠柔和,但卻是搜尋修士最快捷的辦法之一。之前段歸所用的血海搜魂法也是一樣的強橫霸道,被光芒映照之人大多倍感壓力、有受到禁锢之感。

清源真氣搜尋過整個之前籠罩在結界內的秘境之後,變得更加暴躁,向四周蔓延過去,自然而然地觸碰到了青鸾輿轎的邊緣。

不用梅問情開口,站在輿轎外的小惠便輕輕擡手,掐了一個常見的手訣,強橫的真氣便猛地沖擊在一道雪白的光罩之上,如流水般被分成兩邊,向四周流散而去。

但這樣的應對也引起了那位元嬰女修的注意。

那道藍衣身影從高空降下,輕紗飄蕩,劍匣沉重地砰然落地。她眉目清寒如冰,神态猶有薄怒未消,平平無奇地問候道:“清源劍派,謝風息。不知何方道友在此,請一表來意。”

小惠道:“我家主人途經此地。”

“你家主人是誰?”謝風息神情冰冷地道,“在下的侍君走失了,道友可曾看見?”

她縱然不說,看起來也充滿懷疑。她剛剛發現明無塵失蹤,便見到守在結界之外的青鸾輿轎,這怎能不讓人懷疑?或許此人便是來接應的後援,或是協助他逃跑的罪魁之一。

梅問情道:“我與郎君只是路過而已,沒想到只是停留了片刻,還真不是趣事,而是麻煩了。”

謝風息:“無論是不是路過,都請道友留步,在我找到我那侍君之前,請勿離開此地,否則休怪謝某以劍動殺。”

她聲音清冷,作風也強硬。梅問情倒是沒生氣,只跟賀離恨道:“你說得對,真的是麻煩,少看熱鬧多避嫌。”

賀離恨先是颔首,随後又面色如常道:“若覺得她攔路,我幫你斬了她便是。”

梅問情忍不住笑了笑:“那動靜可就更大了,賀郎才跟我安逸閑适地胡鬧幾天,要是又有一堆麻煩尋來,實在打擾你我。”

賀離恨便也按捺住動武之意,他靠在梅問情懷中,這時候就又軟綿綿的了,變臉比翻書還快。

兩人如此交談,幾乎都沒避着人。謝風息聽到這對道侶講話毫不客氣、張狂至此,氣得面色鐵青,手中之劍轉了個花,險些按捺不住。

而在青鸾輿轎之外,尚有一個小惠在側,正當謝風息怒火交織,差點翻臉時,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紙人姑娘收起蒼白光罩,洩露出一絲不輸元嬰的特殊靈氣。

謝風息瞬間清醒,目光游移地打量着眼前的紙人。

小惠面無表情道:“請娘子讓開。”

謝風息緊緊攥着手中的長劍,想到如若是眼前這群人接應,那麽分明可以直接打破她的結界強搶,連暗度陳倉都不需要,于是稍微忍了忍,避開道路。

前面沒有結界之後,青鸾輿轎順利地按照原定路線前行,只不過這次沒有飛行,而是罕見地走了一會兒陸路。

結界之內确實如同世外桃源,雖然四周依舊回蕩着清源真氣尋人的氣息,但無論是建築、植被,還是四周的百姓,都處在安全寧靜的狀态之中,頗有安居樂業之感。

可見謝風息除了用這個地方金屋藏嬌,也好好經營庇護過了。

由于今日的動蕩,此處居住的百姓都知曉是仙人動怒,不是閉門不出、就是前往為謝風息修築的廟宇上敬香祈禱。所以穿過小鎮時,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居然是鎮上的寺廟。

青鸾輿轎精致華麗,有飄渺之氣,衆人便以為是謝風息的仙使仙姑駕臨,紛紛目露敬畏。

在寺廟之外有一個賣糖水兒的老妪,在其他人都不敢上前之時,老妪忽而顫顫巍巍地上前,攔着輿轎,仰頭跟小惠道:“仙姑啊,方才天仙娘娘發怒,是不是又與二郎置氣了?”

小惠并未開口,老妪道:“若是尋回明二郎,請仙姑多多安慰他,我們也為他敬香祈福的,還希望娘娘與他都能百年好合。”

說罷,老妪将一碗糖水遞上來,仿佛是真希望兩人能不生氣,她們這鎮上也可平平安安的。

修士大多輕視凡人,像謝風息這樣圈禁一塊地方豢養郎君的,雖然不少,可也實在算不上多。百姓們以為受到垂憐,其實不過是一個添頭罷了,若是明無塵找不回來,謝風息八成不會再庇佑此地,就是燒再多的香也沒有用。

正在小惠想要婉拒時,梅問情忽然道:“收下吧,我跟賀郎進去看看。”

小惠答道:“是。”

輿轎停下,她收下老妪遞來的糖水,撩起車簾,将輕紗別在兩旁。梅問情率先下來,而後回頭接着賀離恨,将他抱了個滿懷。

周遭盡是百姓,賀離恨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你要看什麽?”

“謝風息想必正尋人尋得焦頭爛額,管不了我們當什麽神使、仙姑。”梅問情微笑道,“她是清源劍派之人,看這修為,似乎地位也不低,而那個跟你有仇的玉真劍君與她是同門,我們這叫打探敵情。”

賀離恨:“什麽玉真劍君……我死之後才敢冒頭的跳梁小醜。”

“哎呀,怎麽如此狂妄。”梅問情擡指輕輕地捏了捏他的耳垂,打趣道,“偏偏我喜歡你這樣,顯得我穩重溫柔,嗯……值得信賴。”

賀離恨捂了一下耳朵,心中腹诽道:“最不穩重的就是你,哪裏值得信賴了。”

他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賀離恨是性情中人,從來不知道什麽叫“穩重”。

兩人一露面,更讓人以為是神仙眷侶,盡皆避開道路。在許多人眼中,有些修為的修行者已經是超凡脫俗的大師,都是需要禮敬的。

兩人進入廟宇中,見到謝風息與另一個郎君的塑像,內中香火缭繞,淡淡的功德之氣在香火上空飄動。

梅問情伸手将謝風息塑像前的經文拿起,上面先是一大段溢美之詞,說是“清源仙府師承,修為功德如何如何深厚的玉映劍君……”,什麽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全寫在上面,還說與明二郎鴛鴦成雙,彼此心心相映,絕無半點脅迫,正是恩愛道侶。

行文言辭之中,有一股“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

梅問情這邊看完,覺得無趣,又轉而看向另一邊,見賀離恨神情微滞,似乎有些愣住了。

她循着賀郎視線,見到男子塑像前的書卷貢文上寫着“明家嫡出二郎,明無塵”,便問:“怎麽了?”

明家與昔年的裴家一樣,都是修真界名聲廣大的世家之一。

賀離恨重新翻過去:“他……跟沉萱有過婚約?”

“什麽?”

“這上面寫着,明無塵與玉真劍君有婚約在前,原本應該嫁給謝風息的天才師妹,但因為心中愛慕謝風息,才悔婚出逃,舍去身份,與她結成秦晉之好。”

賀離恨念完,兩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了片刻,彼此心中都升起一個念頭——好像吃到了一個大瓜。

“我看謝風息那模樣,可不像是明二郎愛慕于她啊。”梅問情伸出手,用絲帶化成的拂塵輕輕地敲了敲供案經文中的金紙,“編的是吧?這家夥會不會是把自己師妹的未婚夫綁起來藏到這兒了?她完全可以不提這件事,硬要在修築廟宇時将這事加進去,恐怕也有跟這位二郎置氣的原因。”

确實有可能。

這如果是真的,那真是清源劍派的“家醜”,也不知道那位劍道天才究竟知不知道?還是連未婚夫失蹤也不在心上,梅問情可是聽說她跟無極宗的真君不清不楚的,還找了段歸不少的麻煩。

就在兩人質疑這“恩愛道侶”的真實性時,廟門外忽地傳來窸窸窣窣穿行的聲音,像是什麽動物跑過去了,只是這“動物”出現的一瞬間,四周的妖氣也忽而濃郁了幾分。

梅問情仿佛沒有發現一般,也沒出言提醒,兩人步出寺廟時,見到小惠正皺着眉頭,見到她回來,先是什麽都沒有說,請主人主君進入輿轎後,小惠才撥開輕紗,将一只雪白如貓的小豹子拎出來。

“主人。”小惠道,“它往車裏鑽,被我攔下來了。”

她剛松開手,這只雪白幼豹便從小妖化為人形。他似乎一直藏在寺廟周圍,渾身只穿着一層薄薄白衣,粗而長的豹尾搭在輿轎的地面上,長相與廟裏的那尊男子塑像幾乎別無二致。

明無塵剛一化為人形,就猛地抱住了賀離恨的腿,努力博取他的同情:“郎君救命,求求郎君救救二郎,我再也不想侍奉謝風息了!她是把我搶來這裏的!”

賀離恨面無表情地看了梅問情一眼,見她單手支着下颔,一點意外之色都沒有,就知道這人早就發覺明無塵就在廟宇周圍、伺機逃生,所以才故意下車,進入廟中,給他求救機會的。

可惡的壞女人,真是長了一萬個心眼。

賀離恨閉口不答,又向外眺望一眼,見到之前那個賣糖水的老妪不知所蹤,立即反應過來那人正是眼前的明二郎扮的了,更可氣的是梅問情一眼看出來,卻還假裝不知道,讓這位郎君只能來求他,把決定權交到他的手裏。

明無塵見他不語,更加心慌意亂,眼中含淚地望着賀離恨。

他身形單薄,有半妖的特征,渾身缭繞着一股誘人血氣翻湧的濃香,手腕玉白纖細,腰身窄瘦,跪坐在地面上,光是用眼睛看,就知道他已被調//教成了一個尤物。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更不敢去求梅問情,因為明無塵能意識到,他求賀離恨,或有生機,若是湊到梅問情身邊,這位佩刀的郎君一定不是好惹的。

“你倒是……想法挺多。”賀離恨語氣淡淡,含沙射影地道,“要想求救,還這麽曲折迂回,生怕我當面拒絕,你就又被謝風息捉回去了。”

這話表面上是諷刺明無塵,實際上卻在說:有什麽話不能直說,想救他就救,非要讓我做決定,以前怎麽沒見你如此善良。

這話卻是有點冤枉他的梅姐姐了。

梅問情哪有這麽好心?她是覺得此人可以利用,能挑撥得清源劍派兩位師姐妹反目成仇,不費一兵一卒便可以坐觀虎鬥,實在是其樂無窮,所以将一把策反的利刃推薦給賀郎。

明無塵道:“只要郎君救我脫離虎口,我願意為郎君麾下驅使,肝腦塗地,只是再不願意做她的金絲雀、籠中鳥,再待下去,我一定會死在這裏,含恨而終的。”

賀離恨的目光在他身上掃視片刻:“明家二郎,你既然是人族……為什麽一身妖的氣息。”

明家是世家,也是人族修士。

明無塵墨發垂落,聞言手指攥緊,滿懷屈辱:“是……是她把我改造成這樣的。”

此言一出,青鸾輿轎的氣氛都凝滞了幾分。

過了數息,梅問情才猶豫地靠近賀郎,低聲細語:“接下來的話,是我能聽的嗎?”

賀離恨正生她的氣,毫不客氣地道:“你不是最愛聽這種風流豔事了麽?你想知道,我還能攔得住你?”

梅問情:“……好好,我不聽,這有什麽不高興的。”

也不知道他這陰陽怪氣是跟誰學得……哦,這個好像真的是跟我學的。

梅問情拉着他的手,在對方臉頰上用力蓋了個章,而後起身撩起車簾,封閉神識,跟小惠一同避開。

梅問情離開之後,明無塵才稍微松懈口氣,仿佛在她面前總覺得有極大壓力似的。他輕咬唇瓣,低聲解釋道:“我本來……要嫁給別人的。她把我藏在這裏,還改造了我的身體,她說,只要這樣,明家也會視我為恥辱……舍棄我的。”

這種話不免讓賀離恨想起了裴家,這種烏七八糟的肮髒之事,看來在每個世家裏都不少。

賀離恨皺了下眉,對謝風息的厭惡油然而生,伸手想要查看他身上究竟被改造了哪些地方,他的手剛探過去,明無塵便下意識地身軀微顫,猛地躲閃了一下。

他身上響起清脆的鈴聲。

賀離恨的手僵在半空,慢慢地收回,很難以相信地看着他,而明無塵低垂着頭,眼淚一滴滴掉下來,啞聲道:“郎君勿怪,我……我太怕了……”

他主動地擡起手,解開單薄的白色衣衫。

跟梅問情的那條溫柔且很有分寸的淡紫絲帶不同,他的身上有許多“贈予”或是“懲罰”之類的器具,在他身上造成破壞性的穿孔和傷口,變成不堪入目的裝飾,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引起鈴聲輕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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