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當天入夜後,賀離恨沒有回去見梅問情。
段歸的确認識幾位醫術令人稱道的醫修,但她們有的遠在魔域之外,有的受困于自己的修為天劫之中,能夠很快聯系得上的只有一位。
毒醫趙月寒。
夜色降臨後,收到段魔君傳音的趙月寒受托而來。她聽從段歸的吩咐,隐匿行蹤,悄然潛入,在兩人清修之地周圍的一處隐秘小樓中會面。
松木小樓上下兩層,結構精致,樓門有一只外表年齡五六歲左右的丹蚩樓童子看守。那童子紅衣束發,坐在院落水塘邊釣魚,見到趙月寒的身影出現後,在陣眼的位置上關閉迷陣,才放她上樓。
趙月寒披星戴月,秘密而來,腳步停在屏風外,将身上的罩袍脫下,才敲了敲屏風的一角,急迫問:“閣下尋我何事?”
段歸的氣質、性格、身份,都跟賀離恨相差甚遠,柔潤得仿佛沒有一絲鋒芒。因他溫文柔弱的外表,會讓很多明明打不過他的女修都升起憐愛保護之心,所以他和很多人的關系都還算和緩。
段歸伸出手,将屏風向一側推開,他衣衫整齊,長發戴冠,脖頸上挂着日月瑤琴所化的吊墜兒:“夤夜邀你前來,實在辛苦,只是這事有些急迫……我有個朋友,他……他身體不大好,你來看看。”
趙月寒松了口氣,道:“你如此鄭重囑托,秘密邀請,我以為是什麽關乎生死存亡、修道渡劫的大事。”
段歸沒有多言,而是領着她進入內室。
挑過珠簾,內室與外界有一道輕紗帷幕相隔。趙月寒隔着一道薄紗,隐隐見到幕後靜坐之人是一位腰身瘦削、仿佛很年輕的公子,只是看不清面目。
幕後之人撥開紗,将一只手放在梨木桌案上。
趙月寒将指腹搭上去之前,段歸還格外細心地覆上一層絲帕。她凝神把脈,一邊思索,一邊擡眼觀看段歸的臉色,小聲道:“你這位好友可有妻主?”
段歸:“有的。”
“滑如珠玉滾盤,這是大喜的有孕脈象,你來切也是一樣的,找我做什麽?”趙月寒道。
她聲音雖不大,但周圍的兩人都能聽見。
段歸見她擡手,也将絲帕整理收好,斟酌道:“我是膚淺皮毛,你才是術業之精,自然請教于你。我沒有生育過,有些事知道的不清楚。”
趙月寒道:“原來如此……修士之間有孕不容易,必得兩情相悅才好生育,而不像那些柔弱爐鼎,只要妻主有心,就能蹦出個孩子來。他有妻主,那之後的滋養撫育,自然有他的女人照顧,你就別操這份兒心了。”
她沒有多說的意思,仿佛覺得這是常識,段歸便連忙拉住趙月寒的衣角,請教道:“他的妻主……聲名顯赫,夫侍衆多。”
他這麽暗示,趙月寒也如同他預料的那樣腦補出了複雜可憐的情節,神情頓時變化,流露出一股可惜之态:“那我跟你們講一講要如何照料吧……”
與此同時,另一邊。
風評被害的梅先生伏窗遠望,被寒冷夜風迎面一吹,總覺得背後一涼。
她撫摸着數月以來從指環那麽大,一直長到如同巨蟒的幼小燭龍。燭龍通體赤紅,鱗片堅硬,一對眼眸燦爛明亮無比,圓潤如耀日,它的額頭上生着一對赤金龍角,已有兩根手指長。
燭龍栖息在她身畔,偶爾俯首在她懷中,将梅問情視為母親。而它的母親今日卻有些焦躁,指尖不停地輕敲着拂塵玉柄。
倒不是賀離恨今晚沒有回來,她才焦躁的,賀郎就算不回來,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梅問情不會過多幹涉,最多只不過是見到他時,以此為由多讨點親吻罷了。
她的焦躁的原因來之無由,只是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在冥冥之中被自己錯過了。在她這個境界之下,很多事都會有一種如同“心血來潮”的預感。
在這種預感之下,梅問情拍了拍幼龍的頭顱,燭龍便乖巧地變小,頭尾連接,在她手腕上僞裝成一只赤色的镯子。
她得去找賀離恨問一問,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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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頻繁灌溉三個月以上,才能保證孩子在你體內孕育之處中初期發育的安穩。”段歸的手中捧着一卷書冊,正是趙月寒留下的,裏面相信講解了相關事宜,“就算您暫時不告訴梅先生,也得從她那兒得到女子的灌溉……”
段無聲嘆了口氣,搖頭道:“這和欺騙她的雨露恩寵有什麽區別。”
賀離恨黑衣佩刀,坐在椅子上,雙手分開,十指輕輕相對,思考似的緩慢輕碰。
“女子的氣息能夠調和陰陽,中和孕夫身體中過盛的陽氣,将之渡化成适合生育的體質,若是妻主疼愛、或者是身為正君,都免不了要這樣細心照料。”
段歸一邊說,一邊看他。
“如果沒有她時常在夜裏疼愛,你體質不适,到時候身體生澀緊繃、難以擴張,免不了會腹痛如墜,那種疼跟尊主以往受過的疼恐怕都不一樣。”他試圖改變賀離恨的心意,“是一般忍受不了的。”
賀離恨的手指抵住下唇,半晌後道:“我……我想要,她不會不給我。”
“這情況可不一樣。”段歸無奈道,“你告訴她你有了身孕,需要妻主照顧,那麽梅先生自然高高興興地這麽做,但你不告訴她,她一無所知之下,就有欺騙隐瞞的嫌疑了……尊主,你跟梅先生感情如此之好,為什麽在這種事上沒有信心呢?她難道跟你說過不想要孩子麽?”
賀離恨沉默片刻,道:“你不知道,她确實跟我說過。”
段歸接下來的勸說都被噎回肚子裏去了,啞然半晌,有點難以理解:“不喜歡……孩子?”
賀離恨颔首。
“這,會不會是一時玩笑。再說你們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她回心轉意,改了念頭也說不定。”
“若是沒改呢?”賀離恨忽然道,“她要是不想要呢?”
段歸對上他的眼眸,在那片幽然深邃的眼睛裏窺出些許不安。他回想了一下這種事一般的處理方式——那是由妻主掌控而誕生的生命,按照九成的家族、門派、甚至俗世的規則來說,從這個生命在女人身體裏誕生時,就是屬于她的。
所以,究竟能不能生、要不要生,其實話語權一般情況下也在妻主手裏,如果妻主不願意,大多情況下,這個孩子就不會被留下來。除非她不知道。
段歸想了許久,也開始躊躇不定:“可是,若梅先生沒有這個想法,又怎麽會有跟你結合生育的可能呢?”
“她只是愛我。”賀離恨閉上眼,“不是想讓我給她生孩子。”
能夠誕生新生命的情況只有兩種,一種是兩情相悅,一種是想要繁衍,任取其一即可。但其實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想要繁衍,純粹因為兩情相悅而有孩子的修士……并不多。
段歸終于領悟了他面臨的難題。
他握着那冊書卷,将上面的紙頁攥得有點發皺,随後才倉促地反應過來,松手捋平,放在膝蓋上。
“前期還好,雖然是隐瞞,但應該問題不太大。”段歸道,“只是趙月寒特別交代過,到了快生育時,沒有她在身邊,你連奶水夠不夠都成問題……”
賀離恨的手覆蓋住臉龐,手指擋住眼前,指腹擋去所有的光線:“……管不了這麽多。”
他換了一個坐姿,俯身低頭,手臂杵在膝蓋上,在較為昏暗的環境下垂眸考慮了很久:“我一個人也可以。”
段歸:“……我覺得,不可以。”
賀離恨擡眸看了他一眼。
段魔君意識到自己的實話不太好聽,便又壓抑下來。兩人明明在鑽研重修向道的大業,結果讓這件事一打岔,忽然覺得揣崽可比重修要嚴重可怕得多,要瞻前顧後,小心翼翼,更重要的是——面對梅先生時,要怎麽說呢?還是幹脆就閉嘴不談,直到瓜熟蒂落為止?
小樓內點着香,從金獸小爐裏蔓延一縷縷如煙如霧的痕跡,向外不斷地散去。
夜月照窗。
兩人相對靜谧,過了不知多久,外面響起敲門聲,丹蚩樓的紅衣童子在門外道:“主人,搖鈴聲響了,密室那邊有人接近。”
“知道了。”段歸應了一聲,轉眸看賀離恨,“大概是梅先生見您沒有回去,所以過來,我們回去吧。”
賀離恨沉默點頭。
這座小樓嵌刻着陣法,與清修密地相連,兩人催動陣法,很快便回到那間密室,只是桌案上的茶水已經涼透,只咬了一口的糕點還如常地擺在那兒。
段歸将糕點收拾下去,又捧起茶壺去溫,給兩人留出相對獨立的空間。果然過了不多時,那扇清修之門被叩動幾聲,向一側移開了。
梅問情披着一件雪青的毛絨披風,白色絨領繞着脖頸。她身上寒意未褪,有些風塵仆仆的氣息,沒有佩戴臂紗,只能望見淡紫的羅裙被壓在披風垂擺之下,上面綴着的珠串不時晃動,響起細碎的碰撞聲。
她走過來,羅裙間的珠玉便伶仃作響,仿佛撞在人的心上。
賀離恨無端地喉頭發緊,他從一開始的心亂如麻,仿佛沸水翻騰,逐漸地冷卻、靜默,然後長久地思考抉擇,這其中已經過去數個時辰的功夫,情緒要安定得多。
但如此安定平穩的心緒之下,看見她,還是輕微地心旌搖曳,神思恍惚。
梅問情見他好端端地坐在這兒,那種“心血來潮、靈犀一動”的預感消退了大半。只要不是賀離恨出事,其他的大部分事情她都沒怎麽放在心上、也不怎麽放在眼裏,此刻便輕松許多。
她的手按在賀郎的腿間,低頭抱過去,身上的涼意逐漸沖淡,附耳道:“今天怎麽不回去?難不成跟我見面,也耽誤你的修行不成?”
她的氣息挾着一點細微的冷意,從周遭環繞過來,手臂溫和地環住他的腰,掌心正按在脊柱上。
賀離恨抽出手,将她脖頸前的披風系帶解開,他抽開帶子,手指搭在她的肩上,一時沒能像往常那樣回答,而是遲了一息,道:“……沒有的事。”
梅問情道:“燭龍之血我已準備好,為了這小家夥的一碗血,我可給了它不少好處,如今數月過去,你調養得如何?準沒準備好接受一舉跨越數個小階段的沖擊?”
她一來便問在節骨眼上,賀離恨想到之前魔氣微洩的症狀,又聯想起自己身懷有孕這件事來,從中找到了原因,點頭道:“大致可以了。”
既然不是什麽舊傷隐疾,那麽便不必擔憂。
梅問情的披風墜落在他手中,輕柔的軟緞都被放到了床榻邊上。
室內氣息溫暖。
“那好。”梅問情等了這天已經許久,這時得到肯定的答複,覺得馬上就要結束這清修束縛、不曾親近的現狀,她伸手擡起賀郎的下颔,在他唇上輕啄幾下,打趣道,“那我回頭便為你開爐制丹,也可以早日抱回美人郎君,不至于光看不能動手了。”
賀離恨平日裏雖然與她親密,但都謹慎地守着身心清淨,免得神思不穩,陷入可能會走火入魔的危險中。
但對方這柔軟雙唇輕輕貼上時,不知是兩人久未親熱、還是這腹中誕生不久的孩子作祟,賀離恨對這種擁抱親吻幾乎抵禦不住,誕生出一股濃郁的渴望和需要感。
在她起身之前,他下意識地拉住了梅問情的衣擺。
梅問情怔了一下,頗為意外,眸光先是稍微疑惑,但随後又滿含笑意,伸手點了點對方勾住自己衣角的指尖,感嘆似的道:“你若是再主動些,我就要抛棄顏面,在段魔君的地方亵/渎他的尊主了。”
段歸雖然知情識趣,早就讓出了地方,但這種事能不做還是不做,否則不顯得她太留戀美色了麽?
梅問情在心中如此想到,還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非常得體周到,必能被賀郎誇個來回,結果她剛要抽出衣角,就又被對方死死地攥住了。
賀離恨突然道:“亵/渎……我不信,你證明給我看。”
梅問情略微詫異了一瞬,她不知道賀郎修行了這些天,怎麽變得如此主動起來,就在她稍微猶疑、覺得仿佛有什麽事情不太對時,賀離恨卻沒有給她詳細思考的機會,而是主動站起身。
他回抱住了對方,手心按着她的肩膀,身側的屏風被撞得動了動,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賀離恨的手伸到她背後,扣住了兩截屏風的中央,布下一道鎖聲禁咒,随後便将她拉到自己這幾日休息的榻上,
床榻柔軟,上面散落着一些修行時借鑒的修魔名冊,名字一個比一個起的威風赫赫,什麽《自在天尊化魔功》、《轉情承性大法》、《天魔鑒》……等等,看起來便十分不凡。
賀離恨将這些不凡的書冊玉簡都扔到一邊,根本不在乎它們掉到地上。只顧着扯着她腰上的绶帶,手指一緊,那條帶子便被扯松了,溜地一滑,繳械在他手中。
她的衣衫也松了。
賀離恨擡起手,指尖搭在她的腰帶上,稍微用了點力:“我想要你……在我身邊。”
梅問情雖然享受他這麽主動求歡,可她缜密細心,自然判斷得出賀郎與平時有些不同,便将手撐在他臉頰旁邊,低聲道:“等明日我煉制出丹藥後,你再向我讨教榻上之事,也不會擾了你數月的修行,郎君是遇上了什麽事,這麽不知輕重,只顧着要我?”
賀離恨靜默片刻,一雙如星的眼眸沉靜地凝望着她,稍微咬了一下唇,他生得這麽俊美鋒利,此刻居然流露出一絲令人垂愛的期望和脆弱。
“我……沒遇上什麽事。”他道,“我想你了。”
世間有一萬句動人的風月情語,不如這一句來的赤誠坦率。
他不願說,梅問情便不問下去,而是伸手與他交叩住。
“那段魔君……”
“不用管他,”賀離恨靠進她懷中,“他明白我的意思。”
她的绶帶被扯下去,羅裙上的珠串也随着系帶解開而散落,響起清脆的滾地聲。那把絲綢長劍從榻邊墜下,柔柔地跌落下去。
深紫色的腰帶,服膺在他的手中。
賀離恨給她寬衣至此,手上已經有些不穩,他耳畔如燒,又因為身懷有孕、不明說卻在暗地裏勾//引她而感到些許羞愧,只不過這份愧意無法動搖他保留這個孩子的心意。
他低下頭,咬開對方胸口的細扣,手指也鑽進她的掌中,忽然道:“梅問情。”
“嗯?”
“要是你……你在外面,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
“想什麽,”梅問情道,“胡言亂語。哪來的別的男人?”
賀離恨怔然地望着她,喉結微動,費勁心思地形容:“我是說,孩子……”
“不會有的。”梅問情溫聲細語,感覺自己似乎找到了對方不太對勁的原因,耐心安慰,“我怎麽會跟別人有孩子呢?這種事是不會發生的,你要安心。”
“……嗯。”賀離恨垂下眼。
他不敢在問題中提及自己,一旦讓她察覺到這種問題,幾乎就等同于暴露,到時候梅問情若是讓他舍棄腹中的那個小家夥,恐怕場面會鬧得十分難堪,他不願意這樣。
他點到為止,問題的答案卻并不怎麽好,可見梅問情确實是一點繁育後裔的心都沒有,所以才能對答得如此幹淨利落。
賀離恨穩住心神,靠在她肩膀上,吐出一口挾着緊迫感的嘆息,低語道:“我将燈熄了。”
說罷便從她懷中鑽出去,吹滅蠟燭,将夜明珠的燈座拿遠。
四周昏暗,唯有微光浮動。
夜盡天明之時,溫茶溫了兩個時辰的段魔君還沒回來。他也确實順利地從梅問情身上得到了自己需要的雨露合歡,她的氣息染透身軀,足夠讓交融的陰與陽相互調和,達到一個平衡的地步。
連他頭暈目眩的反應都好了很多,似乎跟她的親近能夠挽救狀态,不然要是一直這樣幹枯下去,恐怕孕期的反應會非常強烈。
賀離恨的衣衫弄髒了,便躲進被子裏,他渾身泛軟,臉頰埋在枕頭上睡了片刻,等精神舒緩、身體飽足的時候,才從一側擡起眼,借着幽微的夜明珠光華,見到梅問情從肩頭滑落的長發。
她就在旁邊。
梅問情披着紫色外袍,袍子遮蓋不到太多的地方,這個角度下,能看見那道留在腿根的金紋若隐若現地伏在她肌膚上,剛剛還不小心碰痛了他。
但那時候,賀離恨無法分神,幾乎忽略掉了這股痛,這種似有若無的刺痛比起那種令人沉浮窒息的可怕巨浪來說,根本微不足道。
他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梅問情很快就發覺了。
她手裏正拿着一個淺紫色的輕柔絲帶,她偏頭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瞬,賀離恨心有餘悸,下意識地攥緊床褥,梅問情卻忍不住唇邊微笑,仿佛搖晃着無形的大尾巴湊了過來。
賀離恨總覺得她的頭上冒出了一對狡猾的狐貍耳朵。
“你……”
“修行之人,守住身心可是很重要的。”她道,“這是保養你的身體。”
賀離恨抿唇不語,有點不太好接受,但又想到自己瞞着她揣了個崽兒,還讓她跟自己交融,以此調整身體,忽然就沒辦法拒絕了,只是小聲道:“我總覺得你在捉弄我。”
她用這條淺紫色的絲帶,在他身上打了個蝴蝶結。
這蝴蝶結系得不緊不松,恰好到處得起到了幾分裝飾作用,比起之前那時候系的結來說,逗弄和玩笑性質多過于實際作用,也讓他沒有那麽怕了。
賀離恨松了口氣,聽到她說:“我倒是覺得,你這麽主動……”
賀離恨精神一緊,心情猛地懸起。
“……倒顯得我不夠主動了。”
還好……還好。賀離恨緩了口氣,覺得她要是再主動幾分實在消受不起,含蓄地阻止:“已經夠了,我今天是一時沖動……所以沒有分寸的。”
梅問情支撐着下颔,回味無窮地想了想:“這種沒有分寸,我不介意多來幾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