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無悔
兩人所住的地方命喚葳月宮,周圍挨着不少公主的宮殿,住所的規格,擺設也是按着公主所設的。
她平躺在床上,手搭在小腹上,輕輕揉揉的按着。
閉眼沉思。
忽而的香味讓她即刻睜開眼睛,鹿竹正從食盒裏往外拿東西,一一擺放好,“這是京墨讓一個小太監拿給我的,裏面也有劉少卿的心意。”
他知道宮殿中的晚宴,确實不會讓人吃飽,更何況州南栀本就是練武之人,體力消耗也巨大。
州南栀幾乎是跳到了椅子上,“我想出宮。”在啃了兩口豬蹄後說道,冷靜得讓人覺得她今晚上便要跳牆而跑。
許鹿竹将盤子擺好,堪堪坐下,眉毛微蹙,胳膊肘抵在桌面上,沉思了許久,徐徐道來,“皇後娘娘今日對靖王殿下的态度讓我始終感到很奇怪。”
“奇怪?”她刮了刮嘴角邊的污漬,待口中的食物咽入喉底,啓唇,“靖王殿下本就不是皇後娘娘親生的,十二年前,辰王去世,皇後娘娘傷心欲絕,病了一年,而靖王殿下的親生母親早就難産而亡,這才順勢将靖王殿下送至皇後宮殿中撫養,若是不親近,這也是情有可原。”
這點許鹿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今日皇後娘娘這番冷漠的表現之間又多了一絲微微的挂念,及時對他是愛搭不理,但每一次,皇上與靖王殿下的談話,皇後娘娘都會關切的看着。“可這樣子看來,靖王殿下就是辰王的替身了,皇後娘娘心中怎可受得了。”
“其一就是皇後娘娘看到靖王會想起辰王,便心生隔閡,親近不起來,但礙着官家,只能做些表面功夫;其二就是皇後娘娘注意力被靖王吸引,将對辰王的愛彌補到靖王身上。如此看來,皇後娘娘可能屬于第一種。”
“是嗎?或許吧。”許鹿竹覺得這兩種原因都不對,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或許也是我想多了,南栀,我等會把被子搬過來。”
“行,那我睡裏面,我怕你睡覺愛踢人的毛病改不了,等會把我給踢下去。”
許鹿竹眯起雙眼,揶揄的看着,佯裝作勢要揍她,被州南栀捏臉哄了過去。
當今官家所出皇子只有三個,十二年前還去了一位,如今只剩下兩位,而公主倒是頗多,共有九位公主,未嫁娶的還有四個。
聽完長樂郡主的介紹,兩人對此明顯不感興趣。
她微微一笑,轉了話題,既是朋友,她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這片住處周圍都是公主,說句不好聽的,她們私底下也是拉幫結派的主,你們可要小心些。”
她從小在宮中皇後娘娘身邊長大,也是吃過她們的苦頭,怕她們受罪,先讓她們提前想好對策。
明面上皇後娘娘幫自己出過頭,可是暗箭難防,她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又不能還手,更何況她不是公主,為了家族名聲,背地裏受了她們不少啞巴罪。
究其原因,無非是無聊中找點嫉妒打發時間玩,她們痛恨明明沈元臻不是公主,卻得到和她們一樣的待遇,更何況,在京城裏聲名遠揚,比她們公主的名聲都大。
許鹿竹托着腮,聽她道明了公主的基本情況,隐隐擔憂,“那我們便做好分內的事情,少出門就是了。”州南栀随着許鹿竹的話語乖乖點頭。
沈元臻知道這是最保守的辦法,雙眉未舒展,無聲哀嘆,“我就怕的是她們主動會來找你們麻煩,如今你們封了郡主,一時間風光無限,難免遭人嫉妒。”
“難不成這些公主是吃飽了撐的故意逗我們玩?”許鹿竹回,看了看沈元臻的神情,她咽了咽口水,重重點頭,“倒是真的有這個可能。那我們如何躲過這不必要的禍事。”
沈元臻頓了頓,腦海中冒出無數個想法,都是她從前想過的卻未付出行動的,眼眸婉轉,還是不要讓她們試驗了免得惹禍上身,輕嘆道,“以我從前的經驗,但凡是惹出了禍端,我們都會去找皇後娘娘,但同時也要留個心眼,在她們找麻煩時保留證據,以免對峙時反被她們颠倒黑白。”
州南栀算是聽明白了,一句話總結,“所以我們不能躲避,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是這個理。”
留下這個忠告,沈元臻便離開了,留下兩人錯綜複雜的心情。
州南栀睜開眼之際,整個人被許鹿竹擠在了牆邊,她腳橫在自己大腿上,手緊緊摟着自己的脖頸不放,這個動作還是挺考驗腰力的。
她慢慢挪下床,換好衣裳,簡單洗漱過後,提着劍推開門正準備出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眼前落下,順着低頭望去,這團黑乎乎的東西變成了細長而蠕動的蛇,一共四條,在蛇要往屋內跑之際時,州南栀先一步将這四條蛇給踢向了院子中,随後邁過門檻,輕輕合上門,那四條被踢走的蛇四處逃竄,州南栀忍不住朝着自己拍了拍腦門,這些蛇好像可以給許鹿竹做藥引子的。
都怪自己下手太快了,浪費了好些藥材,更何況這些蛇不是普普通通的蛇,果然,這皇宮都是寶貝。
不過也證實了昨日沈元臻的話語,公主來者不善,住在這有性命危險。
但幸運的是這些小招數明顯對兩人無用,這些蛇早在桃幽縣辦的那幾個案子就見了世面了。
未想太多,陳嬷嬷聽見了動靜便過來了,“郡主,洗漱完便可以用早膳了。”
“嬷嬷,早膳有包子嗎?”
“有的。”
“那便給我拿兩個吧,我路上吃。”
陳嬷嬷驚訝之色很快被壓下,在宮中生活久了,哪裏見過這樣的女子,更何況她作為教導公主的嬷嬷之一,聽到路上吃早膳這句話時,心中已然是波濤洶湧,在她心中,女子就應該端端正正的坐下來,規規矩矩的用早膳。
她忽而又道,“嬷嬷,麻煩您找幾個人在院中找一些東西,是四條蛇,找到之後便轉交給鹿竹。”
剛剛被打擊還沒有緩過勁的嬷嬷再次被驚訝了,面上依舊沉着冷靜,“放心吧郡主,奴才這就叫人抓蛇。”
州南栀雖被召入宮中跟着傅侍衛一塊,但實際上也就是個虛名,此時被留在屋內喝茶,整理着文書工作,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侍衛不只是做武力工作。
見她無聊,旁邊的官員也不好意思更不敢讓楠嘉郡主做事。
最後還是皇後娘娘派嬷嬷讓人安排着州南栀去她宮中,保護自己的安全。
朝堂。
“皇上,使臣觐見,定是有目的的,西疆一邊私下底擾亂邊境,另一邊,不斷派遣細作入我聿朝,妄圖在文化等方面上入侵我泱泱聿朝,實屬于過分之至極。”
陳益待柳丞相道完,也跟着發表自己的想法,“皇上,這蠱蟲和五石散一樣,都應該命令禁止,更何況,西疆研制的蠱蟲之術已然影響到了我聿朝的傳統文化,各個地方的案件記錄更是證明了在茶文化,在我們延續了幾千年的中醫上都被西疆盯上了,我不相信西疆的醫術能好過我們聿朝的醫術。”
朝堂之上,陳益陳太傅和柳丞相意見難得一致,強烈抨擊譴責着這些日子西疆在聿朝的所作所為。
“那兩位愛卿有何辦法?”
柳丞相頓首,不容置疑的沉穩聲響在殿內響起,“臣等認為,蠱蟲應明令禁止,懲戒力度和實施計劃應當同五石散一樣,至于貿易,應該關閉兩朝往來。”
前方各個達大臣都同意,只是聽到關掉貿易之時,堂內瞬間鴉雀無聲。
“陳愛卿也是此想法?”
陳益眼眸犀利,緩緩道出,“臣可同,但也不同,臣建議發兵攻打西疆,将西疆收入囊中,這貿易往來的問題自然是解決了。”
“攻打西疆,你可知戰火響起,将會犧牲無數個百姓家庭?”劉大人出聲,“回皇上,臣認為關掉貿易不切實際,但至于收複西疆,更是個長遠的戰略。”
“劉愛卿為何不同意關掉兩國貿易?”
“聿朝雖地大物博,但各國往來,在起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每一個民族都有自當改正的缺點,而西疆的文化也未必都是糟粕。貿易往來提高了我朝的經濟,相對于西疆,我們聿朝的東西更受西疆人青睐,五文錢的東西在西疆可賣到一兩銀子,這其中的差價能養活幾個士兵,士兵養多了,對于收複西疆更有好處。”
陳益眉頭微蹙,反問劉大人,“劉大人所言極是,但是未免太過于理想,可想過西疆人來往的貿易的目的,既知賠本買賣,又怎會心甘情願,那些衍生而出的蠱蟲陰謀,又該如何解決?”
“衆愛卿擔心不假,邊境的戰争也暫時停止,如今西疆使臣觐見,不日便到達京城了,若是求和,我們貿然出兵,百姓遭殃,屆時生靈塗炭,這件事日後再議。”
話題遂而又轉到了招待使臣上,一直到最後,以和官家一句“切不可再出任何差錯,不可失了我國威嚴。”結束了今日的早朝。
許鹿竹慢慢悠悠細嚼慢咽的用完了早膳,起身往太醫院去,路上,寒冷的冬氣讓人直哆嗦,雖有些陽光灑在身上,但這點溫度不足以暖身。
由着一位公公帶路前往,就到了這太醫院,
“姑娘,官家都吩咐了,讓你跟着江太醫,主要是負責宮中皇後娘娘的藥膳。”
“多謝公公。”一路上,陳公公都已然将太醫院的情況說了明白,如今太醫院之首便是即将帶自己的江太醫。
許鹿竹在路上想過多種江太醫的模樣,等去了太醫院,陳公公給自己引進介紹之際,萬萬沒有想到江太醫的長相外貌竟是一粗糙大漢,滿臉絡腮胡,那太醫院的官服穿在她身上,倒像是戰服,竟比魏将軍還要像個戰場的大将軍。
與她心中初想象的白發蒼蒼老爺爺不同。
“你別看我不像是太醫的模樣,哼,我們也是醫術上的将軍,最重要的是,還要是常勝将軍,若都柔柔弱弱,風一吹便倒了,又或是手一折腰便斷了,別說治病了,自己先一步躺棺材板了。”
這是江太醫常常說的話語,許鹿竹站在一旁聽着他教訓兩位太醫,實際也是說給許鹿竹聽。
陳公公早已經離開,許鹿竹候在一旁,打了招呼就被江太醫随意忽略在一旁,待他忙活了一個時辰,這才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我們這太醫院,你是第一個女太醫。”
“還請江太醫海涵,今後多多照顧。”
他微微偏頭,擡起下巴,似有似無的嘲諷,“你既跟了我,做事就要細心些,更何況我們要給宮中的妃嫔娘娘看病,更是一刻不能馬虎。我也不會因為你是郡主的身份就擁護偏袒,太醫院裏,既是救人的大夫,一幹平等,只有救活了人和沒有救活人區分。”
“鹿竹知曉,一切聽從江太醫安排。”
他神情有些緩和,語氣還是略顯僵硬,“你來時看到了院子裏曬着的草藥了吧!下一步是什麽?”
“将藥材收回來,按照藥材性能,磨成粉末或是完整保留并放置藥櫃。”
江太醫輕輕點了點頭,看着許鹿竹不說話。
約過了一秒,許鹿竹道,“我現在就去将藥材收回,請問江太醫磨藥粉的工具去哪領。”
孺子可教也,他轉頭吩咐道,“小柳兒,給小許備一套工具。”
只聽見前方一位秀氣的男孩回過頭,“好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