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鳳凰花期。
花開了一年, 又敗了一年,花開花落之間疏忽千年已過。
離那一次驚心動魄的大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千年。
即使已過去千年, 當初經歷過那白鹿一戰的人卻還歷歷在目,仿佛那一場浩劫就發生在昨天。
那樣的一場天地浩劫, 誰能夠忘記?
所有人都以為,天地會在那一場浩劫裏毀滅。
而如今的白鹿原卻已看不出一點經歷浩劫的痕跡。
風拂過海岸,帶來淺淺的潮汐聲,吹動了鳳凰花枝的枝桠,大片大片煙霞半濃郁的鳳凰花一起搖曳擺動,仿佛浪潮起伏的花海,由淡漸濃, 一路蔓延十裏,開到了天邊。
有人一身白衣,站在這十裏鳳凰花海中, 淡然眉眼如墨染就,宛若入畫。
十裏繁花似錦, 他白衣如華, 垂眼靜靜看着躺在手心的玉石, 似乎淡淡笑着,眉眼那樣溫柔。
良久,他擡起頭, 将玉石小心收好,拂開花叢,緩緩向花叢深處走去。
那裏, 有他小心放在心上的那個人。
在花色氤氲的花叢掩映之中,有一具冰棺,冰棺之內,是一只藍羽的鳳凰。
他擡手輕輕拂上冰棺,俯下身溫柔地對冰棺內的她說,“小七,鳳凰花又開了。”
只是,并沒有人回應他。
他知道她喜歡鳳凰花,可花開了一年,又敗了一年,如今又再次盛開,她卻遲遲沒有醒來。
不過沒關系,他會一直守着她,他相信,總有一天,他的小七會醒過來,回到他身邊。
在此之前,他會一直守着她,等她回來。
“缗和。”
聽到有人喊他,他回頭看到站在他身後的元翊,好像從常焱死後,他便一直喚他缗和。
元翊走過來看向冰棺之內的鳳七七,輕嘆了一口氣,“七七姑娘還是沒有醒過來嗎?”
“她會醒的。”
元翊低頭笑了笑,“也是,當年天虞用元神護住她,雖然混沌之力可毀天滅地,但他終究還是護住了她元神不散。七七姑娘是鳳凰,只要不魂飛魄散終究是會涅槃重生的。只是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她是水鳳,這恐怕才是她遲遲未醒的緣故。”
帝君低下頭,靜靜地看着棺中的鳳七七。
元翊又問他,“你已經在這裏守了她一千年,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嗯。”
“如果她一直不醒呢?你已經不是神了,沒有那麽多歲月可以去等候。”
“如果一直不醒嗎?”帝君淡淡笑了笑,“她若一直不醒,我便一直這樣守着她,能以這樣的方式與她厮守,也很好。”
元翊輕輕搖了搖頭,“不會的,七七姑娘如何會舍得讓你這樣孤獨的守着她,一個人老去,她會醒的。”
帝君隔着冰棺溫柔地輕撫着她的容顏,淡淡應了聲,“嗯。”
元翊轉身準備離去,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來看一看,但他不會停留太久。
他走到三丈之外,卻又頓了頓腳步,停了下來,微微側頭對帝君說,“缗和,你比我幸運,七七姑娘還會回來,可阿蘅,卻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說完,又擡步漸漸離去。
帝君皺着眉看着元翊落寞的身影,唇際逸出一聲太息。
元翊緩緩走出結界,仰起頭來看着蒼青色的天空,風一起,漂浮的白雲在空中變幻着不同的形狀,像是丹青畫紙上意蘊深長的留白。
漸漸的,變幻的白雲緩緩聚攏,像極了誰清淺的笑容。
元翊緩緩閉上眼,輕輕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聲音沙啞地開口,“阿蘅,我好想你。”
良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睛,可就在這時,他驚愕的發現天空在一瞬被火光映成了血紅的顏色,熱浪如潮湧般滾滾而來。
他震驚回頭,只見漫天火光映紅了整個天空,大火乘着風直直燒上了九重雲霄,十裏鳳凰花在火光似重化成了燃燒的火焰,搖曳在風裏,濃烈至極,豔麗至極。
元翊知道,這是涅槃之火。
只是他從未見過如此猛烈的涅槃之火,眼前的大火似要焚盡世間萬物,重頭來過。
滔天的火光裏,一雙清淺的水眸緩緩睜開,火焰自她腳底纏繞而上,化做一身如火紅衣,她額間的三道水紋被瞬間染成紅色,恍若浴火盛開的紅蓮,極盡了這世界萬種妖嬈。
帝君怔怔地看着漫天的火光裏,一個人影緩緩走出,輕揚的紅衣,傾城絕世的容顏,火光在她身後漸漸化作血色般濃烈的鳳凰花,随着她每一步靠近,盛放在這天地之間。
花開十裏濃郁,她踏花而來,仿若步步生蓮,一點一點地靠近。
火光裏她額間朱色印記如火焰盛放,妖冶至極,她看着他,嘴角微揚。
“帝君,我回來了。”
<還有番外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