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落棋無悔

落棋無悔

劉家。

漆黑的夜色漸漸被白雲驅散,透明的光芒逐漸籠罩大地,直至黃色光芒漸漸奪去光彩,遂融為一體。

被罰跪在劉家祠堂兩三天的劉裴玄因着聖旨的傳來,也跟着被劉老爺赦免了。

若這件事再無下文,劉裴玄懷疑自己的房間就要改在祠堂了。

他從躺着改為坐着,雙腿盤起,陽光從身後向前灑進來,劉裴玄看到了一道影子,一道這幾日極其熟悉且出現頻繁的影子。

劉裴玄回過頭,一個饅頭從空中抛過來,他擡起尊尊貴手接過,看到食物之後眉頭微蹙,“就不能換一個食物嘛?”

劉裴寬依靠在門框邊,拍了拍雙手,将留在手上的饅頭屑拍掉。“你還挑起來了,若不是我送饅頭你,你以為你有食物吃。”

劉裴玄眼神示意着貢品,他确實餓不死。

“我來是要告知你,你的禁足懲罰結束了。”他轉身,一秒過後,又回頭,一向冷酷的大哥這幾日話多了些,“你喜歡的女子如今是郡主了,而且是将門州家之後,父親想來是不會反對了。”

劉裴玄默不作聲,從祠堂出來,便趕回自己的小院子了,聽張叔道了這兩天的事情,他給自己泡了個澡。

晚膳,劉裴玄被召回家吃了頓團圓飯,說是團圓飯,劉裴玄更覺得是鴻門宴。

安靜的氛圍,只有夾菜的聲音,加上偶然碗筷碰撞的聲音,忽而,一道嚴肅的音調傳來,是劉父,“你若是喜歡州家姑娘,就去提親吧。”

“兒呀,你若是喜歡,咱就去提親,母親給你準備聘禮。”劉母給他添菜,臉上帶着寵溺的笑意。

這是兩夫妻今日商量好的,為的便是讓他成家好沉穩些。

“母親,我之前有同你說過,我想娶人家,人家也不一定願意嫁給我,貿然提親不尊重南栀。”

劉父眉頭微皺,“那你眼巴巴上趕着喜歡人家,竟然是單相思。”他鼻腔哼起嘲笑,又不放心問了一句,“為什麽,你在外面花天酒地?”

劉裴玄夾着的肉啪掉了,得到父親的一記寒射,“教如此嚴明,我做不出這等子事。”

二哥在一旁幽涼說道,“你以為是二房那邊的人呀,屋裏面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快成一團亂粥了,每天都有戲看,而且還不重樣,都可以開個戲班子賺錢了。”

劉父又發射一記寒意,“那你呢,守身如玉為了誰?還不打算結婚?你如今多大了?”

忽而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祖父,二叔說他這輩子不結婚啦!”

話出,在場所有人臉色變化多端。

劉父更是拍着桌子斥道,“混賬東西!”欲要發作之時,被劉母按了下來,“這是團圓飯,不是吵架會。”這才消氣些。

二叔看着這侄子頭疼。每每吃這團圓飯,從未被罵的就是大哥那一家三口,其餘的兩人被訓得不成樣子,不是嫌棄未成家,就是嫌棄整日的不務正業。

劉母拍了拍三兒子的肩膀,将話題又拉了回來,“過幾日就是中秋節,州姑娘一人在家,要不你邀請她過來,不顯得孤單,以朋友名義。”

“再說吧!”

日子一天天的過,許鹿竹卸下了身上的重擔,不會在擔驚受怕的在京城生活了,而這些日子一直在忙,忙着打理家,先是許家,後又是州家,忙着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一切皆是為了在京城的新生活。

在此之前,他們商量過,要不要回桃幽縣,許鹿竹因着京墨是不打算回的,而許爺爺許奶奶是跟随着孫女鹿竹,州南栀在哪都一樣,既然朋友都在這,便也跟着一塊在這了。

所以這一大家子,又在一塊了。

将許府州府以及朗府一切安排妥當,日子就這樣到了中秋節。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圓,這是衆人在京城過的第一個中秋節。

許家依舊照着老傳統,圍桌吃月餅賞月,但少了許鹿竹,她去找州南栀了。

許爺爺眉頭一個晚上并未皺開,家事是解決了,但國事他們也繞不開了,時時感嘆着,這會子又叮囑着京墨,“又回到這個權力中心,京墨,你們将豫王身邊最重要的得力幹将就這樣給削弱了,這是将戰争放到明面上了。”

“爺爺,我在靖王殿下身邊做事時,就已經是站隊了,我們和豫王殿下的戰争就已經是放到明面了,只是現在我們就徹徹底底成為了豫王殿下的眼中釘了。”

許桓神情微舒,一派雲淡風輕,眼神看向京墨流淌着溫意,“這不是還有西疆嗎?前段時間得以郎溪照顧,了解到這些日子西疆的動作頗大了些,擅闖邊境的次數多了許多,官家終究是忌憚豫王身後西疆的勢力,也不敢太過于削弱豫王殿下的勢力,但暗下裏也在琢磨着如何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他們的動作想來也不會太快。”

他頓了頓,“莫不是,真的動了要傳位于豫王的心思吧。”

許奶奶輕輕拍了拍他,打斷兩人的聊天,“皇家的事情,我們不必議論太多。”

京墨仰頭望向天空,眼前的天空被院子的牆四四方方的圍繞于此。

忍不住感嘆,“還是桃幽縣的天空大。”

郎溪眼眸跟着微微一擡,“邊境的天空,也很曠闊。”遂而又道,“今日這是最後一次以郎溪将軍見你們的面了。”

京墨起初實在是不懂,為何他明明有回聿朝的機會,卻還是選擇了繼續留在商隊,況且還是西疆的軍隊。

“我曾經是固守邊疆的,如今在西疆隊伍茍且偷生,這本不是我的意向,我雖不喜歡,但既然丢了将軍的大名,于祖宗是不孝,只得另讨身份,倒不如依着這愚蠢的方法享受另一番活法。”

“從今以後,世間再無郎溪将軍,有的只是商隊流觞老板。”

郡主的生活并無異樣,只是多了一份頭銜,實際有用的還是官家給他們賞賜的住宅,以及黃金萬兩。

州許兩家挨得近。

是鄰居。

許家尚且有爺爺奶奶,偌大的州家卻只剩下州南栀一人。

祠堂的牌位她只覺得陌生,牌位上的列祖列宗,她腦海中早已經沒有了記憶。

許家有爺爺奶奶在操持,許鹿竹便索性過來了。

許鹿竹本名許竹,州南栀本命州楠栀。

但兩人一致不打算改名。

鹿,生活于野外的動物,許鹿竹從小在外長大,京城人也,非是京城人。

楠與南,木,可靠萬物,州南栀從無可靠的栖林,那木字倒是多餘了。

許鹿竹在院子裏準備點心吃食,茶水果子;州南栀請了四五個丫鬟打掃州府,身邊并不打算留下任何一個貼身侍女,偌大的屋子,她只想一人居住,也只習慣一人居住。

院子裏,兩人乘着月色,品嘗美食,就像是回到了當初在桃幽縣的生活般,閨蜜夜談。

“南栀,我曾經以為,靖王殿下喜歡你。”

州南栀含笑,語氣平淡無常,“在桃幽縣,我和他聊過天,便知道我們并無可能,我對他有過一絲歡喜,可那絲歡喜很快便消失,鹿竹,我和他從來都是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我見了長樂郡主,便更加堅定了想法。”

“南栀,長樂郡主人很好,某些時刻,她很像你。”

“在靖王殿下心中,是我像長樂郡主。”

而靖王殿下之所以對她的感覺,大概是看到了長樂郡主的影子,許鹿竹不知道兩人發生過什麽,但他們之間的隔閡,她能感覺到,已經很長時間了。

就像是生鏽的鐵,沉重,難搬。

“那劉少卿呢?他能一眼看出,那個假的州南栀,他對你,已經是不帶掩藏的歡喜你了,你還打算一直裝傻下去嘛?況且你們都在大理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心中的弦被撥動,她猛喝了一口酒。

喜歡嘛?

大概是歡喜的,可是。

她擡頭,眼神堅定無比,“鹿竹,我有我自己的安排。”

許鹿竹凝視着她的雙眸,皎潔閃着光芒,在今晚,比那月亮還要亮。

州南栀繼續道,“既然我們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爺爺也在商量着你的婚事,等你辦完了婚禮,我想出去,出去闖一闖,看一下這個世界,就像在桃幽縣的那個阿婆一樣,一輩子照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出去?去哪裏?”

“去外面,我想走一遍外面的世界,大概就像是許爺爺說的吧,我們州家就不是能在家裏面待的主,不是在外征戰,就是在外鎮守邊疆,經常出使各州縣。”

許鹿竹是舍不得的,中秋節,都說人有悲歡離合,如今她和州南栀卻要分離一陣子了,“那你去多久,還回來嘛?”

“暫時不知道,但州府确實要拜托你了。”

“這還用你說,你若是出去了,要經常寫信給我報平安,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那是自然,我還指定着讓你養老呢!”

許鹿竹還是不死心,小心翼翼開口,“劉少卿有說過,要娶你嗎?”

州南栀搖頭,“劉少卿邀請我去他家過中秋節,我拒絕了。”她自然知曉去了劉家見了他父母這代表着什麽意味,所以她拒絕了。

州南栀就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鳥兒,亦或是老鷹,翺翔千裏。

于她而言,出去看世界确實是很好的追求。

可中秋節剛剛過去沒多久,聖旨的落下,打亂了計劃好的節奏。

皇上要召見楠嘉郡主和玉竹郡主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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