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蠱蟲噬人心

蠱蟲噬人心

靖王府。

州南栀來時,接近傍晚,昏暗的天空,天邊鍍上最後一層金黃色的光芒,她将劍放在桌面上,躺在床上小休一會兒。

許鹿竹為她蓋上一層薄被,出門往小廚房走去,來京城許久,她也很久未親自下廚了。

此時做起粥來,切肉切菜,砍柴點火的活幹得順暢不已,看得劉叔和啊明一愣一愣的,眼前女子的氣質容貌看起來也是被家人寵愛成長的,身上既帶着書生卷氣,也有一種泰若自然的舒适感,劉叔從未想到做起這些事,絲毫不遜色自己的徒弟阿明。

“你這小丫頭,倒和平常女子不一般。”

許鹿竹擡眸,溫和回應,“劉樹,每一個女子都不一般,都是獨一無二的。”

啊明見此,也跟着附和,“就是,爹,你不也說娘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女子嘛!”

劉叔瞥他一眼,又忍不住伸手拍他一巴掌,“就你話多,煮的粥都沒有人鹿竹姑娘香,人家還知道放些中草藥補身體,就你一事無成。”

他罵完阿明遍幫許鹿竹盛粥,熱氣騰騰,他怕傷了燙傷了許鹿竹,站在身後的許鹿竹擡眼,恰好瞥見阿明朝他父親做的鬼臉。

将煮好的粥端回房間,州南栀正好疊完了被子。

“鹿竹,你怎麽知道我肚子剛剛餓了,一直咕咕叫,都把我給吵醒了。”剛睡醒,語氣略有撒嬌,而只有許鹿竹能見到外表高冷的州南栀撒嬌。

她拿了兩個小碗,給她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忍不住唠叨吐槽了一句,“你查案壓力太大了,黑眼圈都加重了不少,一張慘白的臉,眼圈下烏黑的痕跡,我都以為大半夜見鬼了呢!我給你抓些藥回去養身體。”

她笑笑祈求許鹿竹溫柔些,乖乖喝了兩口粥,又放下勺子,從口袋拿出錦囊,又從錦囊中拿出了兩條手鏈放在桌面上。

許鹿竹順着望過去,擡眼看向州南栀。

“鹿竹,你覺得這兩條手鏈是不是很特殊。”

許鹿竹想這不是特殊,第一眼反而讓她感到有些可怕,兩條手鏈,一條手鏈是蛇的縮小版形狀,黑色有紋路的身形盤旋成環狀,戴在手上如同被蛇環繞,另一條是蠍子的縮小版形狀,那蠍子尾巴長,又帶着鈎子,制得極為逼真。

“你從哪得到的?”

“歐陽尚書大人的貼身婢女棄娘身上。”

這案件她了解不多,只是聽說,“她是案件關鍵人物?”

“嗯,可能是兇手。”而這手鏈恰恰是突破口。

許鹿竹端詳許久,“棄娘的身份,查到了嘛?”

她搖頭,“一片空白。”

兩人犯愁之際,門外傳來夜蘿的聲音,兩人相望兩眼,許鹿竹起身開門。

長樂郡主雙手交疊置于肚前,姿态端正立在門外,“鹿竹,打擾你用晚膳了?”

“沒。”

“我聽劉叔說你今晚煮了粥,還放了些補身體的草藥進去,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了,遍帶了些吃食來看看你。”她本想叫大夫的,轉念一想,她自己便是大夫。

“多謝長樂郡主。”她瞥見夜蘿手中挎着的食盒,猜想裏面的吃食倒是不簡單,往深了想,郡主若是送東西,直接差遣夜蘿即可,如今親自前來,想必是有事情,遂而又道,“想來這些吃食我也吃不完,不如邀請長樂郡主一起,這吃食留到了明日,怕也不好吃了。”

沈元臻視線越過她看到了裏面擺放的碗勺,轉頭看了眼院子,“好啊,我瞧着今晚月色不錯,我倒是覺得在院子裏暢飲夜聊,不為失一種意境。”

院子裏,夜蘿将吃食擺好,便在外等候了。

“殿下近日繁忙,特意叮囑了我,對于你的問題,我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實告知。”

“我初來京城,許多都未了解,郡主,鹿竹倒是有一個疑惑,宮中關于公主的婚事,如今京城中有多少人家有此榮幸娶了公主?”

沈元臻嘴角微微上揚,風眼眉梢帶着笑。她倒是膽子大,随意便議論起了皇家,幸而是在靖王府,若是在了外頭,屍體不知在何處了。

“鹿竹,這些話,也只能在靖王府上議論了,出了這門口,可切忌不要提。”

“鹿竹知曉。”

言歸正傳,沈元臻回複,“這倒是多了,你問的是官家的妹妹還是官家的女兒?”

許鹿竹心中快速算了一下,十多年前适婚的公主應該便是官家的妹妹了,“官家的妹妹?”

“不多,也就兩位,一位嫁給了餘丞相的大公子,如今餘家當家做主的餘琳琅大人,妻子乃是柔沁公主,另一位是倩蓮公主,嫁給了小魏将軍,跟随一起去了桂州,鎮守着邊境抵禦大理王國的進攻。”

如此,許鹿竹便知道了阿婆口中所說的男子和公主指的便是餘琳琅和柔沁公主了,當時詢問了阿婆她未道,想來這兩人并不難找。

沈元臻面帶微笑,始終端莊,頗有一國之母的氣質,再次說道,“鹿竹,你有什麽想問的,盡可能問就好了,靖王殿下忙着處理公務,他所知曉的,便是我也知曉的。”

“郡主,鹿竹鬥膽詢問,當時柔沁公主的婚事是官家親賜的?”

這事很少人知道,但她自小在皇後娘娘身邊長大,她懂的情報也不少,雖說那時候她很小,但皇後娘娘對于她的教育,把一些大家族的局勢也一并告知,“是柔沁公主請求官家賜婚的。”

對于一母同出的柔沁公主,官家也是放在手心上寵愛的,對于嫁給心上人,官家自然是同意的。

長樂郡主又繼續道,那柔沁公主是在一場宴會上對餘琳琅所吸引,看重他的外貌,更欣賞他的才華。

那年,歐陽尚書大人接了官家的旨意,負責操辦那年的七夕節,在對詩歌的環節上,餘琳琅因為其出色的外貌加上才華橫溢,俘獲了不少世家小姐的芳心,更是讓柔沁公主請求官家賜婚。

聽完了所有,許鹿竹手攥住衣角,一些細碎的線索不自覺聯系在一起。

聊完這件事,夜已深了。

長樂郡主走後,許鹿竹回到房間,桌面上的粥還剩下一半,州南栀叮囑了兩句便離開了。

回去那座孤寂的院落,州南栀瞥見旁邊的房子有了亮光,暗了好幾日的房屋此時燈火通明,他似是察覺到了州南栀回來,一向注重禮儀的陳緣此時也顧不了多少,爬上了牆頭,另一邊,州南栀剛剛推開屋門,一顆石子掉落在腳邊,她彎腰撿起,擡眼,月色下,即使是坐在牆頭上,陳緣依舊是姿勢端正,手搭在膝蓋上,眉眼秀氣,不失翩翩公子禮儀,州南栀一躍而起,坐在他旁邊,隔着細微距離,将石子放在兩人中間。

淺聊幾句,他便進入正題,“南栀,父親為我訂下了親事,我便是最後一次機會問你了,你,想嫁于我嘛?”

不用思考,州南栀脫口而出,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機會,也沒有給他希望,“陳緣,你永遠是我的朋友,祝你婚姻幸福,家庭美滿,早生貴子。”

即使明知答案,陳緣還是借着最後一絲機會詢問,這會子是徹徹底底的沒有希望了,倒沒有想象的不能接受亦或是太過于傷心,只怕想娶她早已經不是因為情分,而是一種執念罷了。“誰說你不會說話的,明明嘴巴很甜,說的話語挺讓人歡喜的。”

“嗯,在京城學會了許多。”

陳緣眼神又添一份落寞,她甚至都未詢問自己一句新娘子是誰?

夜晚吹來涼爽的風,他喃喃自語,“我的生母乃是我嫡母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只因為我父親有一天吃醉了酒,我母親便在那一次意外生下了我,嫡母對這件事很是生氣,一直是耿耿于懷,我父親這才把我送去桃幽縣,寄居于朋友那,說放在宋居大人那,同時也對我教育更好,未來,也好做陳家的底牌,他說京城十二年前那件事,也該為了陳家謀取一條後路。”

“我渴望家,從小就希望有一個家庭,夫妻相敬如賓,兒女幸福美滿,這便是我此生的要求,可偏偏喜歡上了向往自由的你,南栀,你是翺翔于天空之上的鷹,沒有籠子是能關住你的,你不願意為了我拘于庭院中,追求安穩,我也做不到與你一同奔于山川河流之中。”

“如今,我倒是願意放下了,也祝你此生幸福自由。”兩人認識多年,這是陳緣第一次道出他的身世。

夜聊之際,喝了兩壇酒,州南栀未醉,陳緣倒先醉了,将他扶回房間,蓋上被子,這已經是州南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至于那些擦臉,喂醒酒湯,與她無關,更不想越過那層安全的距離。

回到屋內,空蕩寂寞的環境,天氣不算冷,倒也感到一絲冷意,她想,自己也不是如此高冷甚至于冷血的,至少她好像也确實害怕太過于孤獨。

她是還沒有習慣于孤獨嘛?

窗戶打開,州南栀讓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灑在自己身上,好似鍍上了一層暖意,光芒的暖意,雙手交疊于腦後,她平躺着,看着窗外的夜色。

翌日,州南栀一大早便和許鹿竹去找了那位阿婆,按照期限,今日也是最後一天,州南栀今日必定要抓出兇手,否則是要被劉少卿趕出大理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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