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蠱蟲噬人心

蠱蟲噬人心

朗溪父母于鎮守邊疆之時去世,同年,十二歲的朗蘅被送回京城,待在京城八年,于十三年前因病而故,關于她的記載,在十五歲到二十歲的時期裏,這段記載竟是空白的,許鹿竹查找不到她在這五年裏有關于她的任何消息,不知是被故意抹去,還是當真沒有記載在冊。

唯一有信息的便是當年伺候她的嬷嬷,依着這信息找去,不出所料,是一場空,當年的嬷嬷到了如今,也該到了花甲之年,不知是否還活在這世上。

這村落早已經荒無人煙,不知村中人般到了何處,她繼續往裏走去。

越往裏走,更是人煙罕至,林中花草肆意生長,許鹿竹止住了腳步,然旁邊一條小路,卻有腳印的痕跡,伸手從頭上摘下簪子,緊緊攥在手中,順着腳步往前緩緩而去。

劍刺起而帶的餘波斬斷了州南栀的碎發,頭發随之披散在肩上,她站定,轉了轉手中的劍,踮起腳尖,直刺眼前蒙着臉的黑衣女子。

女子身子往後仰,腳摩擦着地上的漫天塵土往後劃去,劍從眼前劃過,她即刻勾起左腳,踢擊握劍的手腕,于空中翻了個身。

她速度之快,出擊的力度都是經過了訓練的,州南栀躍起接住被她踢飛的劍,誰料女子早有準備,五指夾着飛箭,趁她不備,一齊射擊而去。

悻悻接住劍的同時,左手甩出鞭子,将飛箭一齊甩飛,那飛箭穿透樹木而去。

州南栀被這箭的厲害驚訝不已,若是自己沒有防備,便是一擊致命了,淩厲的語氣,“我自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要殺我?”

飛箭再次襲來,女子并未回答她的話語。

州南栀抵擋着她進攻,她腰間掏出的匕首,逼近她的身,劍劃過她的匕首,近距離攻擊,她的鞭子完全發揮不出,兩雙眼眸對持,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僵持不下。

唯有樹葉飄落而下。

棄娘雙眼微微一眯,腳橫掃而過,州南栀即刻躍起,劍分開,在她匕首貼近而來之時又擋下她的攻擊。

她往後褪去,腰間鼓起的黑布一掀開,随之是一個葫蘆木瓶,她眨眼之際,那葫蘆瓶口被打開。

下一秒,一只蠍子從葫蘆瓶口爬出,落地的一瞬間,滿地的蠍子像是聽到了召喚在四處各地爬來,彙聚于此。

這場景,這毒蠍子,她想到了在桃幽縣關于夏桦的那一個案件,毒蠍子,是西疆人貫會操縱的。

黑乎乎一片,在地上向她爬行而去,動作不慢,甚至能感受着這些毒蠍子散發着來自地獄般的危險氣息,頃刻間頭皮發麻,遂而左手的鞭子即刻揚開,向四周散開,蠍子被甩至周曹。

那些蠍子被甩開,翻身再次向她爬行而來,州南栀躍起,見黑衣女子想逃,鞭子再次被甩開勾住了她的腰身,她手中的匕首妄想隔斷那鞭子,但徒勞無功。

州南栀狠狠使力,顯然那黑衣女子也不是吃素的,她手攥住鞭子也狠狠一拉,借住身後樹幹的力量,甚至于将州南栀給拉了過來,乘此極快解開了鞭子的束縛,然而她并未注意到腰間的錦囊被勾了過來。

留下一個背影,落荒而逃。

州南栀的危機并未解除,那些毒蠍子跟在後面窮追不舍。

夏桦說過,這些毒蠍子怕火,可如今她去哪弄一個火把過來。

順着小路一直往前去,一抹碧綠色的身影映入眼前,雖未看清眼前人的臉龐,可州南栀就是從她的身影身姿認出了來人。

正轉身往另一個地方去時,許鹿竹先在遠處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南栀。”

“鹿竹,跑。”她大聲回喊道。

本想引着那些毒蠍子而去,誰料許鹿竹也跟了過來,眼下,是兩人一塊逃命。

“我來時發現附近有一塊溪流,先往那去。”許鹿竹手緊緊攥着她的手腕,仍由她使着輕功帶自己往前而去。

那些蠍子被攔在河對岸,也有一些想淌着河水追擊,然而高估了自己的重量,被河水一連流走。

許鹿竹蹲坐于地上休息了一會兒,州南栀取下被鞭子纏繞的錦囊,這錦囊布料陳舊,裏面有兩條手鏈,她淺看兩眼便收入口袋之內。

“你案子查得如何了?”

州南栀雙手捧水,撲在臉上洗去臉上的臭汗。

“線索還在查探當中,自歐陽尚書大人死後,府內便少了一位侍女,那侍女名喚棄娘,是歐陽尚書大人的貼身婢女,負責他的飲食起居,生病的這兩年,也一直在服侍着他的藥理方面。”

“那這些毒蠍子究竟為何?”

“一個黑衣女子,我現在倒覺得此女子便是棄娘。”

“你一人查案,豈不是很危險。”許鹿竹順勢拉過她的手腕,三指并攏輕輕按壓着她的脈搏,幾秒過後,臉上擔憂的神情緩和。

“那你呢?也是一人來此地。”州南栀微仰頭,靜聽她解釋的神情。

許鹿竹垂下眼眸,伸手撩了撩耳邊的碎發,“我想了解郎溪将軍的妹妹朗蘅,說不定能借此讓郎溪将軍見我們一面,但我所掌握的線索顯然沒有找到。”說完,臉上露出無奈你的苦笑。

州南栀起身,輕輕拉着她胳膊,環顧四周,眼前的正事先是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對面還有一些蠍子在虎視眈眈,兩人只能繼續往前走。

“有菜地,南栀,這附近是住着人的。”

兩人穿過了小樹林,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塊菜地,不遠處,還有一處小木屋。

小木屋只是一個雅稱,實際上這房子漏風漏雨,勉強能住人。

屋前坐着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奶奶,旁邊一根拐杖靠在牆邊,這便是相依為命的東西了,她嘴角淺笑,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這些每日不變的風景在她眼中也能察覺出一絲變幻,自然萬物,皆在變字,更何況,眼前又多了兩道風景。

這會子是相信古詩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含義了,誤打誤撞,許鹿竹依着她手上那道胎記以及旁邊被燙傷的疤痕确定了當年伺候朗蘅的便是這位阿婆了。

然許鹿竹在套近乎之後,問出了一些問題,得到的都是一句,“我不知道。”

“阿婆,我是郎溪将軍的人。”

她擡眼,空靈的眼神漠然,“所以呢,朗家如今是謀反罪臣之家,當該誅九族,你莫要拿這件事诓騙我,旁人巴不得脫離幹系呢,你沾染這件事,不怕被連累?”

許鹿竹搖頭,蹲在婆婆面前,與她平視。“我和郎溪将軍是身處同樣地位的人,世人皆傳聞郎溪将軍已死,我想,若是他在,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蒙受此莫須有的罪名。”

州南栀将周圍給勘查完畢,視線再回到阿婆身上,“如今郎家已不複存在,我們想為當年赫赫有名的郎溪将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還請阿婆圓了我們這個夢。”

阿婆對這空無的話顯然是嗤之以鼻,但一個人待久了,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了,如今也是快入土的人了,沒有多少日子,她要去找姑娘了,有些話一吐而出也未嘗不可。

“蘅姑娘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快樂,一切的起居日常都是我伺候着她,起初,剛剛回到京城,蘅姑娘沒少受到別人的排擠,她也委屈,嚷嚷着要回去青州找她的兄長,所幸還有一個從小在她身邊長大的丫鬟玉期,于蘅姑娘而言,她更像是朋友,朗姑娘在京城不受待見,那些個京城貴族女子的圈子她也是擠不進去,屢次受排擠,久而久之,她甚少出門。”

許鹿竹:“所以那八年裏,她都是一人度過的。”

“不是,前三年一人習慣了,在後來的五年裏,她和玉期在出去逛街之時,遇見了一個男人,我們蘅姑娘和那男子一見鐘情,從此五年裏,蘅姑娘的世界裏闖進來了一個男人。”

“蘅姑娘縱然是在邊境長大的,遇見了心上人不如京城女子般委婉,加上我們蘅姑娘性子嬌縱也爽朗,做事情總是豪爽大氣,一來二去,接觸多了,難免因為受到排擠而雪上加霜,成為了京城世家教育子女的反面教材。”

兩人還想在聽下去,但阿婆停頓了好一會,不願說了。

許鹿竹眼中有悲憫之情,輕拍阿婆的手背,幹枯帶着溫意傳來,“蘅姑娘縱然是好女子,阿婆對那男子似乎有意見?”

“那男子縱然有才華,可是少了魄力,不如那些在邊境遇見的好男兒,我們蘅姑娘的身世縱然好,雖當家父母逝去,但溪少爺是撐起了整個朗家的榮譽,這出婚姻,溪少爺因為疼愛妹妹,在打了勝仗之後便呈遞了奏折請求皇上賜婚,偏生那男子也被公主看上了,兩相權衡之下,那男子竟也勸我們蘅姑娘做妾,我們蘅姑娘怎可做妾。”

故事到了最後,朗蘅拒嫁,因為抑郁而終,而那男子和公主洞房花燭夜。

阿婆呢喃,“咱們蘅姑娘對待感情之事,是認真期盼的,但從未想到,這感情之事竟也脆弱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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