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衡和言尋沖下樓的時候,簡亓和慕修早就沒了影。
他們本來可以很速度的就到了樓下,可偏偏半路遇上了一個從樓梯上走下來的女人,一頭裝在言尋身上,然後賴着不走了。
言尋起的差點兒一頭掄死那個女人,幸而那女人适可而止,可是現在沒找到簡亓,言尋就準備往後跑,準備去抽死那個女人。
安思衡連忙拉住他:“先找簡亓吧,這個要緊。”
言尋的手骨“咯”的一聲,言尋冷着臉轉回來,使勁皺了皺眉:“剛那個女的,也是他們的人吧。”
“嗯,所以找到慕修,恐怕也能找到那女人了,你到時候再殺也不遲。”安思衡道。
可現在範圍這麽大,怎麽找都是個問題。
簡亓朦胧的睜開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當年也曾朦胧的睜開過一次眼睛,看到的,也是這幅場景。
她坐起來,勾心的刀已經抽了出來,還是能感受到陣陣的刺痛,不過應該也是被潦草的包紮了一下,她靠在牆上。
這裏估摸着就是暮城的地牢,根據記憶裏的樣子是沒錯的,她隔着鐵欄杆能夠看到其他牢房裏睡着的人,都是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知是人是異。
她往對面的牢房看着,對面是顧栖然,那個曾經試圖在暮城挑起一點事情的人,看來卿荼也不是個什麽推崇漂亮至尚的溫柔城主。
顧栖然忽然瘋了似的擡起頭,瞪着簡亓的眼睛,顧栖然眼睛發紅,“哐”的一聲撞在鐵欄杆上,欄杆劇烈的抖了抖,顧栖然卻什麽事兒都沒發生。
惡狠狠的眼神依舊死死的瞪着簡亓,如果沒了那欄杆,恐怕他已經撲上來咬死了簡亓。
簡亓發覺對面的眼神就像一只瘋狗,啊不,紅着眼睛的應該叫藏獒。
“哐當”那邊的鎖似乎是因為長久的撞擊,本就松開了不少,這麽猛的一撞,瞬間就松開了。
顧栖然沖開門就正對着簡亓沖了過來,這邊的門鎖又是“哐”的一聲。
在裏面撞很難,可是在外面,這種鎖恐怕被手勁強勁的人扭幾把都會瓦特掉,更何況外面是一個瘋狗一樣的人。
簡亓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真的很危險,剛才本以為他沖不破,就算沖破了,也沖不到這裏來,可她似乎忘了這裏的人,都是練了快幾百年的人了。
“哐當哐當”的聲音一次次敲在簡亓的心房上,簡亓的心跳也在耳邊回響着,她眼看着門鎖一點點的松開滑落。
她倒是也想過找個比較好的角度逃走,可是就她這個傷,站起來都能摔殘,那要是跑一下……估計直接就要瓦特了。
終于一聲炸雷般的聲響,鐵門倒在地上,地面抖了抖,眼睛裏怪異的紅色透露着殺氣,一步一步逼近簡亓,簡亓忽然覺得這種眼神不太對勁,就像是……同類?
簡亓發愣的空當兒,顧栖然就撲了上來,冰冷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怪異而又尖厲的牙齒猛地啃噬在簡亓的脖子上,簡亓此刻出奇的平靜,似乎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見了。
背後的傷口在慢慢愈合,已經完全沒有了疼痛。
顧栖然再次擡起頭時,眼睛裏的猩紅已經不見了,十分正常的站在簡亓面前,道:“之前你的靈法,都是因為你的情緒爆發的,之後不會了,靈法都會由你自己支配的。”
确實感到了些不同,卻說不上來是什麽。
“感覺到了?”顧栖然似乎為吓到簡亓而抱歉,往後退了兩步,“沒有呼吸,沒有心跳,這就是自己的空間,只有你能感覺到你活着,其他的人都無法幹涉。”
确實,那麽這樣,下水是不是會直接飄起來?
簡亓連忙把自己的思想拉回正軌:“你是靈法世家的人?”
顧栖然笑着搖了搖頭:“我不是,我是噬魂者。”
簡亓忽然想起來他方才發狂時尖利的獠牙,放到她肩膀上冰涼的體溫,尖長的手指甲,似乎只是輕輕一動就能陷進認得皮膚裏,還有他從對面過來的一瞬間,飛快的連靈力都不能睥睨的速度。
可是真的很像藏獒。
而且還是有狂犬病的那種。
“你不出去嗎?”簡亓回歸正經。
“就等你呢,我妹妹之前去找過一次天帝,天帝具體把人界和你們的事情說了說,我也了解了個大概,我知道了卿荼準備抓你,就在這兒等你了。”顧栖然道。
顧栖然的妹妹?
她思索了半天,才想起來那個曾經差點兒嫁給祁蘇的那個顧栖詞,她在暮城也見過一次。
簡亓道:“你妹妹也是……”
顧栖然點頭:“嗯,我們一家都是,之前我們流落街頭的時候,收到一家人的幫助,那家人收留了我們幾十年,為了報答他們,我們就把噬魂法留給了他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人學會。”
簡亓問:“是哪家?”
顧栖然思索:“我那時候還小,也記不得了。”
簡亓立馬閉了嘴,當我沒問:“出去嗎?”
顧栖然點了點頭,簡亓依舊在接受着自己沒有呼吸這件事,或許回去之後可以時不時的裝死吓人什麽的。
地牢裏很幹淨,雖說走着七拐八拐的,卻沒有什麽惡心人的地方,比起簡亓曾經為了救人進過的諸多牢房,這個已經很好了。
兩人走到門口,顧栖然停住了腳步:“推開門,就是卿荼的大殿,最高級的守衛都聚集在這裏,有信心沖出去嗎?”
“我沒有,你上。”簡亓時不時耍個嘴皮子的毛病怕是這輩子也改不了了。
可顧栖然當真了一樣,以簡亓肉眼不可見的速度閃了出去,徒留一陣風和目瞪口呆的簡亓。
外面已經打起來了,倒是卿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樂得自在,簡亓眼尖的看到了一群守衛中的言尋和安思衡,顧栖然沖過去的一瞬間,人倒了一大片。
卿荼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場戰鬥,手裏晃悠着扇子,簡亓忽然想起自己那把桃花扇,那個東西……真的沒有毒。
說真的,慕修還是存在真心地,只是真心到偏執,就是兩種讓對方很不同的體會,她不能接受,但也要很善意的去面對。
人對愛情的本心就是善良的,或許她死皮賴臉的賴着言尋的時候,恰恰就讓慕修給看了個滿眼,出于對她的好,出于不想讓她那麽卑微,慕修選擇了勸說。
可簡亓很顯然沒聽,失去記憶之後,慕修也勸過她,她依舊沒聽,所以那份偏執的愛,不單單是慕修的錯,來自于慕修的好意,和簡亓的充耳不聞。
她也不能一味的埋怨。
摸索着手中桃花扇的手柄,以後,可能就用不上了。
外面那群人,因為有顧栖然的出現,很輕易的就被解決完了,卿荼慢悠悠的放下二郎腿,簡亓細致的發現她站起來的一瞬間腿麻的有點兒抖。
“既然都打過了……那麽久對對武神試試吧。”卿荼看着從陰影裏走出來的慕修道。
在警局那次,簡亓感覺得到慕修沒用全力,畢竟是武神,能一手打敗卿荼的陽五門的四個大佬,也是個不好惹的人物,哪是簡亓一兩招就能給制服得了的。
二對一,顧栖然顯然不想對天庭的人動手。
言尋的眼神某一瞬間和慕修對視,是真的差點兒擦出火花來,言尋冷着臉,拂綠一刀刀下去,招招致命,若不是慕修是個武功高強的人,怕是早就被捅成篩子了。
安思衡一掌靈力過去,慕修蕩開,卻蕩到簡亓身前,炸開一朵漂亮的火花,簡亓連忙跳了一起來,然後輕輕地落地:“啧啧啧,這是謀殺啊。”
四個人的目光同時看過來,至于顧栖然,他的目光本來就在簡亓身上,簡亓看了看那個被靈力炸出來的坑,感嘆幸虧自己躲得快,不然她就是下一個人肉黑森林蛋糕。
言尋奔過來摟住她,簡亓在地牢裏還是有些冷的,言尋附上來的一瞬間,很溫暖,言尋道:“你沒事吧?”
“沒有,別抱了,髒死了。”簡亓試圖掙脫懷抱。
言尋固執的不放手:“我初中有一次,被人打,被丢到泥坑裏,那時候,你也抱過我。”
記不起來,但不妨礙回憶,回憶和記憶無關,回憶是可以添加很多色彩的,甚至可以有很多想象的東西存在。
所以當回憶,而不是尋找記憶時,人往往會忘記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可眼前這個人,是真的,看得見,摸得着,抱的住,并且,愛的上。
言尋緊摟住她,卻猛然松開:“你背上的傷口……”
“沒事啦,已經好了,回去再讓你檢查。”簡亓笑得跟小孩子一樣,就像小時候,總會和媽媽說,我作業做完了,你快來檢查,檢查完我就可以去玩了。
言尋松了口氣,慕修的呼吸卻是越來越急促,緊緊地握住手中的長矛,似乎下一刻就要把這兩個人一起刺穿。
串成羊肉串。
所以,當有人緊握拳頭的時候,不是因為他在壓抑內心對你的愛,而是他想把你烤了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