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49章

“妖鬼無情,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于己,是為不孝,于天,乃大逆不道!”

襄王朝林長風靠近:“你入戲太深。”

“玄門的人,已經在朝蟒山四周彙集,我們都跑不掉,你的複興大計要毀于一旦。”

到現在,林長風已經徹底清醒。

所謂的血緣關系都是假,不過是要遮掩他東山再起的野心。

“哼,即已成舟,何曾不周,今日吾主便要以他為祭,引開四方血靈門!”

他一手伸向周民生,二話不說就要出手,盡管林長風及時幫忙,也沒他速度之快,一只寬大的手掌有力捏着周民生的臉頰,硬生生就這麽把他提了起來,雙腳脫離地面。

他手掌上全是木色裂紋,當中清晰可見的幼蟲爬動,甚是惡心,那些幼蟲順着他的手指有的已經爬到周民生臉上。

林長風發瘋似的把拳頭打在他身上,可無濟于事,周民生瞪大了雙眼扒着他的手臂掙紮不停。

可他本就無情,除了被欲望驅使的野心能讓他開心,一條人命而已,不算什麽。

他不停用力的手掌忽然失去力道,周民生站住腳不停的咳,他眼神不對,似乎被某種力量所鉗制,緊接着,林長風察覺到周身一陣寒涼,并且,夾帶些青木的味道,他右手臂忽然猛烈的抖動,二人被一道光影一圍,帶上上方的出口。

“你可算來了,你再不來,我也要跟你們一樣,就要組團滅了。”周民生哭咧咧的訴怨。

這時候的蘇言,來不及說話,等到了安全地方,他一時也追不到這兒時,才停下來,向二人問道:“看到爺爺了嗎?我找不到他。”

林長風低聲道:“老爺子是在我們面前不見的。”

蘇言有些擔心:“他可有說過什麽?”

“有。”

周民生記不住,只能看向林長風。

林長風想了想,說道:“我記得好像是,什麽如若斬草除根必要斬草除根,根須焚,斷四冥,以什麽壓之,其他記不怎麽清了。”

他也不知道究竟對不對?只發覺自己說完之後,蘇言擔憂的神色更加凝重,可現在就算返回去看,也已經沒有了。

“別怕,老爺子不會有事的。”林長風安慰她。

蘇言渾身發軟,甚至于整個人都在不由自主的發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控制不住,“不對,不對。”

林長風立即正面看着她,追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意思?”

蘇言哽咽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爺爺讓我去把遺骨帶回來,他說,送你們兩個離開這,我覺得可以我就去了,我想着也是,你們不要摻和進來,我希望你們平平安安的回去鎮子,永遠不要再找來。”

“可他貌似沒對我們說,讓我們快走啊?反而沒之前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看不懂的字。”周民生的疑問,林長風也是這樣想,可他沒敢說出來,因為說出來後,就更坐實了蘇老爺子在他們和蘇言面前,說的話根本不一樣。

蘇言想了一會,脫口道:“我現在送你們走,盡快離開這。”

她面容決絕,篤定了如此決定。

林長風立即抓住她的手,阻止道:“不行!”

蘇言急聲道:“再不走就晚了,爺爺也不想你們把命丢在這。”

“可我們走了,你呢?”林長風反問,他想到她一個人,孤身站在這蟒山淵低,面對那個殘暴無情的人,又會面臨怎樣的折磨?

這麽一問,蘇言反倒平靜下來,她堅定的望着林長風,說道:“我生來就屬蟒山而非人間,理當留下來,去做我該做的事。”

“那可真是天意,我也得留下來。”

“林長風,我……”蘇言不敢擡頭直視,只垂眼望着他白T恤上的血跡,緊緊抿着嘴唇,倔強的半個字也不說。

他知道她不善言辭,也懂她的欲言又止,他怕沒有機會,于是,大膽的伸出手,把她擁在了懷裏,眼眶早已泛紅。

“你以為我來這,真的是為了找樹靈嗎?我是想來找你。”

蘇言點點頭,“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沒有在你們初次遇到困難的時候幫你們,我都知道,我就是想看着你們迎難而退。”

“你覺得可能嗎?”

蘇言含淚搖頭,“不可能,我們不可能。”

“那我如果說,我就是喜歡你,你又怎樣?”

這句話說出來後,林長風看到他自己右手無名指上,居然神奇的長出了個小小的翠綠草芽,而他自己卻毫無知覺。

如若蕭條的秋冬成為過去,霜雪融化,盎然的春梅就要盛開。

他,無憾了。

周民生急的要命,還不忍心給他們打破。

正在這時,周遭的石壁驟然從四面八方崩裂,一根根枯木穿透大石似蛇那般游伸着朝三人卷來。

蘇言反應快,推開林長風便擋下他背後沖來的妖木,一藤條下去劈成兩斷。

可林長風和周民生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沒躲幾下,就被那些妖木纏繞住妖身,拉進石洞中,蘇言本想去追,怎料腳下斷木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來,在她試圖掙脫之際,其他妖木相繼從半空一根根沖來。

見如此,她索性不再掙紮。

任憑妖木卷着到了祭壇,她看到林長風和周民生已經被甩在地上,而這些妖木正是從祭壇中間的神樹活伸出來,随後,她看到神樹上有個被妖木卷掉半個身子的人影。

頓時,在她被甩去地上時,自己一個翻身落地,就要往前沖,“爺爺!”

蘇老爺子本是魂體,此刻挂在神樹上,身子已成實打實的人身,确切的說,是已經被妖化,成為了屍妖。

可還沒等她靠近,就被神樹延伸出來的妖木打退,她不甘心,依然從地上爬起來往前沖,沖着蘇老爺子哭喊:“你騙我,你騙我……”

林長風和周民生幾次護她,也被甩來的妖木一并打退。

見相救無果,蘇言開始動用降妖術,同時,控制所能控制的妖木,林長風見狀,兜裏拿出一張符甩給周民生,讓他接着,自己口中念起經咒,朝神樹上的蘇老爺子跑去,周民生也壯膽喊着往前跑。

二人争取救下老爺子,至于蘇言,已經和襄王起戰。

她頭上妖木泛起綠光,而被她控制的妖木上都有綠光閃動,頓時,整個祭壇妖木亂飛,有的從天而降,有的從地底鑽出,導致整個祭壇地面崩塌淩亂不堪。

那顆神樹,似乎也在兩人起戰時亂了章法,分不清到底誰在控制。

蘇老爺子落地後,“哇”的吐出一口汁液,林長風和周民生真的以為他不行了,卻看到他整個人猛地睜開眼睛,然後又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癱軟下去。

此時,整個地面已經崩塌的不成樣子,四周紛紛湧進來閻湖的水,蘇言和襄王能以妖木立腳,可林長風和周民生根本不行,雖說會游泳,可真入了水,根本什麽也做不成。

眼看崩塌的就要沒有落腳之地,林長風聽到蘇言一聲大喊,“快帶爺爺走!”

二人一個對視,準備左右攙着蘇老爺子往水裏跳,因為這時候的祭壇,已經全部崩塌,就算不跳,也得全部嘩啦啦掉進水裏,唯有那顆神樹不知被什麽力量支撐依舊立在那,看不到根。

根在哪?

林長風,有那麽一瞬間忽然想起蘇老爺子的話。

“如若斬草除根必須斬草除根,雪再大也埋不住沉寂的枯葉,除非,秋去春生,祭臺隕,根須焚,斷四冥,以體為載壓之,則萬物永廢。”

地上冒出來的妖木被閻湖的水覆蓋,妖木的肆意伸展使得湖水波濤洶湧,就好像萬蟒的巢穴被人破開,深海的水沖了進去将其湮沒,一條一條,一根一根,伸卷着,猙獰着。

水無法克木,那些妖木是不會死寂的,現在的亂,全部破土而出,只是因為襄王要對付和壓制同樣力量的蘇言。

可這水能不能跳,不能太過草率,就像三人還沒跳就已被伸卷來的妖木挑開,或者打到,幾番被卷在一起,繞在神樹上擠壓。

它們極其軟,表面觸碰是樹木,實則靈活的像一條條千年大蟒,那麽多,密密麻麻根本無法躲避。

此時的崩塌已經到了樹根,連站腳的地方也沒有了,三人自然而然往水裏落,林長風聽到周民生一聲慘叫,可掉下去依舊不是好事,地底下伸出來的妖木比那蘆葦從還密,根本沒有站腳之地。

掉下去後,三人立刻全被妖木卷住,蘇老爺子尚昏迷,再看周民生,已經昏死過去。

蘇言和襄王的位置無法确定,聽着是在不遠處。

背包早就丢失,情急之下,林長風抓住纏在自己身上的妖木,施玄門咒訣,果然,妖木松開了,他嘴裏邊施訣不斷,邊來到蘇老爺子身邊,破開他身上的妖枝。

再看周民生,已經是又被妖木纏上神樹頂端,在一根比較粗的妖木枝裏昏死着,要不是此時神樹沒有襄王起壇控制,他想必已經被活祭。

周遭全部崩塌入水,閻湖倒灌,林長風攙着蘇老爺子站在一根妖木上心髒狂跳,水已沒過腹部,襄王不好對付,蘇言必定分身乏術,“怎麽辦?到底怎麽辦?”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葉魚舟悠悠飄來,舟頭挂着一盞紅燈,在水裏頭慢慢悠悠,頗有幾分閑情雅致的意境,與這末日災難般的畫面格格不入,是老山妖的船!

林長風認出來了。

現在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立刻帶蘇老爺子上船,他們上去後,林長風擡頭到處找尋周民生的身影,卻見一個黑影從天降落,周民生身上還纏着被斬斷半截的妖木,剛好滾落到船上。

船迅速遠離神樹,比方才的速度快了很多倍,可剛不久,船上躺着昏迷的蘇老爺子忽然坐了起來,林長風吓了一跳,喊道:“蘇師傅,蘇師傅。”

只見他雙眼緩緩睜開,瞟向蘇言和襄王方向後,身影一閃,直接沒人了。

林長風到處觀視,只看到漸漸遠離的神樹頂端,似乎多了一個人影,衣色上來看,就是老爺子。

這時候的船已經快到岸邊,無人掌握方向,卻能精準的躲避開蠕動的妖木。

到了岸邊後,林長風把周民生背下岸,快步往樹林高處走去,那麽一段距離,他邊念訣邊往前跑,好在還順利,那些伸展來的妖木在一碰觸到他的時候,就自動縮到其他方向。

等爬上山頂後,他沒有停下來,稍站立歇息片刻,接着背着周民生往前走,奔往他要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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