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2章

只可惜,女孩根本聽不進善言,林長風還清楚記得,她咄咄逼人口齒挑刺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二炮匆匆進來。

知道他有話問,林長風索性小板凳一坐,自己倒茶等候,果然,二炮一進門就問:“欸,那小人破不了嗎?”

林長風給他糾正:“叫師父。”

二炮一抿嘴,眼神頗有怨言,他還真把自己當正兒八經師傅了,他就是說了一嘴,要跟着他學法寶,那天吳阿桂苦惱,正巧他林長風在家過夠了少爺生活,要來他這山區換個口味,他就跟吳阿桂說,他認了個賊厲害的師傅,實際上嘛,林長風也才跟着師傅學了三個月。

在吳阿桂面前叫他師父,純粹為了圓謊和擡高他的身份,多年的老哥們,誰跟誰啊,他有多少醜事是他二炮不知道的?

當即扯了門框後搭着的褲衩子,蘭花指造型一出,繼而龇牙咧嘴搖頭晃腦地媚笑:“好~師父~明天我就去跟他聊聊您ktv…”

“哎呀行了,有話快說,別整那萬花樓的頭牌樣,臉吧,跟豬腰子似的,吓死誰?”

林長風猛一扒拉他胸膛一下,二炮才笑呵呵地得逞停止,“我說,你要是會,就給他辦辦,當練練手,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啊。”

“我真不會,師父也沒教我這個。”林長風愁眉苦臉。

二炮:“那你網上搜搜,這手續,裏面道道啥的又不是不知道,但凡稍微知道點不就差不多辦了。”

“沒那麽簡單,萬一整不好,那不是浪費我聲譽嗎?這種不靠譜的事我可不辦,我二大爺呢怎麽沒在家?我還給他帶了個治頸椎的,上次你不是說他頸椎不好。”林長風說着,起身走到行李箱旁拉開拉鏈。

二炮跟上去,回道:“他到我大大爺家去了,一會回來。”

“我二大爺怎麽去咱大大爺家了?是咱大大爺身體不好,二大爺才去了,還是二大爺去找咱大大爺有事才去了大大爺家?”

二炮:“我真是受夠你了,順口溜呢?”

“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玩笑過後,林長風才正經起來說正事:“有些事,不是辦不了,而是不能辦。”

說完,治頸椎的儀器交到二炮手上。

“哦,我還以為能辦呢,我看他怪難受,不過話說回來,他小舅心可真夠狠的,這事都能辦出來,也太絕了。”

“第一回當人不會當。”

“啥,第一回當人,這你都能知道?”

“這麽六親不認,可不就是第一回當人。”

他到底是不是第一回當人,林長風哪知道,純粹胡亂說,只是習慣了把惡人通通歸類為第一回做人,資格欠缺。

次日傍晚,吳阿桂提來了一大兜元寶紙錢,還頗有禮數的奉上香火,林長風沒打算給他要,看他奉上了便也沒客氣,一切按規矩辦事,該收的收,祖師爺有言,卦不空走。

還得指着香火讨生活,吃的就是這碗飯。

不然,老母親那關委實過不去,人家二十八,孩子幼兒園,他樂得清靜,看見女人就煩,哪怕她再漂亮身材再勾人,在他眼裏,也形如骷髅。

別看他跟着哥們時常進ktv唱歌,那是表面混混圈子,實際上,煩着呢。

有時候林長風就想:“這輩子是完了,進道觀一輩子清修去。”

上次,他就鐵了心斷姻緣,還特意找到一位民傳師傅,問:“師傅,能斬桃花嗎?”

那師傅回問:“結婚了?”

林長風搖搖頭:“沒有,連女朋友也沒有。”

“那斬個屁!”

一張表文蓋印,三千冥幣,這是讓他們帶着路上花的,陰陽兩界都一樣,在哪也不能少了錢,雖說是陰魂,但也是可憐魂,錯過了轉世或者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轉世,只能在人間飄蕩。

焚燒紙錢時,林長風又查了一卦,身邊陰魂沒有了,還剩下幾位冤親債主,那就暫且不辦,此事先置之不理,這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這時候,地上紙錢已經燒掉一半,吳阿桂恐是不放心,口中念叨着:“把錢拿着走吧,我一個光棍,家裏窮的揭不開鍋沒什麽好幫襯的,不要再跟着我,跟着我只有挨餓的份……”

林長風暗自竊笑:“挨餓?你那身陽壽足夠他們吃的。”

聽他這麽說完,林長風覺得不太自在,看了眼他屋子裏亂七八糟沒人收拾,雙親連續兩年相繼去世,名聲不好,整個村子裏閨女都不願嫁他,這日子比起來,原來自己竟是個幸運的人。

一時,心生憐憫,要不,把那兩百香火退給他?

可又一想,家裏靠不上,爸媽為了逼他成家強行沒收信用卡,每個月開銷,還讓他自己賺。

那天,二炮還安慰他:“這是讓你體驗人間疾苦。”林長風不以為然,這也太疾苦了,有點水土不服。

一想到這個,瞬間頭兩個大,這香火得收,必須收!

大家都是光棍,可憐誰也是捉襟見肘,閻王面前人人平等。

收!

吳阿桂和二炮一起拿着木枝最後翻了下地上殘留的火星,随後把木枝扔在一旁,此事算徹底了事。

“師傅,老宅那現在過去嗎?”

他臉上尚存陰氣,又正逢夜晚8點鐘,屋裏的燈泡還是老式低瓦,微紅的光照在他黑黝黝的臉上,加之基因精華拼湊的五官,顯得更加陰森瘆人,也不知道哪位陰差小司值班,怎麽把他放出來了。

二炮就等這句話呢!他是真的想進去探一探究竟,他覺得,等将來,自己也是個道士,那必然是常和飄飄打交道,這種事不能怕,經歷的多了才會知道怎麽解。

順便,也想看看林長風學了三個月,都學到什麽好招式。

林長風拍拍手上香灰,負手邁步,手繞去背後時,特意碰了下風衣口袋裏的香火,确認它不會掉出來:“走,帶路。”

再順手,帶上早已準備好的家夥。

這一路上,林長風先把吳阿桂老宅的事做了個簡單了解。

那個宅子是他小時候住的,已經空着很多年不住了,娘病重的時候,主動要求搬去的老宅熬過最後幾天,為的就是,把新宅子騰出來給吳阿桂留着娶媳婦。

這死過人的房子沒人愛住,老宅那前些年,吳阿桂的爺爺奶奶也是在那去世的,所以,吳阿桂他娘想的周到,不讓新宅沾晦氣。

他爹是個老實人不愛說話,說起話來也慢慢悠悠,脾氣特溫,自從吳阿桂他娘去世後,總念叨冷清,說他娘活着的時候,沒讓她過上好日子。

林長風暗自嘆息,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另一個人的好。

可陰陽有別,世間盡是悲哀。

“我娘死的時候,兩只手不太對勁,就好像掐了個訣,一個手大拇指放在中指上,一個手的大拇指放在食指上,家裏人不放心,過後找過一位喪葬先生問,那先生倒也沒說什麽,但就是說,我娘陽壽不到,具體日期都告訴了,現在還有五天時間,就到喪葬先生說的準确陽壽日期,而且,那喪葬先生還說,陽壽那天把大門打開,誰也不要在跟前,讓她自己走,我呢,怕她晚上沒飯吃餓着,就每天傍晚過來給她點柱香,讓她……”

“你晚上點香!”聽到這,林長風聽不下去了,打斷了吳阿桂的話,怔在那停了幾秒才又緩緩邁開步子,怪不得說老宅晚上鬧動靜,晚上都點香了,能沒有動靜。

吳阿桂一頭霧水:“對啊,晚上不能點香嗎?”

二炮也不懂,看向林長風。

林長風:“晚上本就陰氣重,你晚上還上香,分明是給他們送吃喝,你這一上不要緊,周圍方圓十裏百裏的還不都得聞着味來,宅子裏要是沒動靜就怪了。”

吳阿桂一聽,渾身上下涼了半截,頓時覺得,走路都沒勁,“我的老天爺呀,我也不知道啊,這可怎麽辦?師傅,您可得救救我,不是,您可得救救我娘,跟那麽多人争,她能搶的過嗎?”

林長風:“別急,從現在開始不上不就行了,老宅又不是有人住,我們去看看再說。”

時間,逢晚上8點半。

三人打着手電筒又走了大概一分鐘,二炮用手電筒的光朝左指示了下方向,說道:“到了,拐上去,上面大門就是。”

順着路往上走,鄰居拴着的狗聽到腳步聲汪汪叫個不停,隐約還能聽到脖子上鐵鏈嘩啦的聲音。

吳阿桂快走幾步搶在前頭,從褲兜提出一串鑰匙,二炮把手電筒徑直照往緊鎖貼白紙的大門,方便他借光開門。

一靠近,林長風便覺得渾身一股涼意,等吳阿桂推開大門,三人往裏走時,那股涼意更盛了。

農村老式房院,一些亂石頭雜亂地堆在牆邊,石頭縫中雜草叢生,可以看出這處家宅真的很久沒有人打理。

院子中間有口水井,生鏽的水龍頭,還有兩顆大樹,看上去像果樹,可夜裏太黑分辨不清,左側院牆旁邊,是個撿漏的棚子,東邊院牆角落,則立着很多幹的楊樹枝,足有一人多高,樹枝旁是耳房一間,門緊關着。

二炮拿手電筒亂照一通後,才照準堂屋正門。

立刻,唰的一陣,毛孔都透了涼。

另林長風頭皮發麻的不是開着的門,而是門內人死後放置棺材底下的凳子。

那種長長的凳子,在農村白事很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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