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佳畫藏美人

佳畫藏美人

“快,快,快,河邊那裏,劉叔今天鋪魚撈起了一具屍體。”

“屍體?竟然是屍體,這太不吉利了!”

“死人,竟然有死人,在哪,我去看看。”

這則消息很快傳遍當歸村,很快也傳入了縣裏的衙門。

許鹿竹剛剛給一位病人針灸完,此時正在藥櫃前取藥,稱藥。

“許大夫,你說你一個姑娘那麽能幹,也及笄兩年了,還沒有找婆家呀?”一個又圓又胖的老婦女将衣裳整理好,坐在桌子旁邊等着許鹿竹撿藥。

嘴一張一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趨勢,眼睛始終笑眯眯的,“許大夫,你看我家狗娃如何?力氣大,幹活可快了,人又老實,如果你要是同意了,我明兒就上門提親去。”

許鹿竹還未回答,一個身穿玄墨色衣裳的男子從窗戶閃了進來,“張嬸,你家狗娃哪裏配得上我家許大夫,別瞎摻和,我家老爺爺不會同意的。”說話的男生眉眼帶笑,一雙桃花眼還俏皮的對張嬸眨眼,嘴角勾着,語氣張揚灑脫。

張嬸臉上神情變化多端,此時緊皺雙眉,“去你的,你該不會真是許家的童養夫吧!沒有我家狗娃長得結實,許大夫,我看你還是重新考慮考慮!”

許鹿竹嘴角淺淺帶笑,将藥方遞給她,“張嬸,不考慮了,我和他都已經交換庚帖了,只是還沒有時間辦婚禮。”

男子又補上一句,“張嬸,到時候請你和狗娃吃席。”

張嬸接過藥,頗有懷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吊兒郎當的男子,“難道真是大家說的童養夫?”她撓了撓額頭,“不對,上次你家老爺子可不是那麽說的。”

“張嬸,那是我家老爺子吃醉了酒瞎說的。”男子斜靠在窗邊,雙手抱着胸。

送走了張嬸,男子松了口氣,轉身看向眼前的女子,一襲簡單的石榴裙,三千青絲随意由只玉蘭鳳釵盤起,畫着簡單的妝容,明眸皓齒似秋水般清澈,柳眉彎彎,自有一股清靈之氣,“許大夫,要去驗屍了,當歸村的西河邊,一具男屍。”

少女輕輕柔柔的聲音回應,語調又帶着些嬌氣,“沒看見我在收拾驗屍所需要的工具嗎?”

“驗屍耶,許鹿竹,你怎麽一點都不驚訝?”男子瞳孔微微放大,看到她如此的鎮定。

縣裏久久未發生過命案,之前也都是債務、田宅之類的民事案件,但現在卻是命案。

她擡眸,“怎麽?你發燒了?”正要去探探他額前的溫度。

男子擺擺手拒絕,切了一聲,無聲的嘆氣。“沒勁。”他這不是想緩和緩和氣氛嘛?

許鹿竹忽然回頭,眼神頗有深意的詢問,“縣慰大人沒有跟你說其他的信息嘛?”

男子搖頭,雙手枕在腦後,“我呢,就一個小鋪快,他能跟我說什麽?”

“這具屍體。”許鹿竹清了清嗓子,頓了一會,“有些不一樣,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他嘴角驚訝,足以塞得下一個雞蛋,小心翼翼的詢問,“屍體不全。”他最害怕屍體不全或者腐爛膨大的情況。

“這次的命案很是嚴重,知縣大人催促我們要盡快查明真相,南栀剛剛命人同我說了,知州大人催知縣大人,提刑司催知州大人。”

“得了,又是這套說辭,案件都沒有傳達上去,上面的就開始催了,唉,知縣大人總是拿我們當傻子。”

他走了過來,将她拉扯過一旁,“收拾好了吧,我幫你拿工具過去。”

女孩擡眼望向他,“所以你接了這單?”

他回頭輕輕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都多久不接單了,哪裏還有錢去吃喝嫖賭呀?總要賺些錢嘛。”他雖說是一個小鋪快,但也是挂職的,很多時候他都不做事,一般都是縣令大人額外出錢請他去,也不知他哪裏來的那麽大本事,竟能白吃這份俸祿。

她扯了扯嘴角,柔聲詢問,“那這次是多少錢呀?”

男子伸出手,右手張開,“五十六兩銀子。”

女孩沉默了一會兒,也難怪,不然已停業了一年,又怎會出山。

男子提着箱子,在門外等着她,女孩留下了一條子,便離開了。

去的路上,他一直詢問屍體狀況,許鹿竹也一直在給他做足了心理建設,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因為屍體真的不是很好。

不好?他冷哼了一聲,強裝鎮定,能有多不好,“放心吧,我都是跟你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

她輕輕搖頭,若有所思,“南栀說得對,你就是不懂謙虛。”

屍體是被住在村尾的劉叔打撈而起的,現如今人還被吓得癱坐在地上,呢喃個不停。

兩人到了現場時,一身穿紅色衣裳的女子正半跪在劉叔前,試圖穩定着他的情緒。

男子在許鹿竹耳邊輕輕道了一句,便踮起腳尖,一身輕功飄飄然而去。

“縣尉大人!”許鹿竹乖巧的打了聲招呼。

“鹿竹啊!這情況你都大概了解了吧!”

“方冷都跟我說了。”

方冷是縣尉大人的手下,與州南栀一同共事。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順着他的方向往後望去,屍體身上給蓋上了一塊白布。

“縣尉大人,帶回停屍房驗屍吧!這兒人多,我想驗屍也不太方便。”

“嗯,等南栀他們将現場給記錄下來先。”他回頭,又朝方冷說道,“将那些無關的百姓先驅散了去,又不是低價賣肉,這有什麽好圍觀的。”

屍體被劉叔撈起來時竟是全身裸露的一名年輕男子,身上盡是傷口,有些已經潰爛得不成樣子。許鹿竹輕輕撩開那白布,男子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棍棒傷,針刺傷,火燒傷等,幾乎是應有盡有,面紗下,許鹿竹深吸一口氣,如此觸目驚心的傷口,這兇手該是多恨?

紅色,紫色,黑色三種傷痕的顏色縱橫交錯。

此時河邊聚集了不少人,婦女圍成一團竊竊私語,時不時還捂着眼睛,嘴裏面是咿咿呀呀的評論聲。

這塊河流是村中婦女常常聚集至一起洗衣服的地方,現如今有了那麽一場八卦,他們自然是不舍得離開。

許鹿竹還是在方冷的開路下順利擠進了裏三層外三層的中心圈。

另一方向,那身穿紅色的俠女裝扮,呈半跪似的女孩,頭發随意盤成,頭飾簡單,只有一翡翠簪子,這是她成年時,自己所贈與她的生日禮物。

背上背着一把劍,腰間別了一根鞭子。

相比之下,自己頭上的發飾卻又多了很多,但是加起來還是不如她頭上那只翡翠簪子。

“南栀。”她上前打了聲招呼。

被稱做南栀的女孩只是輕輕回了一個微笑,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求救信號,許鹿竹一眼便收到了。

劉叔拍了拍手掌,此時仍然在喋喋不休,“你說這,真的是見鬼了,我怎麽那麽倒黴呀,去鋪魚,魚到不見一只,倒是撈回了這東西,真的是倒黴呀。”

“我如今都六十多歲了,白發蒼蒼,讓我見着這東西,老天爺是想讓我晚上不得睡好覺呀!”

許鹿竹也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老爺爺的肩膀,“劉叔,不要怕,這也不是什麽黴運。”

“又不是你撈起的,你自然是那麽說,再說了,你常年與屍體為舞,自然比不得我們這些普通人。鹿竹啊,你說我,這什麽辦,今後,我怎麽敢捕魚。”

“我要是不捕魚了,該如何生活,我孤家寡人一個,我膝下無人呀,本就沒有人給我養老送終,這這這,今後可該如何是好?”

州南栀忍不住了,剛才安慰了那麽久,竟是一點用都沒有,眼下辦案要緊,“劉叔,你可以說一下具體的情況嗎?就是發現屍體的過程。”

“你這女娃娃,和你爺爺一樣不近人情,我都被吓死了,你還要問這些?是你的屍體重要,還是我這個大活人重要。”

“劉叔,有些是你自己吓自己,你要相信世界上沒有什麽鬼神妖魔的,咱們盡快找出兇手,不讓兇手逍遙法外這才是最要緊的。”州南栀臉上淡淡的神情,手扶着劉叔,想拉他起來。

劉叔一把甩開她的手,有些煩躁,“你這小娃娃,人不大,倒是挺大膽,這種東西你都不信,當心被找上麻煩,真是不知天高氣厚。”

許鹿竹伸手過去扶他,“劉叔…..”

“劉叔,還請配合我們的調查。”州南栀出聲打斷,他都已經在這坐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劉叔被問得急了,連忙釀釀跄跄站了起來,州南栀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等劉叔站穩了,就被他又一次甩開了,“在河裏,河裏,都說了河裏。”

劉叔聲音稍微大了些,縣尉大人扶了扶額頭,拉過許鹿竹,“京墨那臭小子呢?剛才來了一分鐘不到就離開了,這會兒還不過來,還想不想要錢了,莫不是又去賭錢了。”

許鹿竹正想開口,京墨輕輕落至縣尉大人後方,聲音宏亮,從容自若,“見過縣尉大人。”

被吓得一哆嗦的縣尉莫大人,回過頭給了京墨一腳,“想吓死我呀!”

他側身一閃,躲過了他的一腳,此時正拿着亂七八糟的東西站至許鹿竹旁邊。“我這就過去看看。”

“這裏交給你和南栀,我和鹿竹将屍體帶回去。”縣尉大人發話,警告的眼神看着京墨。

正準備跟着縣尉大人離開的許鹿竹被京墨攔了下來,“聽說屍體比較…….,你小心些,實在不行,咱們就不幹這行了。”

被許鹿竹白了一眼,到底是誰怕啊?

人群漸漸被散開,還剩下幾個膽子大的婦女,實在是趕不走,又不能動粗。

京墨走了過去,将串成項鏈的大蒜套進了劉叔的脖頸上,“劉叔,她不相信我可相信,這大蒜,驅除鬼神,遇見這事誰心裏都不會舒服的。”

州南栀靜靜的站着聽他們兩瞎掰,雙手抱胸。

京墨繼續道,“劉叔,沒事的,晚上回去跑個姜水澡,再熏個艾草,艾草陽氣重,能祛鬼,你家裏不是有個大公雞嘛?大公雞能鎮宅。如果這些東西沒有,我拿給你。”

“京墨,這都是老一輩的東西,你竟然知道這些?”

“聽別人說的,劉叔,不同的位置發現陰陽氣也不同,你是在哪發現的這具屍體?”

“就在前面河流,因為今早上剛剛下過一場雨,魚這時候就會出來,我就想趁着這時候出來,能鋪撈到更多的大魚,結果就撈出一具屍體。”

”現在想想都惡心,那白花花的肉,血都流幹了,沒了那東西,我差點看不出是男是女,要不是這具屍體沒有女人家的胸,我還真的看不出,哎,不說了,那兇手下手可真是重。”

這話都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京墨就蹲下來,聽他說完,終于,進入了正題。

“那片區域的河流流速緩慢,我就去哪,對,就前面那,幾顆柳樹旁邊,有許多樹木草之類的,魚最喜歡這了,結果撈魚時,那麽重,我還以為能撈到一條大魚呢?”

“劉叔,這是河,一般大魚不多吧!”

“對呀,誰曾想,我就說呢,怎麽心裏面那時候有微許的不安呢。”

州南栀朝他微微一點頭,就往上走去。

“這條河,是我們每天都要用的,這,影響了我們的生活怎麽辦?”

“就是就是,那兇手怎麽就往這條河扔呢?”

旁邊一大媽突然道,“我說呢?怎麽越看越不對勁,這好像是縣裏那富商楊老板的大兒子?”

話畢,周圍一片嘩然。

州南栀反應過來,一個輕功降落于此,将人群給散開來了,遂命旁邊一人去通知楊老板。

少年湊近了她,“州女俠,有沒有什麽消息分享呀,我們這次又一起辦案了。”

她撇了一眼他,“順着河流往上,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能找到抛屍地點,這片河流的流速緩,周圍居住的居民也多。”

他切了一聲,順着河流往上看去,他發現,越往上,河流的流速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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