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風筝(三)
1
未婚夫出軌了。
沒關系,我也一樣。
皓月當空,夏夜安寧。
我站在陽臺吹風,看完了成堯給我發來的每一條短信,字字句句都是虛假的愛意。
和成家聯姻是上輩人定下的,其中摻雜太多商業上的交集,我和成堯都是犧牲品。
其實差一點,我就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至少十七歲之前的成堯,我還喜歡的。
年少怦然,我也曾對他動過心,時過境遷,唯有變化不變。
成堯變了,他不再是我心中念想,也不再是我想托付終身的堯哥。
2
“你在幹嘛呢?”
聽到聲音,我沒有回頭,只淡淡回應:“吹風。”
他慢慢走到我身後,抱住我,身上的溫度互相傳遞。
他叫林溪,是我的哥哥,不是親的,是爺爺朋友家的孫子,特殊原因寄養在我家許多年。
和他搞在一起,完全是因為知根知底,我又懶得出去找其他的。
我不愛他,他的存在就是為了聊解寂寞和惡心成堯。
同樣我也不愛成堯,要說喜歡也是曾經了。
我當着林溪的面,給成堯回了條模棱兩可的語音:“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話音一落,我便感受到林溪的變化,他不自覺的收緊手臂,又慢慢松掉力氣。
我盯着手機屏幕,直到它滅掉又亮起。
成堯來電話了。
我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機,沒有接聽的意思,轉過身看着身後的林溪。
林溪自帶破碎感,尤其是當他眼眶濕潤,鼻頭泛紅,想哭又倔強不屈的時候,總會讓我産生破壞欲,想欺負欺負他,讓他掉眼淚。
我的視線掃過林溪的臉,又慢慢回到掌心的手機,拇指試探着去按接聽鍵。
林溪捏住我的手腕,搶過手機,挂斷。
我勾起一絲微笑,往前走了一小步,他本就離我近,這一小步,幾乎要與他相擁。
沒等我說些什麽,被林溪挂掉的電話再次響起。
還是成堯。
我想了想,還是接吧。
可今晚的林溪不太乖,他先我一步挂斷手機,我有些惱了。
“027,注意分寸。”
林溪掉眼淚了,他倔強的擦了兩下:“我叫林溪。”
我當然知道,可我就是不想叫他的名字,我很壞,就是想看他哭。
從小我就愛欺負他,更不會聽爺爺的話叫他一聲哥哥,027是我給他的跟班代號。
“027,別動心。”我輕輕戳了戳林溪的胸口,扯他的領口,踮起腳,吻他的側臉:“也別動情。”
我接聽了成堯打來的第三通電話,對面女人上來就是破口大罵。
無非就是罵我破壞他們的感情,棒打鴛鴦,厚臉皮抓着成堯不放,等等一系列話,最後用威脅的語氣“勸”我遠離成堯。
我一直很遠離啊,在成堯出軌的那一刻,我就開始疏遠了。
“你拿我手機幹什麽!”
電話被成堯搶去,對面傳來了二人的吵架聲。
成堯果然又去找蘇鏡了,口口聲聲說愛我,身體卻在愛別人。
我無話可說,懶得周旋,成堯就是個貪婪的懦夫,不敢提退婚的事,也不想提退婚的事,兩邊都想占。
我挂斷了電話。
“我有名字,我叫林溪。”林溪又重複了一遍。
我擡起頭,林溪如我所願,哭的一塌糊塗,眼眶裏都是潮濕。
我擡手擦了擦他的眼睛,心如磐石,話卻溫軟:“別哭,我會永遠跟你在一起。”
這個永遠有多遠,我也說不準,哄男人嘛,現在有用就行。
溫存一夜。
次日林溪醒得比我早。
我離開時,他問我:“時鹿,能不能不和他結婚?”
我搖了搖頭:“不能。”
這個不能,是指林溪。
不和成堯結婚,我也會和別人結婚,這個別人不可能是林溪,因為他再也不是曾經那個衆星拱月的林家大少爺。
倘若林家沒有倒,或許林溪會是爺爺的備選孫女婿之一。
林溪垂下眼簾,沒再講話,我走到床邊,吻了吻他的額頭:“今天不許回時家,理由你自己找。”
與林溪告別,回到時家,鴻門宴已備好,我在弟弟時蕭旁邊的位置坐下,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都在,飯桌上的氣氛很壓抑。
我已經習慣了爺爺頤指氣使的态度,尤其對我這個孫女,他是與生俱來的性別厭棄。
沒錯,在親爺爺這裏,我的分量甚至不如林溪一個外姓人,這也是我欺負林溪的原因之一。
我和成堯的婚事,就是源于爺爺,我無法責怪懦弱的父親和無能為力的母親,他們已經在私下盡了最大的能力保護我,而今我只能靠自己争一争抗一抗。
“昨天晚上去哪了?”爺爺嚴肅的像是審訊。
我淡定說謊:“和堯哥在一起。”
爺爺猛拍桌子:“胡說!昨天晚上成堯來找你,說你一天都沒見到人影!”
我沒想到成堯竟然會來這麽一招,我還沒捅出他和蘇鏡的那點破事兒呢,他倒是先下手為強了。
呵呵,真的是太給他臉了。
爺爺震怒,氣氛更加壓抑沉悶,沒等我說些什麽,弟弟時蕭便替我圓場:“爺爺,姐最近和姐夫吵架了,倆人鬧別扭呢。”
爺爺的怒氣沒有消解多少,警告我:“老實點,婚禮之前別給我整什麽幺蛾子。”
我端起一碗湯,吹了吹,淡淡回應:“好。”
家庭聚餐很快結束,爺爺拄着拐杖,步伐還算利索的回了自己的房間,奶奶也一并離開。
客廳裏剩下我們一家四口。
爸爸最先開口問我:“小鹿,你昨天一夜沒回來,去哪了?”
我頭疼的按了按眉心,不耐解釋:“爸,我不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事情。”
媽媽面露難色:“小鹿啊,你可別忘了你和成堯還有婚約……”
時蕭像火燎腚一樣早就坐不住了,拉起我的手就往二樓跑:“爸媽,我和我姐有事要說。”
被時蕭拽到二樓卧室,我慢悠悠的坐在軟沙發上,眼神輕飄飄的落在臉色青黑的時蕭身上。
“你……”時蕭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隐,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唉!”
時蕭坐在椅子上,雙手攥拳放在膝蓋上。
我翻了個白眼:“有話直說。”
時蕭東張西望,跑到門口瞅了兩眼,關好門窗,聲音降低了一個八度:“你,你昨天去找林溪了是不是!”
我聳聳肩:“昂,怎麽了?你情我願,我沒有逼他。”
“你真的!你……你怎麽能,你和成堯還……”時蕭一句話三停頓。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成堯出軌在先,我不可能忍着惡心繼續和他在一起。”
時蕭嘆了口氣:“我明白,我以為你會和成堯分手退婚以後再……林溪他是個好男人,你別玩他……”
“我有分寸。”我不想再聊林溪的話題。
在家休息一天,林溪果然聽我的話,沒有回時家來,可第二天,我去學校,卻在校門口撞見了挂傷的成堯。
3
我和成堯算是青梅竹馬吧,直到高中畢業我們都在一個學校,大學了才異地。
十七歲之前,我自認為成堯是這個世界上最适合我的男人,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甚至時蕭也是這麽認為的。
或許成堯也一樣。
不然也不會在十七歲就承諾娶我為妻,說出永不變心這類情話。
然而少年誓言不可當真,如風過耳轉瞬即逝。
成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心的,我不是很清楚,最終歸咎于異地戀本就難以圓滿。
我和成堯是高中畢業正式交往,大學沒有去到同一所學校,異地戀的第一年,他來看過我幾次,許是聚少離多,我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在另一邊還有一個女朋友。
事情暴露的契機是我和成堯的訂婚宴,訂婚是家裏安排的,很匆忙,像是急于完成什麽協議任務,我和成堯也剛滿十九,但由于我們在交往,雙方表現的都很和諧。
直到晚上,成堯想跟我發生關系,我拒絕了。
他問我為什麽,是不是不夠信任他,等等一類話題。
我沒想到他會這麽激動,說多了我們交往一年,可聚少離多,見面次數一只手能數過來,我自認我們還不夠了解彼此,何況我當時身體不方便。
放在手邊的紅糖水保溫杯他都視若無睹,只想着怎麽睡我。
我對他有點失望。
很失望。
成堯很生氣的走了,我也回了學校。
訂婚就像走個過場,不痛不癢。
有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和成堯沒再聯系,我打算去找他。
我想确認一下成堯的态度,畢竟按照家裏的要求,我和成堯是要結婚的,如果真的不合适,那就及時止損。
我來到他所在的城市,給成堯發了消息,來接我的人卻不是他。
成卿是成堯的雙胞胎兄弟,我曾一度分不清他們兩個,但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不同之處,也就會找區分點了。
我不知道他怎麽知道我的行蹤的,也不太清楚一直在國外讀書的成卿怎麽就突然回國了。
總之,他帶我去找了成堯。
推開酒店房門時,成堯正和蘇鏡打得火熱,互相撕扯着對方的衣服。
我怔愣在原地,第一次直面出軌這件事,有點惡心,有點心痛,好像有什麽東西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爛掉了。
穿着幹淨校服的人,消失在盛夏的蟬鳴之中,肆意張揚的少年,笑起來滿是貪婪色.情。
濾鏡被穩穩擊碎,關于成堯的陽光形象正在迅速坍塌灰敗。
成堯終于發現了我的到來,急匆匆的穿上衣服,想要辯解什麽。
我後退了兩步,跟他保持距離,有點慶幸訂婚宴的晚上,連“大姨媽”都提前到訪來幫我擺脫困境。
我說:“退婚吧。”
成堯搖了搖頭:“不行。小鹿,我們剛訂婚,這個節骨眼退婚,會讓我們兩家很沒有面子。”
“退婚。”我态度堅決。
成堯仍然不同意:“小鹿,我承認是我不對,但你一直拒絕我,我也需要……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重複:“退婚!”
成堯怒聲道:“不可能!時鹿,我們必須結婚!”
一旁的成卿突然笑出聲來。
成功轉移了成堯的注意力,成堯怒不可遏的沖向他,揪住他的衣領:“是你搞得鬼?!是你帶她來的!”
成卿推開他,看向我:“不跟他,跟我也行,我爸說了,在我們家,誰娶了你誰就是第一接班人。”
我好像明白了成卿為什麽幫我,也明白了成堯為什麽跟我在一起……
4
校門口,成堯攔住我。
在外人眼裏,他還是那副僞善的三好學生的面孔。
“小鹿,我們聊聊好嗎?”
我冷聲拒絕:“沒空。”
成堯:“那你什麽時候有空,你看我臉上的傷,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是誰對吧?我可以不介意林溪,你能不能也不介意蘇鏡。”
我氣笑了:“你的意思是形婚,然後各玩各的?那不好意思,我有很多比你好的選擇。”
成堯見我軟硬不吃,臉色一變再變:“時鹿,我都這麽求你了,你還要我怎樣?難不成你真要嫁給成卿那個時好時壞的神經病?如果你想,我也不攔你,我知道你過不了你爺爺那一關,不敢主動提退婚,所以希望我來提。”
成堯說的很對,我确實,無法得到爺爺的認可和理解,我的存在就是和成家或者其餘任何對時家有利的豪門子弟聯姻,穩固公司。
成家只有兩個兒子,成卿有人格分裂症,常年在國外讀書加治療,這是成家人的秘密。
至于那天成卿為什麽會突然找到我,至今我還尋不到确切的答案。
畢竟那天之後,我就沒有見過成卿了。
“倒也不是不行,成卿也說了,是你們成家需要我,不是我需要你們,該急的是你。”
與成堯不歡而散。
當晚,我又去找了林溪。
我和林溪的關系,從和成堯鬧退婚的一個月後就正式開始了,別人都是鬧離婚,我和成堯是鬧退婚,退了兩年都沒有結果,眼看着成堯就要到法定結婚年齡了,我也有點急了。
我不住校,也不住家,而是住在十八歲生日那年媽媽送給我的房子裏,這也是我和林溪的約會地點。
林溪很熱切于跟我做,只要我要他就會給,若我不想,他也不會強迫。
起初和林溪在一起只是為了惡心成堯,逼他退婚,慢慢地,我愛上了和林溪在一起的感覺。
成堯和蘇鏡撕扯的畫面,讓我産生了刻板印象,誤以為這種事情都是莽撞的疼痛的,第一次也難免恐懼,但林溪對我十分溫柔。
“027,給我倒杯水。”事後,我還是這麽不禮貌的使喚林溪。
我知道自己很不禮貌,很侮辱他,但我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自己,他只是我養的情人。
我提醒他“別動心別動情”,一樣也在提醒我自己。
林溪扶起我,端着水杯送到我嘴邊,我喝完水躺回床上,不一會兒,他也回到我身邊。
從十九歲到現在,我們對彼此的身體有了足夠的了解,但好像從來沒有好好聊過天,我也從來沒有問過,在我和他沒有相遇的日子裏,他所在的林家是什麽樣子的。
“跟我講講你家裏的事吧。”
林溪是他媽媽在一個雨夜托付到時家的,那年他十二歲,而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他的家人。
林家也曾是A市有名的房地産開發商,原本也是林家錦衣玉食的大少爺,若非突遭變故,又怎會寄人籬下,受我這大小姐的欺負。
林溪笑得凄涼:“我記不太清了。”
“林溪。”這應該是我鮮有的認認真真的喊他的名字。
林溪自己或許都有些恍惚,猶疑片刻才給我回應:“嗯?”
“還有人會欺負你嗎?”
在林家剛宣布破産的那段時間,學校裏經常會有人欺負林溪,他也常常跟別人鬥個頭破血流。
“什麽?”林溪眼神飄忽。
我不給他裝傻的機會,捏住他的臉,掃過他眼角的傷,冷聲質問:“你和誰打架了?成堯?”
林溪看着我,小聲回應:“是。”
我稍加試探:“因為什麽?”
林溪直視着我的眼睛,沒有正面回答我:“你覺得呢?”
我冷漠地收回手,換好衣服轉身就走:“以後別來這裏找我了。”
林溪捏住我的手腕,将我慢慢拽回來。
他說:“時鹿,今天是我爸媽的忌日,你能陪陪我嗎?”他的聲音很輕,微微沙啞,像是在祈求。
我還是回到了他身邊。
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陪着他。
他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這一晚,相對安寧。
第二天,林溪靜悄悄的離開了,收走了他僅有的幾樣東西。
我有些煩躁,不知道在煩躁什麽,回到時家後,看見坐在客廳裏的成堯,心情愈加煩悶。
我們的生日快到了。
說來也巧,我和林溪成堯同年同月同日生,就是當天時間上有差異。
成堯這個節骨眼上來時家獻媚,無非就是想提醒爺爺,他馬上就22歲,可以和我領證了。
爺爺眉眼淩銳,沒有人能猜出他在思考什麽,總之他是十分認可我和成堯結婚的,只要他認定的事,其他人怎麽想,都不重要了。
一頓飯吃的我心口都疼。
爺爺放下話,等我們的生日過後,立刻領證辦婚禮。
臨近畢業,我也不願起什麽沖突。
半個月後,畢業典禮。
成堯求婚了。
我很尴尬,也很氣憤。
我看見了林溪,他站在人群裏。
我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他了,只是半個月而已,我怎麽會……那麽想他。
是同床共枕過的戒斷反應嗎?還是這将近三年的時間裏,有些情感已不再是最初的模樣。
“林溪。”我小聲低念着他的名字,看着人群中的他。
林溪走向了我。
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刻,是他拉着我的手,遠離身後喧嚣。
夕陽落幕,這個厚重的夜晚,我記憶深刻。
林溪的名字,我在心裏默念了無數次。
我吻過他胸口的紅色胎記,它像盛放的花,熱烈絢爛。
5
清晨的陽光吵醒我,林溪不在身邊,目之所及是成片海藍色。
這是林家唯一留下來的私産,是林溪的海景房。
浴室傳來響動,林溪腰間束着浴巾,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向我,我笑着打量他,反複觀摩。
我朝他勾了勾手,在嬉鬧中擁吻,解開了他松垮垮的浴巾。
我們在海景房待了五天,無人打擾,不聽窗外風雨,只有彼此。
試過了房子裏的每一處,最後在書房不歡而散。
放在書桌上的文件,是林溪故意讓我發現的,不然鎖了四天的書房,又怎麽會在今天打開。
《股份轉讓協議》《領養協議》《勞動合同》《合作協議書》每一份文件都在我意料之外,又好像息息相關。
林溪沒給我解釋,我也沒問,我會自己去查。
我們分開了,再見面,是半個月後的生日會。
我和成堯的生日會,也本該是我們領證的日子,由于我和時蕭是龍鳳胎,同一天過生日,把領證的日子推遲了一天。
雙方父母都在,話家常的時間不忘讨論我和成堯的婚禮。
今天的成堯,打扮的很成熟,這張臉生得本也十分帥氣,可在我看來,衣冠楚楚之下是惡心和虛僞。
思及此處,我倒覺得我和成堯很般配了,畢竟我也一樣虛僞自私。
生日會正在進行,我和成堯站在一起,像新婚的夫妻一般敬酒,人人都習以為常,我麻木機械的應酬,偶爾成堯會牽過我的手,和朋友談笑風生。
我有點累了,回到房間休息。
時蕭也在,像是等我很久了。
“你怎麽樣?感覺不在狀态。”時蕭問我。
我怏怏回應:“笑累了。”
時蕭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煩人樣。
我不耐煩道:“有話就說。”
時蕭小心翼翼道:“你知道爺爺要收養林溪的事情嗎?還有爺爺給林溪股份的事,這些……”
“我知道。”我笑看着時蕭:“這會兒林溪真成你哥了,我也有兩個弟弟了,是好事。”
時蕭撇撇嘴:“都一樣大,我憑什麽叫他哥。”
收養林溪這件事,在林家破産林溪被托付到時家的時候,爺爺就提起過,只不過當初爸爸媽媽不同意,我和時蕭也跟着鬧,一直沒有簽收養協議。
時過境遷,爸爸媽媽和時蕭對林溪的态度不再像當初那般劍拔弩張,該來的也還是來了。
也許是爺爺太喜歡林溪了吧,喜歡到無論如何也要讓爸爸收養林溪當兒子,還給了林溪時家的股份。
不過也怪爸爸自己,年少貪玩,無所事事,如今時家全靠爺爺撐着,我和時蕭羽翼未豐,或許爺爺也怕,龍生龍鳳生鳳,時家會毀在我和時蕭手裏,才想把林溪拴住。
我對着化妝鏡,摘下沉重的首飾,舒了一口氣。
卧室門被敲響,時蕭去開門,來人是林溪。
林溪穿着定制西裝,特別做了造型,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時蕭識趣的離開了。
林溪站在離我兩米遠的位置,我望着鏡子裏的他,他也看着我。
“你要對成家做什麽?”關于要和成家合作的文件,我做了詳細的調查,林溪絕對不會是想要和成家友好合作的人。
畢竟,林家的倒臺,和成家脫不了關系。
林溪這麽急于入職我家的公司,利用我家的資源,不用猜我也知道林溪想做什麽。
他想扳倒成家,給父母報仇雪恨,可現在的他,除了利用和成家一樣穩固的時家,沒有別的出路。
我不知道他怎麽糊弄過爺爺那邊的,林溪這點小心思,我都能看得出,爺爺這個老江湖,怎麽會看不出呢。
如果爺爺知道林溪的所作所為,為什麽還要把股份給他,為什麽還要讓林溪進公司,談合作。
我想不通。
如果爺爺想吃掉成家,又為什麽還要犧牲我,難道我真的很讨他老人家厭惡嗎?
林溪沒有回答我。
他走到我身邊,慢慢低下身子,湊過來吻我。
我別過頭,推開他:“明天我就是成堯的妻子了,你覺得我有必要為了我婚後的幸福生活,保障我丈夫的家庭財産安全嗎?”
是林溪提早讓我清楚首尾,我完全可以去成堯父母那邊告發他。
林溪仍然沒有回答我,只在我臉上落下一吻,轉身離開。
待我下樓,生日會步入尾聲。
一樓宴會廳裏,來賓齊全,爸爸媽媽趁此宣布了我和成堯的婚期,爺爺也緊接着給了衆人一個大消息。
林溪一下子變成了焦點。
收養林溪的消息放出,不少曾經和林家交好的企業老總都在祝賀。
我只看見成堯父母的臉色一變再變,還有成堯笑着朝我舉杯的那一刻。
他好像在說:你瞧,這下你們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我嗤笑不已,難道他和蘇鏡就能光明正大了?再說我和林溪從來沒有光明正大過。
說來,真可笑。
看着衆人舉杯慶賀,我越發感覺自己就是一件物品,一件能被爺爺丢去聯姻的物品,能被林溪利用去迷惑成家的物品。
林溪這般篤定我不會背叛他,到底是哪裏來的底氣。
我的确不會出賣他,但我也不想太委屈自己了,我已經委屈自己很多年了不是嗎。
我吩咐服務人員喊來時蕭,時蕭正和林溪談笑風聲,對林溪的加入,表示歡迎。
我不是很歡迎。
“怎麽了?”時蕭走過來。
我湊到時蕭耳邊,說完我想說的話。
時蕭驚愕之餘不忘拒絕:“不行,不行,時鹿,你別沖動。”
“你不幫我?”
時蕭看看我又看看林溪,林溪的目光也一直放在這邊,我挑釁的望着他,他也只是朝我微笑。
“這樣不行啊。”時蕭急得滿頭大汗,手裏的高腳杯都要握不住了。
我不悅的翻了個白眼,譏諷道:“時蕭,你有為我争取過什麽嗎?作為既得利益者,你從來都不會在乎我的感受吧?我像個工具一樣被丢給成家,在我試圖和成堯退婚的這三年,你又幫過我什麽呢?”
時蕭啞言。
“我知道你和父親一樣懦弱,本來你們只需要坐享其成,何必為我冒風險,其實我也一樣,我也怕爺爺斷了我所有的經濟來源,所以我才不敢提退婚的事,畢竟我也不想連大學都沒讀完,就要為生計做打算。”
時蕭低着頭喝完了高腳杯裏的紅酒,轉身下樓。
我回到房間,卸妝洗澡。
不知過了多久,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樓下賓客想必也已散盡。
窗外的燈光零零散散,我收拾好行囊,護照機票身份證,還有這幾年大大小小從爸媽和時蕭那裏圈來的錢,還有一部分是爺爺奶奶給的紅包零花,少說也有幾個億,夠我在國外讀幾年書,穩定下來。
我把這些錢分存在不同朋友的名下,這樣爺爺也凍結不了別人的賬戶,雖然有點風險,但總比嫁給成堯好些。
門被敲響,應該是時蕭。
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卻是滿身酒氣的成堯。
6
成堯撲向我的瞬間,我沒能躲開,被他死死壓住。
他得意的笑着:“時鹿,你還是落到了我手裏。”
他順手脫我的衣服,我激烈地掙紮反抗,被他兩個耳光差點扇暈。
“躲什麽裝什麽!林溪都睡你多少次了,我睡就不行?明天你就跟我扯證了,還想着他呢!”
濕粘惡心的吻落在我頸肩,我的呼喊沒有驚動任何人。
也許所有人都想當然的認為,成堯會睡在我的房間,所以無論多大動靜,都不會來打擾試問。
我停止反抗,被成堯抱放在床上,他脫掉西裝外套和白襯衫,也摘下了那塊價值不菲的手表,最後壓在我身上。
我閉上眼睛,什麽東西劃破空氣的聲音從上方飄過,惡心的親吻沒有落下來。
睜開眼,時蕭一手拿着棒球棍,一手箍着被砸暈的成堯,避免成堯砸在我身上。
“快走。”時蕭低聲道。
我急忙翻身下床,整理好微微淩亂的衣服和頭發,提着收拾好的行李離開。
離開前摸了摸時蕭汗濕的腦袋:“謝了老弟,等姐姐混好了,把你接走。”
時蕭把車鑰匙丢給我,坐在床上,笑着嘆氣:“你混好了再說吧。”
離開時家的路很順暢,想必時蕭已打點好了一切,車子早已停在門口,将行李放好後,身後蟄伏的黑色奧迪突然亮起車燈,吓我一跳。
我迎着燈光,微微眯眼,看向車裏的人。
見我沒動,林溪推門下車。
“你要走?”
我也學他當起了啞巴,問什麽我都不想回答他。
林溪的目光在我臉上逗留片刻,又掃過我全身,指腹蹭了蹭我的臉:“是成堯?”
我還是不想說話,臉有點疼,成堯打的那兩巴掌,手勁真的很大。
“我不攔你,可是你要怎麽生活?”
我扯出一絲微笑:“那你呢?答應了爺爺什麽,才換來這些?”
我不相信爺爺會平白無故給他股份,我也不相信爺爺真的沒有懷疑過林溪的動機。
“時鹿,給我三年時間。”
我搖搖頭:“你誤會了,我沒有想等你,離開這裏,只要還有錢,我就會過得很好。”
“那你,照顧好自己。”林溪沒再解釋什麽,默默回到自己的車上。
我拉開車門,踩上踏板。
又收回了腳。
回頭望向車裏的林溪,走到那輛黑色奧迪旁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
“熄火。”
我從林溪的口袋裏摸出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根,林溪按下驅動按鈕,車燈也跟着熄滅。
黑夜染進車內,只有香煙的點點星火,借着月光,我看見了林溪眼眶裏的星星,那也許是眼淚在反射火光。
我抽了一口煙,吐出煙霧,将煙掐滅擲出窗外,伸手放倒林溪的座椅,越過中間阻礙壓在他身上。
夜色沉濃,月亮也陷入深眠。
副駕駛的車窗半開着,窗外寂靜,偶爾有風裹去一絲暧昧。
布料和皮膚摩擦,林溪在我的身下喘息,我們在逼仄的空間裏纏綿不止。
天開始蒙蒙亮,微風已吹幹了汗濕的發。
我從林溪的懷裏擡起頭,望向天際邊緣的那一抹魚肚白,從副駕駛離開。
我聽見了林溪的哭聲。
我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