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婚禮
一切的流程和禮儀,鳶時已經學了很多遍,可是真的到了和青風拜堂成親的這一刻,他還是萬分緊張。
直到躲過了灌酒來到婚房,看着蓋着紅蓋頭,坐在床邊的人,鳶時才覺得有些真實感。
鳶時走上前來,坐在青風的旁邊,抓住了青風而是手,輕聲呢喃了一句:“青青,我們成親了。”
“嗯!”青風低聲回應。
随後又是一陣沉默,明明他們現在已經是夫妻,但是鳶時還是忍不住的緊張。
聽到青風的回應,鳶時另一只手緊張的在腿上擦了擦,随後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桌子上。
“我們該和合卺酒了,可是你現在懷着孩子不适合喝酒,就以茶代替吧。”
說道孩子,鳶時聲音有些低落。
越早吃下落胎藥最好,但是終究傷身,若屆時再毒發,青風身體肯定承受不住。
所以只能往後推,等薛敬研制出解藥,解了毒,在将孩子去掉。
片刻後鳶時起身,倒了一杯茶一杯酒過來,看着還端坐的青風,才反應過來還沒有揭蓋頭,又只能放下手中的東西,緊張的擦了擦手,緩緩揭開了青風的喜帕。
遮擋視線的東西被移開,青風擡頭,含笑的看着鳶時:“我漂亮嗎?”
鳶時看的有些呆,忘了回答,片刻後才急忙道:“漂亮!青青一向是漂亮的。”
“那我們……喝合卺酒吧。”
鳶時有些興奮的将被子遞給青風,二人交手将酒飲下,鳶時越發喜悅。
“青青,薛老跟我說,這是他送給我們的新婚大禮。”
青風詫異:“什麽?”
鳶時越發開心,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薛老已經研制出解藥,叫我給你服下,說是給你一個驚喜。解藥就在剛才的杯中,青青,你的毒已經解了,你會沒事的,你開心嗎?”
青青臉色微微變了變,她目光落在手中的空杯之上。
雖然她私下找了薛敬,薛敬也确實表示要重新歸順與她,可是沒有提前告知她,讓鳶時在她的杯中下藥,這一點讓青風很是不悅。
“是嗎?這件事情,你們也太保密了。”青風低頭,話語聽不出喜怒,鳶時還沉浸在青風解毒的興奮之上,沒有聽出青風話中的不對勁。
“這也是剛才我進房之前,薛老找到我給我的,他說擔心被其他人知道你解毒了,怕無法要挾你,所以私下給我,還叫我們可以自己留下《九玄錄》下卷,這幾日就找機會離開英雄城。”
說道這裏,鳶時感慨道:“雖然之前薛老背叛你,但終歸還是擔心你的,所以才……”
但下一刻,鳶時的話還沒說完,一直沉默不語的青風手中的杯子突然掉落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而青風也彎腰捂着肚子,額頭冒出了冷汗,似乎在隐忍巨大的痛苦。
“青青,你怎麽了?”鳶時連忙将青風抱起來放在床上,剛準備抽身離開去找薛老,才發現自己的手上滿是鮮血。
“青青!”鳶時緊張的看着青風,而青風也緊緊咬唇看着他。
“你究竟——給我喝了什麽?”青風似乎隐忍着巨大的痛苦,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是——”鳶時也察覺不對勁了,若是解毒,為什麽青風會這麽痛苦。
“是解藥!薛老明明跟我說,明明跟我說——”
“你又被騙了!”青風冷冷的打斷鳶時的話,直接下了結論:“你被薛敬騙了!被我騙,被無悔騙,被薛敬騙,被所有人騙……鳶時,你就是個傻子!”
從沒想過青風會用這樣的語氣和表情對他說話,鳶時覺得有些受傷,但更多的是自責。
如果真的是薛敬騙他,那他現在去找薛敬救青風,想來薛敬也是不會出手的。
而下一刻,像是為了驗證他們的對話,屋外快速響起疾馳有素的腳步聲,不少的人手持火把站在了院子裏,而帶頭之人正是寧掌門,無悔,和薛敬。
鳶時急忙開門,見到熟人,立刻求助:“快救救她,寧掌門,師父,求你們快救救青青,她留了好多血。還有薛敬,你們莫再被他騙了,他——”
“八戒!”無悔高呼:“還在說些什麽胡話,多虧你和妖女青風虛與委蛇,假意成親,才能騙青風喝下‘肝腸斷’。如今她腹中孩子已然滑胎,毒素趁此血入全身,現在已經無力回天。她将整個江湖攪的天翻地覆,今天,青風必須死!”
無悔是鐵了心要鳶時看清青風的假面,可是殊不知無悔越是态度強硬的要求,只要青風稍微柔和便能從容應對。
無悔在他們成親前最後一次找了他,見鳶時執迷不悟,無悔便放棄了讓他醒悟,選擇和寧掌門薛敬合作,将鳶時一并诓騙。
“為什麽要這樣?”鳶時質問無悔:“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們,青青已經說了,要退出江湖了……”
“因為都是假的!她是洪覆教出來的弟子,若是她的野心因為有孩子就被磨滅,那她就不是青風。”
薛敬回答鳶時:“她私下找過我,想要重建天域宮。她給寧掌門的《九玄錄》不用猜也是假的,目的就是轉移視線。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可奈何的僞裝和蟄伏。”
“所以你們從來沒想相信過我,既然如此,為什麽要與我演這麽久的戲?”
青風虛弱的扶着門框,鳶時連忙攙扶着她,見鳶時如此,無悔簡直恨鐵不成鋼。
而這個問題,寧掌門回答了她:“因為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信你。”
再看看院子裏的人,那些“相信”青風的人都不在。想必都被薛敬下藥了吧。
“你當真不管你兒子的死活了?”青風道。
“此事不勞你費心,達成合作後,寧掌門已經幫老朽将人救出,且答應讓我們離開。倒是你——”薛敬道:“就像你說的,老朽從小看着你長大,你什麽性子,老朽再清楚不過了。畢竟背叛過你,若你真的不計前嫌讓我們重回天域宮,那你就不是青風。”
“看洪覆的下場就知道了,有仇必報,才是你的性格!”
青風也不反駁,算是認下薛敬對她的描述:“那麽,你們也不想要《九玄錄》?”
寧掌門開口:“不必用這個做蠱惑,《九玄錄》現世已經将江湖攪的腥風血雨,毀掉玉鼎門和歸一派,誰得到就是衆矢之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存在。今天,你和這本秘籍,都必須一起消失!”
說完,寧掌門揮手,院中的弟子紛紛拔劍朝着青風襲去。
現在的青風身體根本無法抵抗,就算抵抗,也是強弩之末,被他們抓住是遲早的事。
現在在這個院子裏,或許還真心擔心青風安危的,怕就只有身邊的鳶時一人了吧。
“還記得我告訴過你什麽嗎?”青風低聲在鳶時耳邊說道:“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你怎麽就是不信呢?”
青風一把推開鳶時,抽出繞在腰間的破天劍,快速揮動劍解決了最先上前的幾人,她微微回頭看向鳶時道:“現在——你記住了嗎?”
要殺青風的人前仆後繼,寧掌門也拔劍出手,無悔不想動殺戒,可是如今的情況,他也不得不動手。
見衆多人圍攻青風,鳶時大怒,他已經不想去分辨,究竟誰在說謊,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他只知道,青青說要退出江湖,很多人也答應了。
且在衆人的見證下,她還是他拜過堂的妻子。
他們的孩子甚至已經變成一攤血水,而他們還在傷害自己的妻子。
思及此,鳶時終于忍不住憤怒,大喊一聲,便沖上去擊退了幾人,再次護住體力不支的青青。
“今日,若誰要殺她,我便殺誰!”
鳶時雙目猩紅怒視所有人,無悔痛心疾首道:“你為何還執迷不悟?”
“師父你也是天域宮出來的弟子,你都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為什麽就是不願意給青青一個機會?為什麽非要逼死她?”
面對鳶時的質問,無悔無可奈何,他有時間可以去和鳶時解釋,讓他看清真相,但是現在繼續護着青風,對他而言,便是洗不清的名聲了。
鳶時死都不肯放開青風,而他們也不會讓青風離開,就在此時,一個強勁的掌風從背後襲向寧掌門,寧掌門受傷,下一刻,一把利劍從寧掌門身後襲來,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若不想他死,全都退後!”
衆人大驚,看向挾持寧掌門的人,是一個熟悉的面孔,那個叫做雷正奇的劍客。
“雷少俠,你——”
“你帶宮主走,我為你們斷後。”說完,雷正奇将劍再次靠近寧掌門脖子幾分。
察覺雷正奇是天域宮安插的眼線,寧掌門卻道:“諸位不必管我,今日青風必須死,若放她離開,無疑是放虎歸山。待她煉成《九玄錄》,江湖必定大亂!”
寧掌門舍生取義也要青風死,而周圍雖有忌憚,但卻也真的不願放青風離開。
見挾持寧掌門沒什麽大的作用,雷正奇将視線看向薛敬。
“現在走,也找不到秦無煦的。”
薛敬本想趁着現場一片混亂,悄悄回去帶着秦無煦離開,卻不想正離開之際,聽見雷正奇這般說,他猛然回頭詢問:“什麽意思?”
雷正奇冷笑:“還能有什麽意思,既然我出主意抓秦無煦要挾你,你沒給宮主制好解藥之前,我會放過他嗎?”
寧掌門确實答應會放他們父子離去,但那個時候,并不知道雷正奇是青風的人。
“你想怎樣?”
“還能怎樣?解決掉他們。”
聽到雷正奇這話,衆人将視線移到薛敬身上,好奇這個武功不高的老者要怎麽對付他們。
就在有人想先動手擒住薛敬的時候,薛敬動手扔出一個藥瓶襲擊,這樣的襲擊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殺傷力,其中一人擡劍将其劈碎。但下一刻,瓶中藥粉随着墜落地面四散開來,離得近的幾人立刻出現站不穩的反應。
“有毒,小心!”
頓時院子裏再次混亂,而雷正奇趁此機會挾持這寧掌門,掩護青風和鳶時離開。
鳶時抱着青風,快速朝着外面走去。
英雄城他們是待不下去了,他要帶青青離開,去哪裏都好,只要青青能平安無事。
見雷正奇要走,薛敬也立刻跟了上去,他要知道秦無煦被他抓去了哪裏。
整個英雄閣都還挂着紅色的綢緞的燈籠,青風看着鳶時焦急的面色,雖然身上很痛,但是內心卻破天荒的很平靜。
“鳶時。”青風喚他:“此生能得你這般庇護,我青風死而無憾了。”
“青青別說胡話,我會救你的,這個世上醫術比薛敬厲害的大有人在,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沒用的。”青風低聲道。
這一次的毒更為霸道,可見薛敬是下死手了。
鳶時走的很急,但是抱着青風卻很穩,她開始自顧自的說着話:“其實你師父說的沒錯,我一直都在騙你,包括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如果那個時候遇到的不是你,而是另外的人,我也會利用。”
“青青別說胡話。”
“鳶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這一下,鳶時突然停下腳步,緩緩低頭看向青風。
“鳶時,我真的,一直在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