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那人癫狂的出人意料,乍一看就像瘋子一樣,那面具人忽然走上臺階,在城主耳邊念叨了兩句,珠簾後的目光再次撇過來,直直的盯着簡亓,等面具人走開,城主緩慢的從上面走下來:“本來是打算把你們困在這兒,悶頭打死,不過現在看來的話,外面似乎有些更有趣的事情呢,先送你們出去好了……總之……殺人滅口的事情,我們也不急。”
“盟軍是誰的盟軍?”言尋依舊摟着簡亓的肩膀,冷冰冰的問。
城主笑了起來,似乎覺得他們有些無知:“暮城的盟軍啊,這裏……本就是一支軍隊啊。”
簡亓從一開始的猜測就沒錯,那些人的健步如飛,的确是常年訓練出來的,這裏,就是一個封閉訓練的場所,也是為什麽,這些人會有不犯事不死人的想法,因為這裏只有他們,只有一個城主看着他們,城主說的,就是信仰。
身旁的人開始蠢蠢欲動,似乎想要動手,不過城主卻沒那意思,頭頂忽然出現黑色的靈力漩渦,風聲呼嘯在耳邊,陣陣從身旁刮過,衆人都有些重心不穩。
“想出去的話,今日,就先送你們出去好了。”城主一掌擊在簡亓背後,簡亓幾欲吐血,被甩到半空,順着風被甩進漩渦,其他人也跟着沖上去,言尋最後瞥了一眼城主,還有她身邊神神秘秘的面具人。
幾個人出來都是灰頭土臉的,那風吹的人臉上幹燥而又發麻,簡亓緩了口氣,躺在地上。
“喂,我說簡亓,你怎麽知道那人假死啊?”顧執還氣喘籲籲地,不過這并不能阻止他的好奇心。
簡亓吞了兩口口水,覺得吞下去兩口灰,沙啞的張口:“那天顧栖然的手上,有捏釘子的痕跡,而且從一開始這人死的就沒有一點兒傷痕,連掙紮的痕跡都沒有……再者……那孩子似乎有跷二郎腿的習慣,去茶館喝茶的那個應該就是他沒錯了,腿上二郎腿的印都沒消下去……我挺服氣的。”
顧執差點兒沒笑岔氣,畢竟他是個二郎腿跷不到三分鐘就腿麻的,他忽然腦補出那個人麻着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樣子,蘇绾在一旁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
“那個面具人,是誰?”言尋忽然變得嚴肅,盯着簡亓,簡亓一陣發毛,止不住坐起身來,思考着要不要告訴他:“我能不說嗎?”
“你……”言尋有些咬牙切齒,然後看着簡亓臉上無辜的要死的表情,無奈的一笑,“能。”
“太慫了你。”陸笙毫不避諱的直言,眼裏充滿着對言尋的鄙視,言尋瞪了他一眼,刀子一般。
簡亓唯一慶幸的就是,終于不用穿着這走路都總被絆着的衣服了,對于她來說長衣就是一種悲哀。
幾人也沒工夫在人界逗留,一起回到公寓裏住,整個公寓一下子熱鬧了不少,剛收拾完東西,門鈴就響起來。
“我去開門。”顧執跑到門口,簡亓在旁邊一臉幸災樂禍:“小對象來了?”
門口是火急火燎的小姑娘,簡亓如果形象的形容一下的話……就是頭上都要冒火了。
尹芸七,異界市醫院的一位醫生,就是顧執所謂的命中注定,夢中情人,顧執一直相信能找到一個可以控制對方少數靈力的小對象,然後……就找到了。
對此,簡亓不想發表任何意見。
顧執現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聽對象說,滿面春風,幸福的要冒泡,可顯然,尹芸七這次來不是秀恩愛的。
對此,簡亓很滿意。
“沈辭自殺了,不過現在沒事了,就在醫院。”尹芸七扣着手指,似乎不敢看面前的各位,“似乎是有個紅衣女人和另一個女人,慫恿的,那女人還說,顧執和你們都在什麽城裏。”
這就是那個城主所謂的……有趣的事情?可沈辭似乎跟她沒有太大交集吧?
一陣二丈摸不着頭腦。
“那兩個女人是怎麽慫恿她的?”蘇绾問。
“就說人異不能在一起,活着你也不能得到他,不如死了之後,說不定還能做鬼。”尹芸七仍舊蚊子哼哼般的說,“哦,對了,紅衣女人之外的那個女人,好像是沈辭的姨媽,然後讓我來找你們,說你們熟得很。”
“南宮文曦?”姬幽蘭皺着眉頭,擦着剛洗完的頭發,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這女人連自己家人都害?”
也或許是,自己得不到,也就不想讓別人得到,可是這做法未免太卑鄙了。
顧執無奈的開口:“首先,這位沈同志要搞清楚自己是人是異。”
一片肅靜。
然後是爆笑。
方才懸疑般的氣氛全然不見,一群人笑的東倒西歪,前仰後合,簡亓笑的胸口直疼。
“我笑的腎虛。”姬幽蘭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你給我拉到行不行,你認清楚你是個鬼的身份好不好。”蘇绾表示鄙視,自己才是應該腎虛的那一個,畢竟我是人你是鬼,我比較脆弱,且脆弱。
姬幽蘭表示內心受到了重創:“蘇绾,我記住你了。”
“謝謝,承讓,你要是到現在還記不住我我會以為花鬼是個腦殘。”蘇绾一個抱枕砸過去,姬幽蘭一頭黑線,我是鬼我就要有這種“優厚”的待遇嗎。
醫院,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很輕易的就讓氣氛安靜了下來,似乎方才的吵鬧都是泡影。
簡亓和蘇绾跟着尹芸七來了,兩個人堅決拒絕其他人跟過來,或許是女生的小秘密,不願意讓其他人偷窺吧。
三個人卻在醫院的走廊上碰到了安思衡,一片寂靜。
時不時有護士從旁邊走過,會瞥一眼這四個在走廊上面面相觑的人,更多的是看向安思衡,四個人相顧無言。
“走,進去吧。”簡亓放棄了這段對視,顯而易見,這對視沒什麽結果。
安思衡沒跟着過來,仍舊現在走廊上,沉沉的目視着走廊的盡頭。
推開病房門,消毒水的味道撲面而來,簡亓破天荒的覺得這種味道很清新,或許是那天在“萬人坑”裏聞的味道太過刺激。
沈辭已經沒了大礙,只是臉上還挂着蒼白,扭過頭來對着他們慘淡的一笑,就像脆弱的花朵馬上就要被風兒吹走一樣。
簡亓沖着她翻了個白眼:“自己說吧。”
沈辭抿了抿有些幹裂的嘴唇,尹芸七很貼心的送了杯水給她,沈辭把水杯握在手裏,開口:“我們差別真的那麽大嗎?”
“真的。”簡亓堅定而又真誠的回答她,這是實話。
沈辭沒有過激的反應,聽說人傷心到極限,既不會流眼淚,也不會有激動的情緒。
“我就知道,我一開始就是錯的。”沈辭握住茶杯的指關節發白,簡亓似乎看到她嘴唇上滲出了血跡。
簡亓不顧形象的坐在窗臺上,看起來有些六神無主,但是她發誓她是在認認真真的講話:“有什麽錯不錯的,知道差距很大,才能拉近差距,要是想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轉,這輩子也別想走到什麽好地方。”
感情這東西,跟所有事情都是一樣的,不直面應對,當然可以減輕很多痛苦,當然也就永遠不能向前,更別說走到盡頭。
當接受所有的傷痛和差距,還有得不到的悲哀,才在一步步的靠近,才在一點點向前,畏畏縮縮得不到任何結果。
“可我真的努力了很久。”沈辭抓住床單,眼眶發燙,眼淚就在裏面滴溜溜的打轉,“你知道的,我努力了很久,我一直沒想過要放棄,直到昨天我姨媽還有那個什麽城主來找我,說,努力了這麽久,該有結果早就有了,既然現在什麽都沒得到,就說明這輩子就別想得到了。”
“所以你就信了?”簡亓有些憤怒的從窗臺上回過頭,似乎覺得那些人說的話很荒唐,“你當愛情長胖啊?那麽簡單啊?
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無論是寄情山水,還是談情說愛,哪個不是翻越萬水千山的?要是感情是看一眼就出來的,那言情小說家拿什麽混飯吃?”
簡亓也不知道是被什麽激怒了,好像是因為她也努力了很久,至今也沒打算放棄對言尋的那點兒希望,明明面前這個人的處境比自己好百倍千倍,卻對事情不抱一絲希望。
“是他親口跟我說的,我們不能在一起。”沈辭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仍舊是一陣心寒。
聽他親口說出來,很難受,心似乎掉進了冰窖,她倒寧願一死了之,可是她仍舊覺得還可以挽回,她覺得只要再努力一點點,就一點點,就可以得到他。
可南宮文曦說的太過現實,南宮文曦說,就算一時用手段得到他,往後會和慕修一樣不眨眼的抛棄她,或者像言尋一樣,根本不是真的愛她。
現實總是殘酷的,現實用最真實的真相告訴所有人,想,只是空想,現實比一切都殘酷,就如同冬日裏剛找到一絲溫暖,就一頭冰水澆下來。
得不得得到,命運早就寫好了篇章,只是我們都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