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散
“來人。”妩媚開口,身後有下屬立刻應聲。
“館主,何事吩咐?”
“仔細追查玉鼎門少主宋文瑾的下落,一定要避開歸一派的監視,想辦法聯系他,讓他來極樂館見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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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暗室的鳶時悠悠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了。
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還是被綁着,而不一樣的是,不遠處的太師椅上坐着一個男人,鳶時記得,館主稱呼他為忘憂。
“醒了?”
那個叫忘憂的男人将茶杯放下,這才擡眸看他。
鳶時想掙紮,但是四肢還是被禁锢,擡手之際,手上的鐵鏈因為碰撞而發出聲音。
“不必做無謂掙紮,沒用的。”
見确實沒有辦法掙脫,鳶時也只能作罷,擡頭再次提起青青。
“青青怎麽樣了?”
忘憂聽此話,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意:“你都自身難保,倒還關心他人。看來你挺喜歡那個姑娘啊。罷了,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保證,你和那位醉酒的馮女俠都可以沒事。”
說道這裏,忘憂将妩媚想知道的問題再問了一遍:“你是什麽人?從哪兒來?武功又是何人所教?”
鳶時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非要執着自己的武功。
他們好奇,當初的青青也好奇,雖然青青好奇,卻并不執着。
師父也提醒他,少在人前展示武功,但鳶時只認為師父怕他惹事才如此告誡,并未做其他想。
此刻鳶時很是無奈,原本青青是作為客人來此,現在因為他,反倒成了人質。
這些人混跡江湖,又執着自己的武功,那會不會是師父出家之前的仇家?
如果是,那鳶時就更不能說了。
“貿然闖入是我不對,有什麽不滿沖我來就好,不要遷怒無辜之人。”
忘憂見此,無奈的搖搖頭:“許久未曾見過閣下這般天真之人了,既然你不願意多說,我也不多費口舌,這麽久了,想必你也口渴了吧?”
說罷,忘憂當着鳶時的面兒拿出一個小瓶子,将其藥粉倒入杯中,又倒了水将其化開。
鳶時到不覺得懼怕,只要別因為他而連累無辜之人就好。也不知道青青就醒了沒有,他與青青相識不久,但覺得青青性子不壞,可非要說了解多深又說不出個一二三。自從第一次與青青起争執之後,鳶時總覺得,他對青青的了解,太過于浮于表面了。
青青為什麽會來極樂館這種地方呢?又什麽喝這麽多酒呢?
等他死了,青青什麽時候知道?會不會為他這個相識不久的朋友而傷心呢?
遠在金雲寺的師父又會不會知道呢?自己的屍骨是會抛屍荒野,還是青青心軟,帶他回金雲寺?
一時之間,鳶時心中想了很多問題,他語氣平靜的開口:“這是毒藥嗎?”
忘憂也老實回答:“不是。”
“那是什麽?”
忘憂莞爾:“合歡散,聽說過嗎?”
鳶時眼中還是寫着不解,但他也不是傻子,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藥,但已經從字面意思猜出來了。随後臉上的表情是震驚,而下一刻,已經有人掰開鳶時的嘴,忘憂端着杯子起身上前給他把藥灌下。
鳶時被灌藥,被嗆的猛咳嗽,忘憂重新坐下,氣定神閑的看着鳶時。
“看你的樣子是個和尚?想必你還沒嘗試過男歡女愛吧。”
說罷,忘憂拍了拍手,立刻有個身形曼妙的女子走來。
忘憂修長的手指拿着瓶子把玩道:“我把這一整瓶都給你喝了,此藥無解,若想減輕痛苦,你便只能破解。如若強忍,小心血脈翻湧,暴斃而亡啊……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我便讓她助你。”
說完,忘憂指了指身旁站着的女子,而在忘憂說話期間,鳶時額頭開始冒汗,整個人也開始忍不住的顫抖,似乎在隐忍巨大的痛苦。
“我不過想知道你的武功是何人所教,又不是什麽天大的難題,你又何苦呢?早些說完,也不必受此折磨。”
鳶時狠狠咬住牙關,緊閉雙眼,不再理會忘憂的話,而下一刻,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觀世音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時,照見五陰空,度一切苦厄……”
忘憂細聽之下,才發現鳶時閉眼,在念《心經》,這到給忘憂氣笑了。
看來館主說得對,這藥就該給馮青青吃。
“閣下居然忍得住,在下真是佩服。”
說罷,忘憂擡手揮退那個女子離開。
“閣下能扛得住,也不知道馮女俠是否也一樣。”說完,忘憂轉頭道:“去把馮青青帶過來。”
聽到這話,原本不理會忘憂的鳶時猛然睜眼,嘴裏的經文也停了。
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現在還能靠毅力撐一撐,若是繼續下去,鳶時也不知道能否忍得住。
可是忘憂想把這個藥給青青吃,青青一個姑娘,怎麽可以——
“你們怎能如此歹毒?要壞青青的清白?”鳶時心中有了怒意,但是情緒越是激動,他身上的反應就越是強烈。
忘憂無奈嘆氣:“我也不想,但如果你配合些,馮女俠就不必受這些苦了。”
很快,還在醉酒的青青就被人架着來到暗室,而忘憂慢條斯理的重新拿了一個瓶子,倒入杯中,又倒水化開。
“我也只是奉命辦事,閣下何必為難我,現在又牽連無辜的馮女俠。”
鳶時焦急,他看着兩個架着青青的壯漢看向青青的眼神已經顯得格外不清白,很顯然,忘憂是想讓青青喝了這藥,然後當着自己的面兒被屈辱,以此要挾他。
“想清楚了麽?早些說,你們都會無事。”
鳶時咬牙,額頭的汗水已經順着臉慢慢往下滑,凝聚在下巴處。
假如他們真的是師父的仇家,他可以和師父一起面對,但是不能連累無辜的青青。
身上和內心雙重的痛苦折磨着鳶時,讓鳶時終于不在隐瞞,在忘憂給青青灌藥之前開口。
“我現在的名字叫鳶時,曾經的法號叫八戒。我的師父法號一念,在華容縣如來寺修行,我的武功也是他教的。”
鳶時飛快的說完,急切的看着忘憂:“如果是是我師父的仇家,有什麽沖我來就是,放過無辜的青青。”
忘憂看着鳶時的樣子,端着杯子的手有些陷入沉思。他在思考鳶時所言是真是假。
鳶時也緊張的看着忘憂,但他現在本就痛苦的滿頭大汗,也正好隐藏因為撒謊而心虛的汗水。
他和師父約定好了,現在是還俗狀态,青青也說了,他現在不是和尚,所以他現在撒謊,也不算破戒。且他的謊言情有可原,佛祖知道也會原諒的。
“我已經說了,你快放了青青。”
忘憂聽後,确實把杯子放下,但是卻沒放人。
“我會派人去查證,若你所言是假,馮女俠會因為你的謊言,遭受比今日痛苦百倍的懲罰。”
“什麽意思?你不是說只要我說了就放人嗎?”
忘憂不理會鳶時的話,起身準備離開,而就在這時,暗示本就稀少的燭火瞬間熄滅,下一刻,就聽見好些人嘴裏發出痛苦的聲音。
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鳶時滿頭大汗,汗水有些遮掩,導致他更加不能看清情況,只能聽見刀劍碰撞的打鬥聲。
在這其中,或許只有忘憂的武功最高吧。打鬥還在繼續,但是很快,某一方就處于下風,甚至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濺到了鳶時的臉上。
鳶時聞了聞,若是沒有意外,這是血。
有人受傷了?這麽黑,幸好青青沒有醒來,若是醒來,不知道會被吓成什麽樣?那天雨夜,燭火熄滅了,都吓得整個人顫抖起來。
青青——青青——
青青怎麽樣了?
“青青,青青你還暈着麽?你快醒醒啊。”鳶時的聲音逐漸有些不正常,但他還是在努力呼喊青青。
很快,打鬥聲停止,原本暗室空氣不怎麽流通,一直有一股汗臭和黴臭的味道,但是現在,鳶時整個鼻腔都充滿血腥味兒,熏得他想吐。
下一刻,肅殺之氣靠近鳶時,鳶時察覺有個人站在自己面前,他微微擡頭,卻看不真切對方是誰。
鳶時虛弱問道:“你是誰?你把青青怎麽樣了?”
那人卻不說話,就這麽直直的站在那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會是誰呢?是那個在雲來客棧襲擊青青的鬼面人嗎?為了殺青青,找到這裏來了?那下一個,是不是也會殺了自己。
“你——”
鳶時想說些什麽,但下一刻,以為死亡并沒有到來,反倒是耳畔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随即鳶時的身體失去支撐,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前撲去。迎接他的并不是想象中冰冷的地板,而是一個帶着冷意的人接住了他。
面前的人身形瘦弱,但卻很有力量,或許是因為剛才打鬥交手的原因,身上沒有其他味道,卻有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但是現在鳶時也有些習慣,便也不覺得惡心。
被人觸碰到身體,鳶時覺得很不自在,他擡手下意識想要推開,但因為受傷,加上其他原因,并沒有什麽力氣,反而被對方緊緊扶着,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鳶時步子有些亂,腳下磕磕絆絆的踢到什麽,實在走不穩,整個重心都靠在身旁的人身上。
“青青——”
鳶時開口喊了一聲,饒是腦子反應再慢,他也猜出救他的人是誰,但是下一刻,後頸一陣疼痛,随即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鳶時睜眼,看着晴朗的天空,又見着上空飛過幾個鴿子,直到咕咕咕的聲音遠去,鳶時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周圍是約莫半人高的野草。
微風一吹,鳶時感覺到一股涼意,擡手一看,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色裏衣。下一刻有察覺嘴邊有些不舒服,抹了一把,手上沾了些幹涸的血漬,最後才發現是自己的鼻血。
而後覺得腹部被什麽壓着,鳶時微微擡頭,就看見身上裹着自己的衣服,抱劍睡的正香的青青。
一瞬間,鳶時腦中的弦似乎斷了一下,他動作僵硬,生怕弄醒了青青。
在他的記憶裏,在暗室被忘憂灌了合歡散,然後被青青救出去。
現在二人衣衫不整,青青還靠在他身上,自己還流了一臉的鼻血。
忘憂說合歡散無解,若要解,便是能……
鳶時再看看現在的情況,他腦海中沒有輕薄青青的記憶,可是現實的場景,分明昭示着,他做了對不起青青的事。
雖然鳶時動作很小,但是對習武的青青來說,這些動靜已經足夠讓她驚醒,看着緩緩睜眼的青青,鳶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慌張,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她。
“青……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