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擡起頭,眼中是嗜血猛獸一般的無邊寒冷。
我被他這嗜血的眼神吓住,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他看了我一會兒,緩緩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剪裁合适的西裝穿在他的身上,更加襯的他挺拔俊秀,加上他抿着嘴唇的嚴肅模樣,完全看不出年紀。
這個家夥為什麽這麽生氣?這是他應該做的不是麽?他用了卑鄙的手段陷害李筠連,他應該道歉不是麽?我狠狠的仰着頭,怒視着向我這邊走過來的江奇勳。
他終于在我面前站定,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就那樣高高在上的俯視着我,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感情。
“請你高擡貴手,放了李筠連!”我受不了這種壓迫,氣勢上完全敗給了他。只有低下頭,聲音小如蚊蚋。
“哼!”一聲輕笑之後是他堅定的拒絕,“不要!”
“為什麽?”我心中的憤怒瞬間回歸,猛地擡起頭來,惡狠狠的問道。
“不為什麽,只是不想替人背黑鍋!”他轉過身去,我卻被他這莫名其妙的話激怒了。跟着轉到他的面前,忍不住尖刻的嘲笑。
“背黑鍋這個詞不适合我們權大勢大的江總吧!你到底想要怎樣才肯放了李筠連?”
“哈!”一抹邪魅的微笑自他唇邊升起,他漸漸靠過來,我受不了他那恨不得将人吞下去的眼神,步步後退。直到身體抵住緊閉着的門,已是退無可退。他兩手撐在我兩邊的門上,将我禁锢在他的胸膛和門之間。他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的心忍不住劇烈跳動。我再次鄙視自己定力不夠,唯有将臉轉到一邊去,低垂着眼睑。
他修長的手指在我的臉頰摩挲,帶着暧昧的語氣,緩慢低啞的聲音。
“我要你的身體!現在……”
我驚訝的擡起頭來的時候,江奇勳已經若無其事的退開,嘴角噙着不屑的笑。
“你很期望我這樣說吧!你以為我是因為你的原因才想搞垮李筠連。你真是天真而又愚蠢!放心,我對你的身體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他頓了頓,挑起了左邊的眉毛,“我是想要整那個受賄的官員。李筠連只是一個棋子!要怪只怪他命不好!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收手的!”
我努力平靜着被吓到而撲撲亂跳的心髒,漲紅了臉怒視着江奇勳。他斂去嘴角的笑容。眼神無比冰冷。
“我記得你自己說過,你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怎麽現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以為你和我上過床,現在頂着我妻子的頭銜。就能夠随便左右我的想法?哼!”
“夠了!”我只覺臉頰燒的厲害,早就知道他不會輕易的幫我,可是還是忍着被羞辱的危險來求他。
我只有聲嘶力竭的沖他喊,掩飾我此時的心情。
“是,我是沒有自知之明,我還以為你是那個高三待考生,那個喜歡吃泡面的小勳!我是太天真,跑來跟什麽江汛集團的總經理這麽權勢顯赫的資本家講什麽交情!我真可笑!真天真!可是,我不會放棄!我會救他出來!我們等着瞧!”
我逃似的跑出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狠狠的甩上門。生怕自己強忍的淚滴會在江奇勳面前流下來。
我不能再哭,不能再哭……
恍恍惚惚的走在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上,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有的時候比起知道真相,被蒙在鼓裏的人們更加的幸福吧!
一陣急促的喇叭聲将我的迷思扯回,身邊的汽車一閃而過。由于離得較近,我被車風帶倒,順勢撲到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刺耳的剎車聲中傳來一個男人焦慮的喊聲。
我被他拉起來的時候再也無法控制的嚎啕痛哭起來。
為什麽我這麽軟弱,為什麽我這麽容易就會哭泣,我覺得心裏好難過,好不甘心!我讨厭江奇勳,這壓死人的強權狗勢。我恨透了這無能為力的感覺。
一雙寬厚溫暖的手拭去我臉上的淚珠,緊緊的捧住我的臉頰。
看着眼前這個神情激動的陌生男人,以及他過分親密的舉動,我吓得重新坐倒在地上,一把将他狠狠的推開。
他怔了怔,看着我滿臉的淚痕,滿臉的無奈中,遞給我一塊方巾。
“先擦擦臉上的眼淚吧!”
樓頂上空蕩蕩的,風嗚嗚的吹過。竟帶來些許蒼涼。
這裏高高的站着一個背影蕭瑟的男人,他直直的站在那裏,背脊挺得筆直,一動不動。清澈的眼睛緊緊的鎖住那個倒在馬路邊抱頭痛哭的身影。
為了他,她真的那麽痛苦麽?真的有那麽痛苦麽?如果是我,你會為了我哭泣麽?
“主人,我們回去吧!”一個突兀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原來是一團黑乎乎的烏賊,閃着詭異的幽綠大眼睛。
“不要!”
“主人,我很擔心你!”
“我有什麽好擔心的!”男人嗤笑。
“我怕你愛上人類!你知道我們的古訓……”
“我會愛上她?因為她撿到我的扇貝?因為我和她上了床?你也把我當成一個十八歲的男孩?你似乎忘記三百年前我是怎麽當上深海之王的了!”男人轉過頭來,冷冽的目光掃過,小烏賊瑟縮的蜷成一團。
“可是,可是,可是人類是多麽狡猾的動物?單說高橋涼,這個自诩美人魚獵人的猥瑣大叔,你以為他是好對付的麽?他是一個瘋狂的生物科學家,他想要解剖我們!況且一天找不到扇貝,主人你的魔法就會一天天變弱下去!我們回去深海,至少可以借助巫女的力量暫時恢複魔法!到時再回來……”
“不要唠叨!”男人看見那個痛哭的小小身影被人攙上車子,疾馳而去。緊緊的閉上眼睛,眉頭皺在一起。“去查查那人是誰!”
小烏賊轉動着咕嚕嚕的幽綠眼珠,看向樓下。不無擔憂的說道。
“大概是要送她去醫院吧!主人你不要再任性了!她差點就被車子撞死了呢!你這麽折磨你的主人很有意思麽?”
“少羅嗦!”男人抓過小烏賊把他揉成一團。咬着牙說:“我覺得有意思極了!”
小烏賊朝男人噴出一團墨汁,被男人靈巧的躲過。不過男人也因此放開了這團小東西。
小烏賊用觸手站起來,與男人保持同樣的高度,這對他可是很困難的事。
“随便你吧!不過提醒主人一下,今天晚上是汛期,你不要忘了回到海裏去!”
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嗖的就不見了。
男人緊緊的盯着樓下遠去的車子。喃喃的道,“如果不是人魚,是不是就能……”
坐進這個陌生人的車子裏的時候,我才稍稍平複了剛才激動的心情。将眼淚擦幹。這人堅持要送我去醫院。我有些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哭的一塌糊塗。
還好他及時遞給我一張他的名片,緩解了這令人尴尬的氣氛。
捏着他的名片,才驚喜的發現他竟然是律師。
“King?你是律師?海歸?”我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恩”他沉吟了片刻,下巴上有淺淺的小溝壑,“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他繼續開着車,緊抿着唇,側臉非常的英俊。
“可是這上面沒有寫啊!那你的中文名字叫什麽啊?”我疑惑的看着他。
男人轉過頭來,臉上一絲讓人琢磨不透的傷痛,難道他的中文名字讓他想起什麽不幸的事麽?我讪讪的笑了笑。對他點點頭,“我還是叫你king吧!哈哈!”
“也好!你覺得怎樣都好!”
“哈哈!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費安葡!剛才讓你見笑了!”我沖他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知道,費安葡!”他堅定的說道,我卻被他這句話大大的打擊到了。難道他看過那個視頻?我已經出名到那種程度了麽?
我不停的搓着手,低着頭只覺的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
“怎麽了?”他的眼光瞥到我互相揉搓的手,擔憂的眼神籠罩着我。“為什麽緊張?是因為害怕去醫院檢查?”
“啊!”我将手藏在背後。難道他沒有看過那個視頻?
“別怕,我在!”
莫名其妙的,我相信他沒有看過那個視頻。如果看過,絕對不會用這樣擔憂的眼神看着我。真是一個細心體貼的人啊!
“好啊!我不緊張了!”我慶幸不已,還好他沒看過,臉上浮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他伸過手,卻在半空頓住,然後又收了回去。
我有些納悶,這個陌生人可真有些莫名其妙,讓人琢磨不透。
King堅持送我去了醫院檢查了一遍,沒什麽大問題,于是拿了些安神補腦的藥之後就送我回家。
我坐在他的車子裏,猶豫着開口。
“律師先生,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叫我阿king就可以了!你盡管問!”他低沉而又緩和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傷感。
“恩!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他向人行賄。這會不會很嚴重?會坐牢麽?”
“這要看具體情況!他具體行賄多少?”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我有些遺憾,我是真的不清楚李筠連出事的具體細節,“可是我另一個朋友很了解!不知道她……”
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叫何萱來。
“那好,叫她來吧,我們一起去吃個飯!我很餓了!”
我終于下定決心,先不管別的,能救出李筠連才是最主要的。
何萱搖曳着緩緩而來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我獨自一人守在那裏,阿king去走廊接一個電話。
她恨恨的坐在我的對面,語氣尖利的嘲笑道:“姓江的真的這麽無情麽?你去求情都不行?你跟本就沒有去求他吧!”
“他那裏那條路是走不通了!我無能為力!”我故意忽視她傲慢讨厭的态度,耐着性子和她解釋。
“那你還讓我來幹什麽?見一個小律師,咨詢一下?費安葡,你到底能做什麽?一般的小律師能夠做什麽?和江汛集團打官司,呵呵!”她熟練的夾起一根煙,布滿血絲的眼睛疲憊的看向另一方。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頹喪的說。
“都怪你!都怪你!費安葡,我恨你!你毀了他!”
“對不起,女士們!我剛剛去接了個電話!”
何萱不耐煩的轉過頭來,她那傲慢的眼神在看到阿king的時候瞬間轉亮。她将手中的煙掐掉,激動的站了起來。雙手抓住king的衣襟,有些語無輪次。
“king?你是說你願意幫我們打這場官司麽?費安葡說的那個律師是你?”
“我只是想要聽一下,至于具體接不接,還要跟事務所商量!”king不着痕跡的把衣襟從何萱的手中抽出來。從容的坐進我旁邊的位子中。
何萱整理激動的感情,重新坐了下來。“哈哈!只要你肯聽,肯給我們這個機會就好了!”她激動的從包中拿出一疊公文來,不由分說的和king研究起來。
我的确是什麽都不懂的家夥啊!我在一邊聽的百無聊賴一個頭比兩個頭大。但是看何萱這畢恭畢敬的情形,好像這king在法律界還真是個有影響力的家夥。
不知道李筠連這個可憐的家夥現在在做什麽,他一定恨死我了!都怪我!我正托着腮,突然頭頂傳來一個興奮的叫聲。
“哦買嘎!小徒弟!你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