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除祟篇啓

飛劍終于夜晚亥時,停留在重巒疊嶂的山峰上空。此村被群山環抱,若不細看,難以發現。

“下面就是懷心村了。”

太子道:“那我們趕緊降落吧。”

月無暇道:“不急,先望氣。”

“望氣?”

“醫者治病講究望聞問切,除祟也是如此。我們于卷宗上了解到情況也不過是他人見聞,未曾親見不能輕信。此時正屬夜晚,陰盛陽衰,若有邪祟,則煞氣難掩。”

“可我見村落的上方并未有煞氣升騰,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個那個邪祟修為很弱,第二個就是它很強,強到已經可以對自身的煞氣收放自如。比起第一個,我更傾向于第二個,畢竟能讓上百人同時入夢的又豈是泛泛之輩。”

太子有些着急了,“可在來之前師兄你不是這麽說的啊。你說那個邪祟雖然能讓上百人染上陰氣,但卻無置一人于死地,說明它道行不夠,有心無力啊。可你現在怎麽又換了說辭。”

“當時是有心無力,那麽現在呢,人都會進階,邪祟也會。又或者是它本身在隐藏實力就是引我們到來,畢竟現在各地也都出現了輝月弟子慘死的案件。也許它是想圍點打援呢。”

“輝月弟子慘死?”

“輝月弟子身為南境國人的輝月仙師,除邪衛道是已任,哪怕殺生成仁也是大道。可最近已經有十幾名弟子在除魔事件中犧牲,他們死得凄慘。”

“他們的屍體則都被吊在事發地進行羞辱恐吓,如果說某一個邪祟這般示威也就罷了,可他們參與的分明就是不同的事件。如此也不由得我不多想。”

月夕聽出月無暇的意思是有人刻意在針對輝月宮。可拿下修為不如自己的弟子出氣,幕後之人也是卑鄙。

月無暇這麽一說,讓太子的背脊竄起一股涼意,“師兄啊,你來之前可真不是這麽說的。”

“師弟,除祟之事瞬息萬變,我這麽說不是為了加重你的擔憂,而是希望你能淡然對待。和邪祟鬥争中除了實力,心态也很重要,如果不可兼得,兩樣至少也要占一樣,不然處境就危險了。”

“其實我無所謂,關鍵是輕輕也被卷進來了。”

“太子殿下請放心,王爺吩咐了我等會務必保證郡主的安全。”

影衛統領的聲音突然響起。

言下之意,太子你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太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師兄,我們現在怎麽辦?”

“時辰已晚,找個好點的客棧住宿一晚,天亮進村。”

“投宿?那村民們怎麽辦?”

月無暇道:“我已經扔了一道符在村子裏,如果有情況不好,我會感應到了,以飛劍疾馳的速度十個呼吸之內可以立馬趕到。”

太子猶疑道:“雖然很不該問,那十個呼吸內人都死光了怎麽辦?”

月無暇淡淡道:“如果十個呼吸人都死了,那我們就禦劍立即撤退。”

“撤退!”

太子感覺自己認知受到了強烈沖擊。在傳統的認知中仙師不應該都是犧牲小我,成就大我,拯救蒼生的嗎?

為什麽到他師兄這裏,就變成了撤……撤退,人死了連超度都不超度的嗎?

“十個呼吸已經是很快了。如果那邪祟在十個呼吸之內就殺光了村子所有人就只能說明一點,事件已經發展了不可控的地步,至少是我們不可控的地步。”

“那麽這個時候戰略性地選擇撤退就是最好的選擇。衆生平等,仙師也是衆生中的一部分,一腔熱血地貿然陪葬,還是審時度勢,保留性命以後救更多的人此時就值得商榷了。”

太子知道月無暇這番話是真正的把自己當成了師弟,不然不會如此推心置腹,這樣的理念有時候比實戰更重要,關鍵時刻是可以救命的。

想起自己居然在暗地裏菲薄月無暇,太子不由地有些汗顏,連忙微笑着圓起了話。

“審時度勢嘛,我知道。就像活鬼顧涼,他剛闖蕩修士界的時候,對于圍剿他的修士打得過就斬盡殺絕,打不過就果斷撤退,秋後算賬。”

這樣的圓話,讓月無暇有些無力,“你還知道顧涼?”

太子以為月無暇是在誇獎自己,不好意思笑道:“既然決心要踏入修士的這個圈子,就必須要做足功課嘛。活鬼顧涼這個邪修中頂尖魔頭更需要了解嘛,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師兄,你說我們要是遇到那個顧涼幾分把握啊。”

“你的超度經文背熟了嗎?”

“背熟了,怎麽了?”

“那你有空就在心裏多默念幾次。”

“為什麽?”

“你要是真的遇到顧涼,自己也得着涼。”

“涼透的涼,永不超生的涼。”

太子差點閃了舌頭,“那……那麽……恐怖?”

“現今這個世上能制服顧涼的人除了那位大人,再無旁人……”

“那位大人?”

“顧涼早在百年前就是縱橫修士界的一顆毒瘤,生性狠毒,冷血陰險,無惡不作,但偏偏又修為高深,是當之無愧的邪修榜首。”

“可他到底不是那位大人的對手。若不是大人慈悲,他早就隕落數次。我雖如今望塵莫及,卻也立志腰斬于他,除此禍害!”

深夜的風冷,月無暇的眼神更冷,那是透着殺氣的寒。

太子忽然想到了什麽,眼放光彩,“我知道了,你說的是輝月神官!唉,可就可惜我晚生了一百年,要是能生在那個年代,目睹輝月神官一劍隔江斷海的絕世風姿該有多好。不過我相信,師兄你以後一定能成為神官那樣的人,不,比神官更強!”

“會的,一定會的。”

夜空中月無暇的喃喃低語堅定決絕。

他一定會成為輝月神官。

一夜靜谧。

“昨夜無異。”月無暇冰冷的語氣聽不出擔憂還是慶幸。

月夕指着太子的眼睛道:“不是的,太子他的眼睛好像比昨天更黑了,跟個貍貓一樣。另外一只眼睛也變烏了。啊,我知道了,有妖氣!”

“咳咳……”

太子哭笑不得:“輕輕,那不是妖氣,我昨晚沒有休息好,眼圈才會變黑的。”

月夕追問:“你為什麽沒睡好?”

“我認床,認床。”

輕輕啊,不是誰都一大群高階影衛圍着保護的,像他這樣的光杆太子,如果不是出于顏面,真想和無暇師兄躺一張床上,擔驚受怕的心酸你不懂。

“對哦,我的床都是從家裏帶的。阿爹怕我在外面過的不好,把我常用的東西都讓影衛們扛上了。”

這樣土豪的話語讓太子只能感慨。風王爺把保镖、丫鬟、廚子、老媽子、樂團都安排上了,帶些大件也很正常。

這就是游歷和出巡的區別。

月無暇安慰道:“沒關系的,第一次除祟緊張也正常。習慣就好了。”

太子道:“我們現在可以進村了吧?”

“可以。但是要交代一點,不可沖動,聽我安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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