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叉在六道中屬餓鬼道，有禦風疾行的能力，以人心肝內髒為食補充氣血，很是兇殘。
燕赤霞問道夜叉一事，是因為他就是追着這夜叉來的。
這夜叉與他鬥法，雙方一時相持不下，倒是意外被它逃了。燕赤霞一路追逐痕跡，找到了這方妖氣彌漫的地界，卻不想夜叉也猶如水滴入海般消失了。
“那夜叉，是我們姥姥的客人。”略微一默，聶小倩還是如實說來。
她嘆了口氣：“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有一次在姥姥那裏見過。我這樣的小鬼，哪裏受得了這般煞氣，倒讓我修養了好些時候。”
“夜叉和你背後的妖怪一樣，需要血氣和內髒……”雲逸沉吟，“所以那個仆人的死是它幹的？”
“不。”
聶小倩和他們說了女鬼的兩種法子，一是用針刺腳心取血，二則是用羅剎骨僞裝成金銀再吞噬內髒。
不管是取走的血液還是內髒，最後都會由他們這些小喽啰将收獲帶回巢穴，按人頭上交。
雲逸說：“原來你們每個月還有績效要求啊。”
加班嚴重，完不成還得被吃……這boss真有點low，決定下一步先滅了它吧。
燕赤霞也說不是。如果是夜叉殺的人，當時他就能感知到。可這樣看來，他如果要找到夜叉，還得找到那背後的最大的妖怪。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燕赤霞看着雲逸遲疑道。
這人之前突然暈倒的事情他還記得，這幾天除了一些藏物之術和拳腳功夫，還真不知道雲逸的能耐怎樣。
就怕到時候還要額外照顧他。
“嗯。”面具上空洞的雙眼和他對視片刻：“肯定的啊，打怪怎麽能丢下我。”
“至于寧兄，你就好好待在這裏吧。”
兩人一致決定讓寧采臣留守寺廟，寧采臣也沒有哭鬧非要跟着去，很惜命的答應了，只是“那聶姑娘……”
聶小倩的任務還沒做完，要是不加上他們中的一個，就要再去找個人來頂上。
雲逸沉吟片刻，指揮到：“燕赤霞，你裝作被抓的書生，和聶小姐走明路，我在暗處悄悄跟着。”
燕赤霞：“……怎麽不是你裝書生？”不要欺負他是個老實人。
“我？你看我像嗎？”雲逸拒絕取下面具。而其他人看那面具，花紋盯着看久了還有點眩暈的迷惑感，怕是有些來頭。
可燕赤霞也不願意直接暴露在妖物明面下，太被動了。
臨到出發了，兩人為這事又争起來，聶小倩哭笑不得，天色也不早了，便建議道：“要不，還是帶上寧公子吧。”
“嗯？”
兩人目光望向寧采臣，寧采臣自己也瞪大了眼睛。
聶小倩說：“我們都走了，只剩下寧公子一個人在這兒還是不安全，而大人們的氣勢确實不适合當做人質……還是讓寧公子來做吧，奴家也會護着寧公子的。”
寧采臣見狀也點頭：“讓我去幫忙吧，放心，找到機會我就會躲好的。”
是夜，群魔亂舞，妖氣彌漫，貌美女鬼飛身而來，在一衆古怪妖鬼中美得驚人，引起一片招呼議論聲。
“小倩，這是你的獵物？”有女子上前來問，在寧采臣身側飄過，冰涼的手指在他下巴上滑過，吓得他不由往小倩身邊一縮。
聶小倩在外冷豔許多，只道了一個字：“是。”便拉着那文弱書生向內走去。
這倒是讓那些速來看不慣她的妖鬼們更加議論紛紛。
“這小蹄子做事滴水不漏，找她錯處也找不到……每天尾巴翹那麽高，和她說話也不理……”
“那書生聞着就是個上等貨色……她這次怕不是又要被姥姥贊賞了。”
“噓，小聲點……”
“怕她作甚，都進去了！”
燕赤霞好雲逸變小身型——所謂天罡三十六變，燕赤霞作為劍修，也只學了其中常用的幾樣，他變作了一只黑殼小圓瓢蟲。
而雲逸呢，他使用的是系統的調整數據，将自己的身型變小了幾百倍，和燕赤霞差不多大的程度，再披上一層同樣縮小了的隐身衣隐去氣息。
兩人待在寧采臣的頭發裏，跟着進了深深鬼氣的殿中，才飛到房梁上去趴着了。
殿內鬼影曈曈。
幽深暗寂的高處是一座慘白頭骨組成的王座，座上黑影高大崎岖，氣勢強悍令人不敢張望。
最高座下側方便是客人座位，上面赫然坐了一個黑皮赤發的巨人，正與座上妖怪互相恭維、推杯換盞，說着什麽。
“是那夜叉。”燕赤霞目光一定。
雲逸在他身邊晃了晃：“別一直看，被他察覺了。”
兩人決定把這裏的妖怪一網打盡，于是便沉下心來仔細觀看。
“這兩個說話那麽熱切，可是你說夜叉也是外來的妖怪，按理來說本地的應該容不得外來的。”雲逸聲音小小的，倒有些可愛。
“莫非它們背後還有其他人？”
這也是一個方向，畢竟一個是本地妖怪，一個是佛教孽鬼，怎麽說都應該有些隔閡才對。
雲逸在腦子裏問系統：“boss是這個妖怪對吧？什麽姥姥的。”
【……】
系統咬牙切齒：【請宿主說出目标全稱，才能激發該世界的任務】
雲逸點點頭，和燕赤霞觀察起戰場來。
可惜兩人越看越面色低沉——雲逸的臉色看不清，燕赤霞一個小蟲子周身也能看出低氣壓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手下妖鬼們每旬交差的時間也到了。
一個個不是捧着不堪入目的血紅黃白的內髒血塊，就是領着半死不活的凡人。只待上方将要開始享用晚宴，他們都來不及等待更多妖怪進入巢穴，便猛地變大使出招數。
雲逸釋放了區域範圍內的控場技能，禁锢住空間內的妖怪，再和燕赤霞、叛變的聶小倩一起對付起層出不窮往面前湧來的小妖們。
燕赤霞騰出手邊一劍斬去上方黑影的觸手——雲逸渾身一抖，把自己的觸手好好收起來了。
他之前就發現了，這妖怪居然和他設定差不多。
燕赤霞破去主場妖怪幾分戰力，便專心和老對手夜叉周旋起來，還要将夜繞遠點，免得它随手抓來那些凡人補給血氣。
寧采臣趁亂帶着還能跑得動的人一起将還有氣但跑不了的給拖去隐蔽地方，聶小倩實力不錯，邊打還能便策反幾個還未完全染黑不能回頭的同伴，也算是和其他小妖小鬼戰得有來有回。
戰場氣氛熱烈，一時焦灼難分，大家都肅穆不已時，一聲噼裏啪啦的聲響和質問傳來——
“啪！噼啪！”
“快說！你叫什麽名字！”雲逸拿着那黑影被斬斷的堅韌觸手一下抽在他（恕他實在看不出對方是男是女）背上：“說不說！不說看打！”
“快說！——啪啪！啪！”
系統：……
衆人：…………
燕赤霞：………………
總感覺有點奇怪。
那外表看不出男女，聲音更是雌雄莫辨的妖怪張嘴大喊：“說！我說！快別打了！”
“那你快說！——啪！”
“黑山妖王、呃，不，我的名號是黑山！”黑山老妖叫苦不疊，三步之內有蛇藥，他自身的藤條打在身上也疼得很。
雲逸和系統說了，系統不情不願的發布任務：
【任務目标：黑山老妖，請宿主幫他躲過燕赤霞的斬殺，幫他打敗燕赤霞】
接了任務，雲逸手下卻不停，将人抽了個半死，在其他人‘你不講信用’的目光裏遺憾得看了看游戲面板。
這boss成為任務目标之後，居然沒法殺了——病毒系統似乎能覆蓋游戲系統的指令。
“好了。”
燕赤霞将受傷還未痊愈的夜叉控制，小倩那邊也帶着同伴将不服的小妖們打倒，主要boss又在雲逸手上，其餘不想繼續效命又不想和他們沖突的妖怪還沒出去就被結界攔下，都跪倒在地乖乖聽令。
那人那麽兇！
姥姥都頂不住，他們還是別出風頭了！
燕赤霞走上前來：“接下來就是找出他們幕後之人……嗯，你還有點分寸。”妖怪還有氣。
雲逸點點頭：“對，所以等下就我來審訊吧，我有分寸。”
黑山老妖：不——！
聶小倩看了姥姥的慘狀，慶幸自己及時棄暗投明，不然半死不活的就是她了。
為了不妨礙道長們的任務，她帶其他人一起整理戰場，将投誠的小妖們記載下來。
待夜叉和黑山老妖在雲逸手下走過一遍，燕赤霞發現黑山還沒大礙，夜叉情況似乎不太妙了，不過自己本來就是要斬去着妖物頭顱放于小袋中，在确認了夜叉對雲逸沒有用處後，便手起刀落解決了。
雲逸手裏還領着黑山身上掉下的‘裝備’：“夜叉怪背後有魔族指使，黑山妖是代表妖族和他合作的，兩族說是要一起發揚壯大。”
還發揚壯大，難道大家都有一個民族複興夢？
燕赤霞垂下眼睛：“魔族。”
雲逸早就發現這個npc似乎越來越不對勁了：“你怎麽回事？好像越發消沉了。不就是魔族嗎？出現多少殺多少就是了。”
一般劇情都是這個處于猶豫狀态的npc最後會堕落，之後從主角的助力變成阻礙。
他還是挺喜歡這個有啥話就直說的npc的，雲逸也就随口說了幾句：“想這麽多幹嘛，人生就和工作一樣，還有好幾十、幾百年呢。”
差點忘了這npc或許還能活很久。
“年輕人啊，不要想着把工作一下子幹完，工作是幹不完的。幹一幹就放松一下，才能可持續發展。”
雲逸拍了拍燕赤霞的肩膀，渾身散發出一股社畜老油條的氣息，尚且‘年輕’氣盛的燕赤霞聽到這話不由沉思。
他還不知道什麽是‘鹹魚’，只覺得這樣懶散的處世言論實在前所未見，但又不能說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