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與假
如她所願,下一刻,宋文瑾一把掀開身上的披風,施展輕功飛身上臺,頓時吸引了衆人目光。
為了複仇,宋文瑾咬牙俯首。
“晚輩宋文瑾,玉鼎門掌門宋正清之子,懇請武林盟主替我主持公道,讨伐真兇!”
褚懷義見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人,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是很快就恢複如常,眼神之中,甚至還有欣喜。
而見到宋文瑾本人現身,臺下衆人再次議論。
不是說還沒醒嗎?但現在人看上去好好地,既然如此褚懷義為何這般說?
而臺下的鳶時也驚訝,激動地小聲拉着青青道:“文少俠?原來他就是玉鼎門少主。當真可憐,宗門別滅,只能隐姓埋名趕來英雄城尋求幫助。”
此刻青青又恢複好奇的神色,并且大聲喊了起來。
“褚盟主,不是說宋文瑾受傷未醒嗎?可是這人怎麽看也不像重傷之人啊?莫非他已經把《九玄錄》交給你,但是你不願讓衆人知曉,卻想利用大家,于是挑起衆人憤怒,借口奪回天域宮根本沒到手的《九玄錄》,讓諸位去送死,造成兩敗俱傷,最後歸一派江湖獨大不成?”
面對青青的指責,鳶時忙不疊的去捂嘴。
有疑惑心裏想想就好了,現在這種場合之下,這般質疑武林老大,屬實有點兒找死的行為。
鳶時自然也有正義之心,不過青青說話也太不委婉了。
或許鳶時擔憂是對的,但是他的經驗太少,不明白人心複雜。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青青剛才所言,基本就是每個人心中所想,但是卻沒幾個人敢說出來。
有門有派的掌門不能說,就算懷疑也要顧及臉面,一個不好可能就被武林盟主記恨,将來表面不說什麽,但一定會有影響。
門下弟子到可以說一說,大不了背一個管教不嚴的罪。
而無門無派的游俠其實也可以說,他們沒有師門顧忌,但多數人也會擔心被記恨。別到時候除了本身的仇家,還被白道冠以莫須有的罪名追殺。
青青沒有這個顧忌,甚至害怕場面不夠亂,所以她來開口最合适不過。
衆人聽得此話,雖然面色微微不悅,但實則心中都給出肯定。
畢竟青青所言,正是他們所想,卻不好說出口的話。
有青青挑頭質問,褚懷義也不好不答。
有人覺得青青果真是個熱血女俠,初生牛犢不怕虎。
也有人覺得青青真傻,以為得了武林盟主的特邀就心高氣傲,成為這個出頭鳥。
宋文瑾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青青,青青接收到眼神,卻冷哼一聲,然後繼續盯着褚懷義。那模樣好像再說:虧得她好心,兩次出手相救,卻連真實身份也不告知。
宋文瑾“醒不醒”這事兒其實不是什麽大問題,之前沒醒,現在剛好醒了難道不行嗎?
但衆人的目光還是聚集在褚懷義身上,想讓他解釋解釋宋文瑾的事情。
面對突然出現的人,褚懷義露出驚訝的表情,試探性的問道:“你是文瑾賢侄?”
宋文瑾肯定的點頭:“不錯!晚輩家中遭遇滅門之禍,僥幸逃生,為避免暴露蹤跡,只能化名前來英雄城。覺得今日時機成熟,這才現身。”
這番解釋很合理,衆人也是點點頭。
但褚懷義卻表示不太相信,摸摸胡子道:“你說你是宋文瑾,既然到了英雄城,為何不早露面聯系老夫?莫非你也和剛才那個妖言惑衆的妖女一樣,怕老夫奪了你的《九玄錄》?”
褚懷義的話語帶着嚴重的怒氣,而這一聲妖女很顯然,說的就是青青。
鳶時不滿了,之前還送帖子,稱呼青青為見義勇為的女俠,現在青青就說了這樣一句話,就被冠上妖女的名號。身為武林盟主,這點兒胸襟都沒有嗎?
宋文瑾可管不了被罵的青青,他不聯系褚懷義,因為想确定天域宮弟子的身份,也怕早聯系褚懷義,被他監視。
褚懷義不知道,宋文瑾知道他是兇手,可能會虛情假意蒙騙一番,使他交出《九玄錄》。若清楚宋文瑾知道褚懷義是兇手,一定會嚴刑逼問。
像現在這樣,出現在衆人眼前,褚懷義想抓他也沒法子。
宋文瑾想的是好,但他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褚懷義這個江湖老狐貍,在玉鼎門找不到宋文瑾的蹤跡,怎麽可能坐以待斃。
“怎麽?回答不上來?”
褚懷義冷哼一聲,對着衆人道:“諸位,此人外貌确實和宋文瑾很像,但絕不是真正的宋文瑾。且行為舉止非常可疑,老夫懷疑他就是天域宮派來,挑起我們內部矛盾的細作。而那個所謂被鬼面人攻擊,現在還幫着此人妖言惑衆的妖女馮青青就是同夥。”
此言一出,臺下議論聲再起,雖然懷疑,但是現在這個宋文瑾确實可疑,都到了英雄城,為什麽不找盟主求助啊?
宋文瑾緊握雙拳,心中一腔怒火卻無處發洩,但也只能隐忍。
青青見此心中冷笑,如此能耐果然不是老狐貍褚懷義的對手。
“盟主你這麽說就不對了。”
青青不滿說道:“你要說他是細作我沒意見,但你為何說我是妖女?我的身份可是通過驗證的,他能來此,定然也是通過檢查,莫非盟主你是說歸一派管理松散?還是你有其他證據,證明他不是玉鼎門少主?就因為他沒有第一時間來找你這個行為可疑嗎?”
另外一位掌門也出聲詢問:“是啊盟主,你說他是長得像而已,那真正的宋文瑾呢?在哪裏?”
褚懷義繼續道:“真正的宋文瑾十日前就到了,剛才老夫說了,文瑾賢侄重傷未醒,此刻他就躺在老夫的客房,之所以沒有提前宣布這件事情,就是擔心天域宮繼續派人刺殺。現在倒好,直接勾出一個冒牌貨。”
說罷,褚懷義一揮手:“來人,給老夫拿下!”
宋文瑾在上來之前,就聽出褚懷義的意思了,歸一派已經有一個宋文瑾。
但是他還是敢現身,自然是不怕對質。
天域宮既然應了要幫自己,那麽想要拿到《九玄錄》下部,就不可能在這種時候使絆子。
所以那個假冒者,定然是褚懷義這個小人,因為找不到自己的蹤跡,故意安排的。
現在真人出現,就看褚懷義安排的假冒者的戲要怎麽唱?
找人冒充自己?可是這世間怎麽會有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呢?就算再像,也一定有細微的差別。
“慢着!”
宋文瑾高聲怒吼,制止了上前的弟子,他問道:“說我是假的,那你倒是把另一個宋文瑾叫出來,既然還沒醒,那就擡出來看看。晚輩不才,從十二歲開始,英雄城每三年舉辦的比武大會都參加過,相信見過晚輩模樣的前輩多少有印象。讓諸位來看看,究竟誰才是宋文瑾。否則憑你一人之言,就想抓我?難道真的像馮女俠所言,別有用心,然後把我關押,迫使我交出《九玄錄》?”
聽聞這番話,在場衆人也點頭認可。
青青坐在臺下,左手不停的轉動着右手手腕的镯子上,嘴角有些漫不經心的笑意。
就在雙方僵持之下,有兩個歸一派的弟子擡着擔架走上擂臺。兩個弟子将擔架放下,擔架上的人嘴裏發出混亂不清的言語。
“無恥宵小,妄想冒充我,實在可惡至極!”
兩個弟子把人扶起,衆人這才看清,那人身上只是穿着裏衣,外面披着一件歸一派的衣服,頭上和雙手包裹着白布,只露出一雙眼睛。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傷,聲音極其嘶啞,若不是仔細聽,完全聽不出再說什麽?
這又是演那一出?衆人不明所以。
随後,只見那人費力擡起手,用包裹着白布的手指着宋文瑾,聲嘶力竭的對着褚懷義道:“我才是玉鼎門少主宋文瑾,此人不懷好意冒充我,定然是天域宮的細作,盟主不要信他!諸位不要信他!”
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都被包起來的男人也自稱宋文瑾,雖然吐字不清,但大家都是習武之人,加上周圍安靜,他們都辨別出所言內容。
褚懷義立刻上前安撫:“上天保佑,賢侄今日終于醒了。”
随後又看向衆人:“大家都想分辨誰是真的宋文瑾,現在好了,這個宋文瑾也醒了,不妨讓他們對峙。”
“開什麽玩笑!”
有了之前青青的大膽質疑,現在其他游俠劍客也出聲了。
“在下雷正奇,曾經參加比武大會,我也是見過宋文瑾本人,分明就是站着的那個,現在躺着的這個人渾身上下包着白布,他說自己是宋文瑾就是宋文瑾?要我說他才是假的呢!”
面對二人,衆人自然更願意相信站着的宋文瑾才是真的,雖然他到了英雄城卻不趕緊找武林盟主庇佑的行為很可疑。
“玉鼎門被滅……”躺着的宋文瑾痛苦哀嚎:“天域宮還放火毀屍滅跡,我從火中逃生,渾身上下被燒傷,如今只能如此示人。就因為我容貌被毀,大家就更願意相信這個冒牌貨,難道不該懷疑天域宮放火,就是為了冒充幸存者嗎?”
這話也确實有道理,可是現在究竟誰真誰假?沒辦法分清。
“說的有道理!”青青突然起身,提劍一躍上了擂臺。
“不過證明身份這件事兒不應該由我們來分辨和站隊,而是應該你們來自證吧。比如——誰能拿出《九玄錄》的內功心法?”
此言一出,衆人點頭稱是。
若是站着的假,那就說明靠容貌已經不能證明他們的身份。那麽最好的證據,就是誰能拿出《九玄錄》。
一時之間,兩個宋文瑾都不說話,褚懷義也陷入沉默。
見此青青笑笑:“怎麽?難道你們兩個都是假的?還是說,當着這麽多武林豪傑的面兒,你們還擔心他們都是僞君子,怕拿出《九玄錄》,被他們搶奪?”
兩個宋文瑾沒說話,褚懷義道:“《九玄錄》現世,被玉鼎門所得,那就是玉鼎門的東西。老夫在此坐鎮,若誰敢搶奪,定不饒恕。”
說罷,褚懷義眼神在兩個宋文瑾身上轉了轉,随後說道:“所以文瑾賢侄,你現在可以把東西交出來了,可以證明你的身份,也可以安大家的心,知道東西沒有落入天域宮之手。”
青青左手拿劍,右手藏在袖中,更多的目光是看着站着的宋文瑾。
她也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