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路,冒煙的喬墨西哥餐廳
因為景頤有點心不甘情不願,開的又是小金龜,等兩人返回高雄、來到自由路的餐廳時,已經晚上九點了
将車停到特約停車場後,兩人來到餐廳
非常幸運的,他們立刻就有位子可以入坐
森一騎點了幾道服務生十分推薦的菜,便開始欣賞着這餐廳的內部設計
這是身為設計師的職業病,不管到哪裏,總會特別注意建築物或具特色的裝潰
菜一道接着一道依序的端上桌,他吃得津津有味,但坐在他對面的景頤卻一直板着臉,仿佛眼前的食物非常不可口,她是被強迫才吃的
“小刺猬”他叫她
“幹麽?”她回應了
他忍不住一笑,“你好像已經習慣這個綽號了?”
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随你高興啦,反正你是我老哥的貴客,我只要負責帶你逛摩鐵、把你喂飽,本小姐我就天下太平了”
“你以前也是這麽對待你男朋友的嗎?”他目光一凝的直視着她,“聽說你念語專時有個男朋友……”
“咦?”她一震
可惡,這一定是她老哥爆的料
老哥真是大嘴巴,幹麽把那種不堪回首的往事告訴不相幹的他啊?
“你們該不是因為你态度不好才分手的吧?”他盼着她,語帶促狹
“才不是,我們分手是因為……”她警覺的閉上嘴巴,戒備的看着他,“我幹麽告訴你!”
他一笑,“聊聊嘛,反正都坐下來了”
“不要”她斷然的拒絕
“不然我們來交換秘密?”他笑視着她,“我把自己的事告訴你,你把他的事告訴我”
“我不想知道你的私事”她說
“我的私事很戲劇化,你不想聽?”
“不想”
戲劇化的私事?哼,一定都是些風花雪月的事吧!
她要聽那些事,還不如去看羅曼史小說呢
“你真是個難以取悅的女生”他唉地一嘆,一臉悵然落寞的表情
她瞥了他一眼,咕嚷道:“誰要你取悅我了”
取悅她?他想取悅她做什麽?老是說些莫名其妙又不正經的話擾亂她的心情,可惡
岸着,她霍地站起
“你去哪裏?”
“洗手間”她朝他咧咧嘴,扮了一個鬼臉
看着她那嬌悍又可愛的模樣,他忍不住笑了
景頤才離開座位,經過三張桌子,便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陸景頤?”
她楞了一下,只見眼前不遠處,有人正朝她揮着手
那人站了起來,一臉興奮,“真的是你耶,你頭發剪這麽短,我差點兒就認不出你了……”
“……”她呆掉
不會吧?說曹操,曹操到,森一騎才剛問起她語專時交往過的男朋友,那個她想都不願再想起的家夥就立刻出現在她面前?
“好幾年沒見到你了,聽說你到日本念書是嗎?”
“嗯”
他是曾友欽,她念語專時大她一屆的學長
她專四那年,他對她展開追求的攻勢,用非常認真又誠懇的态度
他說他覺得她的聲音好可愛,像剛出生的小狽或小貓他沒有笑話她的聲音,更不曾拿她的聲音開低級的玩笑
晚熟又情窦初開的她,以為自己終于遇到一個懂得欣賞自己,且真的欣賞自己的男生,于是便答應了他的追求
三個月後的某一天晚上,他們夜游愛河畔,當時花好月圓、氣氛甜蜜,于是他便在四下無人之處親吻了她
那是她的初吻,本該浪漫又美好,但他卻在親吻她的同時對她上下其手
她當時非常堅決的拒絕了他,而他卻不知是精蟲上腦還是神智不清,竟對她說了句讓她至今仍感憤怒的話——
“別這麽ㄍ一ㄥ啦,我已經忍好久了,讓我聽聽你舒服的聲音嘛”
之後,她只記得自己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後跑掉
當她回過神來,自己正站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滿臉淚水
他的“現形”比長久以來那些直接的嘲笑及諷刺,都還要來得更傷人,因為她曾經接受了他,也相信了他
“Tomo,好可愛的妹,哪裏認識的?”
Tomo是曾友欽的日文名字,從學生時代,大家就這麽叫他
“學妹啦”
“只是學妹嗎?”
他的朋友暧昧的笑着,而這令她十分的不悅及不适
苞他同桌的都是男性,加上他,一共是四個人
此刻,四雙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別鬧啦”曾友欽小小制止了他的友人一下,然後又看着她,“我現在在質易行上班,你呢?”
“我……我哥的公司”她小小聲的說
聽見她的聲音,其他人立刻眼睛一亮,“哇咧,好萌的聲音喔”
她尴尬得想逃,但又不想表現得驚慌失措
“你一個人嗎?”曾友欽問
“不是,我……我跟……”她支支吾吾,然後轉頭怯怯的指着坐在角落的森一騎
曾友欽微怔,“喔,男朋友啊?”
她應該否認,但卻連頭都沒搖
他拿出名片夾,遞了張名片給她,“你有名片嗎?”
她搖頭
“是喔?”他一笑,“有空出來敘敘舊嘛,大家以前那麽熟……”
“抱歉,我要去洗手間……”她連多看他一秒鐘都不願,飛也似的逃開了
景頤在洗手間裏磨蹭了許久,她不想出去,不想再經過曾友欽一行人的桌旁
雖然在那段令她感到不舒服且難堪的過往裏,她“實質”上頂多只損失了初吻,但在她心底深處,她失去的是對異性僅有的那麽一丁點信任跟希望
為什麽都已經過了那麽多年,她還是感到這麽的難受?
她對他根本沒有眷戀,為何他的出現仍讓她覺得難堪及受傷?
“嘿”一名女生走了進來,試探地問道:“你姓陸嗎?”
她一愣,“……是”
“你男朋友在外面等你”女生上下打量着她,“他說你進來很久,請我進來看看”
“男……男朋友?”
“那是你男朋友沒錯吧?平頭高大的型男……”女生以羨慕的口吻說着,“他好像很擔心你,你快出去吧”
平頭高大的型男?景頤知道她說的是森一騎
他很擔心她?也是,她進來好一會兒了
不過,他是怎麽跟這女生溝通的?用那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話說回來,現在會講幾句日語或是英語吓吓叫的人比比皆是,英日語雙聲帶的他要跟人溝通,其實并沒有任何的問題
不管怎樣,她想她是該出去了——就算得再面對曾友欽一次
“謝謝你”她跟進來傳話的女生道了聲謝,轉身便走出洗手間
而一走出洗手間,映入眼簾的是森一騎高大的身形及那張憂心的臉龐
他手上持着她的背包,一看到她走出來,立刻一個箭步上前
“你沒事吧?”他像品檢員般細細檢視着她
他充滿關懷的眼神炙熱得讓她不敢直視,于是她低下了頭
“我沒事”
“ㄟ”他伸手擡起她的臉,定定的注視着她,“你看起來不太好……”
“沒啦”她驚羞的看着他,慌張的撥開他的手,“我只是很累,我們可以走了吧?”
他微頓,但沒有猶豫,“好啊”
她沒說什麽,接過他持在手上的背包,快步的走了出去
當她走到用餐區,發現曾友欽跟他的朋友已經離開,而服務生正在收拾桌面
她暗暗松了一口氣,卻難掩臉上沉郁的神情
而這一切,森一騎全看在眼裏
當她被叫住時,他就已經發現叫住她的是個二十八、九歲的男子
一開始他以為她只是碰到認識的人,但當她飛也似的逃進洗手間,久久不出來,他才警覺到她似乎碰到了什麽她不想再遇到的人
那男子是誰?難道是她語專時交往的男朋友?
不管他是誰,他的出現顯然嚴重影響了她的心情
結完帳,他們慢慢的走往特約停車場
停車場不算太大,約莫可以停放二十輛車,而在最後面的地方,有四個男人正在一輛豐田房車旁抽煙聊天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笑聲更是張狂
景頤一眼就看見曾友欽,但他所在的位置有點視覺死角,因此并沒有發現她跟森一騎
“Tomo,你那個學妹前女友的聲音好銷魂,那是天生的吧?”
“當然是天生的”曾友欽得意的誇耀着過往情史,“我當初就是被她甜到爆汁的聲音跟長相電到的”
“臭小子,有睡過吧?”
“廢話,哪有女生逃得過我的手掌心!”
“媽的,你真幸運……她叫的聲音怎麽樣?”
曾友欽豎出大拇指,笑得暧昧,“只有一個字,贊,就像在上AV女優一樣……”
聽到這兒,景頤幾乎要掉下眼淚
她不只覺得受傷,還感到受辱,她很慶幸森一騎聽不懂中文,不然
但就在這時,一雙溫暖的大手突然自她身後梧住了她的耳朵
她還沒反應過來,只聽見森一騎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好女孩不要聽這種話”
她心頭一悸,卻見他掠過她身邊,大步的朝曾友欽走去
景頤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時之間并沒意識到他要做什麽
但接下來,她卻看見森一騎走到曾友欽面前,朝他喝了一聲,“喂”
曾友欽先是一震,旋即想起他似乎是剛才坐在角落的男人,“你不是……啊!”
話未說完,森一騎狠狠擊出一拳将他打飛
“天啊!”她驚叫一聲,呆在原地
朋友遭到攻擊,其他人立刻一擁而上将森一騎包圍,接着是一場大混戰
但,這場混戰只維持了一分鐘,只短短的一分鐘,曾友欽及他的朋友都被打趴在地
他走到曾友欽旁邊,吓得倒在地上的曾友欽驚惶地求饒,“不、不要打了”
曾友欽的朋友們沒有笑他薦,因為他們也一樣的害怕
森一騎蹲下來,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候地欺近,“你給我聽着”他以低沉而令人膽寒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住在哪裏,在哪裏工作,你想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現在就給我乖乖的上車,然後回家,聽見了沒?”
曾友欽害怕的看着他,聲線顫抖地回道:“聽……聽見了……”
“很好”森一騎滿意的在他臉頰上拍了兩下,站起身來
轉過身子,他走向呆若木雞、站在原地的景頤,他拉起她的手,從她手中取走車鑰匙
打開車門,他将仿佛靈魂出了竅的她塞進副駕駛座,對她一笑,“我來開車”
即使是已經待在自己的金龜車上,景頤的心髒還是跳得好快
她的心情久久無法平複,只因剛才森一騎當着她的面,狠狠的修理了曾友欽一頓
他在為她出氣吧?
不對呀,他怎麽知道曾友欽跟他的朋友說了什麽呢?
天啊,她的腦筋快打結了
“你還好吧?”坐在駕駛座上、手握着方向盤的他突然問道
她怯怯的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種人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她微怔,那種人說的話?他的意思是……他真的知道曾友欽說了什麽不堪入耳的話?!
她驚疑的看着他,“你……你聽得懂他說了什麽?”
“就算是聾了,光看他們說話時的嘴臉跟你臉上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他們一定說了什麽該死讨打的話”
看着他英挺的側臉,她仍可發現他眼底的那一抹肅殺
他是真的很憤怒,這完全無須懷疑
不過有沒有憤怒到為了她去惹這種麻煩呢?要是曾友欽等人對他提出告訴,他可是會上社會新聞的
雖不是人人都認識他,但知道他是哪一號人物的人可不算少
日本知名新銳設計師在臺灣涉嫌傷人,喔,這可是會傳回日本去的大新聞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