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瑩的眼淚緩緩升起,旋轉的眼淚在陽光下折射出清冷的光芒,落入帝君手心卻變成了一顆金色的珠子。
鳳七七只聽說過鲛人泣淚成珠,還從未聽說過人的眼淚也可以變成珠子,還是金光閃閃的珠子!
“帝君,這皇帝不會是什麽鲛皇轉世吧?!”
帝君笑笑,“自盤古父神肇開混茫,這天地間便生出了五種靈石,女娲補天用的五色石你知道吧。”
鳳七七點頭,“這個沒人不知道吧。”
“其實,世人只知女娲補天所用的靈石有五色,遂取名叫五色石,但其實這五種靈石各有自己的名字,金靈石,木靈石,水靈石,火靈石,土靈石,合稱,五行原石。”
帝君将手中的金珠托起來,“我手上這顆便是金靈石。”
鳳七七配合的瞪大了眼,張大了嘴,作吃驚表情,但立馬又問,“這女娲用來補天的石頭怎麽跑這皇帝眼淚裏去了?”
“五行原石彙聚所生的混沌之力可毀天滅地,亦可造生萬象,女娲是用的是五行原石彙聚所産生的混沌之力來補的天,而不是這五行原石。混沌鴻蒙,天地開,萬物生,清者上浮為天,濁者下降為地,聖人立于天地之間,仰觀天文,俯察地理,調節陰陽,而造化之機,不可無生,不可無制,生克循環,方能運行不息,故化五行,分時化育,以成萬物。然自太荒以往,萬神應劫,唯五行之力尚存天地。”
“那個……帝君啊,”鳳七七打斷他,他巴拉巴拉說了這麽多,她是一句都沒聽懂,遂弱弱說了句,“咱能說通俗一點嗎?”
可帝君以為,自己說的已經很通俗易懂了,但看來,他還是高估她的智慧了。
“意思就是,自從上古之神應劫作古,這五顆靈石便散落到了三界六道以制衡萬物,金靈石便落在了人界,附于帝王身上,以保國家昌盛。但人界有許許多多的帝王,只要它所附于的帝王身死,它就會自行轉移到另一位帝王身上,來制約百國的平衡。”
“哦……”鳳七七這下才算明白了,托着長長的尾音低下了頭,但她又猛地将頭給擡起來,一驚一乍地道,“帝君你是說,這個人……”
她指着躺着床上的景容,“他死了?!”
帝君點頭。
“他不剛還在說話嗎?”
“誰告訴你人死前不能說話?”
“但他這死得也太突然了吧,前幾天不還生龍活虎的嗎,這凡人也太脆弱了。”鳳七七思量着,“怪不得一個大男人要哭呢,來世間走一遭才活這麽點兒時日,是我也哭啊。”
帝君卻是笑了笑,“他不見得是因将死而泣。”
鳳七七不明白,“那還能因為什麽?難道是那個女的把他給氣哭了?”
帝君有些忍俊不禁,側目看向她,鳳七七仍自己在那兒分析着,“也是,他那麽寵她,她卻來告訴他,她巴不得他早死,确實有夠紮心的,不過誰叫他殺了人家滿門的。”
“你怎麽知道是他殺了她滿門。”
“我們不是在往生鏡裏看到了嗎?而且宥寧也肯定是他為了鞏固皇權除了她們宥家的呀。”
“小七啊,”帝君擡頭看向天邊,“有時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帝君見識多,他既然這樣說,鳳七七頓時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隐情,于是她立馬掏出往生鏡,“那我用往生鏡看看這男的過往不就知道了。”
說着,不等帝君同意,她就嗷嗷兩聲興奮得跳了下去紮人家的手。
她用簪子将景容手指紮破,血滴滴入往生鏡,一幕幕從前的場景浮現于空中,這次是景容眼中的世界。
看完了景容的過往,果然如帝君所說,很多時候我們親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宥寧親眼看到他無情的屠他滿門,卻不知這一切只為她能安好。
她看他愛慕皮相,卻不知他早已認出青蕪是她。亦不曉,他明知她要殺他報仇,他也願意用性命去賭。
即便賭輸了,自己要死了,他卻還想着,她後生終能安好,立下遺诏送她出宮,卻是用的是她早前其他妃子誣陷她的理由将她貶為庶民。
連最後一刻都替她想得那麽周全。
鳳七七不禁替景容覺得不值,“帝君你說為何宥寧不願相信景容?連他要死了,還說那樣狠心的話。”
帝君淡淡回道,“不是她狠心,只是被仇恨蒙了眼睛。”
帝君說完,鳳七七忽的站了起來,帝君拉住她,“你要去哪裏?”
鳳七七面色有些微怒,“我要去告訴她,景容從未負她”。
帝君微嘆了一聲,“小七,你告訴了她又如何,景容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而你這樣做,景容的死便沒有意義了。”
“怎會沒有意義,至少宥寧知道了他的心意!”說完她轉身便欲走。
“小七!”帝君喝住他,“這是他們自己的宿命,我們不可幹預。”
鳳七七微微側頭,“我不知道何為宿命,也做不到像帝君一樣心如止水,看淡生死情長,我只知道一個人的真心應當被人知道而不是孤獨死去,我既然遇到了便沒有辦法不管。”
說完她便飛身下了屋檐。
帝君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眸半垂,隐在夜色裏的面容讓人看不分明。
鳳七七找到青蕪的時候,她正蹲在床邊,懷裏抱着的是那日景容送她的花燈,棕色的木牌後不只是誰刻上的一句話,字跡隽逸,“此生唯愛。”
不知何時,門口走進來的一個藍衣女子,輕紗遮面。
那女子走進來便道,“我是來告訴你,景容死了。”
青蕪愣了愣,緩緩轉過頭,将頭輕輕靠在已然無光的燈紙上,面色平靜得仿佛死去的人只是與她無關的人,清冷的月光照進她無神的眼底,一片光亮也無。
鳳七七看着她這般神情,心生怒意,“你可知他這生從未負你!”
青蕪這才緩緩擡起頭看向鳳七七,聽到她繼續道,“你父親是真的犯了謀逆的罪,他親自監刑,不惜違背他父皇的旨意,只為護你離開,更從你入宮開始他便知你是宥寧,就連要死了,他還只一心為你着想送你出宮,用的卻是你不會感激他的理由,為的就是你今後長樂無憂!”
青蕪緊緊抱住懷裏的花燈,泛白的指節不停地顫抖,看着她的目光震爍,“你說的不是真的,我憑什麽相信你。”
鳳七七輕笑一聲,“是不是真的,等遺诏下來了,你便知道了!”
說完她便拂袖而去,走至門外,卻看見一抹白色身影伫立門前。
“帝君?”
帝君緩緩回過頭,“可與她說完了?”
“嗯,”鳳七七極其緩慢的點了點頭,她剛剛是一時氣憤沖動,現在話也說完了,氣也發了,看到帝君頓時有些心虛,她剛才,好像吼帝君了……
但帝君似乎,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只是靜靜注視着房內。
她順着帝君的目光回過頭去,便看見蹲在地上的青蕪抱住花燈将身子縮成了一團,像只受傷的小獸,眼淚花了她精致的妝容,浸濕了花燈上的朱紙。
她看起來,似乎很是傷心。
“倘若她對景容無情,你說了這麽多,她也會無動于衷,倘若她對他尚存餘情,即使她不知道他為她做的那些事,她也會傷心難過,如今你說了,她只會更加難過。”
鳳七七蹙起眉,表情似有些愧疚,半晌她擡起頭來,咬着小嘴巴子,開口便是,“帝君,我錯了。”
帝君微愣了愣,便笑了,“好了,回去吧。”
“恩恩,”鳳七七乖巧點頭,帝君便轉了身。
鳳七七走在帝君身側,不是擡頭偷偷瞄他幾眼,他們神仙的眼睛要比凡人好使很多,即使隔了層面紗,她也能清晰的看到帝君如同刀刻斧削般的俊美輪廓。
這些許時日,她一直跟帝君在一起,看了這張臉不下百遍千遍,卻始終覺得那般好看。
她雖見識少,沒見過幾個相貌俊美的仙君,但她的六個哥哥那長相都是極為上成的,鳳凰一族幻化的人形樣貌本就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好看,她的六個哥哥的相貌可是在鳳族數一數二的,還有常焱那小子,雖娘兮兮的,但是真美啊,仙界裏怕是找不出幾個比他生得還美的仙娥,但他們的好看都敵不過帝君的好看。
在帝君的眸子裏,似乎能看到沉澱萬年的星光。
鳳七七盯着帝君的側臉這麽癡癡的想着,便剛好撞上了帝君似不經意間掃過來的目光,鳳七七趕緊匆匆轉過頭去,很是不自然地擡起頭看了看天,幹笑了兩聲道,“今晚月亮挺圓的啊。”
“今晚是十五,月亮自然圓。”
鳳七七愣住,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猛然又擡起頭來,此時夜空中一抹殘雲正漸漸散開,露出明亮的圓月。
鳳七七攥着衣角的手指忽的止不住的顫抖。
帝君皺了皺眉“小七,你怎麽了?”
鳳七七沒有回答帝君,此時他們剛好走到宮門,因為帝君施了障眼法并無人能看到他們,他們才能這樣大搖大擺的在宮中走動,但只這片刻功夫,鳳七七忽的就沒了影,只剩沉重的大門來回擺動,讓守門的侍衛疑惑不已。
帝君忽然想到,胤六曾與他說過,每逢月圓她便會受焚心之痛。
他找到鳳七七的時候,她正蹲在一處宮牆角,頭埋在膝蓋,一只手抱着身子縮成一團,泛白的指節不住的顫抖。
帝君向她走過去蹲下來,輕聲喊她,“小七。”
“帝君,你走……拜托……走!”
鳳七七始終将頭埋在膝蓋裏,一只手推攘着他,卻并沒有什麽力氣,聲音也顫抖而嘶啞。
她似乎不想他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但聲音已經顫抖到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力氣推來帝君,只能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角。
因她松了手來推他,一手又捂着胸口,帝君還是能看到她痛苦而皺作一團的臉龐,她臉色一陣犯青一陣犯紅,是紅到近黑的顏色,身子也燙得厲害。
帝君握住鳳七七推他的手,伸手輕輕将她環住,“小七,我在這裏。”
———今日小段子——
鳳七七帝君去看恐怖片:帝君,聽說這裏的鬼片超級恐怖,吓得不行的就會鑽到別人懷裏哦
帝君:嗯
鳳七七:帝君你不害怕嗎
帝君:……
鳳七七:帝君你不覺得恐怖嗎
帝君:……
鳳七七:帝君你還行嗎
帝君:真的那麽想我鑽你懷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