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佳畫藏美人

佳畫藏美人

約好翌日在衙門碰面時,州南栀身邊跟了一個男子,一個肩寬窄腰,如今穿着墨藍色衣裳的男子,臉上戴了個銀色面具,面具半遮住臉,只看到緊閉成一條線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下颌線分明流暢,在看那寒若冰霜的眼神,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淩厲之氣。

身上的氣質倒是和州南栀如出一轍。

縣尉大人莫求湊到京墨耳邊,“這又是哪裏請來了第二代州南栀,我都感覺今天衣裳是不是穿得太少了。”

見京墨一直打量着那個男人,臉色是少見的沉默,他又伸手戳了戳其手臂,用着氣音在他耳旁說道,“他是不是南栀的未婚夫婿?”

這句話讓京墨的視線轉回到莫求臉上,微眯雙眼瞧着他,那日州南栀說要成婚的話語又在他腦海中重現。

衆人臉上神情各式各樣,那男子一臉淡定,視線落在州南栀身上。

京墨等着許鹿竹發話,然而她倒是淡定,低頭看着方冷方才給的線索。

州南栀楞了一會兒,忽而啓唇,“我們是未婚夫妻。”先下手為先,此話一出,京墨欲想說出的話語生生卡在了喉嚨。

一個女子,就這樣大咧咧的說出了這句話,她倒是一點都不害臊,莫求臉上揚起尴尬,如京墨剛才打量的神情,這會子轉移到了他身上,“南栀好徒兒,你何時找的這未婚夫婿?家中幾口人?幾畝田?家畜幾只?”

“小人拜見縣尉大人,再下羽涅。”他走上前,恭恭敬敬行禮。”

“羽涅,不是本地人吧!”莫求眼神中帶着些期待,莫不是什麽大官,亦或是大富大貴之家。

“不是本地人,是從外地逃荒而來。”他語氣冷淡十足。

莫求臉上的期許呆滞住。

逃荒而來!那豈不是身無分文,如今還是靠着自己的愛徒養着。

京墨雙手環胸,語氣強硬又冷淡,“逃荒而來?”

“是的,家鄉遭遇幹旱,在與家人逃荒路上,又碰上山賊,在逃亡過程中不幸與家人走散。”他不卑不亢回答。

如此遭遇,衆人也不好意思在詢問和懷疑什麽了。

“一見鐘情?”許鹿竹放下手中的紙張,饒有興趣的詢問。

莫求也好奇的擡眼,這男子神神秘秘的,到底是如何吸引了自己的愛徒。

“是。”兩人異口同聲。

“羽公子是陪未婚妻來查案?”莫求詢問。

“聽聞我未婚夫人是捕快,我本不是反對她做此事,而是擔心她的安危,這才陪同。”

莫求算了算時間,打牌的時間好像差不多到了,他清了清嗓子,“時間浪費了挺多,案子還需要查呢?你們今日如何安排就如何去做,我也該辦我自己的事情了。”

他離開時,特意瞥了眼京墨,如今他這心思也不再自己身上了,大可放心離開了。

許鹿竹看向南栀,“南栀,我和你去調查。”本來是自己和京墨去楊府上,而州南栀去調查楣莺姑娘和畫蓮姑娘的身世,但眼下,她不放心羽涅和州南栀。

羽涅回,“好,那我和京公子去楊府。”

京墨摸了摸下巴,輕輕搖頭,“方冷查到了楣莺的住處,離縣裏較遠,你們兩個女孩子去太過危險,我們和你們換。”

州南栀雙手環胸,盯着京墨。

京墨重新說道,“我的意思是,去楊府上吃席,不是更好嘛!”

“好!”許鹿竹将那紙張遞給京墨,“那你們注意安全!”

羽涅轉動了手上的木制扳指,朝着州南栀叮囑,“保護好自己!”

離開時,許鹿竹是明顯感受到京墨整個人散發着奇怪的氛圍,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

出了衙門,京墨拉過許鹿竹,将手中的金釵戴至她的頭上,“這是我做的小暗器,必要時拿出來防身,你按下那個珠子,就是一把匕首。”

許鹿竹點頭,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語氣溫柔,“給我收斂些你的脾氣,對人家客氣些。”

京墨摸了摸鼻子,“有那麽明顯?”

許鹿竹:………

豈止明顯,簡直是有種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順眼。

她還不了解京墨,從看到羽涅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京墨對他的感覺。

楊府。

楊富的葬禮,來的人多,但很多也是因為沖着楊老爺的面子而來,而這場葬禮上,來往的商販也多,對于生意上的合作也是有很大幫助,可以認識不少人。

兩人走進去,被下人帶進了後院。“老爺說,今天人多眼雜,州捕快辦案時,切忌不要引起騷亂,畢竟死者為大。”

“我們知道,你先去忙吧,我們知道分寸。”許鹿竹将一些碎銀子給了小厮。“還麻煩給我們指條楊小公子院子的路。”

他看着銀子,猶豫着該不該收。“你們找我們小公子作甚?我們小公子平日裏是不常見人的。”

州南栀啓唇,“我們知道二公子向來不見人。但今日實在是特殊,辦案需要,還請通融通融,我們不會讓他知道的,只是偷偷去看兩眼。”随而又塞了些銀子。

他雙手接過銀子,臉上的猶豫之色消散無餘,“兩位姑娘請跟我來。”

楊家有兩個公子,小公子楊全自小身體不好,雙腿殘疾,從小與輪椅為伴,更是泡在藥罐子裏長大的,外人皆知兄弟倆一向是進水不犯河水,大公子花天酒地,小公子一心只畫聖賢畫,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由此楊富希望大兒子從商,小兒子從政,所以兄弟倆相互看不上對方。

但自從楊富出事後,他卻未曾露過面,就連這葬禮,也未見他的身影。

走了很久,才到了楊二公子院子附近,倒不是離得遠,而是他們繞了好幾圈。

“就在前方了,州捕快,莫不是懷疑我家二公子是兇手,這是不可能的,我家兩位公子雖說秉性不同,但明裏暗裏是很尊重對方的。”

小厮說得确實正确,兩兄弟不和的消失在外散播開來,如今這大哥死了,諾大的楊家家産可都是他一個人繼承了。

但傳聞中的話語卻和小厮的話語不一樣。

兄弟和睦,兄弟不和?

“并未懷疑,那府上兩位公子平日裏是如何尊重對方的?這葬禮上,也未見到楊小公子的身影。”

“我們公子身體抱恙,平日裏就不大見人,并不是你們所說的不和。”

州南栀又将一銀子遞給他,“我們有些口渴,麻煩去幫我們弄兩碗糖水來。麻煩了!”

“好咧,我去去就來。”

等他走後,州南栀将她拉至旁邊的涼亭坐下。

“南栀,你何時那麽富有了?從辦案子開始,你都花了多少銀子了?”

“存的,忽而覺得這些錢財存起來也沒有意思,倒不如該花就花,案子能查清楚就行。”

許鹿竹不知該說什麽,回到正事上,她環顧四周,這院裏打理得都快比外面的自然風景好看多了。“我們現在幹什麽?”

“等糖水呀!你看你滿頭大汗,回去了要是着了涼,你說京墨會不會找我拼命。”

許鹿竹臉色微微泛紅,“說正事,都三天了,要是再沒有進展,上面一直在催,楊老板來衙門就如回家般了,如今百姓也對我們産生了懷疑了。”

“楊小公子每日都會午睡,還有半個時辰,他就要醒來了。”

過了許久,小厮才滿頭大漢的端着糖水前來,“不好意思,今天廚房忙,讓兩位姑娘久等了。”

“嗯,你先去忙。”

州南栀敲了敲桌面,“糖水溫度有些涼,從廚房到這的距離不遠,算上熬煮的時間,端到我們面前時,就應該是熱的,現下看來,定是在路上耽擱了很久。”

許鹿竹順着她的話語,一根弦忽被彈了一下,從我們進入府中以來,都是一個兩個下人一起行動,而幾乎都是一人跟着另一人的指示而行事,似乎對這府中的事情不大了解。”

“對,我師父告訴我,楊富在前些天,換了一批下人。”

換了一批下人,似乎是在掩蓋着什麽?

“原來那批下人被發賣至了揚州,我師傅派人去暗中尋查,并未犯了任何錯誤。”

“無緣無故被辭退,定是在隐藏着什麽?”

半個時辰過去,州南栀環住她的腰身,一個輕功,便定落至了楊二公子的書房窗邊前。

州南栀伸手輕輕戳了一個洞,裏面無人。

便帶着許鹿竹翻牆進去了。

室內安靜異常,但爐中卻焚着香。

兩人站定,許鹿竹輕輕嗅了下,眉頭微微一皺,從袖口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瓷瓶,在手上倒出了兩顆黑色藥丸,将一顆塞進了州南栀嘴中,她指了指那香爐,“裏面有微量迷藥,若是我們待久了,便會雙腿軟弱無力。”

許鹿竹拿起桌面上的茶杯,被州南栀阻止,“不要澆滅。”

這會暴露了書房有人來過的痕跡。

書房無任何異樣,擺放的除了書籍,便都是歷代名家的畫作以及他自己的畫作。

畫作皆是關于山水的,青青翠翠的綠色。

畫中皆是冷色調,他也明顯擅長于潑墨,但那彩色的顏料卻是吸引了州南栀的目光。

她走過去,許鹿竹也觀察到了,“這些紅色之類的顏料,一看就是經常使用過的,為何卻沒沒有在這些畫作上體現?”

州南栀又走向書桌前,低頭看着木板若有所思。

忽而,門被打開,兩人循聲望去。

是楊全。

他手推動着輪椅,徐徐前進,上半身微微行了個禮,“想必是生病之人身體較虛弱,沒有什麽精神氣,讓州捕快察覺不出。”

州南栀将許鹿竹攔在身後,這也算是私闖外男書房,這要是傳了出去,必是不好的事情。

楊全将門關上,“事關姑娘們清譽,還是關起門來私下解決較為妥善。”

他走至旁邊的書桌上,為二人沏了一杯茶,也是猜到了兩人來此的目的,“州捕快懷疑我也是應當的。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來。”

州南栀立即詢問:“楊公子為何不出現,不怕大家議論紛紛嗎?”

他搖頭,“我如今這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去了倒給我父親添麻煩。”

他将香爐打開,看着還在燃着的香爐,又蓋了回去。

三人坐在椅子上,各懷心思的品着茶水。

州南栀看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這異樣的舉動被楊全觀察到,“州捕快不敢喝,是怕我下毒殺人滅口?說到底還是懷疑我。”

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自嘲道:“外界總是傳聞我們兄弟倆不和,如今他死了,我被懷疑也是應該的,畢竟家産也都是我一個人的了。”

許鹿竹先喝了一口,“不是,只是這茶水聞着倒是有股淡淡的清香味。”

“沒錯,這是用早上的露水熬煮泡的茶水。許大夫不愧是許醫仙的孫女。”

忽而,門邊傳來小厮的聲音,“楊二公子,老爺請州捕快去前廳用餐了。”

緊接着,“哐當”一聲,是茶杯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州南栀:“請楊二公子見量,這小厮的聲音倒像是我師父,被吓着了。”

他緊盯着那破碎的茶杯,“無礙,”随後向門外喚了一聲,“勞煩将州捕快帶去前廳,莫不要迷路了,再誤闖了別的院子。”

州南栀起身,謙遜道:“叨擾楊二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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