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長風跑進屋查看二炮和吳阿桂,見兩人正圍着狐妖坐的那把椅子,神态迷迷糊糊的打撲克……
“三四五六七”。
“王炸!”
***
古素木門吱地一聲,被一布滿滄桑歲月的手推開,老太太拄着手杖推門走進,溫聲道:“言兒,言兒,起床了,一會兒該吃飯了。”
“嗯~知道了。”蒙頭被窩裏,傳出一位少女的輕微回應。
等老太太走後,被窩裏的人才緩緩露出腦袋,睜眼看了看門口,又閉上眼睛開始睡。
片刻,被子動了動,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臉頰,她不為所動,依舊閉眼睡,又過了會,那只手輕輕在她臉頰上,溫柔地打了一下。
頓時,被子裏的人立馬睜開眼,猛地坐起身,氣道:“你們兩個想幹什麽?”
話音剛落,兩道光束從她身上飛出,在床前幻化成兩個年輕男子。
其中一位穿着青色寬袖長衫,另一位則穿着寬袖紅衣,頭頂束發,其餘發絲則披在肩後,兩人皆雙手環胸,一左一右看着她。
“阿婆都叫你起床了,還睡。”
“吃完飯還要去買布料,別讓阿婆等太久。”
女子長嘆一口氣,疲乏地閉上眼睛倒頭又倒在床,她真是太累了,一晚上差點跑了十萬八千裏,這才睡了一個多小時而已。
“蘇言!”
倆男子站床頭齊聲喊,蘇言才立刻從床上坐起來,求饒:“好了我知道了,我起還不行嗎?真是累死我了。”
“言兒,你跟誰說話呢?”
聞聲,青紅古衣男子立刻又化成光束,迅速飛入女子心口。
蘇言馬上回應:“沒事阿婆,我讀書呢!”說完,對着心口處低聲埋怨:“都怪你,要不是你昨天晚上變成我的樣子被他們追,還把我抓走,我哪會這麽累呀。”
青衣男子叫阿蟐,紅衣男子則叫阿狐,名字是蘇言取的。
他們倆來到蘇言身邊時,蘇言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那時候,蘇言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身邊怪怪的,有時候心口刺痛,還經常全身這兒跳那兒跳,再到後來,她的耳朵總能聽到旁人聽不到的聲音,心裏也會傳出聲音,最後,連眼睛也能看到陰界的魂魄。
說來奇怪,蘇言從未怕過。
凡倒特別開心,她從小就是這個樣子,總喜歡莫名其妙玄之又玄的事情,慢慢地,她知道了身上有他們的存在,起因便是阿蟐調皮搗蛋,趁着晚上睡覺給她撓癢癢,還總喜歡捏她的臉蛋兒。
那時候不懂,特別疑惑為什麽自己會控制不住的捏自己臉,直到他們取笑,蘇言才知道,是他們所為。
從那之後,他們便時常在沒人的時候現身陪伴。
他們說,他們是從某座山上來的,來到人間,找尋有緣人,已有五百年。
蘇言大致了解後,曾對他們開啓語重心長的教育,“你們啊!要好好修行,要是天天幹這種沒規沒矩的事情,一輩子只能當妖怪,成不了仙!”
阿狐阿蟐果真聽話,真的不再搗蛋。
蘇言也慢慢适應了他們的存在,和兩位小仙做起了朋友,并允許他們在身邊跟随,還給他們取了名字,叫阿蟐和阿狐。
并且,還特地囑咐他們:“一定要像我學習 ,心無外物 ,要是跟了別人,肯定會被別人帶偏的 ,還好遇見了我 ,我可以幫你們改邪歸正。”
阿狐和阿蟐畫了張畫,上面畫的是他們三個人,上面寫着:蘇言,蟐、狐。
阿狐畫的還是九尾狐,蘇言忍着笑意,扭頭就問:“你是不是自己給自己貼金?”
說完,蘇言提筆,順遂他們的心,在蟐和狐字的後面各加上一個仙字,改為蟐仙和狐仙,這下,把他們開心壞了 。
蘇言又向阿狐問道:“你确定真的是九尾?”
結果,阿狐又給自己加了一條尾巴。
蘇言大笑:“哈哈哈哈,哪有十條尾巴的狐。”
阿蟐也給自己加了角角和腳。
蘇言甚是滿意,開心地誇獎:“看來,你們是有夢想的仙 ,不錯,好好修。”
之後的相處,他們會一起讀書,蟐狐不識字 ,蘇言便用手指着字一個一個地讀 ,為了讓他們學習更多的知識,蘇言特地朝爺爺要了很多書回房看。
他們還喜歡聽音樂,一聽音樂搖頭晃腦張着嘴唱,打節拍,會給蘇言揉肚子 ,日常越來越乖,怕蘇言不吃飯,到了飯點,催着蘇言去吃飯。
阿狐阿蟐還特別喜歡吃糖果,有次路上逛街,一嬰兒車裏的寶寶正拿着奶瓶喝奶,阿蟐指着要,喜歡玩打電話的游戲,還取笑蘇言是單身狗 ,故意在蘇言面前和阿狐秀恩愛。
…………
才500年就談戀愛?
蘇言:“早戀!”
他們倆不懂人情世故,剛開始時,心性像個小孩子,這麽些年的相處,已經成熟很多,離不開蘇言的教導,雖然偶爾,還會搗蛋。
昨晚逃出來後,蘇言又回到燒火堆的那片林子,找到阿狐阿蟐保管的罐子後,才抱着罐子連夜回到家中。
簡單梳洗了一下,把昨晚穿過的紅衣認真疊好重新放在包裹裏,定睛看了許久,“爺爺,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你的屍骨,一定會把你帶回來。”
換上一套淺藍色衣着,蘇言去找阿婆吃飯,到阿婆房中時,阿婆已經擺好碗筷,見蘇言走進,忙招呼她:“快吃,再不吃就要涼了。”
“嗯。”蘇言笑了笑輕應,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夾菜。
“我怎麽瞧着你跟沒睡好似的,昨晚上睡晚了?”阿婆吃着飯問。
蘇言:“沒事,就是怎麽也睡不着了,到了後半夜才睡着,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
“想什麽呢一晚上不睡覺?”
“我沒想什麽,就是睡不着,今天晚上就好了,熬一晚上,等今天晚上你看着吧,天剛黑,我就得睜不開眼。”
“呵呵,這就是夜貓子,快吃,吃完了咱們去戚掌櫃店鋪裏選塊布料給你做件衣裳,你瞧瞧路上跟你一般大的姑娘,哪有跟你似的穿的這麽肥大,讓裁縫給你做件旗袍穿,你身板瘦,穿上肯定好看,別整天穿這些又寬又肥的裙子,年代過去了,露胳膊露腿了,不用捂那麽嚴實。”
“阿婆,我不喜歡穿旗袍,太貼了。”蘇言請求,她是真的不願意,寬松衣服習慣了,衣料貼在身上渾身不舒服。
“那也得做一件,倒騰着穿,這都要出嫁的人了,好留着見面的時候穿。”
聽到這,蘇言明白了,分明是讓她相親穿,肯定又給她物色了哪家男人,這家真是一天也不準備留她。
“我這事不急,等爺爺回來後再說吧。”蘇言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和平常一樣。
“你聽說一件事了嗎?吳家那頭,他娘死在那的老宅晚上出動靜。”阿婆盛了勺蛋湯,順便也給蘇言盛上一勺。
蘇言明知故問,道:“吳家?哪個吳家?鎮子那麽大,姓吳的太多了。”
阿婆:“東頭街擺果攤那個,上次我們坐船的時候買過他家梨子,還記得嗎?賣梨的叫吳逢西,他有個兒子叫吳阿桂,禿頂,你可能不認識,就是他家,你爺爺要是在家就好了,還能過去看看。”
“哦,不認識,為什麽鬧動靜啊?”蘇言低頭吃飯,想聽聽瓦岡鎮上的人是如何議論這件事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都說他娘陽壽不到,人雖然死了,但魂還得在那宅子裏等到陽壽盡那天,才會下去,唉!”說到這,阿婆嘆了口氣,繼續道:“你說,人是不是挺可悲的,活着一個世界,死了一個世界,無非,就是換個地方生活,再換一副皮囊忘掉所有事情,去體驗另一段人生,每一段人生裏,都有那麽幾次刻骨銘心的經歷,舍不掉的親情,求不得的感情,每段旅程中都在重複上演,不同的人,相同的體會,呵呵,想想,沒什麽放不下的,人活着就得心寬。”
心寬二字,蘇言在心裏默默重複,可有些事,根本無法心寬。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老祖宗留下的這句話,屬實正确,雖然用在自己身上,稍微有那麽點不太合适。
但理是那麽個理。
低頭藏了藏眼中淚痕,仍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平常一樣,說道:“爺爺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們吃完去買布料,阿婆挑選顏色,阿婆喜歡什麽顏色,言兒就穿什麽顏色。”
阿婆露出笑顏:“這就對了。”
活着就有遺憾,阿婆說的對,總有些違人心願的地方,只能盡可能的避免發生。
天氣很暖,鎮上游玩的外來游客很多,瓦岡鎮在春夏秋三季,是外地游人最多的季節,此地風景秀麗,建築古樸,一座座舊時民風的黑瓦白牆宅樓立在街邊。
鎮外便是連綿起伏的廣闊山川,山川深處,不乏被當地居民列為禁區的地界,無人敢進。
蟒山便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