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落棋無悔

落棋無悔

劉裴玄派了王七在雅閣客棧守株待兔了好幾日,仍舊未見那佛曉的身影。

那客棧老板是在路邊一群流浪漢中撿到的佛曉,除了名字,其他的一概不知,但想着白撿了一位漂亮的女孩,還是個有才藝傍身的,只需給個吃的,提供個住處就能為着他撈錢,于是,那客棧老板就将她給留下了。

劉裴玄看着眼前的畫像,畫像上彈着琴的女子正是拂曉,柳眉細眼彎彎似一波秋水,一襲藍色翠煙薄衫,撫在琴上的食指以及中指帶着一層厚厚的繭。

那是常年下棋留下的印記,所以佛曉琴藝高超。

按着劉裴玄吩咐,京墨和許鹿竹又去了一趟那土喇使臣的房間,找到了棋盤和裝着棋子的棋蠱。

“砰”的悶響聲,是京墨将放棋盤的聲響,“棋子找來了,看這成色,還是剛剛買不久的,你是懷疑什麽嘛?”

“我在想,佛曉是跟誰學的棋子?”

“京城之中各個棋社我都去看了,沒有人認識拂曉。”州南栀從外進來,氣息微喘,額頭上滿是細汗。

這佛曉是刺曉和流觞找來的兇手,至于她如何下手,兩人也無從得知,只有找到佛曉,才能讓這案件結。

但幾人沒有想到,還沒有查到這個案子的真相,就被靜和公主一攪合,糊裏糊塗踏上了去徐州的路上。

兩天前,宮中。

許鹿竹剛剛進入太醫院,靜和公主便找上了門。

“鹿竹,本宮讓你做一件事,你不幫也須得幫!”

許鹿竹腦中還未轉彎這靜和公主的求人态度。

她又繼續道,态度一貫的嚣張跋扈,居高臨下,“從今日起,便到本宮宮中做些藥材,有何疑問。”依舊是仰着下巴。

“回公主,我還有案子要查。”

“不用查了,我跟靖王兄長道了,把你調我身邊幫忙,他也答應了。”

聽聞,許鹿竹老老實實回一句,“但憑公主吩咐。”

原以為她會拒絕,但沒想到那麽聽話,靜和公主的強硬手段也不用上了。

靜和公主府上,一進院落,許鹿竹便見到了許多的藥材。

“這些藥材都是我盡全力搜羅來的,你将他們做成藥方子,速度要快,這些都是送往邊境的藥材,珍貴得很,我們的恩怨以後再算,但這是國家大事,這些藥材是送往邊境那些守衛國家的士兵,你可千萬不要動手腳。”

“鹿竹知道,只是光我一個人手,可是忙不過來。”

靜和冷哼,“你認識的人多,你自己找,我手下笨,可不一定能找到你稱心的人。”說完,便離開了。

許鹿竹認識的人不多,京墨忙着百曉閣的事情,她索性回了靖王府,找了靖王妃幫忙。

“行啊,你想要多少人手,我給你便是了,這樣吧!明日我就去靜和公主府上,想來也是很久未和我這大姑子敘舊了。”

那日靜和公主給自己磨的藥材都算是奢華了,今日一看,許鹿竹才真正體會到什麽是皇家貴族。

靜和公主見着許鹿竹這模樣,毫不在乎說道,語氣平淡自如,仿佛在說一件簡簡單單的小事,“這些蠍子蛇蠍之類的動物,本來養着是為了對付芳沁那賤人的,可養着養着也是喜歡上了,沒想到今日竟有大用處。”

沈元臻笑而不語,大大方方對上她的視線,這蠍子從前不只吓唬了芳沁,自己也是被她折磨過一會,小的時候,靜和公主有讓人把蠍子放到了自己的宮殿之中,那年正是大雪紛飛,她命人将蠍子放到自己的被子之中,那蠍子倒是把自己的手給蟄傷了,也是那年,趙景澤因為出去找藥給自己醫治,被皇上狠狠責罰。

靜和公主從不道歉,即使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但一向高傲的她,總是認為時間會撫平一切。

許鹿竹領着衆人在院子裏磨着藥材,更是按照方子給一一配好,外敷的,內服的一一分類放好。

“這些藥材在這兩天能趕工完,送去徐州最快也需要七日。”

沈元臻知道此事不僅事關她的婚宴大事,還關于國家的戰事,“七日還是慢了些,若是走水路,四日就能到達。”

許鹿竹贊同,但有些待解決的問題,“水路确實可行,但就是要對這些進行防水的保存,這筆開銷并不小。”

“我去求父親,事關我婚姻大事,我才不會讓他們拿我的婚姻開玩笑。”

到底寵愛靜和公主的,這件事皇帝當即便讓阮家去護送。

“父親,阮家處理的事情本就多,劉家也可,劉少卿從小就游遍四海,我認為交給他我更是放心。”

聖旨到之時,劉裴玄在接完了聖旨就黑着一張臉,回到了座位上,靠在椅背上,當着州南栀的面忍不住開口罵道,“真是要被她害死,當着阮禦史的面讓我接下這項任務,這明顯給我劉家和阮家樹敵。”

劉裴玄真切感受到,這靜和公主哪裏只是刁蠻無腦,明明是絆豬吃老虎。

靜和公主卻未往深層了想,她知道和親這件事跟阮家脫不了幹系,她也查到了芳沁曾找過豫王妃好幾次,便知道這和親的事情與她脫不了幹系。

若是把護送草藥的事情交給了阮家,恐怕自己就要開始準備和親的婚服了。

護送藥材此事不小,且出發要快,于是,幾人查案的事情轉交于其他人,劉少卿的工作暫時交接給了大理寺卿王大人,同時也叮囑了讓張大人一定要找到佛曉的身影。

王大人送他出去時,是淚流滿面的,劉少卿平日裏包攬的工作量不少,為有這樣的同事,王大人曾去給祖宗磕頭,自己的工作可是輕松不少,如今過慣了輕松日子,忽然一大疊工作交到自己手中,他那本就蒼白的胡須只怕是要掉落了,

“劉少卿,你這一去,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呀!”

劉裴玄無奈,自己的手帕又不能給他擦眼淚,“放心,屆時,我會讓州南栀寫信給你報平安。”

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王大人收住了聲音,淚眼朦胧,緩了兩秒,顫聲詢問,,“南栀,南栀也和你一同去?”

相處了好些日子,他也知道州南栀這個手下是可遇不可求,如今一走走兩,大理寺也算是損失了兩名大将。

“嗯,我好不容易帶出來的徒弟,也要帶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這大理寺該學會的也都讓她學了,若是再沒有新的東西學,如何讓她留在我們大理寺,王大人,你說是吧!”

王大人是聰明人,這話已經說得如此通透,他也只能放人走了,只是眼角的淚水再也未落下了。

兩人和那些藥材一并上了船。

夜色降落而下,深藍色的大海此時漆黑一片,州南栀站在甲班上,腰間的鞭子,背上的劍跟随着她,是她的安全感。

夜晚的風涼的很,稍稍一絲動靜,州南栀條件反射的回頭,是劉裴玄,踩着輕盈的腳步緩緩走近,“我自認可以神出鬼沒,還是被你聽見了動靜。”

劉裴玄手中披着一件外衣,在州南栀的沉默中遞給了她。

州南栀遲疑了兩秒,才接過去,語氣稍稍有些生澀,“謝謝!”

“本來是想着直接披在你身上的,又怕你反手就将我摔入海中,這份溫柔的君子行為實在是給不起。”

州南栀将外衣披上,确實沒有那麽冷了。

劉裴玄沒有離開,就站在她身旁,海上漆黑,一望無際,月色照射而下,那是唯一的光芒,他忽而啓唇,“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大理寺?”

海風呼嘯再耳旁,州南栀渾身一震,“我從未說過我要離開大理寺。”

劉裴玄唇角微微揚起,“是從未說過,但是我知道,你也從未想過在大理寺生根發芽。”

敞開說話是州南栀一貫的風格。“是會離開,大概等到京墨和鹿竹成親吧,看到她們幸福,我覺得也該離開了。”

剛開始覺得這女孩高冷獨立,相處下來,劉裴玄覺得她就如何那一片扁舟,漂流在海上,沒有靠岸。

她越是故作輕松,劉裴玄就越是心疼。

半個時辰,聊的話語不過百十句,州南栀卻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心安。

劉裴玄覺得今晚的月色很美。

“你聽到打鬥的聲響了嘛?”話音剛剛落下,州南栀便推開了他,身上的披風被摘下,将那扔過來的火把給擊倒在地上。

劉裴玄轉身,兩邊都有黑衣人夾擊着,伸手便是抽出了她腰間的鞭子,随着鞭子的散開,三三兩兩的黑衣人跌入海中,兩人背對着背,州南栀出劍迅速,血色一瞬間灑出,血腥味霎時間彌漫整個船艙。

兩人朝着船艙逼近,黑衣人很快被滅掉。

“一共二十五個。”劉裴玄看着被打開的包裝,“不好,他們根本就不是沖着我們來的。”

州南栀随之便意識到,他們的計劃早已經被發現了。

而另一邊,船艙打鬥更為激烈,在海上掀起陣陣火花,浪花和血花。

黑衣人越來越多,京墨将靜和公主護在身後,許鹿竹則和其他人護着不讓其逼近船艙。

直至太陽重新升起,船艙周圍都是血水。

許鹿竹拿着紗布好不容易止住那傷口,靜和公主早已經暈倒,那些草藥一一被掠奪,幾艘船,最終只剩下一個船艙的人數。

京墨微微睜開眼睛,“靜和公主傷勢如何?”

許鹿竹也是急了,手上動作有些重,“管好你自己。”

“撕,”京墨皺眉忍着疼痛,“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嗎?”

許鹿竹瞪他一眼,手上動作溫柔得不得已。

京墨語氣虛弱,“你沒有受傷就好。”

許鹿竹擡眼撇他一眼,“我受傷了。”

京墨驚得差點坐起來,被許鹿竹眼神按了回去,焦灼詢問,“你哪裏受傷了?”

他不相信,許鹿竹即使傷了一根頭發絲自己都會知道。

許鹿竹給他上好了藥,才緩緩回答,“我心受傷了,看到你受傷,我心好像碎了。”

京墨震驚,随之而來是詫異,歡喜,“我就喜歡你一本正經的哄着我。”

話語,許鹿竹當真就哄着他,“你的夫人只有一個,無可替代。”

今生今世能聽到她說情話,京墨覺得這輩子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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