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野心
或許是大家真的相信了青風會改過自新,也或許根本不信,但是私心想要得到《九玄錄》,所以願意和青風虛與委蛇。更或許是知道青風身中劇毒,現在對他們造不成大的威脅。
所以他們真的暫放這段仇恨,還勸鳶時擔起丈夫的責任,好生照顧青風,甚至還未他們二人籌備婚禮的相關事宜。
寧掌門并非殺心重之人,但他實在不信青風會真的改邪歸正,但是寧掌門獨木難支,就算有少數人和他有相同想法,對于現在事态的發展,也改變不了什麽。
于是衆人依舊齊聚在英雄城,曾經的歸一派的管轄地,為青風和鳶時舉行婚禮。
“青青,你真的打算……退出江湖嗎?”
鳶時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而青風低頭,雙手撫摸着自己的小腹低語:“他們不信我,你也不信?既如此,何不拒絕婚禮的籌備?”
為了避免青風是在诓騙鳶時,鳶時給她把過脈,無悔也同樣如此,甚至也請了其他大夫診脈,得出的答案都很統一。
青風确實懷孕了。
木已成舟,無悔想勸說,現在的鳶時也不會聽,所以只能祈禱青風所言是真的。
鳶時是真的希望青風能夠放下追逐名利權利,但他總覺得這樣的發展有些不真實,所以不斷的詢問青風,不斷的聽到青風回答那個讓他喜歡的答案。
“我只是覺得有些不真實,怕這是一場夢而已。”
青青擡頭看他,随後倚靠在鳶時的肩膀道:“傻瓜……”
“從天域宮離開後,我确實想練好《九玄錄》,然後重新殺回來。但是沒想到突然有孕。當時我想了很多,想過生下來,也想過不要他,最後我覺得,就算練了《九玄錄》,能像傳說中那樣活兩百歲,就算能一統江湖,讓他們懼怕我,仰望我,然後孤獨的活兩百年,似乎也沒什麽意思。高處不勝寒,想清楚這些,我覺得這件事情要說與你知道才好,于是便來找你,沒想到卻得知你想重新出家的消息……”
鳶時擡手抱住了青風,見她能孤身自省,放下仇恨權利,鳶時很是高興。
“我已經求師父去找薛前輩,請他研制解藥給你,就算這個孩子真的保不住,我們以後也還會有孩子的。”
青風低聲嗯了一聲,片刻後又道:“到時候我會交出《九玄錄》,江湖紛争,一切都與我們無關了。”
事情似乎真的都在朝着鳶時期許的方向發展,所有人都希望二人盡早完婚,薛敬的解藥早日研制出來,青風就能早日交出《九玄錄》。
原本衆豪傑和薛敬是一路,但是擔心薛敬研制解藥不盡心,于是那個江湖游俠雷正奇說出一番話,正好符合他們的心意。
“我們都是光明磊落之人,自然不會有小人之舉。但是薛敬和青風的恩怨我們都知道,若是薛敬趁機殺她,不清楚其中真相的世人,會不會以為我們不是青風對手,所以假意答應相信她要退出江湖,實則趁其不備,殘害一個棄暗投明有孕的婦人?”
“所以雷少俠的意思是?”
“嚴加看守秦無煦,确保薛敬研制出真的解藥。”
青風死不死對他們沒有影響,但是青風最好是在他們得到《九玄錄》後再死,在此之前,他們不能讓薛敬使任何詭計。
青風體內的毒是薛敬特意研制的,藥名還沒取,現在突然要研制解藥,還真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迫于秦無煦性命要挾,他又必須要盡心盡力。
于是在替青風診脈過後,薛敬面容陰冷的看着她:“這個孩子保不住。”
青風含笑回答:“我很清楚。”
“你身體的毒,老朽也沒有把握能研制出解藥。”
青風依舊不惱:“秦無煦不是喜歡我嗎?那就讓他為本座陪葬好了。”
聽到這話,薛敬面容有些扭曲,他滿含恨意的雙眼死死地盯着青風:“還自稱本座,就知道你野心不死!現在你身中劇毒,天域宮還活着且追随你的弟子所剩無幾,你也沒有百分百把握能反敗為勝,所以才使這出苦肉計吧。”
青風無所謂的将手收回,理了理袖子,擡眼挑眉道:“你可以将真相說出去啊。”
“誰會信我?”
青風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對啊,誰會信你?這就是那群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真實嘴臉,為了殺我,可以跟你合作。現在為了得到《九玄錄》,又可以轉手把你賣了。”
想到這裏,薛敬的面色更不好看。
“雖然本座不喜歡秦無煦,但他對本座确實一片癡心。”
說罷,青風起身,雙手撐在桌上,慢慢俯身,整個人帶着強大的威壓道:“薛老,你從小看着我長大,該知道我在天域宮過什麽樣的生活。你早就知道我殺了洪覆,卻不為她報仇,可見你也恨她對吧?”
薛敬不說話,但是猙獰的面容微微散去。
“秦無煦因為此事恨我,不過是不知道他母親死亡的真相,我傷他确實不對,可是他身為天域宮弟子,辦事不力,若我不給他點兒教訓,如何服衆?”
青風越說下去,語氣也軟了下去,後面的話,帶着無盡的蠱惑。
“薛老恨我是應該的,可是現在秦無煦又被抓了,你的武功根本救不出他,就算下藥,你們逃出去又能逃多遠呢?終究還是需要一個強大的門派庇護。天域宮就是最好的去處……”
“你畢竟是從天域宮出來的,就算他們再怎麽說相信你,你覺得會有百分百的信任嗎?你又是用毒高手,稍微出一點兒事,你信不信你就是被懷疑的對象?然後整日活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說到底,你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呢?薛老——天域宮才是你們父子最好的栖身之所。”
青風當真是一個心機深沉之人,為了接近宋文瑾,可以利用一個無辜的路人鳶時,為了不叫無悔拆穿她的身份,就算鳶時是喜歡的人,依舊可以從容利用。
現在為了重建天域宮,再次利用鳶時,甚至是腹中的孩子。
但青風也并非是絕對的冷血之人,她只是太過理性,理性到叫人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鐵石心腸。
她身中劇毒,孩子本就保不住,既然如此,何不利用一番。
她對鳶時也是真心,但是又覺得鳶時太過古板愚昧,看不清人心善惡。
青風想,只要她解毒後,重新掌握天域宮,修煉好《九玄錄》,成為天下第一高手,成為江湖霸主。
順她者昌,逆她者亡!
屆時她不會讓一些流言蜚語傳入鳶時的耳朵,他們可以成為一對神仙眷侶。
鳶時急匆匆的在一處蓮花池尋到青風,便見青風臉上一副勢在必得的笑容。
見青風無恙,鳶時這才送了口氣。
“你去哪裏了?我四處找不見你,吓了一跳。”
青風微微收斂了幾分表情,但是語氣依舊雀躍:“先去薛老那裏診脈,然後幾位掌門找到我說婚禮的流程,結束之後準備回去,路過這池子又見荷花開得正好,就駐足欣賞一番,沒能及時回去,到叫你擔心了。”
聽完青風的解釋,鳶時心中仍然帶着後怕。
明明他不想将那些名門豪俠想的不堪,可是他真的害怕,那些人會忍不住發難,抓了青青用刑逼迫她交出《九玄錄》。
“下次你要去哪裏,記得要與我說,我與你一起。”
青風偏着頭想了想道:“我是見你在師父那裏遲遲不歸,想必他有要事叮囑你,又不好叫找我的掌門們久等,便先自己去了。”
鳶時不似青風深沉,他的表情和情緒太容易就展現在臉上,在聽到青風的話後,他嘴唇抿了抿,眼神也閃躲開來,不敢再直視青風。是以青風一下子就發現鳶時的不對勁。
但青風并沒有嚴肅的追問,而是帶着些許緊張的不安全感道:“你師父他……還是很反對我們是嗎?”
說罷,青風微微低頭,再次用手摸到了自己的肚子:“想來也是,誰叫我是作惡多端的鬼面人洪覆的弟子呢!”
見青風情緒低落,鳶時連忙攬着她的肩膀安慰:“被洪覆選入門下作為弟子,又不是青青能決定的,這不是青青的錯。再說了,師父他也曾是天域宮弟子,他可以棄暗投明,你為什麽不行?”
聽完鳶時的話,青風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內心似乎受到極大的鼓舞,努力點了點頭:“我一定努力讓他接受我們!”
随後鳶時又将青風攬入懷中,可雖然二人相擁,但心思卻各不相同。
鳶時想起剛才師父無悔的話,又低頭看了看懷裏的青青。
青青已經改正了,又懷着自己的孩子,他是決計不會讓人傷害青青的。
二人的婚禮在緊張的籌備之中,青風為了以示誠意,主動将《九玄錄》上卷交出,且給了一直不認可她的寧掌門。
“雖然現下江湖沒有武林盟主,但是寧掌門在江湖威望甚高,衆多游俠追随,衆多掌門以您為首。青風想,這秘籍交給寧掌門保管,一定最合适。”
青風含笑雙手奉上《九玄錄》,相較于青風的輕松,寧掌門則是帶着探究的目光看着她。
看着寧掌門遲遲沒有接過《九玄錄》,不少人心中已經急了,恨不得變成寧掌門本人,立刻接下秘籍。
不少人認為青風此舉算真的表示誠意,雖然寧掌門一直主張青風不可信,只是死了,天域宮才算是徹底鏟除,但是其他掌門不信。
且現在青風主動示好,若是寧掌門還是和衆多豪傑意見相左,那便太小肚雞腸,他們也不會再追随寧掌門。
若是接下,那整個江湖的目光鬥放在了無量派,放在了寧掌門身上。
學會《九玄錄》,不僅是自身成為天下第一,整個門派也會成為江湖第一。試問誰人不想?
青風此舉,無疑是将寧掌門和無量派放在火上烤。
但寧掌門不是鳶時,他面無表情的考量一番之後,便在萬衆矚目之下,擡手接過了青風手中的《九玄錄》上卷。
和寧掌門持反對意見的人,也不是真的相信青風,既然來硬只會讓事情更糟糕,那寧掌門也只能順着他們的意見,找機會對青風動手。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卻之不恭了。”
場面很和諧,和諧到站在角落的薛敬都差點兒相信,青風真的已經沒有野心。
八月初六,大吉。
鳶時和青風終于在衆多掌門的見證下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