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風起燭搖明宮裏(一)

【燭】

我叫燭,燭火之燭,是大明京師天草門下的弟子。

我不知道師父為何會給了我這樣一個名字,每當我向別人介紹自己:“我是燭。”他們都會莫名大笑,笑彎了腰。

這樣的事情經歷的多了,我便奔去問師父自己名字的來歷。而師父則幹脆地回答道:“當年撿到你時是在蜀地,我又決定讓你去修煉火術,便為你取名叫‘燭’。如何?你可喜歡?”

我說不出話來。

師父是個極怕麻煩的人,最怕的就是記別人的名字,于是就給我和四位師兄各自取了一個單字名。我叫燭,修的是火術。大師兄名锟,修的是金術。二師兄名柯,修的是木術,三師兄和四師兄分別叫淇和垠,修的自然是水術和土術。師父很是得意,說這金木水火土作偏旁是皇家給子孫們定下的起名規矩,本是極難避諱,偏偏給他找着了這幾個不俗的字給我們五人取名,實在是妙哉高也。

我和四個師兄都是孤兒,沒有姓,也沒有父母親人,從小同師父一起生活在這天草門中。時值大明嘉靖二十年,當今聖上醉心于長生之術,于是便特意在京師西邊的山上的天草閣設立了天草門。天草閣本是一座行宮,周邊的山上栽滿了楓樹,每逢秋至,寒山石徑之上千萬枝紅楓燦如晚霞,清風拂過落木缤紛,幾如仙境。

師父名諱邵元節,號雪崖真人,因道行高深而極受聖上器重,便帶領着我們這幾名弟子還有一些藥僮仆從在山上居住,專為聖上煉制長生不老的靈丹妙藥。我從記事以來,便一直生活在這山上,跟在師父屁股後跑前跑後,學着倒藥渣擦藥爐,其餘的時間則都跟着幾位師兄修習法術。只是,每當我被自己變出來的火燒得嗷嗷叫的時候,心裏都禁不住會産生疑問:我們不過是一群煉藥的,為何還須得這般苦煉五行法術?

有一天清晨在天草門的楓園裏練功時,我向同在的大師兄提出了這個疑問。

那天正是深秋之時,滿園的楓葉紅得燦爛,大師兄一邊凝息運功,一邊回答我道:“若是單純煉藥,自是不用修習五行法術。但若要去捕捉一些煉藥用的靈獸異草,必然要身具奇術。一則要在尋找寶物的路上除妖伏魔,二則那些千年人參萬年靈芝都成了精,可不是乖乖就能被我們收入囊中的。”

大師兄锟已年及二十,在我們師兄妹五人之中最為年長穩重,道法修為也是最為高深。聽了他的話,我思忖片刻,恍然道:“大師兄說的甚是。”

大師兄又道:“小燭,你尚未出師,也未出過京師。待你仙術練成,我們自會帶你出門去仙境靈域采藥,到那時你便知道了。”

大師兄話音方落,倏然間袍袖一動,一指彈出,真氣猶如金鐵之聲霹靂作響,斬在面前的三株并排的楓樹之上,那三株楓樹立刻被齊腰折斷,喀啦啦數聲巨響倒在地上,轟然揚起大片塵土,紅葉亂散在空中,過了好一會兒才紛紛鋪落了一地。

我瞠目結舌,大為嘆服:“大師兄,你的修為已經如此深厚了!”呆了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忙道:“今日還望大師兄多多指點于我,小燭感激不盡。”

因這些年來大師兄常被師父派出去做事不在門中,好不容易這次趁他有空,我便趁機拉他同來楓園,嘴上說是要一起練功,其實更想讓他指導我幾分。近年來我仙術進境緩慢,師父嫌麻煩懶得管我,其他幾名師兄也幫不上什麽忙,我只好求助于見多識廣的大師兄,望他的提點可以讓我度過這個坎。

大師兄收手拍去袖上塵土,自言道:“這一式‘無金戈’練習了一年有餘,也是時候成功了。”說着,他轉頭看我,“小燭,看你的了,雖然我們二人修習法術不同,但我會盡我所能提點于你。”

我鄭重地點點頭,右手捏了個訣,默默念起口訣,試圖将我一直以來正在練習的一式火術使将出來。

術書上說,我這一式叫做“秉雙燭”,是道家火術的第二層境界。

這一層境界我從十歲練到今天,已經差不多有六個年頭。六年如一日,小小火苗從我指尖冒出,又呲地一聲熄滅,不知今日是不是因為有人在側令我有些緊張,微弱更勝往時。

我皺皺眉,凝神屏氣,幹脆将那口訣喊了出來,喝道:“嘛咪嘛咪呔——嗨嘿!”

指尖的火苗像是煙花一樣,綻放了又蔫萎,火星落在地上就沒了影子。

大師兄微微皺眉,問道:“小燭,你确定你的口訣念的是對的?”

“哦。”我猶豫了下,“或許是我記錯了?……難道我這六年來都記錯了?”

大師兄一怔無言。

“那……我再試試看。”我有些心虛,“嘛咪嘛咪嗨……咦?”

這一回,指尖那一串火苗忽然變為火舌,在我的指尖跳躍,如同一盞燭火,明亮又鮮活。

我驚喜不已,口中喊道:“多謝大師兄提點,果然是我記錯了!……啊?”

說話間,那火苗忽然竟向我竄了回來,像一頭小小的火蛇,張牙舞爪地迅速吞掉了我的眉毛。

大師兄驚道:“小燭小心!”

我雙手亂抓,想要從這火燒眉毛的窘境中脫身,奈何今日這火不同于往日的小火花,一時間燒得我呲牙咧嘴,無計可施。就在這緊急時刻,忽然“嘩啦”一聲,漫天水花從天而降,劈頭将我淋成了落湯雞。

“咳咳!”我被嗆得大咳,半天說不出話來。

大師兄連忙走近:“小燭,你可還好?”

“我……沒事。”我緩過氣來,擡起頭來看到兩名來人,忙躬身行禮:“小燭見過二師兄,三師兄。多謝三師兄出手相助。”

“哈哈哈,小燭,”二師兄笑着走來,在我面前停步俯身,一雙眼睛笑成月牙,揶揄道,“若不是我正好帶着三師弟經過楓園,你可又要像去年那般道姑變尼姑了。”

三師兄跟着走來,只點點頭:“不謝。”

二師兄柯為人诙諧風趣,常愛同人開玩笑,三師兄淇則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方才那道水花自然是修習水術的三師兄施法所為。聽了二師兄的打趣,我嘿嘿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只擦了擦臉上的灰土。

大師兄見我沒事,方放下心來,道:“小燭,火術在五行之中最為危險且不易操縱,你平日裏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二師兄又笑道:“大師兄,你這些年不常在門中不知道,小燭平日裏,可有一半的時間是沒有眉毛的。”

我慚愧地低下頭。說起來,事實的确如此,因我天資魯鈍,火術又是五行中最難駕馭的,所以每每會燒到眉毛和頭發,頭上禿一塊少一撮是常事。我自己雖不怎麽在乎這個,卻也常常連累到師兄們的衣角和鬓毛,讓我甚是過意不去。

“好在小燭現在大了,不哭鼻子了,”二師兄又道,“想當初小燭小時候練功沒進境,一不如意就哭鼻子,整件衣服都被你哭沒了,像個小乞丐,比現在還狼狽幾分。”

說起來,師父和師兄們平素最怕的就是我哭,倒不是嫌我吵鬧,而是因為我的眼淚頗為與衆不同——除了我自己的皮膚不會被腐蝕外,見布燒布,見人燒人,比我的法術可靈驗多了。聽師父說,小時候我哭泣流淚,他抱着我哄,誰知我的眼淚流在他身上,瞬間就将他的衣袖燒了個窟窿,連手臂都撩起了大大的水泡。師父吓得不輕,說給我取名成燭,我就真成了個蠟燭,燭淚滾燙,能燙死個人。

後來我漸漸長大,這個毛病可沒少添麻煩,不僅是衣服,有時候連吃飯的盤子,煉藥的爐子都未能幸免,更出現過我拉着師兄們的衣袖哭鬧,把他們的衣襟都哭成褴褛破布的狀況,大師兄還被我燙傷過。再後來,師兄們一見我掉眼淚就如臨大敵,只好天天哄我開心逗我笑,我懂事後也漸漸明白了自己這個惹人心驚膽戰的毛病,再也不肯随意哭了。

大師兄哭笑不得,嘆息着搖了搖頭。二師兄看着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說來奇怪,女孩子家體質屬陰,修習水術本應最是适合,可偏偏師父偏讓小燭去修習火術,反而讓三師弟修習水術,說什麽見三師弟兒時怕水,所以定要讓他修習水術好不再怕水,還威脅他不練水術就逐出師門,哈,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麽想的……”

三師兄在旁沒有說話。

我擦了擦眉毛,也嘆了口氣。

說實話,我從前也一直不明白師父為什麽定要讓我修習火術。直到幾個月前我趁着一次煉藥的機會去詢問他。師父則又是幹脆地回答道:“當年在蜀地撿到你時,四面都是熊熊大火,為師覺得你與火有緣,便決定讓你修習火術。如何?你可喜歡?”

我像上次一樣,還是說不出話來。

我從小就是個遲鈍的孩子,半天憋不出一個字來是常事,師父也就渾不在意,揮揮手讓我離開:“小燭,你是個天分極高的孩子,你想想看,有幾人似你這般,天生神淚的?你可要好好修習,休要辜負了為師一片心血栽培。”

師父幾句話就把我打發了,我啼笑皆非。人家都是天生神力,我這“天生神淚”是個什麽鬼?師父這是老眼昏花,看不見我腦袋上燒的幾道焦痕嗎?我這若叫天分極高,那師兄們豈不是都要成仙了不成?

無論如何,雖然師父有諸般的不靠譜,但畢竟還是我們師兄妹五人的授業恩師,須得日日請安,時時恭敬。我同三位師兄寒暄一陣,便正好到了辰時,是該去給師父問晨安的時候。我們四人一起離開楓園去了師父平時起居所在的秋岚堂。

秋岚堂是天草閣的主堂,師父一般會在此地打坐看書,偶爾也會在裏面打哈欠看鬥鳥。師父是個閑雲野鶴老道人,不喜束縛,不過偶爾也有被人纏住的時候。我們一行人走到門口,師父的貼身藥僮當歸正站在門外打掃落葉。當歸看見我們,忙扔了掃帚,迎了上來行禮:“當歸問各位少主晨安,主人剛剛起身不久,四少主已經在內請安了。”

果然,我們這還沒進大門,便聽到四師兄高亢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師父您看,這明明白白是個‘天山遁’卦,卦象險之又險,若貿然出門,可是大大不妙啊!……”

四師兄垠是個話唠書呆子,平日修煉法術之餘最喜愛研究易經八卦,尤喜歡纏着人高談闊論,也不管別人高不高興,連師父也拿他沒辦法。我與三位師兄相視一眼,會心一笑,一起進了院子。

走過藤蔓缭繞的庭院,朱漆正門大開,堂中師父坐在紫藤椅上合着眼睛打哈欠,眉毛胡子耷拉下來,一臉倦怠的模樣。而四師兄背對着大門,正手腳比劃口沫橫飛地說話:“……師父,您聽我的準沒錯,明日絕非進宮吉日。您若不信,我跟您打個賭:我今早還蔔了個卦,等今日小燭來請安,她必定又被火燒了眉毛!”

我尴尬地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二師兄忍不住在一旁“噗”地笑出了聲。師父聞聲睜開眼睛,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先是愣了一下,繼而哈哈大笑,白胡子抖個不停:“行了老四,為師信你的了!”

我同三位師兄忙進屋向師父行禮問安。四師兄一怔,回頭看見我們,“啊”了一聲,急忙道:“垠見過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說着,他轉向我,作了一揖,“小燭,對不住,師兄絕非有心笑你,而且……”四師兄仔細看了看我,笑道,“今日這焦痕比往日重許多,你的法術定然又進境了!”

我被這直腸子一根筋的四師兄弄得沒脾氣,只能扶額說道:“師兄當真厲害。”

幾個沒良心的師兄和師父哈哈笑成一片,就連一向寡言的三師兄也忍俊不禁在旁微笑。我咳了數聲,大聲蓋過他們的笑聲,道:“師父,您方才可是在與四師兄談論進宮之事?可是聖上又派給了您什麽苦差事?”

一提到苦差事三字,師父臉上的笑一下子就凝固了,嘆了口氣,頗為憂傷地擡起頭,一臉的皺紋和白胡子裏滿是愁緒。

氣氛一凝重,幾個師兄也不敢笑了。大師兄問道:“師父,有何煩心之事,可需弟子們為您排解?”

師父依然一臉憂傷地望着屋梁,沒有答話。

四師兄偷瞄了師父一眼,悄聲對我們說:“你們沒來之前,師父跟我說,聖上傳他老人家去面聖,要封他為‘靖微妙濟守靜修真凝元衍範志默秉誠致一真人’,師父想要拖到明天再去謝恩,我就順手蔔了個卦,結果大大不妙。于是我力勸他老人家明日不宜出門,最好今天就去面聖……”

我還在被那四師兄一口氣說下來的一大串封號繞得暈乎,迷茫地看向幾位師兄,卻見他們對望一眼,均是一臉肅然之色。我微微一怔,回過神來,微一思索,心下便也了然了。

師父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聖上的封賞,只因依照當今聖上的脾氣,封賞之後幾乎必然會催着師父,要他加緊煉出長生不老的所謂“仙丹”。

我們幾個修道弟子,都知道師父的難處。聖上幾十年來一心追求長生不老,白日飛升,可在這塵世凡間,并非所有凡人都能修成仙體。有些人靈根不化,吃了仙丹只有被噎死的份兒,不幸的是,聖上便是這一類人。但是,上一個對聖上直言此事的道士,已被他盛怒之下淩遲處死了。

所以,師父從沒敢告訴聖上真相,雖說靈芝人參采了不少,但一直進貢給他都是些滋陰補腎不痛不癢的藥丹,只說是飛升前要強身健體。聖上平日裏對師父所說的話深信不疑,但每隔一段時間成仙的欲望就會大熾,然後就會給師父加官進爵,逼着師父給他長生不老藥。而每一回師父都要絞盡腦汁才能哄騙過去,得以保住項上的腦袋。

所以,總的來說,師父就是一個坑蒙拐騙的老道士,只不過膽子比較大,坑的是當今天子。

“小燭,你定又在腹诽為師是個坑蒙拐騙的老道士,對不對?”師父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我。

“弟子豈敢!”我被他吓了一跳,忙辯解道,“那個啥,師父只是暫時還沒煉出能讓凡人飛升成仙長生不老的藥罷了,弟子相信,以師父法術能為,只需假以時日,必能一舉成功!”

“誰說為師能煉出長生不老藥?淨是瞎說胡扯!”師父吹胡子瞪眼,粗聲粗氣地說,“老夫若是有那個本事,早吞下仙丹自己成仙了,還在這凡間哄那個坐龍椅的家夥玩個屁!”

我與幾名師兄驚恐地對望一眼。師父口無遮攔,平日裏肆無忌憚,這話若讓旁人聽去,落在聖上的耳朵裏可不得了了。

大師兄忙道:“師父莫着急,說起來弟子此次出門采藥,也見識了不少仙境奇域。仙界傳說衆多,說不定這世間當真有長生不老的仙藥,能被我們尋到也未必……”

“哦?”師父挑眉,“你倒是說說,哪裏可能尋到長生不老的仙藥?”

大師兄遲疑片刻,說道:“比如弟子聽說,上古曾有一支術士世家,稱蘭氏族人,傳說曾受仙神恩賜靈根,他們本于戰國末年被秦王所滅,卻又在魏晉之時被發現了蹤跡……”

師父突然臉色大變。

三師兄在我身旁忽然一動,我擡頭看他,見他面上閃過一絲奇怪的神色,但很快恢複了正常。

我正疑惑,然而師父厲聲問道:“你從何處知道這些的?”

大師兄一怔:“是在旅途中無意聽說……”

四師兄在旁“咦”了一聲,問道:“大師兄,你說蘭氏族人?莫不是就是那蜀地桃花源的傳說……”

“住口!”師父突然喝道。

師父的口氣如此淩厲,吓得四師兄忙閉上了嘴巴。

師父冷冷說道:“這件事你們想也別想,不過都是些無知的術士瞎傳罷了,史上為此傳說趨之若鹜之人不知有多少,幾乎全都枉然送了性命。你們若是還有點腦子,就給我忘了這個胡說八道的故事。”

“是,是弟子冒昧了,師父請息怒。”大師兄低頭認錯。

四師兄連連擺手:“弟子不說,不說了。”

然而我在一邊聽着卻越來越是好奇,忍不住問道:“師父,師兄,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什麽蘭氏族人,桃花源……”

“胡鬧!你師兄在瞎說,別聽他們的。”師父打斷了我。

見師父表情不對,我只好閉了口,又偷偷瞅了一眼三師兄,但見他低頭不言,對方才的争吵恍若未聞。

師父緩下氣來,面色凝重,半晌不語。

一陣沉默過後,師父深深嘆了口氣,放緩了聲音:“罷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為師這就收拾下進宮,你們若是無事,也跟我一起來吧。”

我們五人面面相觑:“師父,我們也進宮去?”

師父瞪眼道:“老夫若是不能哄那小子開心,他定會派人來拿你們相威脅,還不如直接帶在身邊,讓為師放心些。”

我們頓時心下一暖,齊道:“多謝師父……”

唯獨四師兄像是突然想起些什麽,道:“師父慢着,我才想起,我還未為今日出行蔔卦,您且稍等,待我算算,今日之卦為……”

四師兄拿起随身攜帶的六爻筒搖了搖,伸頭一看,愣了一會兒,突然臉色一變。

師父挑眉看他:“又怎的了?”

“不好,師父,今日之卦是‘風澤中孚’,比明日卦象更為險惡!”四師兄一臉驚恐,大呼道,“弟子錯了,不該勸您今日進宮!您看,要不還是拖到明日……”

師父一拍桌子,對着他吼道:“扯淡!你那蔔卦還不是我教的,到底幾分可信,我心中自然有數!為師偏要今日進宮。你你你你,還有你,你們五個快去收拾一下,過午都跟我一起進宮面聖去!”師父大手一揮,一語定音。

師父若做了什麽決定,那定是八匹馬也拉不回頭。我們忙行禮告退,拉着大呼小叫的四師兄出了秋岚堂,把他按回住處,再匆匆各自回房更換服飾修飾儀容,跟着師父去觐見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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