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公道
猜到是她,和親耳聽到青青回答殺人是不一樣的。
鳶時問完,青青像是沒聽到一樣,自己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
不知道青青有沒有聽到,或者聽到了,但是不願意回答。
其實就假裝這個問題沒問過也挺好,但是沒得到答案,鳶時心中就覺得有隔閡。于是準備又重新問一遍。
“青青……”
“沒錯!”青青再次打斷鳶時的話,看向鳶時的眼神也有些冷意,語氣沒有起伏,一字一句道:“我殺的。”
鳶時抱着衣服起身,眼神複雜的看着青青,他有個直覺,似乎又要和青青産生争執了。
“怎麽?又覺得我狠毒?”青青冷笑:“他們對你下手的時候,可沒仁慈過。甚至還想派人侮辱我以此威脅你,你忘了?”
鳶時當然沒有往,但心裏确實難受,不過并不是責怪青青,而是責怪自己。
他當然沒有那麽大度,去原諒傷害自己的人,且那些人當時還想用惡毒手段害青青。他只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麽多人被青青殺了。
青青明明是個心地善良的女俠,卻為了自己造了這麽多殺孽。
所以不是青青的過錯,是他的過錯。
“青青——”
“不必多說,我也不想等你像上次一樣想通。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我受傷之時你也盡心照顧,也算還了之前我對你的救命之恩。今日你受傷為救我,我也将你救出極樂館,從此以後兩不相欠,今日就此別過吧。”
青青面無表情的說完這些話,拿着劍就準備走。
鳶時見此急了,連忙捧着衣服上前拉住青青,語氣帶着焦急:“我不是責怪青青殺人,是怪我自己害的青青造了殺孽。青青不要誤會。”
話是這麽說,但青青的腳步絲毫沒有停,路面不平,鳶時每走一步都牽扯着身上的傷口,疼得他有些龇牙咧嘴,但是也忍住了。
最後使了大力氣拉住青青,帶着悲戚的聲音道:“青青當真如此狠心,打算就這麽走了,與我別過?”
這番話的內容和語氣,說的好像青青在這荒郊野外占了他便宜,然後要對他始亂終棄似的,氣的青青轉頭怒視他。
“好好說話,我怎的就狠心了?”
鳶時抿了抿嘴,卻又說不出個一二三,但還是那樣,他抓住青青的手不敢放開,生怕一會兒青青又跑不見了。
“青青不狠心,我也不是怪青青殺了他們,我只是怪自己而已。如果自己不那麽沖動,就不會被抓,不被抓,青青就不必來救我,不救我,也就不會替我背這些殺孽。”
鳶時将一切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青青看着鳶時,一時之間也陷入了沉默。
“也不能全怪你,要是我不去極樂館,你就不需要找我,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了。”
提起這個,鳶時也好奇,問青青:“你為什麽要去極樂館這種地方?”
青青斂了怒色,從容說道:“我從擂臺離開之後四處閑逛,就遇上那個極樂館館主,與她相談甚歡一見如故,她說請我喝酒,我就去了。”
鳶時緊張:“知人知面不知心,青青你真是……”
但是看着完好無損的青青,鳶時又轉了話鋒:“不過青青敢答應,想必是一直防備着的。”
“當然,畢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那那個館主找你談了什麽?”
青青聳聳肩:“還能談什麽,她很好奇我在雲來客棧遇襲一事,向我打聽那個黑衣人的消息。對了他們抓你又是為什麽呢?還有你的師父究竟是誰?一會兒說叫無悔,一會兒說叫一念。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鳶時曾對青青說過,他法號八戒,師父無悔和尚,二人在江安縣菩提鎮金雲寺修行。
而對忘憂說的是,他師父叫一念,在華容縣如來寺修行。
青青一直裝醉,自然聽見了鳶時對忘憂說的謊言。
“自然是我之前跟你說的是真,我師父法號無悔,在金雲寺修行。”
青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随後朝鳶時挑眉:“想不到你也學會撒謊了。”
鳶時抱着衣服不好意思的笑笑。
“他們抓你是為了找你師父,莫非是你師父的仇家嗎?”
鳶時搖頭,表示不清楚。
“那個館主接近我,打聽天域宮鬼面人的消息,這兩件事莫非有什麽聯系?”
青青說話間,眼睛一直看着鳶時,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可惜鳶時的臉上除了疑惑還是疑惑,想來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麽。
“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定以後就會知道了。走吧。”
青青持劍轉身就走,鳶時趕緊披上衣服追上去:“咱們去哪兒?回雲來客棧嗎?可是你把忘憂他們都殺了,那個館主不會找我們的麻煩嗎?回去怕是自投羅網吧?”
“所以啊,咱們得找人做主。”
鳶時不解:“什麽意思?”
“你闖極樂館是不對,但大不了賠些銀子。但是那個妩媚把你打成這樣,難道這件事兒就這麽算了?”
鳶時語塞,本來也确實是他擅闖在先,挨兩下打也不覺得生氣。
“那咱們找誰做主?”
“在英雄城歸一派的地盤兒,你說找誰?”
鳶時立刻反應過來:“武林盟主?”
青青不再說話,他追随着青青的背影,看不見她的表情,而回答鳶時的是她的笑聲。
“走吧,我一定替你讨回個公道。”
——————
青青帶着鳶時來到英雄閣見了褚懷義,褚懷義看着滿身是傷的鳶時,摸了摸胡子看向青青:“老夫身為武林盟主,武林同道之間起了争執,老夫自有調解的義務。”
鳶時穿好衣服,本想客氣的感謝一番,卻不想青青卻強勢的開口,她抱拳道:“盟主前輩,晚輩初來英雄城,卻也是懂規矩,在英雄城期間從未與人結怨,但是這幾日,晚輩和晚輩的朋友分別遭受刺殺和關押,這可不是普通的争執,明顯就是不将武林盟主您放在眼裏,還請盟主秉公處理,一定還我們公道。”
青青提到那場刺殺,褚懷義眼神有些不自然的躲避。但他卻不信青青的話。
“馮女俠,你在英雄城未曾與人結怨,不表示在其他地方沒有吧?不排除你的仇家追蹤至此啊。所以你要把前因後果細說清楚,老夫才好替你做主。”
馮青青聽此話并沒有面露不悅,而是如實交代:“晚輩能保證,抓我和我朋友的,絕對不是我們自己的仇家。在此之前,晚輩從未見過極樂館館主,而極樂館館主借口詢問我在雲來客棧受襲一事,邀我做客,而後抓我朋友。晚輩不知道哪裏得罪了那館主,還是那館主瞧上我朋友的姿色,想要強迫?總之晚輩所言絕無一句謊話,盟主可以去一一查證。”
聽到青青那番話,鳶時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卻被對方輕輕地拍開了。
聽到關于妩媚的事情,褚懷義很好的隐藏了表情,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後表示一定會替他們主持公道。
“既然如此,晚輩在此謝過盟主。不過我們從極樂館逃出來,現在也不敢回雲來客棧,實在是擔心……”
“不怕,你們就留宿在此,老夫倒要看看,在英雄城內,誰敢動你們。”
青青和鳶時紛紛欣喜,抱拳謝過褚懷義。
——————
身處江湖的中心,那自然是不會太平的。
妩媚前一步接到消息六師妹死了,看了屍首便去問月身死的現場查看情況。卻不想後一步又有人來報,極樂館出事了。
當她匆匆趕回極樂館,看見渾身是血躺在暗室的忘憂,整個人瘋魔的大叫了一聲,沖上前去抱住已然冰冷的屍首。
妩媚渾身都在顫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嘴裏還發出像是野獸一般的聲音,擡手胡亂地理了理忘憂的亂發,想要看清死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忘憂。确認了身份,妩媚再次痛苦的吼了一聲,最後雙目猩紅的回頭質問:“誰幹的?誰幹的!!!”
暗室裏的所有死者都還沒有清理,怕動了之後破壞細節,于是等着妩媚回來查看。
身後站了一排的下屬都低着頭,最後無奈,領頭的那人顫抖的上前一步回話。
“回館主,事發突然,屬下也沒看清,聽見打鬥聲音的時候,守在暗室外面的弟子全死了,屬下看見一個披着黑色袍子的人影跳窗跑了,身邊好像還帶着一個人。于是屬下命一隊人追擊,又進去暗室裏面查看情況,發現徐公子他們……他們也都……”
徐公子,徐忘憂,妩媚在極樂館的愛寵,現在死于一個黑袍高人之手。
因為問月之死,妩媚本就懷疑褚懷義,現在鳶時武功成謎,妩媚才讓忘憂審問,忘憂就死了。
現在妩媚想不懷疑褚懷義都不行了
試問在整個英雄城,除了褚懷義,什麽人會這樣熟悉她妩媚的地盤,又有這般身手,武藝高強以一敵十救走那個來歷可疑的鳶時。
蒼淵,你果心狠手辣!為了拿到《九玄錄》獨霸江湖,設下如此大計。
想來也是,當初為了娶歸一派千金,害了真的褚懷義,又殺與他相戀多年的問心,同門之誼并不身後的問絲、問君和問月,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
怒意上湧,妩媚有些失了理智。她抱着忘憂,轉頭冷冷看着回話的下屬,嘴角卻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辦事不力,知道有什麽後果吧?”
那下屬剛想跪地求饒,但在話說出口之前,妩媚袖中已經飛出一把利刃,直直朝着對方脖子而去。下一刻,那下屬屍首分離。
衆人見此把頭低的更低,只希望上首的死能夠消除幾分館主的怒意。
而發洩一番後,妩媚并沒有覺得痛快。但是現下,妩媚查看了忘憂和衆人的傷勢。
從現場來看,兇手使劍,且劍法快準狠,下手便是一擊斃命。其餘人對于兇手根本沒有應對之力,也就忘憂勉強與其過了幾招。
檢查完畢,妩媚起身,臉上已經看不出剛才的瘋魔和悲痛,而是冷冷說道:“收拾一下,都好生安葬了吧。”
不知妩媚這幾日是不是命裏犯沖,接二連三的見死人。
而在走出暗室之後,身旁之人終于送來一個讓她開心的消息。
妩媚的人趕在褚懷義之前,和宋文瑾聯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