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蓬萊郡主的最高護衛就是這樣無理取鬧的啊?”簡亓看着草地上的女人,臉上的表情多半是鄙夷。
女人似乎并沒有氣急敗壞,有些想與她長談的意思:“你只知我是郡主的最高護衛,其他呢?你似乎一無所知。”
簡亓擡眼看着她,連她的名字都不願意多問,就等着她說話,女人也不嫌自讨沒趣,悠悠的開口。
“你一定覺得,我帶着陽五門的那幫弟子去找天帝着實是傻,可是我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女人臉上的表情根本就不像對這件事情有多大的執念,“我也知道我最終是不能和未然在一起的,那不如,就多給他添些麻煩好了。”
就像已經在沙灘上瀕死的魚,總是還要蹦跶兩下的,在別人看來可笑至極,但魚自己還是覺得及其有意義。
簡亓在草地上晃了兩步:“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帶着陽五門的弟子去找月老的師父呢,我覺得,以你師父千鬼的能力,跟他師父剛一剛完全沒問題。”
“我找他師父幹什麽?毀了我在他心裏的形象對我有什麽好處?”
“沒有好處。”簡亓幹脆利索的回複她,“人在想要得到一個人的時候,會盡力讓自己變得特別,而在失去一個人之後,就會竭盡全力的,毀掉在那人心裏的形象,縱使會不甘心。”
這女人也在毀,只是毀的不徹底:“是,你說的沒錯。”
“要是我,拼了命也會去和他師父鬥一場,贏了,就把月未然帶回去,他不願意,就殺了他,告訴他,就算你死了,屍骨也得全是我的。”簡亓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這事兒啊,你以後就先用到你家言尋身上試試,我覺得你的能力似乎不僅僅局限于你展示出來的那些。到時候普及給我,我就用到月未然身上去。”女人緩緩地朝她走來,大紅色的長衣迎着風向後飄,“卿荼,陽五門千鬼坐下弟子,天帝曾經賜婚給月老的那位。”
簡亓握住那只伸過來的手,臉上的笑容說不出是否真誠,倒是卿荼的表情似乎真的很友好,簡亓收回手:“你這個做護衛的,這麽不敬業嗎?”
“護衛也得有點兒職業道德和操守吧?”卿荼倒是自在的往草地上一躺,指指身旁,“總不能什麽人都打吧?你們好歹是來求人的,又不是真的進來殺人,我幹嘛攔着?”
簡亓一屁股坐在她身邊,萬裏無雲的日子她不知多久沒體會過了:“你設了結界?”
“嗯,不然我們也不可能在這兒安安穩穩的聊這麽久。”卿荼手指上落了一直蝴蝶,“你說人為什麽就不同呢,有耐心,蝴蝶總有一刻會落在我手上,人為什麽就不是呢?”
簡亓看了看那只蠢蠢欲動的蝴蝶:“我也想知道啊,不過結果都一樣,人都會離去,蝴蝶也會飛走,過于執着這個問題,也是死答案一個。”
這就是女人的談話,要是男人坐在這裏,抒發的就是豪情壯志只想着喝酒了。
簡亓似乎是忘記了外面還有一堆人在焦頭爛額的尋找她,卿荼忍不住提醒一句:“外面可還是有人在等你呢?”
“什麽時候能讓他也着急一回,我恐怕也死而無憾了。”簡亓半開玩笑的說,口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言尋了。
卿荼在草地上翻了個白眼,揪了一棵草含在嘴裏:“你就這點兒人生追求啊?”
“你的有多高?現在月未然要是來找你,讓你跟他走,你走不走?”
“肯定走。”興奮的說完,随即又失落下來,“可是沒有那種如果啊。對了,你之前是不是生了什麽病,我聽居民區的郎中說的。”
簡亓點點頭,一搭沒一搭的晃着手指頭:“我也不知道什麽病,總之就覺得身體裏怪怪的。”
“具體情況,能跟我說說嗎?”卿荼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管這一樁閑事,可能是曾經在陽五門的時候就帶出來的毛病吧。
簡亓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什麽話。
說真的,她有些不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她毀了她一紙婚約,讓孟輕顏和月未然直接離開了她的視線,現在貿然闖進南宮文曦的地盤,她又是護衛,為什麽會這麽放過她?
卿荼似乎看出了她的擔心,坐起來,攬住她的肩膀:“同是天涯淪落人嘛,喜歡的得不到,我們不都一樣。”
簡亓吞了口口水,舒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抛開對卿荼的所有偏見:“記得三百年前人異大戰嗎?”
卿荼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我什麽都不記得了。”簡亓輕描淡寫的說,“我生病的主要原因就是它了,當年人異大戰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現在是一概不知,我當時得到了什麽失去了什麽,為什麽會失憶,而且偏偏只有那一部分失去了,還有那股奇怪的靈力,我不記得,所以無從下手。”
卿荼感嘆她居然能把這件事縮水到就剩這麽幾句,也可以說,她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了,也就說不出來什麽東西了:“為什麽不問問言尋還有你那幾位朋友?”
“聽那些傳聞就知道,當年雖然我們是奉命一起前去,可是蘇绾和陸笙分明不和我們在一起做任務,至于言尋……”簡亓的表情變得模糊,“我現在怎麽問呢?之前怕他擔心,現在又不知道怎麽去問,我真的活的挺失敗的。”
異主在把她召回的時候說過,他們幾人各自掌握着各自的信息,言尋有時間的,蘇绾和陸笙也各自有各自的,只剩下她的。
當時她問異主急不急用,異主說,不用,距離要解決那些問題的那一天還有很久很久,于是,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誰知這居然像病一樣,會越來越嚴重,簡亓甚至有時候覺得自己都要失控了才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不及時找到解決的辦法,恐怕不到她想起來,她就已經死了。
“記不得,或許是件好事,說不定是老天,壓根兒就不想讓你想起來。”卿荼看着一望無際的天空,她有時候覺得信命,似乎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命,他們知道壓根就沒有,畢竟整個天庭他們都可以看得完,沒有關于這個的職位,人們嘴裏所謂的命,也就是人心吧。
也只有這個會變幻,讓人捉摸不透,尋不到方向,讓人向往而又懼怕。
“如果真有老天這個人的話,我覺得他對我似乎也不錯。”
如果真有老天,簡亓什麽也不會抱怨,言尋不愛她,可還是恰似愛她一樣和她一起走過了那麽多年,除了這個,她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什麽都不需要。
她不能抱怨,也不需要抱怨。
卿荼朝她眨了眨眼:“快出去吧,我想找你聊天的時候,一定會去找你的。”
兩人同時站起來,青衣和紅衣在風中齊齊飛舞,簡亓後退着揮了揮手:“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