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獨相處

獨相處

鳶時雙手捧着還在冒着熱氣藥,眼神在青青臉上和藥碗中來回猶豫。

而後又覺得,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不合适,雖然青青還在昏迷,但這樣的眼神也還是不禮貌,于是将眼神放在了剩餘的錢上。

鳶時把剩下的錢放在青青枕邊,在心中将錢數了一遍又一遍,奈何錢就在青青旁邊,就算鳶時不去看,餘光也還是能看見。這樣的情況,使得鳶時心中更折磨。

随後鳶時便坐直了身子,背對着青青。鳶時受得了安靜,但是若青青醒着,一定不喜歡這樣的沉悶。所以鳶時背對着青青,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青青……”

鳶時低聲道:“我以後不會再丢你一個人了,雖然你會武功,但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雖然你聰明,可是又很沖動 ,萬一不慎言語得罪了人,被人記恨報複你,你便要吃虧了。這次我不該走,江湖果然很危險,但決計沒有下次了。你快些好起來吧,咱們也別蹚英雄城這遭渾水了,我要體驗紅塵,也不一定非要在英雄城……”

鳶時說了好多話,房間內明明有兩個人,可是沒有人能回應他的話。鳶時只能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藥。

察覺到手中滾燙的藥溫度慢慢降了下來,到了不燙嘴的程度。他這才轉身看向青青。

若是這藥再不喝,便冷了,而藥冷了,藥效也就大打折扣。

“青青,雖然我說男女授受不親,可我也是為了救你,你昏迷着,沒法喝藥,可是不喝藥,你就好的慢,我也是……我也是為你救你。”

說道最後,鳶時又低聲道了句阿彌陀佛。

随即閉眼,端起碗将藥含在口中,看了看青青,深呼吸幾下,這才緩緩靠近,吻上了青青的唇,将口中的藥渡給了她。

和青青相處這些時日,發現青青除了愛買漂亮衣服外,并不愛用胭脂水粉,所以她身上沒什麽香粉味。

藥已經喂完,但現在鳶時還俯身靠近青青身側,看着她美麗的面容,除了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草藥味兒,還有一股女子的體香。

青青很漂亮,這一點鳶時是知道的,她的皮膚并不是那種生活在深閨貴女的白皙,而是像小麥一樣。

還沒察覺到自己的不合時宜,鳶時還在細細打量青青的五官。

飽滿的額頭,彎彎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柔軟的紅唇。

紅唇,紅唇……

鳶時有些失神的盯着青青的嘴唇,腦中又想起剛才給青青以口喂藥的場景,很柔軟。

青青綿延的呼吸灑在鳶時臉上,直到有些酥癢,他才猛然回神,立刻跳起來離開床邊老遠。

“對不起青青,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想些什麽,我我我無意冒犯,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呢?鳶時說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個原因。

他站在簾子外嘴裏不停的道歉,可是對于鳶時的冒犯,青青還是沒有給他回應。鳶時終于冷靜下來,隔着簾子探了探腦袋,瞧着青青的樣子,對自己的行為沒有被青青發現而松了一口氣。

他是怎麽了,怎麽能對昏迷中的姑娘家有如此下作的想法,就算是喂藥,也不是後面這些行為的理由。

他是學了二十多年佛法,無欲無求的出家人,就算現在暫且還俗,也不能就此獸性大發。就算不是出家人,如此行為也不是君子儀。

明明剛才的行為只是天知地知,但鳶時還是過不了心中那一關,不自覺有些懊惱,莫非自己本性就是個色魔,多年的清心寡欲只是因為身處佛門,所以被壓制,而現在離開佛祖庇佑,便約束不住了?

思及此鳶時心中有些慌亂,本來任性離開導致青青受傷就已經不對,現在如此回味喂藥之事,對青青簡直就是冒犯,急的鳶時在原地抓耳撓腮。

鳶時的手緊緊拽住簾子,閉眼在心中念了好幾遍經書,這才将剛才旖旎的心思和情緒壓制住。随後手心有些痛,才發現是緊握的拳頭太用力,而被拽住的簾子也皺了。

鳶時急忙松開,看着不平整的簾子,又伸手撫了撫,深呼吸一口,這才鼓起勇氣掀開簾子,重新來到青青身邊,奈何眼神已經不敢再看青青。

随後他端起空空的藥碗,快步轉身離開。

随着房門關上之際,躺在床上昏迷的青青也緩緩睜開眼,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不自覺開口輕聲道:“果真是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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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上房的文少俠付了錢,雲來客棧的老板自然命人好生照顧,怕鳶時一個大男人不方便,老板娘專門找了一個四五十多歲的婦人。而文少俠也心善,也買了個丫鬟去伺候。

鳶時看着老板娘和白鷹分別帶來的人,覺得有些遲疑。雖然那位文少俠替他們付了錢,但是鳶時覺得,就是因為他,青青才被波及受傷,現在又送人來照顧,似乎是好意,但也可疑。

鳶時是萬萬不敢繼續和他們有牽扯,于是準備回絕。他能照顧好青青。

“馮姑娘是你表妹,我家公子不擔心你照顧不好,只擔心馮姑娘現在不能自理,你一個男子,多少有些不方便。子衿公子考慮考慮。”

白鷹說完,替青青看完診的秦大夫也開口。

“在下也這麽覺得,讓她們來照顧更為方便。閣下如此推脫,莫不是想借照顧之由,行不軌之事?”

聽到秦無煦這麽說,鳶時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立刻出聲反駁:“當然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麽?”秦無煦面無表情的問。

鳶時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會也只是警惕的看了白鷹一眼。

白鷹直接忽視鳶時的眼神,既然沒有拒絕,那就是應下。

“既然如此,那就讓觀棋留下照顧吧,也是我家公子一片心意。”

而一旁的老板娘小心開口:“那我找的這個人……”

那個婦人一聽就要失去差事,立刻着急道:“老婦人我什麽活兒都能幹,求求給我個差事吧。”

白鷹睥睨了一眼,又瞧了瞧觀棋,問道:“你叫什麽?”

婦人連忙作答:“奴家姓付……”

白鷹看了一眼付大娘,又瞧了瞧觀棋。反正公子讓她來又不是真的照顧人,留下無無所謂。

“那便留下吧,好生做事。”

說完,白鷹轉身離開,老板娘見此,便是知道他們同意付大娘留下,便囑咐了幾句付大娘也走了。

頓時屋內只剩下四人,付大娘道:“我這就去打水,給馮姑娘擦擦身子。”

而後觀棋啊啊幾句,表示也去幫忙,他們這才發現,這個丫鬟是個啞巴,難怪文少俠給她取名叫觀棋。

随着付大娘和觀棋的離開,屋內只剩下鳶時和秦無煦二人,秦無煦毫不掩飾自己對鳶時的惡意。

鳶時自認沒有得罪過秦無煦,唯一能讓秦無煦對自己有意見,便是作為青青的“表哥”,獨自丢下她,害她受傷一事。

想來,秦無煦的惡意,就是替他的病人馮青青不值吧。

現在有了付大娘和觀棋的照顧,鳶時确實可以省心一些,但是對于這二人,鳶時也不能完全放心。

就像青青說的,江湖險惡,人心難測。人心隔肚皮這事兒,沒有誰是能完全相信的,且觀棋還是文少俠送來的,相對而言,鳶時更願意相信付大娘。

雖然現在有人喂藥,但還是遇上麻煩,付大娘和觀棋喂進去的藥,基本都流掉了,青青喝進去的也沒多少。

鳶時看着,只覺得這樣的照顧,怕是青青多久都好不了。

于是鳶時表示還是自己去喂。但又很是猶豫,他自然想青青快些好起來,卻又怕自己去喂藥,又控制不住自己那下流的心思。于是在喂藥之前,他在心中将讀過的經書默念了好幾遍,最後才鼓起勇氣來到房間。

原本很緊張的鳶時,見到青青那一刻,卻又沒那麽緊張了,他端着藥來到床前坐下,就這麽靜靜地看着青青,青青還是沒有要醒的趨勢。

這次鳶時也沒做什麽,就這麽靜靜地坐着看着她,待到藥溫度差不多了,鳶時這才故技重施,将藥含在口中,俯下身去給青青喂藥。

苦澀的味道充滿了口腔,鳶時吻着青青,大腦一片空白。直到藥完全被青青喝下,鳶時才松了一口氣。

他砸了咂嘴,有些不受控制地擡手理了理青青耳畔的碎發,又看着青青嘴唇上的藥漬,捏着袖子替她擦了擦。

鳶時擦得認真,沒有發現青青已經醒了,直到正在擦拭的嘴唇突然開口說話,吓了鳶時一跳。

“你在做什麽?”

青青開口,聲音滿是虛弱,因為脖子受傷,聲音除了虛弱,便是沙啞。

俯身的鳶時愣住,和青青對視一眼,像是被揭穿了什麽天大的秘密,随後在驚吓之中,立刻連滾帶爬的離開床邊,跑到柱子後藏起來。

“我我我——你怎麽突然就醒了?我不是在輕薄你,我是在照顧你,我給你喂藥,你喝不進去,所以我才,我才……”

鳶時生怕解釋不清,遭青青誤會,手腳并用地在哪裏比劃,而青青側頭皺眉的看着他。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子衿公子啊,馮姑娘的衣服洗好了,我現在拿進來了。”

一瞬間鳶時如臨大赦,率先開口:“快進來吧。”

付大娘這才拿着疊放整齊的衣服進來,不解的瞧見站在牆邊柱子後的鳶時,又瞧了瞧躺在床上的青青,開心道:“馮姑娘醒了,那真是太好,多虧了子衿公子沒日沒夜的照顧。”

待衣服放下,付大娘關上門道:“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慢聊。”

屋內只剩下二人,鳶時重新開始緊張起來,他忍不住又開始拽着簾子,真希望重新回到昨日。

青青藥喝得少就喝得少,他寧可多熬兩副藥,多喂幾次,也就不用自己來喂藥了。

“我……”鳶時剛準備開口就被青青打斷。

“你躲在哪裏做什麽?”青青聲音雖然沙啞,但是語氣明顯有些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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