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極限雙方不共戴天,當場又吵了一架

不僅是劉潇潇從京中返回,在收到她傳遞給其他學生的書信過後,曾經在人間白梅書院受教、曾經在梅先生堂上聽過課的諸多學生,皆是紛紛告假,更有甚者,為了回鄉一見恩師,居然一氣之下挂冠而去。

白梅書院地位特殊,雖然地處申州,但培養出的官員臣工,卻比很多京都學府更多、也更有個性。梅問情數年來杳無音訊,而後幾位老先生病故後,書院就漸漸封鎖沒落了,誰能想到她會回來,還是這樣的喜事。

昔日梅問情答應過劉潇潇的,她說過自己會回來,果然應諾、不曾失約。

因朝野之中許多官員都為返鄉一事焦急,當今的那位女帝陛下得知緣由後,親手寫了一封禦信,由禦前女使千裏迢迢來到申州,當面遞送給梅先生。

梅問情拆了信件,笑眯眯地看她這封信,見她先是大罵自己實乃罪魁禍首,将她一衆得力臣子擄走,萬般罪行,罄竹難書,罵完之後,又問自己平安,遙祝新婚之喜。

梅問情收起信:“座上客中缺了陛下,那是有點兒太沒意思了。”

女使道:“陛下說,山中隐世,不沾權貴,學生弟子前來恭祝,是尊師重道,她若是親自見證,顯得朝廷太過谄媚,破壞先生清名。”

梅問情道:“她的原話必是,撬走朝中一半大員,已經給她臉了,朕絕不去。”

女使面露尴尬,梅問情卻笑出了聲,拍拍她肩膀,示意她不必介懷。

皇帝雖不在,但禦前女使卻沒走。初冬小雪時,正逢吉日,這喜事整個申州都知道,劉潇潇跟先生議定的章程,有這小古板監督,一應的繁瑣禮節一個都不曾落下,活活折騰了大半天。

所幸賀離恨修行中人,并不疲憊,只是擔心目前狀況的梅問情會憊懶困倦。兩人可不似新人羞澀,連成親都是記憶裏的第二遭了,哪怕禮節繁瑣,但依舊輕車熟路。

拜完了堂,月上中天時,賀離恨一身赤紅喜服,鮮豔華貴,發冠金燦燦的,鑲嵌着碧玉,他捧着一盤點心,靠在窗戶前看窗前的月下梅花。

最近他的食欲特別好,食物到嘴裏都格外香甜。這回可不像第一次“賀小公子”那樣,規規矩矩,又餓又害怕,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水,聽見推門聲時,才蓋上蓋頭,坐回到床上。

那些讀書人怎麽能喝得過梅問情,她的神情永遠和氣,一臉微笑,不過半晌工夫,這群手捧聖賢書的儒生學子全都逐一醉倒,沒幾個能拖得住她的腳步。

梅問情一打開門,瞟了一眼缺了半盤的糕點,就知道他也不老實。兩人雖是新婚,可又實在算不上是新夫妻,別說害羞了,能讓他把矜持撿回來一點兒都少見。

她走過來,卻沒掀起蓋頭,而是低下身,手心搭在他的膝蓋上:“賀郎。”

“嗯。”賀離恨點頭,剛要将手覆蓋在她手上,就聽她說。

“我困了。”

賀離恨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但他嘆氣的緣故只是心疼對方強撐。

“那過來睡……”

賀離恨脫鞋上榻,正掀起蓋頭将被窩裏的棗、花生等物清除出去,就被她一把摟住,翻身壓在了被子上,一只手覆蓋在脖頸間,她的唇帶着一丁點兒甜滋滋的感覺親吻過來。

賀離恨先是從喉嚨裏很低微地嗚了一聲,然後讓這奇妙的甜滋滋奪走了心神,笨拙又好奇地品嘗味道,軟舌像是小動物似的慢慢舔了舔,才發覺這是口脂的甜味。

是植物所制,加了蜂蜜,所以嘗起來發甜。

梅問情平日的裝扮,自然沒有今日隆重。她大紅霓裳,金紗披帛,腰帶上的玉佩裝飾琳琅滿目,一動就叮當作響。墨眉長睫,一雙幽深又溫柔的眼睛,唇上的鮮紅口脂讓他啃走了一點兒,缺了角。

賀離恨頓時心中抱愧,像是自己破壞了一尊完美的神女雕像、破壞了最殊豔美麗的場景般。但他又覺得隐秘地喜悅,能在她身上留下這樣的痕跡,除了自己,再不會有別人了。

梅問情沒在意口脂缺失,她稍停下來,而後又壓過去,抵着賀郎的下颔,聲音犯了十足的懶,慵懶軟綿,在他耳畔低語道:“洞房的流程怎麽能不走,別耽誤你妻主睡覺……”

賀離恨:“你就是變着法的鬧騰我……”

梅問情又親了他唇瓣一下,将這話堵回去一半,跟他商議道:“我聽說兒郎們享受得久了,都想翻身做主,你想不想?”

賀離恨愣了愣,喉結輕微地滾動了一下,立即撇開眼盯着一旁的羅紗紅帳,悄聲:“……太過分了,我怎麽能……雖然……”

無論是修真界還是凡間,主動索求就已經突破底線,讓郎君們感到無限羞愧和刺.激了。若真是像她說的那樣,光是想一想這件事,都不知道是什麽放.蕩下.流的男子能做出來的事兒。

他正滿腦子飄雪花,雜音陣陣,走神胡思亂想時,就見梅問情褪了羅裙霓裳,玉白的胳膊就襯在紅帳榻上。

賀離恨盯着她,喉間陣陣發緊,說:“……那你要是……這麽想試試,我就……”

他有了借口,就仿佛有了底氣一般,突然精神百倍,心裏撲通撲通亂跳,飛快地扯下床帳,環着她脖頸在帳子裏滾了一圈兒,坐在梅問情身上。

他的外袍也松了,梅問情捋了捋垂下來的衣帶,又貼着他的小腹,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他腰腹上的肌肉都柔軟了許多,摸上去手感很不錯,但她一觸摸,對方卻瑟縮了一下。

賀離恨身材瘦削高挑,身姿挺拔,沒有一絲贅肉,腰腹上的皮肉就算軟化了,也還很薄,幾乎連發育好的孕育囊都能被摸到,有一種被“孩子的母親”撫摸、十分溫暖的感覺。

梅問情忽然這屋子裏有點熱,要不然她怎麽感覺也有點臉上發燙。

賀離恨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樣,忍了好半天,眼睛都濕淋淋的了,唇上烙着一層淺淺的齒印,還是沒能忍住,拉着她的手向上,低聲道:“不舒服,我好像讓你弄病了。”

“……怎麽了,”梅問情道,“有這種事?”

她的手被放在尚且整齊的喜服胸口上。

金色的刺繡紋路之下,胸膛雖然平坦,但手感很好。梅問情當場怔住,半晌沒回過神來,鬼使神差地揉了一下。

方才還威風凜凜的賀小郎君倒在她身上,倒吸了口涼氣,在她懷中拱了拱,惱火地悶聲道:“梅問情!”

她瞬間心虛,摟着小郎君的腰,低聲道:“寶貝賀郎,還是下次再試試翻身吧,你這病還挺嚴重的,我的醫術天下無雙,今夜肯定能幫你治好。”

“……騙子。”

就算賀離恨已經預感到了危險,可已經來不及了。梅問情費盡心思地鑽研這“病”,滿臉寫着“我一定給你治好”,她長得太漂亮,看起來本就不可靠,這麽一通“醫治”下來,不僅沒醫治好,病症還變本加厲,效果非常明顯。

幸虧她的本體受限,實在撐不住,沒有荒唐一整夜。饒是如此,賀離恨已經在心中用力地記了一筆,将她信譽從零直接降到負值。

也正因此事,梅問情沒有在人間逗留太久,跟劉潇潇告別,詳細囑托她一番後,很快便回返修真界,咨詢此事,并且開始準備另一份促進發育的方子。她畢竟不是專門研究生育這方面的,所以還請來了印象中的許多頗有成就的醫師。

這其中就包括當年為賀離恨診治有孕的那位醫修,也是段歸的好友,毒醫趙月寒。

趙月寒醫毒雙絕,并且接診過很多男子,十分有經驗。

她收到梅問情的邀請後,并不知她的身份,只是受邀前往聖魁宮,見到跟青衣天女對坐手談的梅問情,也知道她身份不凡,頗有些提心吊膽,但梅先生脾氣很好,說起話來和顏悅色,趙月寒也就放下擔憂,深深以為這是個疼愛夫郎的好女人。

而被帶進修真界的林小桓,雖然還只是個凡人,但因為當了賀郎君的跟屁蟲,又有小惠姑娘從旁監督照管,也并沒有出什麽差錯。

他可沒有那種一穿越就是主角的錯誤認知,不敢去催梅問情,反倒苦中作樂,體驗了一番乘坐飛行法器、飄渺乘風的刺激驚險,三五個月內,将聖魁宮所在的天恒域玩了個遍,簡直滿足了對修仙的一切幻想。

賀郎君勤懇修煉,偶爾才會帶他出去透透風。他近日來除了鞏固化神期的境界,嘗試使用刀鞘裏的天魔之外,就是陪着這小郎君出去游玩。

林小桓雖然不是本世界的男子,但卻比很多郎君們都抛得下臉面,撒起嬌來沒有底線,無所不用其極。

因此人是其他世界之人,遲早是要回去的。所以林小桓在詢問他與梅問情的故事時,賀離恨往往一邊翻着萬劫書,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答複他,以免去他反複詢問的煩惱。時日一久,他也将兩位大佬之間的故事拼湊得八九不離十。

随着天恒域的季節變化,冬去春來,林小桓的思鄉之情逐漸增長、泛濫,最後滿溢出來。

……

天恒域,盛春時節。

聖魁宮的內室當中,一衆醫修剛剛告辭,梅問情倚在榻側,翻看着她們提供的配方和思路,對面則是一襲青衣、陪坐添茶的天女魁。

“……還是不太好。”梅問情道,“我是不是預備得太早了?”

天女魁道:“主君這一胎不知懷到什麽時候,如今有了症狀,提前預備是好事,到生育時若是沒有奶水,會更讓人心焦。”

梅問情輕微颔首,覺得有理。

便在此時,門口響起聖魁宮侍女的聲音:“魁祖,林小公子要找先生。”

天女魁看了一眼梅問情的神色,見她沒什麽反應,便道:“讓他進來吧。”

林小桓其實是很不願意打擾她們的。

這裏的女人氣場都太強,不光是在梅問情身邊,就只是這位“青衣天女”,雖然一個個長得都美貌絕倫,但往那裏一坐,渾身都透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懾氣息。

這種氣息賀郎君雖然也有,但他對男子态度還好,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緣故,雖然不愛說笑,但望着寬容平和,仿佛散發着一種朦朦胧胧的父愛光輝。

而梅先生,和這位魁祖,光是在她們面前說話,林小桓就有點不太敢。

天女魁指了指座椅,他便乖巧坐下,态度比昔日的明無塵還更柔順一些,似乎已經學會了新的求生之道,他看着推到面前的一盞茶,伸手捧着杯壁,但沒有喝。

兩人都不說話,似乎在等他。林小桓才鼓起勇氣,旁敲側擊地詢問回家進程:“先生……先生這些時日很忙吧?”

他想問什麽,已經從臉上寫出來了,一眼就能望到底。

梅問情道:“不忙。”而後又看向天女魁,“慧則言怎麽說?”

天女魁道:“菩薩前日讓瀾空禪師親自傳訊,說她已經在尋覓另一世界的定位,若是有了成果,肯定第一時間來通知老師,布置時空傳送陣法。”

林小桓聽了這話,心裏大松一口氣,至少大佬還是記着他的事的。為表謝意,林小桓絞盡腦汁地想了想,将這些日陪伴他的賀郎君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簡直是舉世無雙獨一無二的大好人。

要知道,賀離恨在修真界的兇名,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啊。

天女魁原本以為老師不會聽,結果林小桓實在是太會抓住她的愛好了,梅先生擡起頭,還真就聽得一臉認真,邊聽邊評價幾句,從頭到尾都透露出一股隐隐的滿意。

孤寡的天女魁:“……”

林小桓誇完賀郎君,然後又開始歌頌兩人的愛情,他還真是抓在了點子上,梅先生聽得都要考慮寫一本書來,林小桓道:“……郎君那麽好的人,就該配先生您。您不知道,我這些時日聽賀郎君提起您,眼裏都閃爍着亮晶晶的光芒,這是什麽啊,這就是忠貞不二的愛情呀!遇見兩位之前,我還以為夫妻之間,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呢。”

“也不是人人都這樣的。”天女魁道,“我們老師格外不同,她是完美的女人。”

林小桓目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說您老的吹捧手段也是有點兒太高了,梅先生就是再厲害,你這麽吹不顯得假嗎?

但天女魁還是真心實意這麽覺得的,臉色看不出半點破綻。

她如此沉穩,林小桓更不能輸,兩人立即讨論起來,架勢宛如CP粉對上毒唯,那叫一個唇槍舌劍,在這個情景下,林小桓也不怕青衣天女了,辯論得分外激烈,最後拍板定論:“先生再完美,遇到賀郎君也會亂了方寸,要不然怎麽會做出那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為了他改變一整個世界啊。我還以為忠貞的極限就是殉情,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天女魁道:“老師的本事寫一本書也寫不完,你根本想象不到,這算什麽極限。”

梅問情一直淡然傾聽、對比其他醫修提供的藥方,此時忽然擡起眼:“你說什麽?”

兩人都愣了一下。

林小桓迅速回想自己剛剛說得所有內容,有些不安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上一句。”

“忠貞的極限就是,殉……殉情?”

梅問情收斂回視線,默然沉思了許久,然後突然站起身,将手裏的紙張全放下,朝門外喊了一聲:“小惠!”

小惠姑娘應道:“是。”

“跟我去一趟生死禪院。”梅問情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她剛推開門,小惠便已掏出一件深藍銀紋的披風系在主人的肩頭,不用梅問情開口,便低聲:“主君還在聚靈陣靜修。”

“好,我知道了。”梅問情回頭看向天女魁,“把林公子送回去,照顧好賀郎,我很快便回來。”

她這麽一走,屋子裏的兩人全都不知所措,兩人面面相觑,安靜許久,還是林小桓鬥膽提議:“我們……說錯話了嗎?要不要對一對剛剛的臺詞,你是不是吹得太言過其實,惹先生生氣了?”

天女魁怒道:“我都是真心實意的,絕沒有半分虛假。”

“好好好,我不說了。”林小桓坐在椅子上,老實巴交地縮手垂頭,“但還是對對詞吧。”

天女魁也有點慌張,猶豫了一下:“那好吧。”

兩人便開始從頭對起,看到底是怎麽惹了梅先生不快,結果對到一半,CP粉和毒唯越對越投入,雙方不共戴天,當場又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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