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看着眼前上演的這幕有些摸不着頭腦,:“帝君,凡人的世界好複雜啊,這個女的想要殺那個男的,然而又沒殺那個男的,而那個男的又知道那個女的要殺他,卻閉着眼睛任她殺,你說這個男的圖啥啊?”
帝君笑了笑,“他許是在賭。”
“賭?”
“嗯,賭那個人對他是否還有情分吧。”
鳳七七挑高了眉,“這是哪門子的堵,這分明是玩兒命嘛!”
帝君又笑了笑,“沒聽說過凡人的一句話嗎?”
“又是什麽話?”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這句本應百轉千回的情詩從帝君口裏說出來卻好像只是一句四書五經裏平平無奇的詞句。就像之前的那句愛你一萬年,對帝君來說也只是五個平常的字組成的一句話而已。
鳳七七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也不知帝君是真懂還是不懂。
後又感嘆道,“人心複雜啊。”
帝君擡起頭來看向她,“人,并非生來便複雜多變,造就他們性情的,乃是他們所經歷的過往。”
“那她們到底發生了什麽,又要同枕眠,又要刀相向。”
“你想知道。”
“帝君你知道?”鳳七七詫異的瞪大了眼,心想帝君也太厲害了吧,分明天天躺在華清境那棺材裏,卻連一對凡人夫婦的往事都知曉,心中不由得對帝君多了幾分崇敬。
正當鳳七七用萬分崇拜的眼神看着帝君時,帝君卻來了句,“我不知道。”
“?????”
“但你想知道便能知道。”
鳳七七再次一臉懵逼。
“你的六哥不是送了你一面往生鏡嗎?”
鳳七七一驚,“帝君你怎麽知道六哥送了我往生鏡?”
雖然胤六同帝君說過話,但鳳七七是知道她六哥的為人的,送了她什麽物什,不論貴重與否也定不會對他們宣揚。
鳳七七還以為帝君當真是什麽事都知道,卻聽他開了口,“我耳朵比較好。”
“……”
鳳七七從懷裏掏出往生鏡,有些不明白,“這往生鏡……”
“小七,你可知往生境的用處?”
“不就是可以記錄過往發生之事嗎?”
帝君搖了搖頭,“狌狌是上古便存在的靈獸,知以往之事卻不可預料未來,以狌狌精魄鑄成的往生境不僅可以記錄過往之事亦可重現過往所發生的場景。”
鳳七七驚了,“還有這個功用?”
“再過些時日你六哥自會告訴你,這往生境本就對你們鳳凰一族最為有用。”
“為何?”
“鳳凰涅槃忘卻前生,用往生鏡便能記起前生所有往事。”
鳳七七眨了眨,覺得很是神奇,翻來覆去的看着這面鏡子,卻不知道怎麽才能讓它重現往事,遂問帝君,“這玩意兒要怎麽使啊?”
“滴血入鏡。”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鳳七七高興的一擡頭,卻見帝君靜靜的将她瞧着,鳳七七怔了怔,将眼珠子滑到眼角瞥了眼屋內已然相背入眠的兩個人,扯了扯嘴角幹笑着問帝君, “帝君你不會是要我……”
帝君笑着點了點頭。
“帝君我仙力淺薄,此在人間,仙規有雲,不得擅用法術,要不……”
“若天界之人下來拿你,我保你便是。”
鳳七七還想做一下掙紮,“可帝君,小仙我一向做事魯莽,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把人給弄醒了,這樣不大穩妥,還是帝君你來吧。”
帝君自然地挑了挑眉,“你都說了我是帝君,做這種偷雞摸狗之事,不妥。”
“……”
鳳七七面上笑着,心底卻是一陣咆哮,你他娘的也知道是偷雞摸狗的事!
但她終歸還是只敢在心裏咆哮罷了,帝君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只有硬着頭皮上了,反正她缺德事兒這些年也沒少幹。
鳳七七跳下房頂,蹑手蹑腳走到床頭,雙手合十對那女子輕聲說了句,“抱歉啊,取你點血用用。”
說完她指尖輕點,一股藍色的水流便緩緩從她指間溢出環繞住那女子的手指,用頭頂簪的子的尖端在她指尖輕輕紮了下,鮮紅的血液便緩緩聚成血滴從指間滴落,然而那女子并不會感到痛楚。
血滴一觸碰到鏡面便被吸入境內,如朱墨滴入清水般緩緩散開,勝似盛開的紅蓮。
任務完成,鳳七七腳尖一點又回到了房頂,此時,往生鏡裏便浮現出了一幕幕場景。
場景的開端是一池紅蓮盛開的清湖,河水清澈碧透,岸邊坐着兩個十來歲的小孩,模樣稚嫩。
女孩從懷裏拿出一條紅色的同心結系到男孩子手上,“景容,這是同心結,我娘說系了同心結就可以永遠不分開。”
被喚作景容的男孩皺了皺眉,“阿寧,我是太子诶,這個好醜好女孩子氣。”
女孩嘟起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你不戴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景容忙哄,“好好好,我戴着還不成嗎?”
女孩這才又綻開了笑容,眉眼彎彎如新月,景容看着手上的同心結不解的問,“可是阿寧,為什麽這個同心結這麽大啊?”
“當然要做大一些啊,等你長大了長高了,手也會變粗的,如果太小到時候你就戴不上了,我要你一直戴着,戴一輩子。”
景容笑着點點頭,舉起手在陽光下認真的看着手腕上的紅色同心結,突然眼睛一亮,對女孩說,“阿寧,你把這個戴我手腕上去一點。”
女孩又不高興的撅起嘴:“為什麽?你不想別人看見!”
“當然不能讓別人看見。”
女孩正欲發怒,景容卻湊進她笑着說,“我只讓你一個人看。”
女孩白皙的臉龐上立馬染上了點點粉紅,羞澀地低下了頭。
景容拉住她的手,“阿寧,等我們都長大了,我就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女孩臉上的紅雲更加濃了,景容追問:“好不好?”
女孩埋着頭,臉上卻是欣喜的神色,抓緊了衣角,微不可見的輕輕點了點頭。看見女孩點頭,景容嘴角揚起,眼裏映着暖陽,熠熠閃光,是天真爛漫的笑容。
往生境前的鳳七七一臉凝重的搖了搖頭,這年頭的凡人太可怕了,小小年紀就知道你情我侬,自己活了三千年還沒男孩子對自己說過情話呢!這樣想來,鳳七七覺得自己活得也太失敗了!
只是讓鳳七七不解的是,短暫的十年真的可以讓一個人有那麽大的改變嗎?鳳七低頭看向房中熟睡的女子,是魅惑衆生的模樣。
鳳七七再擡頭,場景已然轉換,鏡中的女孩已然長成十五歲的模樣,但依舊清麗動人,與此時的房中容顏魅惑的女子完全是兩個模樣,但明明這就是她的過往,鳳七七不禁心生詫異,難道凡人已經強大到可以随意使用幻術不成?這可是除了狐族天生善于魅術,其他神仙都不可擅學的禁術。
無知如她,自是不知人界有一種神奇的法術,叫易容。
此時鏡中的女子正在房中沉睡,房外卻傳來了一陣陣尖叫聲,還伴有刀劍相擊的碰撞聲,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睜開眼看到的便是窗外漫天的紅光。
她慌忙披上衣袍打開房門,侍女們都尖叫着背着包袱逃竄,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抓住一個驚慌的侍女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爹爹人呢。”
侍女神色驚慌,眼裏滿是淚水,“小姐你快跑吧,皇宮裏來了羽林衛将大人夫人都捉走了,見人便殺,小姐你還是快跑吧。”
女子不敢置信的退後幾步,嘴裏念着,“不可能,我爹一直恪盡職守,怎麽可能被抓,我不相信。”
說些她提起衣裙便朝外跑,侍女在後焦急的喊她,“小姐,小姐……”
她是大晁宰相之女,名叫宥寧,她不相信皇帝會突然要捉拿她爹,是因為她爹乃是大晁出了名的好官,極受百姓擁戴,也從小便教育她的哥哥們,若為官,一定要奉公職守,不可渎職,不可結黨,不可營私,要謹記忠君二字。
所以她不相信羽林軍會突然上門拿人,一定是賊人冒充,而京城的禁軍會很快趕過來,她爹爹一定還相安無事。
她跑得太快,又一心惦記着她的爹娘,不斷被路上的亂石枝木絆倒,但她跌倒了就又爬起來,仿佛全然感覺不到疼痛,只想着快些見到她的爹娘。
然而奈何宅院太大,她跑了許久才到了大廳門口。
她剛進門便看見廳裏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忽的便放了心,高興的朝他跑過去,“景容,他們說羽林軍來捉拿我爹爹,這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景容緩緩轉身,面容冷淡,手中握着的長劍泛着青凜的鋒利光芒,上面還有鮮血沿着劍身緩緩流動,一滴一滴滴到冰冷的地上,他身旁躺着的是看着她長大的管家。
宥寧似被人當頭一擊,木頭一般站在原地,眼睛癡愣愣的盯着景容身旁的屍體,良久,她才仿佛是從噩夢中醒來一般搖着頭往後退,滿面的不敢置信,她望着景容冰冷的面孔,啞聲地低喃:“你們都騙我,我不相信,你們都在騙我!”
淚水輕易的從眼眶溢出,如湧泉般往外不停流着仿佛永不斷絕,她嘶啞着嗓子大喊了一聲:“你們都是騙子!”
喊完她便提着衣裙轉身向後跑去,而她身後的景容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跑遠,昏暗燈光下,面容冷俊。
宥寧一直跑着一直跑着,也不知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要遠離那個地方,自己一定在夢裏,只要跑出那個地方自己就能醒過來,去找爹爹,去找娘親,去找那個只會對自己笑的景容。
但宥寧跑了許久許久還是沒能跑出夢境,雙腿已經麻木到沒有直覺,眼前的路亦越來越模糊,每一口呼吸的熱氣都仿佛帶去自己所有力氣,可她還是不停的跑着,終于體力不支,昏倒在地。
——今日小段子——-
鳳七七:帝君,我想向你要個東西
帝君:你說,我有就給你
鳳七七指了指帝君胸口:那個
帝君取下佩戴的玉環:這個?
鳳七七:不是,是那個
帝君又默默脫下外衣:這個?
鳳七七:不是,是那個
帝君揪住自己裏衣的衣領:小七,這是我最後一件衣服了,咱們還沒成親呢
鳳七七怒而咆哮: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要你的心,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