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落棋無悔

落棋無悔

屋子裏空無一人,擺着一張紅木桌子,四張凳子,三人自動避開了那主位的位置,待茶倒入杯中之時,那帶着面具的人才出現在眼前。

許鹿竹将茶杯雙手捧起,輕抿一口,率先開口,“郎溪将軍。”

那人沒有一絲反應,手半握着垂在桌面,不知在思索着什麽,旁邊京墨握了握她的手,一絲詫異在眼神中快速游走,州南栀往後靠,手倚在椅子扶手上,擡眼直視對面的男子。

骨節分明的白哲玉手,細看,手早已經被手繭覆蓋,半晌,他擡手摘下了面具,輕笑調侃了一句,“果真是百曉閣,天下事情誰人不知,誰人不覺。”

這百蠱會的事情,他不得不出面。“都說了你們該喚我一聲郎叔的。”

一聲郎叔,氣氛回轉,京墨雙眼震驚之餘忍不住放光,“郎叔,你這混得也太好了吧,西疆使臣,你都混入西疆的朝廷了呀!”

“說來話長,實屬迫不得已。”

州南栀想起那錦囊,不可置信,“郎叔,你該不會也身在百蠱會吧!”

郎溪無聲的沉默,就是一種默認。

郎溪,竟然成為了百蠱會的副會長。

京墨默了一秒,饒有興趣繼續道,“昔日的郎溪将軍變成了西疆朝中大臣,更有可能是下一任百蠱會的會長了吧。”

他面帶笑容,“郎溪将軍已經不在,在這世界上,只有商隊老板以及百蠱會副會長流觞。”

三人眼神各異,瞧着郎溪,又不好意思詢問。

郎溪緩緩而道,“并非叛國,我有自己的計劃。”

“那刺曉使臣?”州南栀抿唇,小心翼翼詢問。

“你們抓了他,也沒錯,是我和刺曉一同合作除掉的,土喇是競争會長最大的對手,與其四足鼎立,倒不如三足鼎立,至于另外一個副會長,早已經退出了競争。”

他如此坦白,竟讓人不知如何。

許鹿竹聽懂了,這是他們內部矛盾,想借此讓聿朝背鍋,“郎叔,你想要坐上那會長的位置?”

“非做不可。”郎溪并未說出原因,只道來此目的,“兩天之後,你們查不出線索,皇上也不會為難你們,可若是你們供出了我,你們會失去一些東西。”

“郎溪将軍,郎溪叔叔,我們還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你不會真的要威脅我們吧!”京墨靠向椅子後面,頗為無奈,又帶着撒嬌。

“你們的對手如今不是西疆,靖王和豫王的争奪快要上場開戲了,內部調整好了,才能一致對外,果實爛是從內部開始,就如同西疆的蠱蟲,寄生人體最內部,向外散開。”

州南栀直截了當,“那這件事該當如何?”

郎溪直了直身子,就喜歡南栀侄女快刀斬亂麻的性格,“我這不是将刺曉送給你們了嘛,兇手也給你們準備好了。”

這做法,許鹿竹腦海中浮現了魏将軍和周丞相的長相。

宮殿。

使臣納喇在聽到了許鹿竹的回答,冷哼一聲笑了,右手擡起輕輕撫在左肩,行了個西疆禮,“皇上,不要以為我們西疆好欺負,便搪塞了一個理由将此事蓋過去,我們來此之前,特意檢查了身體,确保安陽無恙來,也平平安安回去,如今說我們的土喇使臣是病死的,皇上,這是何意?”

官家的眼神落在許鹿竹身上,未先說話。

“使臣見諒,你或許未聽明白我的意思,我也正在查找病因,定會給使臣一個交代。”她倒是想将刺曉推出去,可是那女官佛曉還未找到,人證物證都不齊全,只能再次敷衍道。

納喇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流觞,繼續道,“如何交代,我們土喇大臣身份尊貴,更是西疆數一數二為國重用的大臣,如今他一死,對于我們西疆是莫大的損失。這損失聿朝如何彌補?”

“使臣想如何?”

“關于寒雪山前的徐州,我西疆想以此,西疆缺水,不如律朝遍地是魚米之鄉。”

再場之人沉默,西疆這次打的注意未免太過于貪婪,那徐州可是西疆和律朝的一個緩沖地帶。

沉重如鼓鐘的聲音響徹整個宮殿,“土喇大臣對于西疆是重臣,但對于他的能力,換取一個徐州确實是律朝虧了,如果他真的值得去,徐州便早被他攻下了。”

這話讓使臣面露難色,兩國交談,自當和諧為主,更何況他們是有理的一方。如今徐州由躍遠将軍守着,他們武力難以抵擋,這才選擇了用此方法。

納喇臉色沉下,“如今已經七天過去了,土喇大臣的死因未查出,你們律朝現在要給我們西疆一個交代。”

流觞使臣繼而開口,“若是查不出,我們希望擁有徐州的管理權。”深邃眼眸秉着寒光。

“兩位使臣,別忘記了,前些日子徐州邊境傳來捷報,我們聿朝剛剛打了勝仗。”豫王開口,不屑一顧,如今臉面是撕破了,他也不會再留下好臉色。

兩位使臣也早已經料到,不緊不慢,“聽說戰事也在繼續,那藥似乎不夠了,你們聿朝中藥效果慢,不如我們西疆藥效來得快。”

靖王殿下眼神平靜,平靜得如一股死水,自始至終從未将兩人放在眼中,“哦!那竟然如此,不如看看誰會笑到最後。”

氣氛降至冰點,兩方僵持不下,最後還是那流觞使臣先低頭,道了一兩句官話便将納喇給拉了出去,并且承諾再給她們幾天的時間,必将兇手找出。

雙方各退一步,局面又暫時控制。

宮殿之內只剩下官家,批改了一本奏折之後,靠在龍椅之上,語氣慈祥,“出來吧!”

靜和公主這才慢慢上前,如今為了自己的婚事,她經常往官家這裏跑。

“女子不可參政,你如今竟敢偷聽,到底還有沒有一國公主的風範,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

“父親,都說女子不可參政,可若是将我送去和親,何嘗又不是參政的一種。”

“你都未曾見過躍遠将軍,就非他不嫁,還有沒有女子的德行,自古婚姻都是由父母決定,靜和,我看你的《女則》學得不夠好。”

靜和努嘴,臉上帶着怒氣,她是未曾見過那躍遠将軍,但相對于此,更不願意嫁去那人煙罕至的西疆。

更何況躍遠将軍如今風頭正盛,聽聞長相也貌美,足以睥睨當年的郎溪将軍,于自己而言,确實是一樁極好的婚姻。

皇上看着跪在下面的靜和,終是不忍,“你呀你,行,剛才你也聽到了,那躍遠将軍軍隊裏如今缺少藥,你若是解決了這件事,和親之事,我一定不放你去。”

靜和公主哪裏管得了,聽到不用和親就答應了。

出了宮殿,才曉得這件事的難,送藥去徐州,簡直是難上加難。

徐州邊境。

雖贏了一場勝戰不假,但戰後煙火缭繞,血痕遍地,空氣中炎熱彌漫着血腥味,這一戰險勝了西疆,但軍隊也是損失不少,從人力到物力。

傷亡的戰士急需軍糧和軍藥的貼補。

“将軍,戰損人數太多,這藥怕是不夠了。”一個士兵快步上前,沖進了營帳之內,半跪地上。

躍遠将手中的信封對折放進袖中,神情平靜自帶一股威嚴,“藥不是已經在送來的路上了嘛?”

那半跪在地上的士兵渾身顫抖了一會兒,音量放低,音色微顫,“将軍,那些藥材被劫了。”

躍遠将軍聽聞,面上仍舊保持鎮定,緊皺的眉頭很快松開,“這件事不要走漏風聲,今晚上原定的進攻計劃依舊進行,早上存放的糧食轉移至我說的地方,讓雄安副将過來。”

“遵命,将軍。”

不到一會兒,伴随着盔甲聲,是鎮定自若的腳步聲。

不用躍遠将軍吩咐,他便自動坐了下來,“那些個黑心的疆人,這場戰争打的時候,派了個奸細,把咱們的藥給搶走了,那個奸細我已經處理送去他們軍營了。”

“嗯,看來運送路線要轉變了,那幫西疆的恐怕是要盯上我們的糧草了,這戰打得已經耗時我們三個月了。”

雄安作為軍隊的副将兼軍師,不是文文弱弱的書生,料誰也想不到,竟是身材魁梧的武生,和躍遠更是從小就是兄弟,兩家是世交,若不是躍遠訂了婚,只怕依舊堵不住衆人口中的斷袖之癖。

此時正事聊完已經過了半個時辰,雄安還不見起身,他反而挑了挑眉頭,“你了解我的,我鼻子一向機靈,聞得出你衣袖口袋中,那封信沾有胭脂水粉的味道,怎麽?抛棄我了,另尋了新歡。”

話語剛剛落下,躍遠抄起身後的撿投向他所坐的位置,疾風略過他眼前,那劍就立在面前,雄安呵呵一笑,即刻起身。躍遠跟着起身,那雄安又來了一句,“送我出門?”

躍遠低着頭未搭理他,竟是疏忽了,不一會兒,那信封就到了雄安手中。

躍遠看着他左手晃動着手中的信封,眉眼間挑釁意味十足,一臉的鎮定無所謂。

雄安反而笑得越是開心,“從小一塊長大的,我還不了解你,你這副看似鎮定的模樣,在我面前就是透明的。”

躍遠一個迅疾,手在觸碰信封那一刻,被雄安躲過,“這字跡清晰,平整工整,定是位溫柔至極的女子。”他未看內容,只匆匆撇了一眼那署名,喲呵一聲,“這不是你那未婚妻靜和公主嘛?想來是娶了一位賢妻。”

躍遠輕咳掩住唇角,眼神透露出不一樣的感覺,随後眉峰一挑,無聲的箭射向雄安,他佯裝淡定,将信封遞給了躍遠,“說吧,想我也是閱女無數,給你分析分析,這靜和公主親筆一封,肯定是有事情。”

躍遠沉默坐回位置之上,閱女無數确實是,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道來,“西疆使臣觐見,提出和親,說看上了靜和公主。”

“啧啧啧,看這字跡,想來靜和公主美貌如花,氣質不凡,溫柔至極,定是位琴棋書畫精通的女孩子。”

躍遠臉上柔和了幾分,将信封折好放入袖口之中。

雄安又道 “你自當如何?”

“這門婚事,我從未反對。違抗聖旨,死路一條,我擔當不起。”

邊境的信封還只是提到聯姻一事,但京城的命令卻早已經下來了,西疆使臣求娶靜和公主的事情早已經傳遍了京城。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