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惹人欲
九月初九。
宜婚嫁,宜婚娶。
天氣晴朗,陽光正宜,夾雜着秋日的涼爽微風,早起不至于太冷也不太熱。
今日的京城多了一絲熱鬧,多了一份喜慶。
來自于一樁婚禮:沈家五公子沈寒舟迎娶劉家嫡女劉意歡。
街道上炮仗響了一路,八擡大轎從劉府擡出,劉意歡一身精致繡美的紅綢嫁衣,頭戴鳳冠霞披,手執繡金并蒂蓮花團扇,于喧鬧之中坐于轎子之內,身後跟着十裏紅妝,伴着鳴樂唢吶聲。
街道兩排站滿了圍觀的百姓,紛紛側頭看向那令人羨慕的婚禮,侍衛一一分發喜糖喜餅給前來的百姓,讨了個吉利話,喜悅洋溢的氛圍,驅走了往日的病魔陰霾。
前方新郎一襲紅袍,嘴角挂着溫和的笑意,出塵俊朗的身姿春風得意坐于馬上,在前方引路,既風光又熱鬧。
迎親的隊伍到達了目的地,劉意歡頭披紅蓋頭,微微低頭,一雙白皙無暇的手伸了進來,她回握,踩着階梯下了那馬車。
一步一步聽着引示跨過那門欄,進了正堂拜父母。
州南栀和許鹿竹到達劉府之時,新郎官剛好将新娘牽進了新房,所幸跟着一衆女眷進去跟着湊熱鬧。
看着沈寒舟拿着喜秤撥開劉意歡的紅蓋頭,新娘那嬌羞的模樣,在胭脂襯托之下更加紅暈了,頭頂風冠的流蘇微微晃動,此時的劉意歡多了幾絲嬌柔,沒有了往日的咋咋呼呼。
床上灑滿了桂圓紅棗,兩位新人被嬷嬷打趣道,那話語讓在場未婚的姑娘嬌羞得埋下了頭捂嘴偷笑,要不說語言能具象化,反觀已婚的婦女笑得滿屋子回響。
婚禮的奢華現場,熱鬧非凡的氛圍與兩人在桃幽縣所參見的婚禮完全不一樣,俨然是再次開了眼,上一次是靖王與靖王妃的婚禮,但兩人身份卑微,為了自身安全,并未露面太多,婚禮的細節有許多都未能看到,知曉皇親國戚的婚禮嚴謹有序,奢華高雅。
但今日細細參觀了劉意歡的婚禮,這會子再一次看到了在幽州和京城的不同。
眼瞅着差不多到了吃席的時間點了,州南栀和許鹿竹對視一眼,本就躲在角落裏的兩人偷偷溜了出去。
出了院子,往席面走去,因着她身體才剛剛養好不久,許鹿竹特意要伸手去扶着她,被州南栀反手一拉,反而是她扶了自己,“鹿竹,我身子骨硬朗,沒有那麽嬌弱。”
“你還嘴硬,反正這些日子你倒是安分一些,你的劍和鞭子我幫你收一陣子,待你身體完全好了,我再還給你。”
州南栀低頭淡笑,稍用力拉了拉她的手指間,“我會去偷出來的。”
“哼”一聲,許鹿竹頗有信心,“你找不到的,你就聽我這一出,把身體完完全全給養好。”
“嗯嗯嗯,我知曉了。”州南栀心裏自有分寸,默了兩秒,她忽而啓唇,“鹿竹,若是沒有當年那件事,你的婚禮,我的婚禮,也應當和今日的差不多。”
“是啊,但是也累,我見着那風冠壓得額頭有些不舒服了,若是不遭受這個罪,也是可以的。”
州南栀小聲嗯了聲,她更想得到家人的祝福,可依着血緣關系而論,她似乎身邊沒有親人了。
許鹿竹揉了揉她的手背,她實際察覺到了南栀今日的反常,在新人拜堂之際,坐于堂上的父母。
親生父母長何樣,兩人都已經不記得了,但思念仍在,且會跟随一輩子。
到達了吃席的院子,不得不說這也是用了心的,周圍悠然婉轉沁人心脾的琴聲伴着嘩嘩流水聲,加上鳥鳴樂交接作響,味覺視覺聽覺的三重享受,賓客往來友好交流,酒杯光影交錯。
兩人找到位置坐下,這位置是提前安排好的,坐下之時,還餘下兩個空閑位置,顯然兩人不是最後到達的,不至于太過于引人注目。
剛坐下沒多久,州南栀擡眼,微微偏頭,便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愈走愈近。
是陳緣,手攜着她的妻子,顯而易見,旁邊那兩個空閑的凳子便是他們夫婦倆的,只見他小心翼翼扶着她妻子緩緩落座,動作溫柔體貼。
他妻子穿着松青色杏花繡棉襖裙,左手有意識無意識輕輕撫摩着肚子,緩緩落座,這便是陳緣的妻子胡氏。
陳緣和州南栀位置隔着胡氏,兩人相視一笑,互相點了個頭,陳緣就大大方方的打着招呼,“南栀,鹿竹,許久未見。”
桌上其他人也在各自聊着天,根本就未注意着她們。
許鹿竹率先開口,“确實許久未見,這姐姐好漂亮,是你妻子吧!”
陳緣點頭。
許鹿竹又大大方方真誠誇道,“當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極了。”
胡氏端着溫良賢淑的氣質,眉眼間眉清目秀,櫻桃小嘴,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不免升起一番親近之意,又帶着讀書人的書香氣質,與陳緣确實氣質般配極了。
“自我成婚之後,就被大理寺外派出去處理事情,南栀,聽說你受傷了,如今沒事吧?可是完全恢複了。”
州南栀神情未變,“一切安好,多謝關心。”
胡氏适宜開口,話語利落溫和,不失大家風範,“既是緣哥的朋友,若是有空,都應當邀上府上聚一聚,暢談人生,這豈不美哉!”
又看向坐在旁邊的州南栀,手輕撫着肚子,“州姑娘,看你這般氣色紅潤,想來身體恢複得不錯,我前些日子得了好些補品,既是朋友,也該聊表些心意。”
“嫂子客氣了,南栀多謝挂念,若是需要幫忙,我便不客氣了。”她這聲嫂子喚入了胡氏的心中,她放下了撫在肚子上的手,捏起茶杯輕抿一口。
陳緣如此大大方方的關心加上州南栀的疏遠之意,反而讓胡氏未有太多的擔憂,實際上在聽到州南栀受傷之際,陳緣聽說之後,便想回京看州南栀,但被胡氏以有身孕為由給攔了下來,也私下了解過兩人的關系,知曉兩人沒有什麽,但總是懸着一顆心,到了今日見面,這才完全放心不帶間隙的坐在同一桌。
許鹿竹看着胡氏的狀态,面色紅潤,想來是身體有孕不久,又得以陳緣的細心照料,是一對佳人,也是衷心的祝福兩人結成連理。
陳緣和胡氏的婚禮舉行得很是低調,也是因為趕上了百姓疫情,大家都在忙着這些事,更別說抽出時間參加陳緣的婚禮。
炮仗聲再次響起,陳緣貼心的給胡氏捂住了耳朵,因為他不喝酒,便索性一直陪在胡氏身邊。
美味菜肴一一被小厮端上桌子,東坡肉,蝦仁,蟹釀橙,四寶燒鲈魚等各種葷菜以及各式各樣的水果點心應有盡有。
州南栀吃了一些就飽了,兩人互相給對方夾菜,愛吃的不愛吃的都要嘗個遍,實際上并未有不愛吃的。
每一道菜都有自己好聽的名字,且做工繁瑣,但州南栀只知道它的主食材料,從而知道這道菜是啥,其他的一概不想了解。
許鹿竹則是細細品嘗出了菜肴的材料,每一道菜都做工繁瑣,沒有一整套流程加上足夠的人力是做不出的,但她有幾道菜肴歡喜得很,想着回去試一試。
新郎正一桌接着一桌敬酒,被人灌得走路都有些昏昏沉沉,渾身散發醉醺醺的姿态,酒氣熏天。
許鹿竹剛剛放下筷子,此時走過來一丫鬟,身穿碧綠杏花繡衣裳,在許鹿竹耳畔道了幾句話就在不遠處站着等着她,許鹿竹湊近州南栀耳邊說道,“意歡身體有些不舒服,我去幫她看一看。”
“好,那你小心一些。”
許鹿竹起身離開,便跟随丫鬟往院子裏走去,将許鹿竹帶到院子門前,那丫鬟便離開了,許鹿竹回頭望着她的身影,剛才在新房裏可是未見過這女孩的身影,但人多眼雜,或許剛才并未注意到。
剛入房門,就被嬷嬷攔了下來,“姑娘可知這是什麽地方,豈容你亂闖,剛才掀蓋頭也掀過了,如今不能随意闖入。”
“嬷嬷,方才有位丫鬟告知我,是您家夫人有請。”
那嬷嬷打量了許鹿竹兩眼,見這女孩眉清目秀,清冷帶着溫和,也是個老實孩子,語氣稍軟,送上一個假笑,“姑娘請在此等候,待我進去問一問。”
半晌,嬷嬷便出來讓許鹿竹進去。
許鹿竹踏進新房,劉意歡手持着團扇遮住了臉龐,“鹿竹,你吃席了吧,怎有空過來看我。”
許鹿竹雖心生疑惑,但還是道,“沈少爺怕你緊張,讓我過來陪你說話聊天,好得以放寬心,眼下倒是放心了。”
劉意歡被道得心生害羞,頭微微往下低,手上的團扇緊緊握在手中,嬌聲道了一句,“我沒事。”
許鹿竹看出劉意歡身體并無大礙,拉過她的手,手指輕輕按壓在她的脈上,面上語氣溫和聊着天,“意歡,一直以來,我都沒有感謝你最初對南栀的照顧,她初去大理寺,若無你的照顧,想必适應得沒那麽容易。”
“不必客氣,我把你們當朋友,照顧是應當的。”
許鹿竹把了脈确認了無大礙,這才放心,又聊了兩句,便離開了。
宴席那邊,許鹿竹剛走沒多久,州南栀吃完就起身離去,剛在院中溜達沒多久,就被剛才那丫鬟叫住了,神情焦灼,喘息聲有些重,看得出是急匆匆的跑過來,“州姑娘,不好了,許姑娘在院子中暈倒了。”
五雷轟頂,州南栀忙拉過她就讓她帶路,跟着她腳步匆匆而去,“為何突然暈倒?”
“奴婢不知。”
走了一會兒,州南栀覺得不對勁,情急之下拉住她的手腕,厲聲呵斥,“不對,不是這條路。”
被抓得疼了,那丫鬟五官皺在一塊,忍着輕疼,“許姑娘暈倒之後,我家公子怕引起賓客恐慌,就讓下人安排在稍隐蔽的院子,一時間就安排了大夫過去。”
她松開了手,見她手腕立刻就紅了,許是剛才太過于焦急,一時間忘記了分寸,語氣放軟,“那煩請姑娘帶路。”
院門已然打開,州南栀剛剛踏進去,身後當即傳來關門的聲音,她回頭,門被鎖上,無論如何使勁都打不開,她拍了拍門,“開門。”
無人回應,況且這地方偏僻,外面交談聲過大,酒杯相碰,她走至院子中,這座院子裏院牆過高,輕功也難以出去,況且自己的身體狀況确實也出不去。
院子裏也是被打理得幹幹淨淨,院子中的花朵可謂是花團錦簇,更不像是不住人的。
忽而,屋內門開,循聲望過去,出來了兩個壯漢,雙手交搓,露出猥瑣的眼神,朝着州南栀走去。
州南栀往後退去,兩人跟着上前。
宴席那邊。
那邊剛剛辦完事的京墨和劉裴玄找不見兩人,正一無所獲,恰巧碰見了許鹿竹回來,她拉着京墨,“南栀呢?你見到南栀了嘛?”
劉裴玄即刻意識不對,“鹿竹,你剛才去哪了?”
“我被人支開了,現在要緊的是快些找到南栀。”
劉裴玄忙想到了對策,“你和京墨先去找着,府上偏僻的院子,房間都要一一看仔細了。我去找沈家大公子,勞煩他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