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尊者,小龜還不知您的名諱。”
自剛才一戰,龜靈聖母立時知道自己是找了個怎樣的大兇器!以一挑四,還是四個聖人,一點事沒有,反倒打得聖人嗷嗷叫。
現在兩人不知來到了什麽地界,她誠惶誠恐道:“龜靈多謝尊者出手相救,誠如您所說,跟腳問題本就已經限制了未來極限,修行艱難,卻還要面對諸多鄙夷歧視,可,
聖人們本就是視天地萬物為蝼蟻砂礫,您為何會覺得聖人需要有憐憫之心?”
在她看來,和通天教主一樣,對他們這些小妖、精怪們不同的聖人或許只有人身蛇尾的女娲娘娘了,但女娲高居娲皇宮,根本就不管閑事。
雲逸垂下眼睛,摸了摸小巧的龜殼:“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
“如果強大者連這點對弱者的照顧和理解都不曾有,那就是德不配位。”
話語間,雲逸見下方是一處雙方拉鋸的戰場,場上穿甲戴盔的人剛好也是認識的,便帶小龜一齊下去。
行到一半,只聽打鬥雙方一人說着:“殷商滅而西岐起,此乃既定天數,爾難道要一人對抗天意嗎!”
小龜探頭一看:“是孔宣和陸壓。”
“嗯?”
龜靈聖母以為他不知道,便介紹道:“孔宣是西岐大将,被準提收作門人,陸壓是一個散人,但他一直幫着西岐,趙公明都被他殺了!三霄姐妹也因此……”
這些事明明應該在更早以前——龜靈聖母恍然大悟:“尊者,我們不會是在一直往前……更早的時間走吧?”
雲逸:“嗯。”
不知是什麽原因,他們在這待的越久,遇到的反而是越早之前的人和事。
下方,孔宣祭出五色神光,陸壓怕自己的法寶被收,化作飛虹跑回西岐陣營了。
對手不見了,孔宣這時卻不急着再上前去叫陣,而是轉向雲逸的位置,朗聲道:“道友何不現身一見!”
雲逸手托小龜,飛身而下,停在半空和騎馬的孔宣持平:“是故人。”
孔宣看了他一眼,搖頭:“不知是哪裏的故人?”
“來幫忙的故人。”
雲逸這句話對孔宣來說便是個投名狀,也是一起來效忠殷商的壯士。但雲逸的意思其實是,幫他不被準提抓走的忙。
想當初,在西方地牢中見到的潇灑孔雀王,和如今經歷了戰場風沙,光彩有所消減,但更強健、朗逸幾分的孔宣,雲逸有些感慨。
廣闊戰場上任何一點異動都被雙方看得分明。
這邊雲逸下來被大将孔宣請進殷商隊伍,那邊姜子牙和陸壓就得知了這一消息。
“诶!他們那邊又得一員大将,這……”武王又在收兵回城修整,還是繼續強守中反複,難以抉擇。
陸壓道:“也不一定是能力超強的人,我們現在主要困境是孔宣,他的真身究竟是什麽?如若不知,就無法找到他的弱點。”
之前,闡教門人楊戬,已經用照妖鏡照過孔宣,還惹毛了他。好不容易回來,卻說根本看不清鏡子裏是個什麽玩意。
至于新來的這個,看似和孔宣不熟,白面長身,長得不錯,實力不知道怎樣。
難題是一個個解決的,目前重點還是久推不下的孔宣。
見武王和姜子牙似乎有遲疑,陸壓又重複道:“不能退,天命如此,絕對不會出差錯。”
“好!依道長所言,我們必定堅守戰線!”武王擲杯起身,決口不提要退兵了。
這邊,雲逸和孔宣進入大帳,現在已經左右無将,只剩下孔宣一人獨掌大營,他叫屬下上茶水,請雲逸入座。
“道友,此番是哪裏人士?不知如何稱呼?”
雲逸淡然道:“無門無派,潇灑閑人一個。我姓雲,雲逸。”
孔宣看不出他修為深淺,也沒聽過他名號,想來如此淡然自若的人物,也不是來騙吃騙喝的,便接着道:“不知雲道長這時為何還要加入我商?你可也聽過剛才那家夥說的。”
孔宣身為殷商大将,便堅守這禮節,為殷商仗義掌兵,退敵不動。
雲逸将小龜放下,用矮碟給她裝了點水,“不,誰說我要加入殷商陣營了?”
孔宣聞言怒道:“閣下,既然不加入我商,那便是對面的說客了!”
他正要讓人将雲逸拿下,雲逸做了個手勢,“停。”
“我不加入你們,也不加入他們。”打陣營的時候,他向來是哪個都不參與,待在外邊當個反轉刺客的。
“……”孔宣看了一眼半只腳踏進賬中的随從和揚在半空中的厚實氈布,恭敬了不少:“前輩如此大能,豈不是無聊來戲耍晚輩?”
在他感知中,身周十裏距離的時間都暫停了。
除了他和雲逸,還有低頭喝水的小龜,其餘任何人都沒有絲毫異動。
雲逸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這事不提,你怎麽做起殷商的官了?既然抓了對面的人,為啥不殺了還關起來?”
說到這,雲逸就深深無語:西岐人士抓了殷商的人,即使是五人打一人,也當即将人斬于馬下。可是西岐的人被抓呢?
不是被關起來養着,就是帶回去做以後威脅的籌碼……然後就被對面打翻了,全部救出去。
一時深深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
好怪。
大家腦子都這麽清奇的嗎?
這時,雲逸還不知道,這段歷史是早已經被規定下的,後世觀見者都絲毫不動寫了下來。
至于是誰規定的,反正作者是沒有那麽大的能力。
孔宣不知他問這個的意義:“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既然在殷商為官當将,自然要為商王而戰。”
雲逸語重心長:“那你想想,為這幾塊碎銀,把自己性命丢掉,劃算嗎?”
孔宣:“那當然……等等,我怎麽會丢掉性命?前輩莫不是知道什麽?”
孔宣自信以自己的實力,不管是在哪都能活下去,但如果有什麽計劃之外的事情,那他還真沒那麽自信了。
他原本以為對面只是商王旗下一個謀反的諸侯,雖然不知道從哪裏找了些不三不四的人來,但也就那樣——五色神光一現,就能将他們全部降服。
可如今雲逸這套說辭,卻讓孔宣心中一跳,離座抱拳道:“孔宣請前輩賜教!”
雲逸讓他起來:“沒那麽嚴重,只是背後絕對不只是兩個王朝更替的問題,幾大聖人也在其中。”
“特別是準提那禿驢,盯上你的漂亮臉蛋了。”雲逸意味深長,看着孔宣染了塵土猶自豔麗的臉:“想帶你共赴極樂。”
還別說,這還真是準提原話。
雲逸都見過幾次了。
準提每每遇到想撬的牆角,都說什麽‘他與我西方有緣,貧道特地來請他,同赴極樂之鄉。’
真是挺不要臉的。
雖知道真相并不是雲逸說的這種調侃意味,孔宣臉還是白了:“這……我确實不知其中深意,還只道,這件事中我的修為已是不差,能保全自身,沒想到……”
沒想到神仙打架,蝦米遭殃啊。
“多謝前輩提點!”孔宣抱拳行禮,“我這就離開!”
拿了商王那點錢,還真是給自己打一套铠甲都不夠的。這下要是再折了進去,真是虧大了!
“慢着。”
雲逸說:“既然盯上你了,就不是你說不打就行了的,你這脫離出去,他們也會說你之前作惡多端,逞惡行兇,然後纏着你不放。”
孔宣一時急得冒汗:“那前輩說,該怎麽辦?”
被聖人盯上,那可不是上入晴天下入黃泉都沒法逃脫嗎!
雲逸笑着說:“你去将那關起來的五人給殺了。”
面前狐貍一樣的彎眼帶着奇異的蠱惑,瞳孔中的幽光也讓孔宣背後一時滲出大片冷汗,寒毛倒豎——
“前輩,為何……”
孔宣莫名感覺,這件事不能做……他不能殺那些人…………但感知到這個念頭,他又頓時清醒不少,更是渾身發麻,四肢僵硬。
此時,他真的察覺到,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場多方大佬混鬥的泥沼!
“去吧。”雲逸說完,拿起桌上的小龜。
等他越過騎兵走出帳篷,孔宣才看到已經正常落下的厚布,那聽到命令進來的随兵恭敬行禮:“大将!”
孔宣望着遮門厚布,似乎已經透過它望穿了天空綠樹。
良久,他才疲憊道:“讓人将我擒來的人,全部,都,殺,”最後幾個字說得格外艱難,似乎在和周身莫名壓身的什麽東西做抵抗。
他做決定還要受人控制?難道這段時間都是如此?
想到這,孔宣怒從心起,一把抓起桌上的瓷杯摔在地上:“快!去把他們全都殺了!”
大将極少對下發怒,随兵驚道:“是!”
西岐與殷商的大隊正相對,時時關注城下事态的偵探兵當即就看到,對面的商兵們,用鎖鏈連着之前被抓走的黃飛虎将軍等人,讓他們面朝西岐的方向跪下,五人被同時斬首!
“報——!”
姜子牙和武王很快得知此事,正痛心疾首、熱淚盈眶,卻聽人來報,燃燈道人帶着朋友上門,據說是西方教的人。
“貧道乃西方教中,準提道人,今日正是為孔宣阻礙大軍行進,特來度化他。”
進來的道人笑目慈眉,道:“孔宣得道,道行深重,與我西方有緣,因此來收他去往西方極樂之地。”
燃燈道人和姜子牙驚喜不已,幾人擺桌言道不談。在雙方戰場不遠處,高高的樹上,坐着個男人。
雲逸一邊等,一邊對小龜說:“你可不能和他們學,要打還講義氣,你一下我一下,以為自己修為高點就要讓一招半式。”
小龜點頭,點頭,點頭……
直到雲逸終于過足了教師瘾,才滿意地給她又喂了幾顆靈果。
沒辦法,說是有幾個徒弟,其實他根本沒教什麽,一點就通。
就這小龜,看起來傻乎乎的。倒是可以教一教為人處世、扮豬吃虎、批皮反水咳……咳,反正就是些居家旅游的必備技能。
龜靈聖母聽着越來越不要臉的奇招異法,原只是随便聽聽,不自覺中就入了迷,聽着雲逸講的古今奇戰(星際著名艦戰,機甲戰,藍星兵法等)後才真正知道雲逸究竟在鄙夷他們什麽——太老實了!
用兵以奇,最終目的是勝利。
早在雲逸拳打元始腳踢準提之時,龜靈聖母就已經逐漸擺脫了那層思想操控。到聽雲逸和孔宣對話,她就徹底了然。
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必輸的陷阱!
“尊者。”龜靈聖母猶豫道:“不知您是否還缺坐騎?龜靈願意為您驅使,只願常伴左右,聽您教導。”
她已是通天教主門下之徒,當然不可能一徒拜兩師。卻可以找效力的主君,就和孔宣一樣。
即使不為聽道,只為雲逸相救之恩,她肯定比孔宣還要忠心。